站在麦克风前的女歌手迎合着抑扬顿挫的旋律及鼓点,声嘶力竭的高歌着爱与和平;她高举着手中的旗帜、零星的火花在歌曲的最高潮的部分从场馆的顶端落下,而通过电视机屏幕目睹了这一震撼人心的场面的阿尔博特却丝毫感受不到摇滚乐那直击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共鸣。这本该是自己最期待的演出、亦是自己最熟悉的歌曲,然而此时此刻的阿尔博特只是为了逃避狼狈不堪的现实而不得不借助音乐的力量来平复涌动在心头的忐忑,至于从电视机中传出的旋律也好、在歌唱中挥洒着热泪与汗水的歌手们也罢,窝在沙发中的阿尔博特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心不在焉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屏幕。
现在已经几点了……?
萦绕在客厅内的音乐犹如过耳的清风、仅仅停留了数秒便在空荡荡的大脑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唯独有一个恼人的声音不断在脑海的最深处回响着,每一次响起,都令沉闷不已的心口感到隐隐的揪痛。
可即便如此,阿尔博特仍旧像是在避讳着某种不详的征兆一般、拒绝将目光投向挂在电视机上方的挂钟,就连麻木不仁的身体也失去了辨别时间流逝的觉知,可唯独在心脏跳动的间隙之间,仅存的那一丝理智总是会不经意的勾勒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侧脸。而脸蛋的主人又是如何亲昵的与那些如野兽般饥渴的同性拥搂在一起、又是通过何种方式向彼此寻求身心的慰藉的……晦涩且模糊的画面就好像梦魇一般挥之不去,迫使阿尔博特猛的坐起了身子、挺直了腰背,感受着寒意沿着脊髓蔓延至全身的颤栗,前所未有的迷惘竟让自己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
光依然没有出现。
他一定会知道自己出现在那条夜游街,也一定知道自己已经亲眼识破了他费尽心思、试图隐藏的‘秘密’——然而男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或许他正在某个地方徘徊、苦恼着该如何向自己解释;又或者自暴自弃的耽溺在花花世界之中、狡猾的利用天性的放纵来麻痹内心的恐慌。就连‘不敢面对’的窝囊、兄弟两人都在无形中形成了步调一致默契,不禁感到一阵苦涩的阿尔博特低头自嘲了起来,而恰恰在这时、门锁转动的声响从玄关传来,划破了溢满了整个客厅的凝重气氛,迫使阿尔博特循声转过了脑袋。
“……阿尔博特。”
“……”
不出意料,呼唤着自己名字的男人虽然面无表情,然而闪烁的眼神将男人的惊慌失措暴露得一览无遗。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遥望着彼此,直至率先挪开了目光的孪生兄弟趁着关门的空隙、不得不背过身,几度欲言又止的阿尔博特好不容易战胜了内心的挣扎,一声‘你回来了’令怔怔杵在原地的光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
“原来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以为你会早点回来,不过为什么你迟迟没有回家,我多少也能猜到原因……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你、面对今天的事。”
“……”
光的沉默不语令阿尔博特确信男人一定知道了自己在夜游街撞见了他的‘事实’,而在漫长的等待中、阿尔博特不是没有设想过彼此心照不宣的可能性:只是佯装不知、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自己还能够与光朝夕相处、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吗?善意的谎言又是否能弥补两人间那因欺瞒而愈发割裂与疏远的兄弟情份?阿尔博特得不出答案,自己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光正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感知与不安,至于光是不是同性恋、阿尔博特根本就不在乎,更不曾产生过轻视光的念头。
“当我听说你今晚出现在夜游街的时候,我一度也不相信他们所说的竟是真的。”
始终低头不语的光不断深吸着有些浑浊的空气,低声徐徐感慨道。正因为两人的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液,阿尔博特才能如此的断定此时的光正压抑着多么剧烈的忐忑、向自己吐露着内心的秘密。心脏仿佛失控了似、就好像撞击般跳动着;阿尔博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指尖末梢的轻微颤动,而这种令人发怵的紧张也同样动摇着光的理性,使得男人那低沉的嗓音变得比以往嘶哑了几分。
“直到我在人群里看到东张西望的奈贝尔特,我才确信他们没有说谎……阿尔博特,我很抱歉。”
“为什么你要道歉?这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因为你是同性恋就讨厌你,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从来不曾和我说过这些,是因为我不值得你相信吗?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回避我的原因?”
就连阿尔博特都瞧不起如是向光咄咄逼人的自己——阿尔博特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些无理取闹的女人,就算自己从光的口中得到了答案、又能改变些什么呢?愣愣杵在原地的孪生兄弟显然乱了方寸,口中断断续续的重复着敷衍的念叨: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在逃避。然而就在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之际、那些单薄的辩解也渐渐变得愈发破碎,直至连光自己都不愿意再‘相信’这些自我宽慰的话语,长吁了一口气的男人缓缓抬起了脑袋,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彼此的眼底就只有不解的黯然。
“我说不出口。有很多事……阿尔博特,唯独对你,我说不出口。对不起。”
“这算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希望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对真正的你一无所知吗?即便我们两形影不离、生活在一起?即便我们是亲兄弟、即便我们曾经有过约定?”
“对不起。”
“……你简直不可理喻……!”
汹涌的悲愤化为攻心的怒火,令跳动的心脏剧烈的抽痛起来,而这股疼痛很快便蔓延至了全身、迫使阿尔博特微微弓起了宽阔的背脊,怒视着男人的双眸尽是可悲的哀怨。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这个家的、我甚至记不清自己在这里等待了多久;我只记得在这段空虚又漫长的时间里,我设想了无数的可能、想着该如何接纳眼前的现实,接纳我所不知道的你,可我偏偏没有想到你会作出这样的抉择,光。阿尔博特的自白近乎像是在低吼,这几年来、囤积在心中那所有暧昧不明的不安与被疏远的寂寥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垮了理性的高墙,寻求着宣泄的出口。而这对自己与光的兄弟情分而言,无意是一种不可逆转的破坏。
“你有你的生活,我无话可说。可我只要一个理由,只要一个为什么你要将我排挤在外的理由。难道你连这点‘施舍’都不愿意给我吗?就因为我们是孪生兄弟,让我知道你的全部、反而成为你的负担与痛苦了吗?”
“没错。正因为我们是孪生兄弟,你对这段‘情份’的执着让我感到非常痛苦。”
最初、那因谎言而战战兢兢的光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残酷、无情,斩钉截铁的撕扯着自己心中最为忌讳的那道伤疤,诉说着薄情且冷酷的话语。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们不是孪生兄弟,我曾不止一次这么想过;音落,默默垂下眼帘的光再度陷入了沉默,而站在沙发前的阿尔博特早已分辨不清那与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就好像一个屠夫,手举着锋利的屠刀、亲自斩断了维系着两人的‘血缘’的丝线,扬长而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窥视着自己的眼眸就像是在盯着沾染在了洁白衬衣上的油渍,冷漠得让心口不禁一阵发颤。
接着,按下了门锁的男人消失在了鸦雀无声的玄关,消失在了阿尔博特那开始崩塌的世界之中。
《1/2 · Can’t get YOUR love》
距离光消失在自己眼前,已经过去三天了。
男人没有带走一件行李、也不曾回来取过任何的私人物品:换洗的衣物、爱读的小说、充电用的插座……然而阿尔博特依旧会在男人那空荡荡的卧室门前驻足停留,回忆着两人的点点滴滴。
光对自己的缄默不语,阿尔博特既不能理解、也无法原谅。
然而自己却想不明白两人的‘死结’究竟源自何时、又是出于怎样的契机而结下的;又或许,至始至终,光都不想让自己厘清这些前因后果,所以宁愿选择背身离开、都不愿令真相大白。
(虽然光的性情还算温和,但一旦做出了决定、哪怕天快要塌了,他都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如今的光令阿尔博特感到陌生,但流淌在体内的亲情血脉是骗不了人的;无论光向自己隐瞒了多少的秘密,他的性情、他的顽固、他的温柔……阿尔博特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清楚,也正因为如此,光的主动疏远与悄然转变才会让自己感到无比心痛。
“喂,阿尔博特。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好差。”
看破了自己的心不在焉的,是坐在餐桌另一端的布兰登。他一边大口大口咀嚼着手中的汉堡,不停的念叨着棒球队训练时发生的趣事,然而阿尔博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去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但也不想对眼前的这位挚友表现的过于失态,只能故作专注的频频点头、时而敷衍的吱唔几声。
“可能是最近没睡好吧,烦心事太多了……睡不踏实。”
如是这般搪塞道,阿尔博特难掩心虚的低下了头,吃起了餐盘中的食物。而这回却轮到奈贝尔特识破了自己的狼狈,只听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用着试探般的口气、低声喊出了‘光’的名字,猛然抬起了脑袋的阿尔博特怔怔注视着奈贝尔特的眼睛,发自本能的心酸不禁让自己有些五味杂陈。
“你是在担心你哥哥吧?毕竟撞见那样的场面,论谁都会大吃一惊,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孪生兄弟……在那之后你们有好好聊过吗?”
“他不想和我聊,就好像在坚持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似的。……我越来越不懂光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们不是孪生兄弟,我曾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每每回想起那个夜晚、回想起光所说的每一句话,钻心的疼痛犹如一颗钉子、在心口的正中越钻越深。他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如今三天过去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说到这,从太阳穴传来的抽痛感迫使阿尔博特扶上了脑袋。光的离开、光的消失、光的绝情……在两人年少时不曾发生过一切都让阿尔博特感到无比困惑与迷惘。
“我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记恨’我。难道是因为这么多年我都没把他当‘哥哥’的缘故?光的心胸没有这么狭隘。”
“我看就只有这个原因了吧。男人嘛,只要是为了‘自尊心’什么傻事都愿意干,你不也是出于幼稚的自尊才不愿意喊他声‘哥哥’的吗?现在轮到光反击啦,哈哈!”
布兰登的这番‘推测’同时惹来了阿尔博特与奈贝尔特两人的嗤笑,就连身为外人的奈贝尔特都义正言辞的在布兰登面前断言,‘光不像是这种人,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另有隐情’,竟令一旁的阿尔博特感到有些欣慰。
“但是光给我的感觉,确实是不善于流露心境的人——换言之,他很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虽然光嘴上说唯独对阿尔博特你说不出口,但我猜想、光对谁都不会轻易袒露自己的内心。”
“这些事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烦恼啊……”
光的身边总是聚集着许多人。他们信任着光,而光也相信他们,但男人并不会因此而交出自己的全部,就仿佛认定了这世上有些事、有些责任是只有靠自己才能忍耐与承受的一样,这份义无反顾的坚强令人憧憬、更令人神往。
(但人终究是人,总会有弱点、总有不想被人揭露的伤疤与难堪。)
左思右想,阿尔博特只能认定自己犯了大忌——那晚的偶遇对光而言无疑是冒犯的,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入了男人的精神禁地、擅自跨过了雷池的红线,然而归家的光并没有对自己大发雷霆。相反的,他一直在道歉、一直在躲避;他的语气近乎悲切,可同时又倔犟的拒绝了所有的沟通与理解。
(光……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正阻挡在我们之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阿尔博特并不是没有想过主动联系光,可正如布兰登所说的、男人为了无聊的自尊心总容易做出一些令人费解的傻事——阿尔博特也不例外。自己无数次打开手机,却一脸茫然的凝视着光的电话号码,僵硬的手指始终无法利索的按下绿色的通话键;自己也试着在校园寻找光的身影、频繁穿梭在光就读的专业的教学大楼,可最终只是撞见了同专业的于里昂热,两人攀谈了几句,得知光最近几天都没有来上课,说是‘有兼职’、而阿尔博特的出现令光的这些熟人也不免为光的‘反常’而担忧起来。
“看来于里昂热他们也不清楚光的‘秘密’……和奈贝尔特猜的一样。”
苦寻无果、灰头土脸的阿尔博特翘了傍晚的课,早早回到了家中。就在自己推开门的刹那,一缕熟悉的气息迫使自己近乎本能的迈开了仓促的步伐,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光的卧室门前,喜出望外推开了半敞的房门。
“光……!你回来了?!”
然而昏暗的房间内鸦雀无声。窗户是紧闭的,床上的被褥有折叠过的痕迹,书架上少了几本专业书,书桌下方的充电器也不见了踪影,卧室的主人依然没有如阿尔博特所愿的那般出现。他回来了,但走得却比上一次更加决绝;巨大的不安犹如一头不明的怪物,将阿尔博特再一次吞噬。自己不得不做些什么;若只是呆愣在原地、就好像坐以待毙一般放任时间来磨平凌驾于两人之间的裂痕,光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生命’,本该属于一体的‘灵魂’终会迎来彻底撕裂的那一天。
到了那时,阿尔博特愿不愿意呼喊男人一声‘哥哥’、而光又是否将自己视为唯一的‘弟弟’,都将变得不再重要。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驱使着阿尔博特动起了双腿。而就在自己转过身的刹那、猛然间映入眼帘的是坐落在房门右侧的衣橱,而位于中间的那一道缝隙却引起了阿尔博特的注意。不知为何,自己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被霓虹灯照亮的街道,穿着浮夸的衣服、相互依偎的人群……待到阿尔博特回过神,右手犹如鬼使神差一般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脸蛋,而下一秒、向着衣橱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的阿尔博特怀着破釜沉舟的觉悟,打开了光的衣橱。深色的上衣、土气的牛仔裤……黑色的鸭舌帽取代了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而当全副武装的阿尔博特屹立在等身高的镜子前时,镜中的倒影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从我面前逃走了,光……!”
围聚在吧台周围的人群跟随着律动感十足的音乐扭动着身体,造作的舞姿显得颇为笨拙与滑稽,然而他们依然忘我的沉浸在音乐的声浪中、时而像是为了彰显自身的存在感而甩动着双臂,无论是喧闹的人声还是淫靡的氛围都让阿尔博特感到无法适从。不得已,低头压了压帽檐的阿尔博特只能小心翼翼的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着,中途、有不少人向自己投来了热情且好奇的目光,甚至颇为大胆的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股间,故作不经意的试探着自己,却换来的却是阿尔博特的冷眼相对。
“欢迎光临。哎呀,这不是光嘛!今天怎么这么早?学校不上课吗?”
好不容易在吧台找到了空闲的座位坐下了身,可还未等到阿尔博特喘口气、热情的酒保便主动向自己奉上了殷勤:他将自己误认为是‘光’,可见自己的孪生兄弟是这家酒吧的常客。除了脸上化着浓妆的酒保之外、店里的不少客人也热情的向自己打了招呼,几乎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异常’、更没有人在昏暗的灯光中识破自己的身份,纷纷来到了自己的身旁、时而亲昵的勾搭自己的肩膀。
“最近你都不怎么来呢,大家都好寂寞。对了,上次那个和你长得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弟弟怎么样了?你们没有吵架吧。”
“怎么,你们这么希望我们吵架?”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主动将双臂搂上了自己的脖子,过于亲昵的举动让不擅长应付同性恋者的阿尔博特强忍着从胃部底端升起的不适感、佯装镇定的挖苦道。闻言,眨了眨眼的男人显得有些意外,然而他并没有对自己的真实身份起疑、而是满脸委屈的叹了口气,一声‘怎么一提到你的兄弟就这么容易生气’,令阿尔博特不禁感到一阵惊喜。
“上次人家也只不过是多问了几句有关你弟弟的事,你就冲人家大发雷霆。今天你来了、我以为你已经不生气了,看来你还没有原谅人家……”
“……因为他对我很重要。”
比这世上任何存在都要重要。然而从喉底蔓延的苦涩迫使阿尔博特将这句肺腑之言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又如自嘲一般暗暗在心底揶揄起了自己的自作多情。记忆中的光是温柔的;他即是自己的兄长、也是自己的朋友,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对严厉的母亲撒谎,也会因为自己受伤而责怪自己的鲁莽。
(只不过是多问了几句有关你弟弟的事,你就冲人家大发雷霆。)
那些对自己大献殷勤的‘外人’此时又在议论些什么,对阿尔博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唯独那纤细高瘦的男人的那些埋怨在阿尔博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勾勒起了种种浮想,使得心池涤荡起了阵阵暧昧的涟漪。光为什么会生气?是因为我而生气吗?就因为别人多嘴问了几句有关我的事?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至始至终低垂着脑袋的阿尔博特频频用余光打量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那异样的眼神,却误以为自己是在向他暗送秋波、反而更为主动的将纤瘦的脸庞凑了上来,阿尔博特甚至能够清晰的嗅到从男人发梢传来的薄荷的清香。
“怎么了,光?是想安慰人家吗?”
“…………”
阿尔博特没有想到与自己差不多高大的男人竟会用如此娇嗔的口吻‘挑逗’自己;强忍着足以令身体起鸡皮疙瘩的寒意,抿了抿嘴的阿尔博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想象着此时的光会用什么样的语气和态度‘婉拒’对方那热切的期盼。呃……不着急,我们再聊会,天都还没黑呢;见自己匆匆结束了对话,男人似乎仍不死心,而阿尔博特则机灵的回避了对方那写满了饥渴的眼神,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冲着对方摇晃了几下。
“来,喝酒!这杯算我请你!”
“……光,今天的你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你真的是‘光’吗?”
“……!”
就在阿尔博特出于防备而下意识的用手稳住有些倾斜的帽檐时,同样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陌生男人忽然性情大变、用着与那纤瘦的表象截然不同的力气一把抓握上了自己的手腕,就这么顺势将自己的手也帽子一同掀起,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打乱了阿尔博特的阵脚,惊慌之余只能死死抓着帽檐、支支吾吾的为自己的行为做着诡辩。
“你果然不是光!你是光的弟弟吧?因为光线太暗、又戴着帽子的关系,乍看之下根本看不出你们两的区别,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胡子与发型不一样。为什么你要冒充光?是为了好玩才假装成光来取笑我们的吗?”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对在座的各位没有意见,我之所以穿成这样确实是有些事想问个明白,说白了就是为了和大家套近乎才穿着光的衣服,对对对……是这样没错!”
面对那一双双充满着质疑与敌意的眼睛,节节败退的阿尔博特只能靠着漏洞百出的胡诌‘骗取’他们的信任,同时又暗暗在心中说服着自己,这些谎言并非全是骗人的:自己确实有不得不弄明白的事,而如果自己是以‘阿尔博特’的身份踏入这间酒吧,引来的或许就只有对‘光的双胞胎弟弟’的好奇,自己根本找不到机会从这些人的口中试探出光的‘秘密’。
“那你想要问些什么?”
为了稳住眼前那混乱的光景,始终伫立在吧台后的酒保是第一个选择相信阿尔博特的人。听着对方用着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这般询问道,一时有些动摇的阿尔博特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主动摘下了帽子、将自己的全貌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人群的面前。
“呃……其实也就是想问问关于光的事。因为我是碰巧才知道光他竟然是同性恋,而在那天过后我们几乎没有怎么说话……我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
“你是想向我们打听光的隐私吗?这可不行。同性恋群体本来就是少数,社会环境对我们这样的人普遍都不友好,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都很珍惜彼此。光是我们的一员、大家也都很喜欢他。既然他本人选择向你保密,那我们这些外人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恐怕你的计划要落空了。”
“…………”
除了灰头土脸的耷拉着脑袋,阿尔博特连一句像样的反驳都说不上来。他们确实是外人,明明是外人、却字字珠玑,将阿尔博特的自以为是看得一清二楚。离开也好、消失也罢,这些都是光自己作出的决定;连本人都不愿意将他的真实意图向自己坦白,正如奈贝尔特所说的,光并不是善于流露自我的人,而眼前的这些‘局外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男人那最为真实的一面?又或者,阿尔博特真正的意图,是想透过这些从同性身上渴望着爱情与慰藉的群体、看到怎样的光?
“不就是被自己的哥哥冷落了嘛,你也不需要那么低落啊。”
就在自己消沉得抬不起头时,那个纤瘦却又力道惊人的男人不知在何时挽上了自己的胳臂,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迫使阿尔博特猛然警觉起来,但却没有推开用胸膛紧贴着自己手臂外侧的陌生男人,只是一脸失措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要不要我来安慰你?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光,我自认为我们两的相性很不错,性格、身体……我追求了他很久呢,但是一提到交往的事,光就会表现的异常冷淡,害我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起这事。”
“相、相性……?等等,难道你……和光……?”
都是成年人、也早已过了懵懂青涩的年纪,阿尔博特不可能不知道那一脸落寞的男人在埋怨什么,然而意识到正依偎在自己身旁的陌生男人对光不仅仅只是心存好感,两人曾有过肉体关系,隐晦的只字片语令阿尔博特情不自禁的开始浮想,想象着赤裸的肉体互相贴合的画面、想象着面红耳赤的光被男人抚慰时面红耳赤的模样——
“……小兄弟,你怎么了?脸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红?”
“啊……!那个、我……”
阿尔博特并不是没有过性经验,自己曾与女人交往过,虽然时间不长、可当时自己正值青春期,对性的好奇驱使着阿尔博特偷偷吞下了禁果,自己还一度在光的面前夸夸其谈,现在回想起来、阿尔博特甚至都不愿去揣摩当时的光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笑着听完这些幼稚的逞能的。
这是光的私事,是他的自由……除了用这种自我暗示的方式说服自己赶紧冷静下来之外,阿尔博特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方法来平息盘踞在心口处的焦灼感。然而又一次识破了自己的窘迫的陌生男人却不顾旁人的劝阻,变本加厉的将双唇凑近了自己的耳边,仿佛一启唇、便能啃咬上自己的耳垂似的,喃喃咕哝起来。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拥抱光的?要不要我手把手的告诉你?”
“咦……光他……难道是……”
“‘叮叮——’”
清脆的门铃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短暂的转移至店门的方向,而当阿尔博特不自觉的随着他人一同、将目光投向入口的方向时,映入眼帘的竟是自己苦苦找寻了许久的孪生兄弟。他仍旧穿着朴素的上衣与牛仔裤,头发有些凌乱;他怔怔的矗立在门前、胸膛随着气急的呼吸起伏着,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写满了错愕,微启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兄弟二人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遥望着彼此,人群的喧嚣也好、动感的音乐也罢,早已穿不透两人的耳朵。
“阿尔博特。”
许久,率先平复了心绪的光推开了围聚在两人周围的人群,步步向着自己逼近。男人的出现在阿尔博特的预料之外、然而当眉头紧锁的孪生兄弟一边怒视着自己,一边向自己靠近时,重逢的惊喜反而让阿尔博特放下了心中那颗悬空已久的巨石,默默长吁了一口气、下意识挺直了腰杆与背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穿着我的衣服到这间酒吧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因为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所以我才头脑发热、想到了这种不入流的方法,试着向别人打听关于你的事。”
“……”
我知道这么做很卑鄙,也知道要是穿帮了、你一定会生气,但我不打算为此向你道歉。即便阿尔博特这般振振有词,可当光一言不发的凝视着自己的眼睛时,懦弱的委屈还是让阿尔博特迁怒起男人那堪称冷漠的镇定、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我倒想问问你,光。你为什么突然来了?是来找老相好排遣寂寞的吗?你就这么喜欢男人啊。”
“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阿尔博特,所以这种无意义的挑衅对我不起作用。……我送你回家。”
然而就在光将悬在半空的胳臂向自己探来时,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忽然从腹部底端升腾而起,迫使阿尔博特近乎反射性的将光的胳臂甩开、愤愤的怒视着同样有些失措的孪生兄弟。家?你还将那间公寓当作是我们两共同生活的‘家’吗?压抑着在心头暗涌的酸涩,阿尔博特察觉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微微颤抖;全身的觉知就像是被某种悲怆的不甘所袭击、仿佛被万物所舍弃,但又涌不出半滴泪水来。
“我不需要这样的体贴,光。我或许应该成全你才对,就当是我这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弟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我会搬出去的。等我搬出那间公寓后,你再也不必把我当作你的兄弟看待,反正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叫过你一声‘哥哥’,这样一来你就彻底自由了。”
“等等、阿尔博特……!”
这一回,无论是光还是阿尔博特,两人都不再轻易退让、轻易妥协。体型与自己同样高大精壮的孪生兄弟似乎没有料想到自己竟会这般决绝,而这些残酷且伤人的话语,其实并不完全出自阿尔博特的本意。原先……至少在光现身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竟能够对他说出这样无情的话;阿尔博特当然不想与光分开、自己仍然想为这段摇摇欲坠的兄弟情分做些什么,然而当男人步步来到自己跟前时,他的镇定、他的凝重、他的沉着……一想到明明两人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却无法了解彼此心中的焦灼,阿尔博特便忍不住迁怒起光的冷静、在心中暗暗咒骂起自己的违心。
光抓得是那么的用力、他的手心又是那么的滚烫;在两人的肌理交叠的瞬间,阿尔博特才发现男人的掌心早已满是汗珠,灰蓝色的眼珠因内心的动摇而微微左右颤动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光露出如此窘迫的糗态;然而阿尔博特不敢对男人的这份‘动摇’心存任何的误解与期待:令人深陷的感动都是危险的。如果说光的‘挽留’没有让自己感到头脑晕眩,那是谎言,然而这一瞬的‘幸福感’是危险的、是飘渺的、同样亦是转瞬即逝的。这样的光,更是无法满足自己心头那日益膨胀的执着。
“阿尔博特!那天晚上我就这么不告而别,确实是我草率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也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光的声音被聒噪的音乐所掩盖、变得破碎不堪,而急于向自己解释的激昂令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光的力气很大,或许连他本人都没有自觉;胳臂被反复拉扯而引起的疼痛感让阿尔博特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这也使得自己那张精悍的脸庞显得更为绝情与不耐。
“但是我从未想过伤害你,阿尔博特,……即便我可能在无意中已经这么做了,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那你把‘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啊!你的这种地方倒是和你那个叫于里昂热的朋友很像,说话神神叨叨、欲言还休,比起这样反复折磨我,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
“我……”
“咳咳……二位……要不要我把店里的员工更衣室借给你们,你们到里面慢慢聊?在这么下去,本店今天的生意可全都要黄了。”
一阵轻咳迫使争执不休的兄弟二人近乎同时陷入了哑然,脸上挂着尴尬的神色、默默将目光投向了似笑非笑的酒保。对方的措辞虽然委婉客套,但略显沙哑的嗓音如同威慑一般、向眼前这对双胞胎兄弟抱怨着内心的不满。除此之外,不断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亦让阿尔博特感到坐如针毡;不得已、只能低声叹了口气的阿尔博特用余光观察着一旁的光,而光同样一脸窘迫、紧紧握着拳头。
“……抱歉,借用下更衣室,等事情解决后我会补偿的。”
“…………”
话音刚落,猛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的光再度抓握上自己的胳臂,一时未能回过神的阿尔博特险些顺着男人拖拽的力道、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的跟随着光的背影,走进了由布帘遮挡住的一条狭窄的走道。
“喂……!光!你真打算在他们家的更衣室和我谈吗?!”
“……”
光没有回答自己。他的步伐很匆忙,可又像是很熟悉;他老练的按下了门锁、按下了固定在墙壁上的开关,而当阿尔博特悻悻然的跟着男人走进这间陌生的房间时,光却在此时重重的关上了房门,震耳的声响使得阿尔博特本能的耸起了双肩、怔怔的望着光。
更衣室内寂静得让人不安。面面相觑得两人都在整理思绪、都在等待合适得契机。而恰恰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景,儿时那些模糊不清的回忆又一次给了阿尔博特自欺欺人的机会。屹立在眼前的是不曾与自己分离过的孪生兄弟,无论他心藏着多么苦涩的秘密、又多么缜密的权衡着与自己的距离,阿尔博特仍然无法接受兄弟离心的‘现实’——即便知道光并不想伤害自己。
“阿尔博特,我喜欢男人。抱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亲口告诉你。”
时间在冗长的沉默中流逝,而当光说出那句‘抱歉’时,揪心的痛楚犹如一道电流贯穿了自己的身体,迫使阿尔博特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我说过,你不需要为自己的性向而道歉,我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你。如是喃喃回应道,微微抬起了双眸的阿尔博特暗暗观察着不远处的光。一脸颓丧的兄长正耷拉着脑袋、眉头紧缩,仿佛在犹豫着什么一般,这反而给了阿尔博特更进一步的机会。
“真正让我感到怒不可遏的,是你因此而在暗中躲避我、瞒着我。我第一次知道,我在你心目中这么不值得信赖……”
“当我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虽然迷惘过、困惑过,但我从不为这样的自己而感到可耻。但是你不一样,阿尔博特。还记得当初你向我炫耀自己和女人第一次上床的事吗?也正是在那天,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们是那么的不同、而我必须尽快从你身边离开。……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难道就因为我喜欢女人、你喜欢男人,我们连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这算什么狗屁道理!”
不知在何时高举起的拳头重重的落在了身后的橱柜上,然而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发泄、依然不足以填平阿尔博特心中的愤慨与不甘。明明已经强调无数次、自己并不介意光喜欢男人的事实,然而光却对自己曾经那些幼稚的行为而耿耿于怀,更何况当时的阿尔博特对自己的孪生哥哥的那些‘秘密’一无所知,为何到了现在才将自己形容为造成兄弟二人间的隔阂的‘罪魁祸首’?
“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欢的是男人啊!我承认……当初在你面前夸夸而谈是有些得意忘形……但如果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男人,我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的!”
“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让我察觉到自己喜欢男人的人,就是你,阿尔博特。”
“……”
在大脑陷入空白的一瞬,阿尔博特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意以惊人的速度、蔓上了自己的整个背脊。与自己截然相反,总算鼓起勇气道出了封藏在心头多年的秘密的光如释重负的扬起了头、对着明亮的吊灯长吁了一口气,嗓音也不像最初那般沙哑、逼人。还记得我第一次推开你的事吗?你大大咧咧的将身体的变化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我面前,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同性产生脸红心跳的冲动;说到这,犹如自嘲般耸了耸肩的光对着头顶上方的吊灯干笑了两声,可很快、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再次被落寞所占据,沉浸在矛盾的回忆之中。
“也是在同一天,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意识到流淌在我们体内的血脉。我是‘哥哥’、你是‘弟弟’。我竟然对自己的孪生胞弟产生了‘情欲’,我还有什么资格以兄弟的身份留在你的身边?”
“光……我……”
“我想‘赎罪’。你每一次认为的‘理所当然’都是我对你的赎罪,包括考同一所大学、包括搬出来一起生活……我想过尽可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来抚平内心的罪恶感,但是又像个染了毒瘾的病人一样,依赖其他人的温柔、麻木的忘掉这一切。”
游离的思绪随着光的这番自白,一点、一点,被七零八落的回忆所吞没。阿尔博特一度以为只有自己会记得与光在儿时一起度过的所有时光,没想到光竟然亦对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意外’记得如此清晰。原来那一天,你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将我推开的;望着男人那暗淡的神情,阿尔博特竟与之背道而驰的从内心生出萌生了一股扭曲的‘喜悦’——自己与那些向光‘供给’了肉欲的安慰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或许能够给男人带来一时的欢愉、但绝对不会在光的心中留下如此深的伤疤,正是这份自以为是的‘妄想’驱使着阿尔博特伸出了双臂,心甘情愿的落入了名为‘感动’的‘陷阱’之中。像‘人’这样的生物,只要还有一点点感情,就无法不期待获得对方的回应,无论是爱,还是憎;当指尖如同昆虫的触角一般小心翼翼的抚摸上下颚处的胡须时,意外的柔软触感不免令阿尔博特瞪大了眼睛,而光也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流露了一瞬的失措与动摇。
“现在的我,还能勾起你的情欲吗?”
阿尔博特承认,这是一句充满恶意的试探,它让光立刻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埋怨起了自己的得意与贪婪。怎、怎么可能……!我现在又不缺交往的对象,更不是随便发情的公狗;说完,光如同年少时那般、一脸狼狈的推开了自己的胸膛,只不过这次,阿尔博特已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迎来某个时刻、某个瞬间,去坚守自己的决定。既然身体所有的觉知都已从内心深处产生的‘信念’而沸腾不已,再犹豫不决便是窝囊与卑鄙了。
而光便是这份‘信念’的源头,阿尔博特拒绝成为这样窝囊与卑鄙的‘懦夫’。
“那就将我当作一个普通的男人来看待吧,光。不是兄弟、不是家人,就只是一个独立、普通的男人。坦白说我不需要你的赎罪,我不需要你以这样的‘借口’强迫自己留在我的身边。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的留下,而现在我为‘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阿尔博特……!别胡闹了!唔……!”
下半身的刻意碰撞令因反抗而绷紧着身体的孪生兄弟顿时乱了方寸。背德的负罪感并没有让阿尔博特为自己那鲁莽冲动的行为心生罪恶感,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足以让意识陷入癫狂的好奇心——与自己正在进行的行为一样,两者均无道德感可言,是潜藏在每一个人本能深处的最不道德的‘欲望’。
阿尔博特是第一次如此露骨的触碰同性的身体,而能够让自己如同失心疯了一样做出这样的行为的人,在这世上恐怕就只有光一人了。器官的摩擦使得自己的下腹部感到一阵温热,而就在阿尔博特情不自禁的用着余光窥视着光的表情时,面红耳赤的孪生兄弟正低着头,一边骂骂咧咧的催促着自己赶紧离开、为了压抑粗重的呼吸而紧紧抿着双唇。
(原来光也会露出这样狼狈的表情啊……)
当那名字连名字都不曾知晓的陌生男人仿佛挑衅一般在自己的耳畔描绘着阿尔博特所不知道的另一个‘光’时,阿尔博特并不是没有想象过与男人交欢时的光会是什么模样。光很受欢迎,且有不少人对他倾慕已久,但这些人都并不是光的‘恋爱对象’——可至于为什么他不与人恋爱,阿尔博特仍没有想明白。
原来光是能够与非恋爱对象上床的类型啊。
男人对‘爱’的觉知与理解远不及女人的那般强烈。比起精神上的宽慰、生理上的满足反而更加直接;虽然不是同性恋,但同样身为‘男人’、阿尔博特很快便接受了光的纵欲行为,想象着自己的亲生‘哥哥’与男人做爱时的画面。
“光,你和男人上床的时候,是扮演什么角色?”
露骨的试探令光不禁啼笑皆非,满是无奈的笑声回荡在更衣室内、惹得阿尔博特一脸尴尬的咋了咋舌头,犹如报复似的将额头撞上了光的眉骨之间。我虽然不在乎你是同性恋,但一想到你和那些男人睡过,心里就堵得慌;音落,两人的鼻尖如同顺理成章般轻轻碰撞在了一起。自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男人那因紧张而变得有些炙热的呼吸,而同样忐忑不已的阿尔博特则在恍惚之中抬起了双手,捧上了光的脸颊,感受着不断渗入掌心的温度。
“你和那些外人都能够上床、做爱,和我也可以吧?我可是你的灵魂的另一半啊,光。”
“阿尔博特、不可以……嗯!”
阿尔博特从未想过光的嘴唇会是这么的柔软。当自己吸吮上男人的唇瓣时,不断挣扎的光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将自己推开,无奈两人的力气旗鼓相当、而光的每一次推诿都让阿尔博特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吻的更为深入,而这种忘我的沉醉感不断使得那些不道德的欲望愈发膨胀,令阿尔博特产生了可以拥有一切的错觉,将光的身体紧紧的拥入怀中。
“糟糕……我好像也对光产生情欲了,怎么办……帮帮我……‘哥哥’……”
“…………”
这一始终被埋没在意识深处的称呼毫无征兆的便脱口而出,就连阿尔博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呼唤着同样六神无主的男人。只见他半启着双唇、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唯独阿尔博特焦急的期盼着他能够将自己从恼人的情欲中解救出来,从而像极了一头无所适从的‘野兽’、双手穿过衣摆的缝隙抚摸上了光的腰际,渴求着更为深入的触碰。
“我和外面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吧?如果我们做了,光,你会爱我吗?”
“……如果只是‘会’与‘不会’那么简单的问题,我何必因为你是我‘弟弟’的现实而感到这么痛苦。”
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够得到回应的热烈渴望最终还是冲垮了名为‘理性’的高墙,无论是自己还是光、谁都分辨不清是谁先伸出的手去揽过对方的脑袋,更分不清是谁耐不住欲望所迸射出的火花、主动将舌叶缠绕上对方的舌尖。这种仿佛连脑髓都能一并燃烧殆尽的疯狂令人上瘾;痴缠的深吻所带来的感触,肉体重叠所带来的重量感,混合着汗水的洗发露的清香……此时此刻,自己从光的身上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无法填补在体内膨胀的饥渴,阿尔博特甚至渴望着舔舐光的每一寸肌理,仿佛唯有这么做、两人的灵魂才能真正的回归其最为原始的状态——一个不容任何人介入的完整的状态。
“啊……光……你再握的紧一点……”
在性经验上,阿尔博特只有过和女人上床的经验、但男人的身体远比女人要来得简单、浅显的多。将早已充血的性器一同纳入掌心,笼络着少量湿热的唾液,快速上下搓揉着。这还是阿尔博特第一次让别人为自己手淫;起初、阿尔博特还想在光的面前表现一番、小心翼翼的爱抚着男人的分身,却没想到光的手势远比自己要来的老练。他很懂得该如何‘挑逗’男人:时而用指腹搓揉射精口,时而在搓揉根部的同时用小指挑弄饱满的双囊。来自不同部位的不同刺激使得阿尔博特很快便陷入了陌生又新鲜的快感之中,不知不觉的、自己便将主导权交给了光,越发高涨的射精感令下腹感到又胀又热,而当阿尔博特闭上眼、闪烁在脑海伸出的却是一幕幕露骨的浮想。光卧躺在自己的身下,张开着双腿;而自己用昂扬的欲望贯穿了他精壮的身体,近乎忘我的前后挺进的腰部,沉溺在肉体的融合与碰撞之中。
“啊……要射了、光……嗯……!”
“……!”
在一阵强烈的痉挛过后,浑浊的体液迸射在两人的手心,缓缓混合在了一起。阿尔博特熟悉这样的感觉,但从未像现在这般意犹未尽;同样神情恍惚的光一边喘着粗重的呼吸,一边低头看向了两人的双手。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叹息令目睹了这一切的阿尔博特不禁哑然失笑;这下你无处可逃了吧,‘哥哥’。说完,阿尔博特握上了男人的双手,也许他将这份‘情欲’视作背叛,但如今、他因这份‘背叛’而接受了我——完完整整的属于了我,也让我终于明白,原来自己那坚持了一生的执念,远远不止一声‘哥哥’那么简单。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光。我一定不会让你感到后悔的。”
“……”
——《1/2 · Can’t get YOUR love 完》——
故事暂且到这里算结束了吧……?写的有点崩溃……主要三次元的干扰实在太多了,一些细节的处理不算很满意,不过我却是也尽力了……能力不足真是对不起……
未来如果条件和时间允许的话,写点小番外也是有可能的……吧……
提早祝小纳加生日快乐!希望你不嫌弃(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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