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家族被外界称为‘风吹两边倒’的‘小人’:躲避在人群中寻觅着形势的走向,跟随着大流隐藏自己的身份、逃避着应尽的责任。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中静静等待夜幕的降临,当万物沉睡之时、霸占寂静无声的天地;用着尖锐的獠牙刺穿它们的皮肉、吸吮着生命的‘蜜汁’,这样的动物就算会被唾弃也不足为奇。黑子不止一次这样情不自禁的感叹,因为只要这么想、躲躲藏藏的生活也就不会让人觉得那么辛苦了。
“今天的作业都已经收齐了吧?辛苦了。”
将叠放整齐的作业簿轻放在班导的办公桌上,宽敞的办公室内隐隐弥漫着些许烟草的气味。帝光的教师中不缺乏猿人,可也同样隐藏着班类;似乎是出于大人间的考量、身为班类的教室大多都抑制着自身的魂现,若不依靠气味来辨别、黑子也无法轻易区分两者的区别。系着深色领带、穿着浅色的衬衫,刚刚步入三十不久的班导同时也是篮球队三军的顾问,对于黑子的情况多少也有一定的了解。然而黑子不知道对方是因为教师的身份才对自己关爱有加、又或是逼迫自己抛开瞥见的目光将自己和其他学生一视同仁。身为陆地上的‘动物’、总是挂着微笑的班导就与流淌在体内的血液一样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就连在社团活动时也给自己提供了不少的帮助,黑子也非常感激他、却无法信任他。
“最近我看你上课都没什么精神要注意身体啊,尤其是这段时间,比赛和考试的日子十分接近,记得合理安排时间。”
“是,多谢您的关照。”
几乎是亲眼目睹了自己为了篮球一步步努力向上攀爬的全过程,跟前的成年男人也没少向自己说些鼓励的话语,然而黑子从来不曾获得过半句诺言、像是‘你一定没问题的’之类的话也都从未出现过。比起同龄朋友间那些片面又徒有外表的鼓舞,这种更为坦诚的‘暗示’反而让黑子感到释怀了些。如果为了社团活动影响到学习成绩的话对现在的你来说有些不值得。别有意味的告诫让黑子沉默着低下了头,好在沉浸在思绪中的班导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了脑袋、接着说道。
“对了,前阵子A班的赤司同学向我打听有关你的事。他最近有来找你吗?”
“……赤司君?”
耳熟能详的名字如同针刺一般刺入了黑子的耳蜗,不寒而栗的恐惧感顿时从脚尖蔓延至了全身。和赤司照片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在压倒性的力量之下黑子没能守住秘密,非但在青峰面前暴露了藏匿已久的秘密、甚至还落下了把柄。闪烁在那双赤色眼瞳下的眸光黑子至今都无法忘记,那平稳的声线更像是缺乏人性的一种表现、光是听着就让双唇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没有想到这个国家里还存在翼手目的班类,听说应该已经灭绝了才对,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到。)
一手摩挲着下颚、一边上下端倪着自己,当赤司自言自语般的感叹道时,最先变了态度的是站在对方身旁的绿间,而始终陪伴在自己身旁的青峰则一脸困惑的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可黑子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魂现正在动摇,凝聚在两人之间的凝重气氛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若不是因为青峰恐怕我们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你的存在……你对魂现的掌控能力说不定比我们几个还出色,真是了不起。)
(……谢谢你的夸奖。)
碍于场面的褒奖丝毫没有让黑子尝到喜悦的滋味,有的就只有沉重的挫败感而已。之所以身为重种的三人没有发现自己是班类并不是因为黑子有着优秀的自制力,单纯的是因为没有人将自己放在眼里罢了。青峰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可恰恰因为男人‘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才没有追究到底,黑子才能幸运的‘逃过一劫’;不过现在形势不同了,既然注意到了你的存在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坐视不理。说完,上前一步的赤司抬起了单臂,将指尖抵在了自己的眉间,继续启唇道。
(可以稍微看一下你的魂现吗?亲眼确认后才能下定论,这是我办事的原则,还希望你能配合。)
(……!)
(喂、赤司!快把手放下!)
就好像一阵狂岚向自己席卷而来,待到至始至终沉默在旁的青峰一把拽上了自己的胳臂、将黑子拖拽至了身后,这才猛然醒悟的黑子深吸了一口气,强烈的晕眩感使耳蜗阵阵鸣响,翻滚的胃液使得痉挛的胃袋细细抽搐着。不同于其他重种的荷尔蒙、赤司的力量更像是企图把对手彻底碾碎一般,直到豆大般的汗珠随着紊乱的粗喘滴落时,黑子这才注意到身形高大的‘巨豹’用着他的身体隔阂在自己与赤司之间,脸上的不悦不禁让自己感到有些困惑。
(我说啊,你们几个别联合起来欺负他啊。一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会说要看魂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青峰君…………)
黑子不知道青峰是否相信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要袒护自己的理由,至少黑子‘欺骗’了他、没有将事实的真相告诉这位将自己视为志同道合的朋友的同类。所以当青峰阻挡在气势凌人的赤司面前时、黑子始终都没有抬起头来,而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青峰的脚后跟,仍由乱如麻的思绪在体内不断冲撞,这也是黑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况且‘翼手目’什么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从刚才起完全不知道你们在那说些什么……)
(是‘蝙蝠’,也就是‘吸血鬼’,是翼主的同胞。)
(‘翼主’……?)
(…………)
接替赤司为青峰解开疑虑的人是绿间,冷漠的态度就与他的魂元一样让人觉得冷冽且遥不可及。如是低声回答道、轻叹了口气的同龄男人推了推滑落的镜架,随即袖起了结识的双臂,继续解答道。
(在百年之前存在着有关翼主的传说。也就是那些由长着羽翼的动物进化而来的班类,也就是说站在你身后的人不是普通的猴子,而是由蝙蝠进化而来的班类人科。)
(哈啊……?你的意思是说,哲他是班类吗?)
是啊,你到现在才弄明白?
不耐的口气使青峰的喉间传来了豹鸣般的低吼声,针锋相对的局面尽是火药的意味。自从青峰介入两人之间后赤司便不在多话,从头到尾都是绿间秉着摇摇欲坠的耐性向青峰解释着一切,然而态度却十分敷衍。途中、掩藏在镜片后的眸子也变了模样,收缩的眼瞳像极了冷血的爬行动物,若隐若现的鳄鳞像是某种象征、逐渐爬上了男人的脖颈。既然你现在出面袒护他,看来你们应该也挺熟络了吧。说完、凌厉的眼眸通过青峰那高大的身躯向黑子投来,光是视线的交合就让体内的灵魂颤栗不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一般、让黑子根本无法动弹。
(可你竟然不知道他是班类。看来你彻底被他耍的团团转了啊,青峰。)
(这种事由不得你们来说三道四!我和哲只不过是在一起练球而已,这难道还有错吗?!)
为了袒护自己而露出了尖锐的爪牙,当青峰不再只是为了恶作剧摇晃着他那细长的黑尾、而是如同宣战一般挺直了黝黑的尾巴;先是一惊的绿间也毫不示弱的释放出了魂现,却在赤司的一声令下收敛起了浮动在肉体表面的魂元,一脸不甘的咋了咋舌。我们的确不是来吵架的,为了这种小事也不值得这么做。如是细声嘀咕道、重新深吸了一口气的赤司定眼打量了远比自己高大的青峰一番,随即用余光瞥了一眼‘躲藏’在男人身后的黑子,再次低声吟语道。
(请原谅我先前的失态,既然同为班类,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能够处的愉快。)
(…………)
还没等黑子来得及回答,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豹’倒是不服气的嘀咕了一句‘骗人’,惹得绿间火冒三丈、险些张开他的‘血盆大口’。究竟是不想与同为重种的青峰为敌、还是不屑与黑子继续纠缠,丢下一句暧昧的‘场面话’后便打算扬长而去,临走前赤司似乎别有意味的对身旁的紫原与赤司轻声说了些什么,然而黑子却没有听清、三人的视线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真是……还是这么胡搅蛮缠,烦死人了。唯独被单独留下的青峰依旧‘意犹未尽’般的连连抱怨了几句,与囤积了满肚子不满的青峰相比、黑子的沉默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并不是没有生气,应该说各式各样的突发状况让黑子一时不知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应对。自从赤司离开后、青峰与黑子之间的气氛也降至了最低点,谁都没有住口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捡起了脚边的篮球,在这之后青峰也没有直视过自己的双眼,就连道别时的言语都显得极为暧昧。有机会的话下次再一起练球吧。说完、匆匆收拾完行李的青峰就这么与自己挥手道了别,留下黑子一人呆愣在空荡荡的校门前,感叹着命运的弄人。自己是濒临绝种的班类、非但如此、还是背负着骂名的‘翼主’的族人。在君主的羽翼断裂之际失去了所有的庇护、只能掩藏着自身的存在、躲避在涌动的人流之中寻觅着求生的道路。这样的自己是否已经被彻底轻视了呢?怀着这样的揣测,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在那之后黑子就不曾与青峰正面接触过,电话、邮件,就好像两人不曾认识过一样,一点音讯都没有。
“那我先就此告辞了。”
欠身向坐在办公桌前的教室行了个礼,轻轻掩上拉门的黑子长吁了一口气、重新迈开了脚下的步伐,校园的光景明明和平日一样、却因为心头的凝重变得模糊不清。漫步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与一个又一个与自己穿着相同制服的陌生人擦肩而过,谁都没有注意到黑子的存在,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陷入了落寞。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昏暗的‘洞窟’、在阳光下随心所欲的踱步前行?在别人眼中的那些‘理所当然’成为了一个又一个奢侈的愿望,使黑子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苦笑。曾经用双翼守护着羽下的世界的君主如果真的是因为大爱才咬断那些丝线的话,为什么却不愿意多施舍些私心、来关爱残喘在现世中的族人呢?越是细想就越是不甘,就连脚下的步伐都在不知不觉中加快,埋头只顾着前进的黑子完全没有留意到早已在转角等候多时的‘狩猎者’、正用着他那锐利的眸子凝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今天下午要不早退好了……”
“喂喂,擅自翘了训练可不好,难不成你真的想在下一场实力测试中被刷下来啊?”
“!?”
正当黑子准备走下楼梯时、不知是谁突然从身后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失衡的重心使瘦小的身体变得像秋风中的枯叶般摇摇欲坠。当黑子好不容易稳住踉跄的步伐、循声转过身时,只见身穿白色开衫的‘黑豹’冲着惊魂未定的自己咧着嘴、满是嘲弄意味的痞笑让黑子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一声‘青峰君?’让男人不自觉的松开了胳臂、将双手塞进了长裤的口袋。
“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要说有也不能算是有啦……干嘛,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啊。”
理直气壮的反问让黑子一阵哑然,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这一反应感到非常满意的‘奇迹’得意洋洋的仰起了下颚,一句‘那不就好了’让黑子忍不住苦笑出了声、抬手抚平了有些起皱的衣领。
“那青峰君找我有什么事?”
面对自己的发问,稍稍撇了撇嘴的青峰一言不发的耸了耸肩,棱模两可的态度不禁让黑子感到有些困惑、然而心底多少明白男人为何会摆出这样暧昧的态度。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回教室拿便当,再不快点的话午休的时间都要结束了。音落、正打算重新迈开步伐的黑子又被对方那高大的身子堵回了楼梯的转角,既不准自己离开、又不愿说明理由;矛盾的举止迫使黑子蹙起了双眉,就连仰望着男人的视线都增添了一股埋怨的意味。
“青峰君……如果你只是想捉弄我的话,可以请你换个时间吗?我肚子是真的很饿……”
“你这么说也未免太过分了吧!我可以特意从其他班来找你的耶,倒是你、从刚才起就一直给我脸色看,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
青峰虽然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类型,却有着惊人的知觉。黑子本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足够娴熟、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对方一言道穿,况且对象还是青峰、成倍的挫败感化为千斤重的巨石朝着黑子的头顶重重落下,让自己感到既狼狈、又异常不甘。
“你刚说你要去吃午饭吧?那正好,我肚子也饿了,要不我们一起吧?”
唐突的提议让黑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就像男人‘察觉’到的一样、其实黑子并不想与青峰独处,也不想与其他班类有过太密切的接触。就在自己的‘身份’暴露的那一刻、黑子就已经做好了与青峰彻底决裂的觉悟,然而从眼下的形式来看青峰似乎并不这么想,可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细心的‘奇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犹豫、一把拽上了自己的胳臂,结实的大手化为了猛禽的‘爪牙’、将黑子那未能现形的羽翼彻底按压在了脚掌之下。
“我还有好多事没弄明白呢,到时候你可以一五一十的和我说清楚啊?”
“………………”
在来到帝光之前、黑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竟会被其他班类发现,况且还是重种。仅仅靠着肉眼的识别就能察觉到端倪,可见赤司身为重种所拥有的力量究竟有多强;而青峰又与赤司走的很近,理论上来说、既然黑子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应该与那天在场的所有人保持距离,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逃出男人的手掌心。大口大口的咀嚼着手中的炒面面包,空旷的天台除了从操场传来的喧嚣之外就只有风的声响;比起青峰那大大咧咧的吃相,黑子就要显得拘谨很多,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让原本就称不上旺盛的食欲减少了大半,可黑子必须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以免暴露自己的心事、生怕事情会因此而变得更加复杂。
“哈啊……吃饱了吃饱了。我们学校的炒面面包还真不错呢,要是变成商品出售的话绝对能够大卖吧。”
“…………”
一句又一句的感慨因自己的沉默而变成了一场场‘独角戏’,男人的自言自语让原本就沉重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且僵硬。黑子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该怎么回答;老实说自己并不喜欢像炒面面包这样油腻的食物,也不太喜欢食堂里那些更像是快餐的料理,所以才会选择自己带便当,而青峰则恰恰与自己截然相反。话说你怎么吃的那么慢啊,都过去十分钟了、饭菜还剩下一大半呢。见对方突然俯身向自己凑来、稍稍向另一头挪了挪身子的黑子顺势盖上了便当盒的盒盖,露骨的举动充满了抗拒的意味,这不禁让青峰愤愤的皱起了眉头、接着厉声说道。
“喂,从刚才起你就阴沉着脸,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啊?用不着这么对我摆谱吧?”
“这不是青峰君的错。……应该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黑子并没有想过要迁怒任何人、只是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非常沮丧罢了。没有勇气告诉父母自己的‘魂元’已经被看破、更不敢告诉家人识破自己真身的正是最危险的重种;黑子并不是没有在反省,也在努力思考解决的方法,可除了像这样一味的与他人保持距离之外、自己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况且青峰君难道没有在生我的气吗?昨天你不是连头也没回就一个人先回家了吗?见自己如是反问道、同样陷入了哑然的‘黑豹’结结巴巴的支吾了两声,最终还是心虚的转过了脑袋,扭捏的模样不禁让黑子无奈的耸起了肩膀。
“其、其实也不是生气……只是稍微有点受打击而已,没想到你也是班类……”
“我是班类的事会让青峰君觉得困扰吗?”
乍听之下有些不着边际的发问让邻座的青峰一脸困惑的眨了眨眼,一句‘这有什么好困扰的’让黑子先是一愣,出乎意料的答案既让自己感到惊讶、也让自己感到非常窝心。我以为那天青峰君突然对我变得很冷淡是因为轻视我的缘故。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的黑子顿了顿身,随即将便当盒放在了一旁,将有些阴凉的双手放在了膝头。
“因为我是轻种、还是‘red species’……在由陆上动物统治的世界里没什么实质性的地位,也不太受其他班类待见……”
“这些东西我不是很懂啦,不过我不是因为看不起你才改变态度的。……只是觉得有点丢脸。”
“…………?”
小麦色的皮肤上微微泛起了些许红晕,只见男人用指尖挠了挠泛红的面颊、时不时的用余光窥探着自己的反应;老实说黑子并不明白青峰刚才那番话的用意,却也没有兴趣知道太多、生怕又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之前……在不知道你是班类的时候,我经常对你做些恶作剧。因为我以为你看不到魂现嘛,所以就没忍住……”
“……啊,原来青峰君指的是这件事。”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让黑子感到哭笑不得,当初为了不让自己在男人的面前‘显形’、黑子可谓是绞尽了脑汁;青峰的力量虽然不及赤司与绿间那般具有攻击性,可压倒性的荷尔蒙仍旧名副其实,再加上男人根本不知收敛、一旦兴奋起来,魂元的波动在顷刻间便能让流动的空气发生变化,首先是气味、其次是波长,好几次都让黑子失去动弹的力气、险些就这么在男人的面前露出畸形的羽翼。可谁知道你竟然也是班类,一想到当时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恶作剧早就被你看穿了,论谁都会觉得丢脸的吧!?蛮横的质问迫使黑子顺从的点了点头,然而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就好像自己狠狠的报复了对方一般,让黑子按捺不住窃喜、而轻笑出了声。
“不过真没想到你会是蝙蝠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翼手目的班类,刚开始也吓了一跳。”
不知是否是为了掩藏自己的恼羞成怒而刻意调转了话题,当青峰低头从手边的袋子里取出一盒牛奶时、黑子也重新拿起了手边的便当盒,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将盒中的米饭归拢到了一块。听绿间说好像是‘翼主’来着?闻言、心中一惊的黑子在对方的自言自语中缓缓低下了头,默默的将凉了的饭菜送进了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
“好像是因为擅作主张咬断了什么‘线’?然后把世界搅和的乱七八糟,是这样没错吧?”
“神话里是这么写的,之后路上的动物为了惩罚‘擅作主张’的翼主将它的翅膀折断了。”
如果要用魂元的形态来形容、背负‘翼主’之名的班类是从鹰进化而来的班类人科。统治着一切在天空中飞翔的生物、用着它那尖锐的喙与爪牙守护着那片不见边际的天空。关于翼主的神话如今在班类之间早已不再传唱,或许只有老一辈的人对这个故事还拥有稍许的记忆、事实上‘天狗’也是在近二十年内在日本灭绝踪迹的,最后一位翼主去世的那天祖母还曾前去探望,可因为知道这一‘秘密’的人屈指可数、大多也都只有同族,仅仅只有十余人参加的追悼会冷清的让人不忍回想,即便同样享受着与其他重种齐名的待遇与地位,却不得不隐姓埋名、这样的生活就只能用‘可悲’来形容。
“不过从现实来看,大概只是因为魂元太过畸形、无法繁衍后代才会走向灭绝的吧。再加上翼主很稀有、也拥有独特的特性才会那么容易被人盯上,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多半也是为了躲避猎杀。”
“那不是和其他班类一样。我小时候也好几次被人绑架呢,赤司他们那种级别的就别提了。”
说着、一边将吸管插入了牛奶罐内,不屑的口气让黑子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自己倒也不是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才提起这些、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罢了,毕竟自己也没有在青峰面前哭诉自己的族人有多落魄的必要,男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面之词就施舍些什么。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啦,所以稍微和绿间他们打听了些、自己也去网上查了查资料。音落,大口吸着牛奶的‘黑豹’稍稍立起了修长的单腿、有意无意的啃咬着习惯,尖锐的切齿还残留着些许野性的气息,光是看着就让黑子的背脊一阵发凉、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筷。
“那你真的是‘吸血鬼’吗?那你会不会想吸我的血?像是饿了或者渴了的时候。”
“我们家都是水果蝙蝠。在日本没有吸血蝙蝠的班类、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其他翼手目的班类人科。”
见自己如是回答道、轻轻长吁了一口气的‘奇迹’明显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与拘束,窃喜的神情通过有些下垂的眼角一览无遗,没想到青峰竟是为了这种小事而避讳自己、男人那单纯的一面让黑子跟着一同轻扬起了嘴角,萦绕在两人间的僵硬气氛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吧?我魂现都给你看过了,你可别再在我面前装傻了啊。”
一边挪动着高大的身子、一边朝着自己的方向靠来;当青峰兴致勃勃的向自己追问起来时,立起的耳朵与细长的微博也一并显露出了形状,就好像炫耀一般、浓郁的气味更是扑鼻而来。……青峰君是猫又吧?种类似乎是美洲豹……?是黑色的变异种吗?闻声、连连点头的‘奇迹’一把揽上了自己的肩膀,黑子不知男人为何会这么高兴,自己只不过是猜中了对方的正身而已,而青峰竟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时不时的晃动着他那细细的长尾、就连嗓音都比刚才高亢了几分。
“不过日本有美洲豹吗……?感觉好像不是日本的物种,难道是外来种?”
“据说是我爷爷的血统,具体不怎么了解,不过我爸和我都是黑豹来的,我妈就只是普通的猎豹。”
简单来说我家只是普通的暴发户啦,亲戚里虽然有名门、可我家是旁支,所以我家的老头老太每天都急着想上位呢。
明明是重种与半重种生下来的孩子却继承了父亲那绝对的优势与力量,身为‘美洲豹’、就算青峰不显露魂元也给人一种野性的感觉,精壮的体魄与身体素质的优势更是说明了一切,尽管头脑有些单纯、可身为班类青峰拥有着绝对的潜能;若是男人再聪明一点的话或许也能像赤司与绿间那样将所有的力量与特性掌握的如火纯情吧。忍不住如是暗暗想道,惋惜的同时、黑子也为眼下的现状感到异常庆幸;正是因为男人的这份单纯与直率,两人才能像现在这样肩并肩的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若不是如此、黑子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慢慢放下顾虑、早就从青峰的身边逃开了吧。
“每天都吵着说要给我找上等的母豹子回来,我都都被烦死了……”
“总感觉青峰君和其他重种不一样,怎么说呢……虽然是猛禽,却不会给人可怕的感觉。”
“…………哲?”
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暖流静静在胸前流淌,这种平淡的悸动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日积月累的成果,黑子非常清楚。或许早在两人第一次攀谈时就已经开始了吧。在 医务室的误打误撞、到之后的形影不离;一起在无人问津的篮球馆练习着篮球,尽管身为轻重的黑子与流淌着重种血液的青峰就只有这么多的交集,可正因为纯粹、才让人觉得安心。
“我其实没什么朋友,因为是班类所以没有办法和猿人太亲近、又因为是red species也无法和其他同类坦白自己的身份。”
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的黑子缓缓将便当盒平放在了双腿的双方,目光凝视着容器的饭菜、饱腹的感觉并不是因为食欲得到了满足、而是因为精神上的放松与欣慰。除了家人之外、我还是第一次和其他人提起有关自己的事。可能是青峰君对我没什么偏见的缘故吧。黑子打从心底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至少最早与自己相遇的人是青峰、而不是赤司或者绿间;可正当自己如同自言自语般感慨时,男人不知在何时收回了搭在自己肩头的臂膀,就连气息声都莫名的变轻了、蹊跷的变化让黑子很快惊觉,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青峰君?怎么了吗?难道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不……你没说错什么,只是‘说错了’而已,不过这也怪不得你。”
“……?”
莫名其妙的回答让黑子按捺不住困惑、挑了挑眉,可正当自己打算开口问明白时,突然收敛起魂现的‘野兽’一把握上了自己的肩头,接着将粗糙的掌心缓缓挪向了自己的前胸、顺着肌理来到了自己的脖颈。班类的身体还真是奇怪啊……一旦有了反应就怎么也压制不了,亏我努力忍耐了那么久、要怪就怪你总是这么有意无意的挑逗我。就在男人音落之际、一阵恶寒突然席卷了黑子的整个身体,而就在自己甩开男人的胳臂、想要起身逃开时,双腿就如同被捆上了千斤重的铁链一般无法动弹,而这种被束缚的恐惧如同蔓延一般顺着腿根、蔓延至了整个身体,甚至于指尖的末梢,迫使黑子将颤抖不已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一、重种也好轻重也好,我不是很在乎。只要身体有反应了对象是什么我都无所谓,其次就是手段的问题。”
就当自己为了强忍在体内流窜的含义、而停止不住颤抖时,突然从地上站起了身的‘黑豹’悠哉的踱着步子、来到了自己的跟前、蹲下了身。我是急性子,也不是什么绅士,自己看上的东西就一定得赶紧抢到手才行、不然我会连觉都睡不着。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下颚,豆大般的汗珠顺着脸颊从额头不断滴落,阵阵犯麻的双唇除了呼吸之外根本什么都做不到,而真正让黑子感到棘手的是不断在体内躁动的魂元。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正顺着男人的手指渗入自己的肌理,将刺骨的寒流化为了情欲的欲火、而对青峰的恐惧与惊愕也随着对方那凑近的双唇化为了违心的渴求,迫使黑子率先探出了瑟瑟发抖的舌尖。
“不过既然你不是‘猿人’,那我也没有必要顺着猴子的那些套做法、对你处处忍耐啦~”
“唔嗯……!”
[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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