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黑+桃井,应该是围绕桃井菊苣而展开的故事吧。以桃井为中心、我个人也很喜欢这个paro里出现的女性角色,虽然大多是我原创的…但是我很喜欢她们,希望大家也能喜欢吧。
初夏的阳光总是叫人感到无比刺眼夺目,可西沉的艳阳却每每都能让黑子看的出神。
明明知道不久之后就会迎来潮湿闷热的梅雨季节,可黑子却并不讨厌这样的夏天;空气中夹杂着些许熟悉的咸味,分不清是奔跑在街上的人们的汗水、又或是拂过海面的南风所带来的海水味,然而这股唯属于夏天的气息总是让黑子感到莫名的舒适,就好像束缚着身心的枷锁微微松弛了下来一般,就连步伐也因此而变得轻盈起来。
“啊、哲君!好久不见了,今天也是来买布的吧?”
“晚上好,桃井小姐,今天又得麻烦你了。”
春天与梅雨季的这段时间,可谓是净琉璃剧场最热闹的时候了。不同于能舞台与歌舞伎、净琉璃的演出大多都是在户外举行的,而初春的阴冷与盛夏的酷暑非但会给台下的观众带来不适的感觉、也会为操纵着人形的人形使带来许多额外的干扰。而从演出的剧目来说、季节的变换就好比孕育一颗稚嫩的植物,当所有人都忍受着酷暑带来的煎熬的时候,一些轻快诙谐的故事更容易被人接受、而人偶身上所穿的衣裳也从深冬的简单朴素,一点点转变成了如花朵一般的明亮。
“这些都是我们店新进的货,哲君要是有对的上眼的话尽管开口吧!我再去给你找一些来。”
黑子算不上是个勤俭的人,虽然剧场给的工钱不算多、在淡季的时候也有过比较艰难的时候,但黑子不会因为自己囊中羞涩而亏待自己,只不过黑子没有将钱花在自己身上的习惯、就算频繁的出入各种各样的蓝染作坊或是布料店,也都是为了打点静静摆放在卧室的一尊尊人偶,就与所有活着的女性一样、‘她们’的美丽与动人是黑子唯一的生计,而作为人形使、布置装扮这些傀儡人形是除了演出以外最为重要的‘准备工作’。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看看夏日常用到的布料,像是絽和纱,能有上布的话就更好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麻布、街上大大小小的布店都有的卖;可若是讲究工艺和质地,那桃井家的作坊一定是黑子的首先。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凭借着两人的交情可以得到些许优惠的价格,更重要的是桃井父亲的手艺、以及那些染布的质地,即使在以奢华著称的吉原也没人敢质疑桃井家精心制作的布料,以百花之魁为首、吉原的许多游女都梦想着能够用桃井家亲手染织的布料做一身华丽的衣裳,一传十十传百、游女们的如侬软语越传越远,也将桃井家的名声越传越远。
听着黑子的请求,盘着樱色长发的少女笑盈盈的点了点头,一声‘包在我身上吧’让黑子莫名的感到有些害羞,就这么默默的注视着桃井转身朝着铺子的里间走去,一个人怔怔的站在挂满了各式各样布料的店铺里,轻轻抚摸着桃井一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布。除了剧场里的前辈们,以及葺屋中的游女以外、知道自己与青峰之间那些种种的,恐怕就只有桃井一人了吧。她是青峰唯一的青梅竹马,是陪伴见证了男人至今为止所有人生的‘外人’;同时也是对自己心怀仰慕之心的女人,老实说,黑子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以这样的形式和桃井往来或是见面,即使只是正经的买卖、并没有隐瞒欺骗任何人,可在与桃井交谈的时候,黑子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身处在花街深处的青峰、总是会浮现男人默默的蹲守在窗边、抽着闷烟的身影,无法言喻的酸楚亦在同时泛上心头。
“……先选用来做腰带的布吧。”
深吸了一口气、稍许平定了些许思绪的黑子低头扫视了一眼摊放在眼前的布块,缩缅、平织、绫织……搓捻成型的线呈现出极为细小的波状褶皱,经过漂白之后、如同白雪衣摆晶莹透明,就触感而言更是不亚于丝绸那般顺滑细腻,人们口中的‘雪晒’果真是名不虚传。
“可做腰带的话还是选用罗织比较好吧,唔……”
选布就和选择人生前进的道路一样,有时选择太多、难免会陷入犹豫不决的局面,为此花上很久很久的时间,而这时间一旦变得太久、就变成了一种挥霍与浪费。无论是钱财还是光阴,能够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其实都并不算多;在踌躇了一阵子之后,默默沉思了片刻的黑子还是拿起了左侧的素罗,曲直相宜的纹理饱满、光滑,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立体感,大大的刺激着视觉,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新鲜感,着实是一块不可多见的上等好布。
“不好意思、哲君,让你久等了,找到中意的布了吗?”
就在黑子下定决心之际、从里间返回了店铺的桃井手捧一摞布料,朝着自己的方向匆匆小跑而来。见到面带微笑的人形使用双手轻轻捧着自己为其用心挑选的素罗、显得有些腼腆的少女微微低下了头,笑意点亮了她那水灵灵的眼睛,让她变得如同画中的美人一般娇羞妩媚。
“哲君喜欢这块布呀?真有眼光呢,这块布卖的很好、连我父亲也非常喜欢,原本还指望着多进点货、给我做身衣裳,可因为罗织的布每年就只有那么多,不太好做,这是最后一块了,被你赶上了。”
“这也是某种缘分吧。我也是第一眼就被它所吸引了,真的是一块好布,也很适合桃井小姐。”
说着,稍稍抬高了胳臂的黑子将展开的布料轻轻贴上了桃井的腰际、比划了两下。虽然少女穿着一身红黄相间的绫织、但在鲜红的罗布的映衬下,原本的素衣顿时多了几分高贵与奢华,鲜明的对比不禁让黑子在心中默默感慨、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脸颊上的那抹绯红。
“我真的可以买下这块布吗?刚才桃井小姐也说了,令尊想用这块布为你做身衣裳吧?既然如此这块布还是留给你、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
“没关系的!哲君你就放心把它买走吧!毕竟这也是某种‘缘分’、不是吗?我很高兴哦,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能得到哲君的赏识……真的,请你买下它吧。”
“…………”
说不上‘好’的预感,与不详无关、而是一种自责和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暧昧不清的话来,自卑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所怀的心意,却还是做出会伤害到她的事来。可就在黑子想要启唇说些什么的时候,仿佛早已看穿自己心思的桃井抢先了一步,一声‘真的没关系的’让黑子陷入了哑然,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也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况且我父亲他已经在帮我物色成亲的对象了。前几天对方还请我去喝茶了呢,是个很温柔的好人,曾经在大不列颠呆过三个月,所以不怎么喜欢穿和服,就这一点让我父亲不怎么满意,老和我偷偷抱怨呢。”
“桃井小姐……准备结婚了吗?”
说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尽管黑子一直视桃井为非常重要的客人、也视她为自己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可两人照面的机会并不多,在离开剧院的所有时间里、黑子大多都是在吉原与青峰一起度过的,至于桃井,两人不是在剧场碰面、就是在少女家经营的这间店铺里,说着有关净琉璃与布料的事,至于彼此个人的那些私事、桃井很少问,黑子就更是不便去多提。
见黑子满脸诧异的如是反问道,难掩尴尬的桃井红着脸颊、微微耸起了双肩,一句‘是啊’让站在少女跟前的人形使一时说不上话来,直到对方接着轻声开口,甜美的嗓音还是那么的清澈动人,却让黑子感到非常遥远、又有些失神不安。
“虽然我是不着急啦……不过我父亲似乎希望我尽快嫁出去的样子,毕竟我也到了这岁数了……再不找个好人家结婚的话,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为我担心罢了。”
“桃井小姐……”
手捧精致昂贵的布料,漫步在街道上的黑子内心却并不平静,相反的、躁动在内心的是前所未有的烦乱,没有任何的头绪、也没有任何的缘由,就好像一团浆糊似的、硬生生的堵在了心口,使得脑袋一点点变得昏沉起来。
“所以呢?你就捧着那玩意直接上我这儿来了?连招呼来不及打一声。”
浑浑噩噩之中,凭着本能迈着脚步的黑子在某种牵引之下步入了被夜幕吞噬的花街:繁华的街道,艳红的灯光;在游女一声声娇嗔的呼唤声中,不断向前走着的黑子来到了葺屋门前,又在‘笼中鸟’的招待之下、一步一步踩着陡峭的楼梯,来到了坐落在走廊尽头的卧房,嗅着烟与香那独特的气味与芬芳。
“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来这里……走着走着就到店门口了,希望没给青峰君添麻烦。”
守护着这座青楼的‘番人’还是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抽着烟、喝着酒,冷眼眺望着只属于吉原的夜景,吞吐着仿佛可以模糊一切的白色烟雾,而在黑子音落之际、轻轻深吸了一口气的青峰放下了手中的烟杆,一声‘过来’迫使坐在不远处的黑子几乎反射性的抬起了脑袋,但却没有动作、只是愣愣的跪坐在原位,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茫然。
“你是心情不好才过来这找我的吧。怎么了?和五月那丫头吵架了吗?还是说她又说了什么让你为难的话?说出来让我听听。”
“桃井小姐并没有为难我。确切的说……应该是‘好消息’才对。”
“……”
桃井小姐说她很快就要成亲了,青峰君听说这件事了吗?
真正让自己感到困惑与纠葛的并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在听说桃井快要与他人成亲、却被某种违和感所充斥、久久没能道出一句祝福的自己。黑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只是当少女笑着对自己坦白这些实情的时候,黑子更多的是感到慌张与不安、丝毫没有任何真实感,可理应自己并不具备产生这样情绪的立场,但黑子却无法送上一句美好的祝福。是因为不希望桃井与他人喜结连理、收获幸福吗?答案是否定的。黑子希望桃井能够得到幸福,这与她对自己的付出、她对自己的仰慕都无关,只是身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黑子希望像她那样的好女孩能够拥有幸福快乐的人生,她值得这一切、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哈啊?成亲?她亲口和你这么说的?”
然而当自己用着试探的口吻、将这一切告诉了青峰之时,身为桃井的青梅竹马,青峰的第一反应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但很快的、陷入了沉默的青峰低头深思了一阵子,右手在不知不觉中又拿起了手边的烟杆、含入了口中,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吞吐起了刺鼻的烟雾。
“我头一次听说,八成是骗人的吧。她家老头一直盼着把自己女儿嫁出去的事是真的,但没那么容易。撇开那丫头自身的性格不谈,她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好将就的人,所以成亲的事应该是假的,错不了。”
“可桃井小姐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呢?”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一时不知该如何分辨的黑子又一次陷入了不解与困惑。自己究竟是该相信身为当事人的桃井,又或是该相信眼前最熟悉她的青峰呢?在黑子的反问与凝视之下,深吸了一口气的青峰先是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熄灭了烟斗,转头望向了窗外;月光勾勒出了脸庞的轮廓,原本精悍的五官也在月亮的柔光之下显得温柔了不少,深邃了许多。
“大概是考虑到我们两吧。那家伙还是喜欢你的,我可以确信。不管是崇拜也好、或是恋爱的感觉也罢,五月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但她也知道我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就把你让给她、你也不可能会因为她喜欢你就对她动心,而且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她还陷在这潭泥潭里,我和你在心里都会存在这么一个挂记。”
“…………”
青峰娓娓道来的一切黑子并不是不明白,道理谁都懂、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勇气去面对的,可桃井却做到了。至少她从未忘记过,也从没逃避过;她选择妥协和成全、来换取一个皆大欢喜的‘平衡点’,明明她看起来那么的纤细、那么的娇小,却做出了连自己与青峰两个大男人都犹豫不决的决定,这份觉悟让人心疼、同时也让人感到无比的感激。
“可是为什么她要选择说谎呢……明明只要直言不讳的告诉我,我便能对她说出这些心里话了。现在变成这样……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名为‘困惑’的迷糊被青峰的那些话语吹散了,可此时此刻油然而生的却是更为刻骨铭心的内疚与愧歉。就在黑子六神无主之际,坐在床边的‘番人’反倒气定神闲的长吁了一口气,一句意味深长的‘你还是老样子没变’让不远处的黑子默默的抬起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青峰那有些无奈、又有些凄楚的苦笑,熟悉的表情似曾相识,当时的那一幕至今都能直击软肋、刺痛着黑子的内心。
“谎言也有善意和恶意之分的啊。五月她就是不想让我们为她担心才会编造那些莫须有的鬼话的,你就当做一切是真的吧。……这也是为她好,‘人类’这种生物、有时候就是得活在鬼话连篇的谎言里才能变得幸福,活得太明白、太透彻,又得不到什么太多的好处。”
“青峰君……”
不想让更多的人为自己担心,责怪着为什么要将所有的事实告诉自己……在充满着喧嚣的深夜里,黑子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自己在桃井的店铺里买布的事,两人交谈的事;更多的是自己第一次在青峰面前晕倒、第一次将自己的过去毫无保留告诉了他的事。当时的青峰也流露着出了悔恨与埋怨的表情,他看起来很痛苦、很无力;很软弱,很无助。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一切告诉他,就好像他与那些无法助力自己走过这些坎坷的‘外人’一样、连一个拙劣又拗口的谎言也都不肯编造。
“剧场的前辈们常说我和人形打了太久的交道,以至于我变得和人偶越来越像,或许真的是那样吧。”
嗅着弥漫在屋内的香气、情绪越发低落的黑子忽然感到一阵疲倦,而在青峰的又一次呼喊之下,彻底放弃了思考的人形使如同被操纵的傀儡娃娃一般、向着男人的方向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直至额头靠上了对方那宽阔的肩膀,衣领摩挲面颊的触感总算让凝聚在心头的沉闷变得轻松了几分,然而从头顶上方传来的一声嗤笑还是让黑子难掩落寞的垂下了眼帘,渐渐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明明连撒谎的不会,倒是挺会为自己找借口的。搞不懂你。”
有些僵硬的指节顺着发丝的纹路来回抚弄着,一般人很难想象这一好像野兽般喜怒无常的男人竟有着这样温柔耐心的地方,那是就算黑子满怀真诚的和人坦白、也都会被当作是谎言的一面,想到这,不禁感到有些可笑的黑子微微蜷起了身体,心想着究竟是自己的内心太过单薄、太过直接的错,又还是这个世界太过错综复杂、人心太过软弱敏感的错。
就好像布一样。
中有曲,曲中见直。
因别致而美丽,因复杂而珍贵。
“不过你还是继续维持现状的好。毕竟就我才能忍受你那古怪的臭脾气了,其他人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你?是不是?”
“请不要把人说的像妖魔鬼怪似的。我也是有脾气的啊,青峰君。”
——FIN.2017-5-1——
本来以为现充太久的我不会写文了,没想到写的还挺顺利的……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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