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老师，很抱歉打扰你一下，请问今晚你有空吗？”
“嗯……？”
当穿着一身淡粉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教师唯唯诺诺的来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时，下意识停下了动作的黑子循声缓缓抬起了头，为难与犹豫不决的神情很快便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不知是从衣领还是发梢传来的甘甜香味迎着有些潮湿的微风扑鼻而来，迫使自己反射性的嗅了嗅鼻子、心里却萌生了不安的预感。
“今天轮到我回家做饭、收拾家务，所以可能不太方便……是有什么事吗？”
“果然是这样……没事啦~因为是月底，所以大家想聚一聚、就来问问黑子老师你这边有没有空一次参加，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心头的预感灵验了；说是‘聚餐’，其实本质是联谊。教育工作者的男女从业比例原本就处于比较失衡的一个状态，在这间只有二十平米大的办公室里，除了黑子之外、就只有一名外聘的体育教师是男性，虽然对于这样的工作环境并没有什么不满、但偶尔黑子还是会为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同性朋友而感到有些孤单，另一方面、来自单身女性们的炙热眼神偶尔也会让黑子感到坐立难安。无法表明自己的恋爱状态、更无法向任何人透露自己正与活跃在球坛的‘青峰大辉’交往；下意识利用谎言回避了邀约的黑子故作歉意的向对方微微欠了欠身，而一脸失落的女教师也客套的摆了摆双手、用着熟悉的语言向自己频频道着歉。
“那下次再约吧！大家都很希望黑子老师你能一起多参加一点活动，下次我再好好组织一下、然后提前通知你，方便你这边安排时间。”
“嗯，我尽量。”
黑子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受异性欢迎的人。在学生时代的时候，虽然桃井曾多次向自己表露过好感、但黑子始终不认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更何况早在国中的时候、懵懂的自己就与青峰建立起了超越友情的维系。犹豫过，也挣扎过；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内心深处最赤裸的那个声音：想要和他在一起。而一晃眼，时间竟已过去了十余年。
“我回来了。喔、晚饭已经做好了么？今天怎么那么勤快。”
将在锅内沸腾翻滚的咖喱小心翼翼的淋在饱满的米饭上，像这样简单的料理对黑子而言早已炉火纯青。正在接受复健的青峰并没有因为训练压力变小而空闲下来；虽然夜晚的私人时间变多了，可为了不让身体怠慢下来、男人总是会给自己很多的压力，甚至不惜私自拜托球队的教练陪自己进行一对一的练习，偶尔也会买一些名人传记类的热销书回来阅读，所以大部分的家务活也都因此而落到了黑子的头上。
“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菜，先趁热吃吧，我去煮味增汤。”
平凡又平静的生活是黑子梦寐以求的。无论是陌生的地理环境、还是过于奔放的风土人情，美国对于黑子而言始终没有‘家’的归属感，但唯独在这间公寓里，黑子能够找回日本的气息，尤其当青峰带着有些疲倦、又异常松懈的表情走进家门时，油然而生的安心感总是会让黑子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就连枯燥的家务活也都因此而成为了一种别样的愉悦。
见自己放下了盘子、又立马转身回到了厨房，立刻叫住了自己的‘恋人’将肩上的背囊随手丢在了沙发旁，一声‘不用那么麻烦，咖喱就好’让黑子下意识的转过了身，直到青峰就好像催促似的为自己拉开了餐桌前的座椅，不禁哑然失笑的黑子只能妥协般的解开了胸前的围裙、在男人的身旁坐下了身，静静的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吃起了自己准备的食物，任由心池被名为‘爱怜’的‘泉水’一点一点所溢满。
“唔嗯，你的手艺好像又进步了，比前几天做给我的吃的那次要好吃多了，是放了什么吗？”
“参照了网上的食谱、加了苹果，口感上会更加丰富点。”
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眉头的‘恋人’用勺子沾了些许酱汁、送进了口中，一句‘我是不太懂这些’让黑子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略显稚气的举动遭到了调侃、不禁红了耳廓的青峰用胳臂大刺刺的顶了下自己的小臂，然而这种程度的‘威吓’对黑子来说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让自己再一次为对方的这份‘单纯’而感到怜爱不已。
“你也别傻坐着，赶紧吃吧。啊对了、过会我有几封工作邮件你帮我看一下，我吃完去泡个澡。今天练习的强度有点大，想好好放松下。”
“嗯，交给我吧。”
除了正规的赛季、休赛的时候青峰也会应邀参加一些商业活动，自从成名以来男人始终保持着非常低调的生活、更不喜欢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然而出于未来职业规划的考虑，在为人处世方面变得圆滑不少的青峰开始学习如何与媒体与商人打交道，也在去年年底顺利签下了日本国内某个知名运动饮料的代言，市场穿梭在美国与日本之间、太多太多诸如此类的变化都在男人的身上悄然发生着。
（采访？哪一家的，日本的媒体么？）
无论周遭的环境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对篮球的那颗热忱之心始终没有变过。青峰因为负伤而不得不进行手术、退赛静养的新闻在日本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球迷担心男人会因此而提前结束篮球生涯，而也有一些刻薄尖酸的评论家对所谓的‘将来’评头论足，好在青峰并不在意这些。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复健的训练也比预期要更快的进行着；为此不希望受到打扰的青峰又一次主动淡出了媒体与商场的视野，可那些恼人的记者还是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甚至不惜找到男人身处在日本的家人与朋友，为此、青峰曾在镜头面前大发雷霆，也与不少媒体结下了梁子，但想要保护亲朋好友的急切心情与真诚的态度却获得了球迷的力捧，喜忧参半的结局让黑子不知是该为男人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他的未来而感到担忧。
（日本的就算了，懒得和那些虚伪的家伙打交道。帮我拒绝掉吧，反正他们这些人也问不出什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到最后都扯些私生活有关的，没心情陪他们浪费时间。）
（能不能考虑一下换个形式呢？毕竟青峰君的球迷只能通过媒体来了解你，尤其是在你手术之后……就当是为球迷考虑、青峰君能不能考虑一下接受这次的采访，具体的形式和流程，就由我和他们试着沟通看看吧。）
自从这之后、青峰便将大部分的工作安排都推给自己来处理。黑子也曾笑着开怀男人说‘要不我辞了现在的工作、做你的经纪人算了’，却没想到对方竟一脸认真的沉思了很久，最终以‘还是老师比较适合你’为由‘拒绝’了黑子的‘提议’。看着琳琅满目的未读邮件，认真的推敲着婉拒的措辞；大部分的工作邀约都集中在商品代言、采访、以及商业活动，但青峰本人对这些都没有兴趣。要是回到你还在日本的时候，我可能会借着机会回去、和你见面，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男人不止一次这么一边在自己耳畔嘀咕、一边用着他那结实的臂膀将自己的身体拥入怀中。
“商业活动就以时间不凑巧拒绝吧，采访这边询问下是否能够安排在美国，唔……”
“哲——我洗好了。”
眼看着赤裸着上身的‘恋人’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短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的身影，下意识合上了电脑的黑子盘起了双腿，一声‘这么快’换来的是一声敷衍的鼻音、以及有些孩子气的‘请求’。
“耳朵里面感觉进水了……哲——你帮我看下，我用棉签擦了很久感觉还是不舒服，我再帮我弄弄呗。”
“好啊，我看下。”
再平常不过的琐事都能让黑子情不自禁的萌生喜悦，且这种喜悦是独一无二的、是只有在这片屋檐下才能够体会的。当高大魁梧的男人如果撒娇一般将脑袋枕靠在自己的膝头上时，不经意上扬起了嘴角的黑子轻轻抚摸上了对方那头湿漉漉的短发，从耳廓的形状、到温热的后颈……黑子直到这每一寸肌肤的感受，直到两人的身体交叠时、那发自本能的热度与忘我的冲动，以及因深爱着彼此、由内而外所流露的那份温柔。
“呐，今年是第十二年来着？我两在一起竟然已经这么久了吗。”
听着从膝头传来的自问自答，不禁哑然失笑的黑子默默的点了点头。听起来漫长、然而两人初次相遇的种种至今都常常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仿佛一切都像是昨天才刚发生似的，这些难忘又珍贵的回忆早已成为了灵魂的根基、成为了自己对青峰的这份爱怜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那些‘过往’、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更不会有现在的你我。
“感觉一路走来也发生了不少事呢……现在想想，我们能走到今天的确也耗费了不少的心血，也曾走过一些弯路……要不是一直有你在，可能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打着篮球、过着这样的生活吧。”
“……青峰君，你幸福吗。”
乍听之下有些唐突的发问其实早已在黑子的心底埋藏很久。在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向问问眼前那单纯又可爱的男人，与自己相知、相识、相爱的这段岁月里，你是否觉得幸福、而我又是否真的值得。并不是黑子没有自信、只是年轻气盛的自己有着能够为男人做任何事的勇气，然而现在的黑子除了陪在对方的身旁之外，自己能够为青峰做的事实在过于有限。闻言，突然红了脸颊的‘恋人’低声嘀咕了一声‘这还用得着问么’，随即一把拉过自己的衣领、将热唇紧贴上了自己的唇瓣，缠绵又深情的亲吻将所有多余的思绪击沉的同时、也让身体一点点开始发热，肌肤之间的亲昵宛如理所当然一般开始深入，期盼已久的触感迫使自己张开了双腿，感受着肉体连同灵魂一同被紧紧缠过的快感。
“你以为我为了说服你到美国来花了多少心血啊，真是……我都想为自己的耐心鼓掌了呢。”
“唔嗯……！”
我很幸福，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很幸福；激烈又露骨的所求代替了言语传达了内心深处最为诚恳的声音，让理性带着廉耻一点点崩塌的同时、也让自己的内心再一次被无法停止的爱慕所淹没。自己的命运已经无法将‘青峰大辉’的存在彻底剥离了；就像是一杯被注入了墨汁的泉水，对男人的感情就像是不断在水中晕染、延展的墨滴，将自己的人生彻底染上了属于他的颜色，无论如何也都回不到过去、无论如何也都不想回去。
“哈啊？！联谊？！那群女人又来找你了吗！”
等待着情欲冷却的黑子强忍着从腰背传来的酸胀感而趴伏在松软的大床上，看着一旁的‘恋人’恼羞成怒的追问道，实在无力辩解什么的黑子缓缓长吁了一口气，一声敷衍的‘抱歉’让正在气头上的青峰更是咂舌连连。青峰在感情上并不是一个非常大度的人；男人很会吃醋、也总是嫉妒，一方面是因为与生俱来的不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各自的立场都不容许双方坦率的公开这段恋情的缘故，即便被追求、被示好，也无法坦诚的告诉对方‘我有正在交往的固定对象’的焦虑感让青峰在这一方面变得如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敏感。即使怒火中烧也不知该怎么发泄，不得已、只能将所有的怨气撒在自己头上的‘恋人’气冲冲的皱着眉头、耷拉着脑袋，精悍的脸庞因怄气的举动而多了几分稚气，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黑子情不自禁的轻扬起了嘴角，缓缓将温热的掌心贴放上了男人的膝头上。
“我不是已经拒绝了吗？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是常规的社交活动，偶尔还是出席一下比较好吧。”
“……你是嫌我还不够恼火是不是？还想继续惹我生气呢。”
面对青峰那满是迁怒意味的质问，笑着摇了摇头的黑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摇摇晃晃的从床上支起了疲软的身体。情事过后的余韵还留在体内，意犹未尽的不满足感使得平日里的矜持柔软了下来。当自己主动将身体贴靠在男人的肩膀与臂弯上时，显然误以为自己是在讨饶的青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接纳自己，他依旧呕着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黑子像是承诺一般不断地重复着那句‘我会掌握好分寸’，这才有所妥协的青峰重重的叹了口气，修长的眼眸中写满了只有黑子才能读懂的落寞。
“倒也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种事总是找上门来心里总会觉得有些烦。”
“嗯，我知道。”
“虽说这里是美国、但是学校里大部分老师都是日本人；我这边要是消息传到日本那边去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明明我们两在这件事上早就已经达成共识了，为什么总感觉不是很顺心呢……真是奇怪。”
因为这不是光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改变的。黑子很想这么回答青峰，但最终还是吞咽进了肚子；男人的身边并不缺乏知道自己与青峰的‘秘密’的人，但所有人都非常默契的保持了沉默。虽说最近支持同性恋社群的呼声变得越来越高涨、但是体育界依旧对此非常保守，男同性恋者更是容易遭到不同程度的排挤与霸凌，然而自己与青峰真的算是所谓的‘同性恋’吗？青峰是喜欢女人的，喜欢女人的身体、对丰满的女性也会产生欲望，而黑子也从未排斥过女性，也认为女性是非常怜爱与美丽的生物，可两人偏偏阴差阳错的选择了彼此、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紧密维系，是宛如宿命一般、甚至是非理性的选择。黑子从未想过为两人的‘爱情’做任何的辩解，想必青峰也是亦然；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再多贴心与关怀的劝解，谁都无法否认当下自己对男人的那份感觉，这股更接近‘信仰’的恋爱是由不得自己的，黑子早已认命、更由不得任何的反抗。
“……刚才我问了青峰君，问你幸福吗？虽然你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是我想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心意。我和青峰君是一样的，我从未感到后悔。无论是当年离开帝光也好、加入诚凛也好、来到美国也好……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今后也不会改变。”
十二年，一个人的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二年？而接下来的我们又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十二年？黑子答不上来，但自己唯一知道的是、无论我的未来是否还会有你，你的未来是否还会有我，你对我而言永远都会是最特别的存在，而我对你一定是无可替代的珍视之人。想到这，默默垂下了视线的黑子凝视着男人那垂荡在腿边的右手，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就这么驱使着自己将有些汗湿的掌心覆在了对方的手背，弯曲的手指嵌进了指间的缝隙，也使得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一点点越发靠近。
“今后我也想永远像现在这样陪伴在你的身边，所以请和我永远在一起吧，青峰君。十二年也好、二十年好，请让我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哈啊？！等等，你这算求婚吗？！是在对我求婚吗！？”
是不是男人口中所说的形式黑子并不确定，自己只是说出了内心的心声罢了，而直到对方面红耳赤的再三追问、这才后知后觉的黑子不禁感到耳廓有些发热，这才支支吾吾的咕哝着‘也可以这么说吧’、却遭到了男人更为激烈的‘反抗’。
“是谁在我之前好几次暗示要去买戒指、买信物的时候一脸不屑的说着‘形式什么的无所谓，只要心意相通就足够了’的？！你突然对我说这些，你让我的颜面往哪儿放啊！”
“哪有‘一脸不屑’……也没有青峰君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所以呢？青峰君到底怎么想？
明知道男人那些过激反应只是为了无法掩盖的羞赧，可依旧毫不留情的步步紧逼的黑子故作不耐的皱起了眉头，而面红耳赤的青峰则只能吞吞吐吐的支吾了许久，一声‘我还能怎么想……’让黑子忍不住笑弯了眉梢、主动亲吻上了对方那滚烫的脸颊。
一切，才刚开始。
向着未来，翘首以盼。
“不过得再正式的重新来一遍！周末我去买戒指，你在家等我……不许再这么擅作主张了！”
“嗯。”
——2019.5.19——
妈呀舞台千秋乐看的我一直在哭也不知道在哭啥，海常二战哭瞎了地瓜出来我真的哭出声了妈呀………………
[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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