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 黑子的籃球 忍者ブログ
「 【黒バス】-文樂-太夫の詠う時[九]。(青黑/架空/明治时期) 」
CP:青峰大輝×黑子哲也
內容:
架空在明治维新时期(1880-1888)与《-猿能-狂言師の舞う時(黄笠)》并行的设定
黑子是文乐中的人形使,青峰是花街宿主的儿子。
基本上是以“文乐”为中心展开的故事。
部分地名和设定是虚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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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为第久部分。 




肉笔在薄薄的白纸上勾勒出胴体的轮廓,鲜明淡雅的色彩又在笔尖落下的刹那静静在纸上化开。从四季风景、到名胜古迹,一幅幅被冠上“浮世绘”之名的绘画悬挂在单薄的墙壁上,可无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手艺,青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刻有女性裸体的画纸上,视线也随着思绪的牵引、如同着魔一般,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就连作者姓名都不曾知晓的绘画。

“小老爷,茶水为您准备好了,请用。”

修长的柳眉与饱满的额头,殷红的嘴唇微微开启着,而那头散落的长发更是为画中的女人增添了几分淫乱的印象,那婀娜又不失大胆的睡姿更是将女性那远远不同于男人的丰满呈现出了极致。画中的女人究竟是否真的存在在这世界上,事到如今已经无人知晓;又或是一度存在过,青峰更是无从考据。敷衍了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了茶杯,恰好的温度既不会让人觉得烫口、也不会因为凉意淡了苦茶那特有的口感,接近完美的手艺使青峰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新造,阿玉那因宁静而闻名的体贴总是让青峰忍不住感叹,像她这样出色的女人竟然会沦落到这条街上,老天爷非
但瞎了眼睛、就连品位都是差劲到了极点。

“需要我让下人准备点小菜吗?……还是说,您更希望一个人静一静。”
“既然明白就不要说出来,怎么连你也变得那么不识趣了?”

见自己如是反驳,低声轻喃了一声抱歉的新造刚想起身离开,却又被年轻的番人喊住了名字,踌躇与困惑的神情使她那充满着妩媚韵味的双眼摇摆不停。

“留在这吧,我没让你走,坐在边上就行。”

抿了一口杯中的苦茶,唇齿在离开杯沿之际、舌尖无意的舔舐着边缘,稚气的小动作不禁让一旁的游女掩面轻笑起来。小老爷真是一点都没变,除了个头长高了一点之外、和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听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新造这般揶揄道,像是赌气似的将手边的坐垫狠狠向着对方丢去,然而非但没有中招、甚至轻而易举的用双手接下了柔软的坐垫,流畅的动作使青峰故作诧异的惊呼了一声,惹得阿玉顿时羞红了脸、轻轻将坐垫放回了地面。

“虽然我不认为这种稚气的地方有什么不好,可或许小老爷对这栋青楼中的所有人来说都太过伟岸了吧,所以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对您说。”

含蓄的说法使青峰下意识的垂下了视线,自己并不是什么精明的个性,察言观色也绝对不是自己的专长;然而此时此刻青峰却很快就读懂了游女话中的意思,那道不出口、却又无论如何也无法装作没看到的细节,就算一切就像是一场惊恐的噩梦,也如同锁链一般牢牢盘踞在青峰的心头。

“您与黑子先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见他呢?”
“…………”

当自称伊月的乐师信誓旦旦说着“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对于男人口中的那句“痛苦”、青峰始终没有相信,知道亲眼确认的那一刻。冰凉的肌理因诧异而轻颤着,动摇的眼神随着触碰的深入逐渐浮现上质疑。汗水混杂着雨水使身体变得异常粘腻,仿佛连同萦绕在两人身边的空气也被一同感染了一般、触碰上胴体的唇齿首先尝到的是咸涩,青峰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会俯身亲吻、又是为了什么才会解开对方的衣衫。不是为了激怒黑子,更不是为了占有什么;而是为了通过肢体的碰触深入那不为人知的过去,只可惜这份渴望越是强烈、立场的差距在心头敲响的钟声越是让青峰陷入深深的自责。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想通了而已,就这么简单。”

每当沮丧或是烦躁的时候,青峰总是习惯借着酒精来麻痹自己,仿佛一切的烦恼与怨气都能霎时一扫而空,然而现在、青峰却不容许自己如此放肆,至少事关黑子的事,青峰不想敷衍、更不想逃避,只不过无论自己费尽了多少心思又或是较劲了多少脑汁,青峰始终无法为黑子做到些什么,而自己的存在本身对那尝尽了挫折与坎坷的人形使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隐患”。

“他和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还是不要再深入了比较好,从今往后也不许他在踏进葺屋。”
“…………是,明白了。”

颔首向自己行李的游女利用她那谦卑的态度藏匿起了脸上的失落,青峰当然明白精明的阿玉不可能为黑子这样的男人动了情,所以才更应该装作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担忧。正因为没有资格对任何人心生爱慕之心才更明白深陷情网的心情是多么煎熬,暗示着等待的沉默难免让缺乏耐性的番人在心中暗暗揣测起来,与此同时、回想也如同走马灯一般,凭借着他人的叙述,在脑海中勾勒起的画面始终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如果青峰君想知道,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在与黑子相遇之前,青峰不曾知道就连“坦率”都会成为让失落更为膨胀的契机。自己的存在对于黑子来说就与那些向他伸出援手的前辈们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那些亲昵的接触也好,或是将心比心的谈天也罢,青峰只不过是黑子的一个“对象”,用来说话的对象,用来培养“人情”的对象。青峰知道两人相处的那些时间对双方来说都是快乐的回忆,在木讷的人形使脸上所浮现的笑容也绝对不是虚假的。可一切都只不过如此而已,比起自己所倾注的那些觉悟、犹豫、窃喜以至于妒忌,不知人情为何物的人形使既不知自己的用意、更不知该如何回应。而青峰本该为此感到生气与不安,可在过去的面纱被揭晓的那刻,青峰竟从未为两人之间的隔阂感到如此庆幸,庆幸自己的手上握有如此多“拒绝”的借口,也有着如此多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活在那扇大门之外的人都憧憬着这里,而活在大门里面的人却整天想着要出去,你不觉得很讽刺吗?阿玉。”
“……小老爷?”

清苦的口感实在不知该如何去享受,强忍着残留在舌尖的涩味、低声呢喃道的番人长吁了一口气,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画有女性裸体的浮世绘上,短暂的沉默不禁使一旁的游女下意识的挺起了腰杆。大概环境使然吧,像我这种出生就习惯了胭脂味的粗人或许早就连脑子都被那些粉尘给毒害了。音落,宛如自嘲般的耸了耸肩,轻点着榻榻米的指尖示意让一旁的新造为自己斟满茶水,然而始终揣测着自己话中用意的游女过了许久才猛地回过神,动作僵硬得甚至连青峰都不免觉得有些愧疚。

“整个吉原是不是就我舍不得离开这呢……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像是舍弃‘少当家’的身份,离开吉原、自己闯荡之类的。”
“您……究竟和黑子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关切的口吻不禁使青峰哑然失笑,如同烙印般定格在视野中的“裸女”也随着回忆渐渐因错觉而扭动起来。仿佛从她那微启的双唇中听到了妩媚的呻吟,因快感而绯红的皮肤表面逐渐被鲜红的血液覆盖。扩散的血痂、化脓的伤口;凌乱的衣衫、无声的眼泪。而在回忆尽头所等待的并非是“女人”的死亡,而是因忏悔与自责不停颤抖的少年。浅蓝的短发与褴褛的衣衫,瘦弱的背影与失措的神情使青峰在无意间伸出了双手,然而幻影在触碰之际霎时消散,留下的就只有栩栩如生的绘画,以及新造那一声又一声纤细的叫喊。小老爷?您没事吧?余光下意识的瞥向了一旁的新造,精致又小巧的五官明明一度让自己倍感怜爱,可如今、充溢着脑海全部的就只有凭借着想象所知晓的“过往”,以及前所未有的矛盾,从而在心头萌生的绞痛竟让高大的番人忍不住蜷缩起了身子、如同无助的孩子,趴伏在了新造的膝头。

“小老爷……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自责了。”

聪明的游女究竟看穿了些什么呢?一直以来总是以恶场的出身为荣的青峰从未因为自己是青楼宿主的儿子而向任何人低过头,就算在私塾中被人嘲笑,就算重要的青梅竹马因此受到牵连,青峰从未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或是憎恶过,然而当从年轻乐师的口中得知一切的刹那,青峰竟萌生了“如果自己不是吉原的番人”的念头,诧异与愧疚交织在了一起、连同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迫使青峰选择了离开。无法接近女人的男人,对男女情爱从生理上无法接纳包容的男人,跨坐在对方的腰际,俯瞰着惊魂未定的人形使,如果当时目睹了这一切的人是我,我会怎么做呢?而现在的我……又能为十一年前的你做些什么呢?只要自己不离开吉原、不褪去由胭脂俗粉筑起的枷锁,相同的事一定会再次发生、不堪的记忆也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涌上脑海。黑子在这座剧院中寻找到了归宿,是由文乐构建起的世界。虚构的故事,没有生命的人偶,而作为活生生的“人”,青峰不该踏入这里,更不该跨过那条底线、同时将两人逼得无力可退。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只会让因果继续循环、根本没有一点好处。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熏香味充溢了整个鼻腔,也麻痹了疲惫的神经。片刻的睡意在悄然间啊袭上了脑海,活人的体温确实有着安慰人心的作用。察觉到阿玉那纤长的手指埋入自己的短发、轻轻梳弄着,这份对所有客人都一并施舍的温柔曾经是那么让自己感到不屑,而现在的青峰却贪婪的喜欢上这种被宠溺的感觉,双手也如同回应一般抚上了对方的手腕。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很快乐。”

无论是黑子为自己解说文乐剧本也好,还是不顾危险、阻挡着失控的自己也罢,想起一桩桩新鲜的经历,忍不住嘴角轻扬的番人在新造的注视中微微撑起了身子,双唇也随即抵上了对方的脖颈,来回摩挲着。

“所以我必须得抽身。……身为游女,你应该明白这种感觉吧。”
“……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除了暗暗感慨着天意弄人之外根本别无他法。正是因为在乎才不想继续伤害,正是因为在乎才不想再有任何的期待。长痛不如短痛的说法绝不是趁人之危的谎话,黑子因自己那突然的诀别而受伤,青峰也何尝不为此感到负罪与空虚;可除此之外,自己根本无计可施。自己的进驻竟给爱慕之人带来了如此深的伤害,除了退出之外、又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一切回到最初的轨道?

“就算是吉原的人,也拥有爱人的权利。这是您的母亲告诉我们的,也请您不要忘记。”

柔软的身体仿佛能够包容一切,无法激起官能的拥抱却让青峰有了哭泣的冲动。没有想到自己竟也拥有如此懦弱的一面,心想着自己说不定只是借着“牺牲”的幌子、从而选择了吉原而已。胭脂的香味深入肌理、融入血液,不断在体内循环、弥漫,就连意识都为此恍惚起来。而比起这股怡人的香气,更让人留恋的是活人的体温,鲜明的触感再度勾勒起在脑海中不断周旋的回忆,连同昨晚的雨夜,以及男人的侧颜。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而青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子与梦魇挣扎、双手也因无能为力的懊悔始终紧握着双拳。呐,阿玉,你有没有偷偷在心里爱上过某个客人?见自己顶着好奇的表情连连逼问道,比自己年长一些的新造忍不住窃笑了几声,羞怯的颔了颔首。对青楼的女人来说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音落,修长的手指轻轻捧上了番人的脸颊,清澈的眼瞳让青峰几乎本能的联想起了那双清澈湛蓝的双眼,呼吸也因悸动被抛在了脑后。

“我只告诉小老爷一个人哦,就是每月都会来的诹佐先生……”
“阿大?阿大——!你在吗?!”
“!!”

仓促的脚步声毫无征兆的传入耳蜗,待到两人同时回过神时,尖细的女声在拉门被推开的刹那使青峰反射性的站起了身。盘着樱色的长发、身穿嫩黄色浴衣的青梅竹马仍旧用着理所当然的态度在以男欢女爱而盛名的青楼中大大咧咧的走动着,除了自己那死板苛刻的父亲外,能够连询问都没有一声、就这样大刺刺闯进自己卧房的人唯独桃井一人。起先、见自己怔怔站在原地的青梅竹马用着娇嗔的口吻再度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可在桃井刚想踏入房间之时、阿玉那腰带松散的模样很快让敏感的少女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眨了眨眼。……讨厌!阿大怎么可以在我来的时候和其他姐姐做这种事呢!夸张的捂着双眼,嘈杂的叫嚷使青峰下意识的掩上了耳朵,而仿佛早已见惯不惯的新造则是起身重新系紧了滑落的腰带,微微欠身向突然来访的常客行了个礼。

“好歹这种事等我没来的时候再做啊!阿大没节操!淫魔!发情的猴子!害我长针眼!”
“吵死了!谁知道你会来啊!而且怎么看也都是突然闯进来的你不好吧?!……”
“…………”

像这样的争执充斥在日常的每个角落,说着不中听的恶言、可双方都明白这些一时兴起的气话都并不是为了中伤谁才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最终在桃井那无言的抗议中落下帷幕,见青梅竹马涨红着脸蛋、瞪大着水灵的双眼,气话刚到嘴边又不得不活生生咽下去的番人只能愤愤的咋了咋舌,松开了始终紧握的拳头。

“我刚把新的和服面料交给椿姐姐,顺道来看看阿大,省的你又说我老不惦记着你。”

我才不稀罕你老惦记着我,恶心死了。见自己不识趣的顶嘴道,冲着自己龇了龇牙的桃井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用双手捧着涨红的脸颊,慌张的模样使青峰忍不住挑了挑眉,就连一旁的新造都用着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起面前这位重要的熟客起来。

“反、反正就是来看看阿大而已嘛!况且再怎么说要找个借口……”
“啊?你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呢?”

遮遮掩掩的态度不像桃井的作风,虽然桃井的个性称不上直率、可像这样明显在撒谎的态度在她那有些圆润的脸上很是少见。含糊不清的口齿使桃井那不自然的态度变得更加可疑,然而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就算桃井不愿开口青峰也不会勉强;可笑的是、同样不善言谎的儿时玩伴时不时的游走着视线,几度瞥向了身后的拉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作风使青峰忍不住坏笑了一声,向着入口的方向走去。不出所料、还未等自己接近,立马察觉到自己的企图的桃井在惊叫了一声后一把环抱上了自己的胳臂,可就算桃井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根本敌不过自己的蛮力,一个转身的功夫、轻易便将桃井甩在身后的番人握上了拉门的门沿,狂妄的笑容不禁让桃井在原地气得跺起脚来。

“我倒要看看你藏了什么东西在我家里,就算装模作样好歹也要认真点啊。”

不顾桃井的反对,就这样大步迈出走廊的年轻少主回头冲着面红耳赤的青梅竹马做了个鬼脸,却在视线调转的刹那,险些忘记了呼吸。

“……哲?!”
“……晚上好,青峰君。”

淡蓝的短发因雨水紧贴着肌理,磅礴的大雨打湿了男人的身体,连同身上的和服一同、使一向给人整洁印象的人形使显得格外狼狈。青峰知道黑子等在楼下,然而拒绝了会面的番人却没有想到黑子会驻留在原地一直等待,本以为自己的冷漠会让同样薄情的男人转身离开,然而黑子并没有这么做,那正滴落着水珠的衣衫与对方那苍白的脸色便是最好的证明。

“哲、哲君他说他想见阿大,我正好路过大门口就让他进来了,正想麻烦椿姐姐安排人给他换件衣服……”

见事迹败露、连忙上前解释的桃井顶着俏皮的笑容挨向了浑身湿漉漉的人形使,殷切的态度在让胃液翻滚的同时,男人脸上那僵硬的苦笑更是让本已平静的心绪再度躁动起来。你看、阿大不也和哲君认识吗?上次有在剧场门口打招呼吧?擅自扮演起了牵线搭桥的角色,这次领会到方才桃井那鬼鬼祟祟间道出的“借口”是为了什么。沉默着聆听笑容满面的贵客侃侃而谈,面无表情的人形使就像是不经意般捂上了小腹。可这样不起眼的细节对青峰来说是无法轻易忽视的,从桃井的举手抬足之间、女性特有的姿态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胭脂粉的香味,隐隐扑鼻而来。男人是否又回想起了过去,是否又想起了身上所背负的“罪孽”?而让他又一次陷入悔恨与挣扎的真的是残留在青梅竹马发梢的余香,又或是弥漫在这栋青楼之中那永远抹不去的淫靡之香?那如同人偶般毫无生气的脸孔,又是因什么而苍白?

“所以阿大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给哲君换上?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喝点茶吃些点心……”
“谁允许你把外人带进这里了?给我滚出去。”
“…………”

态度的转变生硬得就连青峰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自嘲起来,方才还嘲笑桃井那拙劣的演技、自己却也五十步笑百步;青梅竹马那惊恐的神情让青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可凌驾于负罪感之上的觉悟却让口头的无言无法停止。

“我没有兴趣和装模作样的艺能者打交道,况且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岂不是把地板都弄脏了,赶快把人带走!你也给我赶快回去!”
“……你在说什么呢,阿大,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因委屈而泛红的眼眶使青峰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哽咽的女声光是听着就使心口躁动起来,更何况青峰从小就对女人的眼泪没辙,无论是桃井的、游女的又或是母亲的,光是看着透明的液体在眼眶打转就浑身疲软,可唯独现在、至少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自己那动摇的模样绝对不能被发现。

“明明之前在剧院的时候好好的,你们两不是还笑着聊天了吗?为什么突然要摆出这种态度对哲君呢?阿大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就像是豁出去似的大声高喊着,乍看之下就像是桃井一个人在无理取闹、然而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挑起纷争的是谁,无辜被卷入其中的又是谁。承受着粉拳一次又一次捶向自己的重量,青峰既没有闪躲,更没有隔开,如同赎罪一般任由桃井厉声谩骂着,而强忍着泪水的青梅竹马早已顾不上自己的失态会在爱慕之人的心中留下什么样的印象,一味的将心头的不满倾倒在自己的身上。

“况且哲君是为了见你在楼外等着你啊!全身都湿透了、难道你都没有同情心吗?!”
“……如果同情心能够救得了人的话,哪里还有那么多人受苦受难。”
“…………”

如果黑子对女人的那份同情能够使对方从凌辱中解脱的话,沉默寡言的人形使是否也能得到祈求已久的救赎?而如果只需要同情就能让面前的男人从自责中寻回生的本质,是否自己就能不去面临抉择、不去面临牺牲?推开桃井那瘦弱的肩膀,余光在无意间掠过屹立在门前的人形使,湛蓝的眼瞳始终凝视着自己,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诉说着诀别。如同自己无法面对桃井那强忍着泪水的模样,青峰更是没有自信能够瞒过黑子的那双眼睛。然而这就是自己的答案,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青峰大辉在过去是吉原的宿主之子,现在则是这座不夜城的番人;而黑子哲也则是从炼狱中幸存的“佼佼者”,见证了俗世最为丑陋的一面,恰巧青峰所掌控、经营与权衡的“情欲”也在其中。

“赶快给我回去!难道你还想像小时候一样、被人当成妓女拖去墙脚人人胡作非为吗?!”
“……阿大!你……!”
“够了,青峰君,桃井小姐。”

正当矛盾因青峰如同挑衅般的呐喊变得一触即发之际,突然插言道的人形使迈着无力的步伐,走上了前。冰冷的双手推开了紧揪着桃井肩头的单手,仅仅在肌理表面停留了片刻、尽是寒意的触感使青峰很快便缩回了手。我这就回去,非常抱歉,我又给大家添了麻烦。前辈的口吻如同回到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那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的淡漠口气,无论对谁都是一笑而过的肤浅笑容。视线的交叠不见任何的情感,清澈的双眸依旧映衬着自己的影子,只不过青峰已经无法看清自己究竟用着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的爱慕之人,已经那些再也无法道出口的心情、欲望甚至歉意,“黑子哲也”因偶然闯入了自己的生命,也在瞬间便淡出了自己的视野。

“所以请不要再责怪桃井小姐了。……我不会再来了。”
“………………”

雨水多少冲淡了弥漫在‘不夜城’中的胭脂味,哗然的雨声好似有上百座的太鼓齐鸣、拍打着一顶顶赤红的伞面,轻易便吞没了鼎沸的人声。包裹着躯体的外衣因渗入衣衫的雨水变得格外沉重,然而真正使脚下的步伐变得越发拖沓的并不是这件如同铠甲般厚重的和服,而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形容的凝重心情,就连指尖都一并变得异常冰冷。

“哲君!等等我啊、哲君……!”

尖细的女声听起来更像是在哭喊,几度被雨声打断、然而断断续续的呼喊仍然传进了人形使的耳中,可黑子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如同身处在浮世中一般麻木的移动着拖沓的步伐,回荡在脑海的尽是一些无法挽回的事,一次又一次重蹈的覆辙使寒意在不自觉中扩散至了全身。外人的讥笑,他人的同情,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早已不再牵动自己的心弦。可黑子没有想到青峰的出现会使自己原先建立起的心墙在瞬间瓦解,沉重与颓丧之余、一些蒙蔽了视野的薄雾也逐渐散开,只可惜未来依旧如同眼前的光景般,仍然因这场倾盆大雨而模糊不清。
“哲君……!等等、……等一等!”
“……桃井小姐?!”

一股惊人的蛮力突然从身后猛地袭来,双肩被牢牢攀附的刹那、失衡的重心就像是一块向后滚动的铅球,使埋头前行的人形使一个踉跄,险些跌进了脚边的水坑。然而惊慌失措的并不只有黑子一人,让行人忍不住停下脚步的是散落着樱色长发的年轻女性,不同于拥有倾国倾城之眉毛的花魁,桃井那清秀俏皮的外貌虽然远远不像楼中的女妓那般出挑,却流露着少女特有的青涩气息,也正因为如此、那被大雨彻底淋湿的狼狈模样才忍不住让路人纷纷投来担忧与好奇的目光。

“哲君!你不要急着走嘛!阿大他一定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一起去和他讨个说法吧!”
“…………”

一脸焦急的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竭力辩解着,见桃井心急如焚的模样,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好的黑子只是抬手为紧握着伞柄的少女擦去了脸上的水珠,仅仅是这样轻柔的触碰、顿时哑然的桃井怔怔的瞪大着水灵的双眼,眼眶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哽咽而渐渐泛红。

“阿大……阿大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所以……”
“我明白,桃井小姐。我知道青峰君在想些什么。”

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牵连到他人,故意摆出一副凶蛮无礼的态度只不过是为了逼迫自己拉开与重要之人的距离。这就是属于青峰的温柔,或许看起来过于笨拙,霸道的作法同样让人忍不住恼火,可一旦明白那蛮狠霸道的个性背后是名为‘放弃’的‘成全’,那些怨恨的、懊恼的、又或是失望的,仿佛在一瞬都能够迎刃而解,可仍然弥补不了话语在瞬间烙下的伤痕。青峰君是为了我着想,才希望我与他划清界限。摩挲着垂荡在脸颊旁的长发,替低头不语的桃井将散落的鬓发数向了耳后,当‘温柔’二字从双唇间脱口而出时,默默颔首的少女用手摸擦去了不争气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谁让阿大那么固执、又总是逞强,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破涕为笑的感慨不禁让雨中的人形使嘴角轻扬,都说人的恶意会换来责备与报应,而往往多余的善意更为伤人,尤其是对自己所珍视的人,一意孤行的‘成全’就与‘同情’一样,改变不了任何事,更救赎不了任何人。

“小时候他也总是因为顾虑到我就摆出一副讨人厌的态度,明明知道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疏远他,却还是顽固的要命。”
“……这听起来很像青峰君会做的事。”

桃井与青峰之间拥有黑子所不知道的过去,他们在一起度过了黑子所无法涉及的时间,分享着黑子不曾参与的回忆,可奇妙的是、就算黑子只能凭借着想象去勾勒这些记忆的画面,却仍然感受到这份欣慰与懊悔,无论是桃井的担忧也好,还是青峰的用意也罢,对于少女所提到的‘顽固’,黑子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这一在不经意间所流露的淡然表情却让强忍着抽泣的桃井变得更为坚强。

“我曾经差点在葺屋被醉酒的客人当作新造而差点被施暴……这件事哲君有听阿大说起过吗?”
“…………桃井小姐?”

那段无论对谁来说都无法笑着释怀的往事,没有想到会由桃井主动提起,这不免让黑子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不能算是非常了解,却不能谎称毫不知情;见自己诧异又吞吐的模样,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的桃井伸手将握在右手中的另一把雨伞交给了自己,咪笑的双眼也在黑子接过雨伞的瞬间而落寞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伯母和阿大说了什么才让阿大有了自觉,‘和妓院老板的儿子经常往来会被牵累’之类的……凭阿大的脑袋怎么可能想得到那么复杂的事嘛。”

孤傲的番人从不会为自己的出身感叹上天的不公,即便是出身在花柳街的‘刁民’,青峰仍然会大声喧哗,仍然在路上迈着矫健的步子;可自从桃井在青楼受到了客人的非礼,青峰便不再张扬,而是收敛起了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气,试图将自己变得与普通人一样。

“阿大是为了我才会那么做的。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出身会牵连到我,所以才会冷落我、为难我,好让我讨厌他、甚至躲着他。这样一来那些对阿大的传言和藐视就不会像是迁怒一样落在我的头上。”
“…………”

听起来很傻,不是吗?如是反问道,当桃井用着故作坚强的笑脸这般试探自己时,黑子则是苦笑着点了点头,既没有做声,也没有回应,而唯独桃井像是从束缚自己多年的枷锁中解脱一般、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娇嗔的声线因哽咽又一次变得断断续续,愧疚与懊悔使眼泪再一次从泛红的眼眶中落出。其实连累了阿大的人是我才对啊……颤抖的声线很快就被雨声所掩盖,然而桃井并没有仍由心头的颓丧一直沉沦、而是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仰起了小巧的脑袋。

“是我不够坚强才会让阿大自责到现在,是我让阿大变成那样的,是我……”
“事情并不是桃井小姐所想象的那样的。”

明明刚才还像是埋怨般狠狠的数落了一番,现在却又犯着与那温柔又顽固的男人相同的错误。是不是所有人都太高估了自己呢?依赖他人的同时又希望被依赖,信任他人的同时又渴望被信任;矛盾的思绪左右着方寸大乱的步伐,可只要静下心仔细想想、无论是黑子、桃井有或是青峰,心中想要的东西其实都十分简单。误将发生在桃井身上的过往当做是自己的错,误将束缚着黑子的过去错当成无法跨越的鸿沟;黑子不会说青峰想得太多,却很想大声告诉他光是逃避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牺牲自我未必能够换来理想中的‘成全’,青峰的‘罪’并非是过于温柔的‘一意孤行’,而是那份想要牺牲自我来守护他人的‘善良’,那将黑子误认为是懦弱之人的‘狂妄’。

“所以我不会像青峰君那样卖弄笨拙的小聪明,我会让他明白的。”
“哲、君……?”

就当做是自己为男人双手奉上的最后一封献礼,哪怕两人从相识到相知只过去了短短的几个月,青峰为黑子带来的不光只有共同分享喜怒哀乐的快乐而已,就连那些矛盾的、痛苦的甚至不堪的经历都让人刻骨铭心。虽然我已经不是青峰君的朋友,可我还是想为他做些什么。满是茧子的双手早已不像儿时那般无力,冰冷的指尖因痛下的决心而逐渐开始回暖,紧握的拳头更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使黑子深吸了一口气。

“真奇妙呢……明明在葺屋听到青峰君的那些话时觉得非常沮丧,却无法怨他,甚至还想帮助他……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哲君很喜欢阿大吧?”

熟悉又陌生的字眼传入耳蜗的刹那,猛地抬起头来的人形使用着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起了跟前的少女,然而桃井似乎像是意会到了什么一般使劲摇了摇头,潮红的脸颊使她那俏皮的容貌又显得青涩了几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喜欢’也分很多种的!像是朋友之类的……”
“青峰君说过‘我们不是朋友’。”
“…………”

不是朋友却仍然愿意触碰自己、信誓旦旦的说着想要更了解自己的话语。托付了信任,倾注了感情,大手在抚上肌理的瞬间、远比亲吻更为炙热的是洋溢在拥抱中的热度。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再做了,你要相信我。明明不再是朋友却比任何时候都小心谨慎的揣测着自己的感受,如同怯懦的昆虫用着敏感的触角不停试探一般、如今又为了‘成全’自己而放弃去面对内心的感受。

“而我现在就和青峰君一样、‘一意孤行’的去猜测他内心的想法……”
“……看来连哲君都不小心被牵着鼻子走了呢。”

都说女人的心思远比男人要来的纤细且敏感,看来此话并不假。眼看着桃井像是心领神会般的长吁了一口气,留下黑子一人绞尽脑汁、只为厘清心头的雾水。无论是阿大还是哲君、大家都很笨拙呢。如是感叹道,见耸着双肩的桃井故作神秘的吐了吐舌尖,黑子也像是不甘示弱似的打开了手中的雨伞,将耷拉在额前的前发梳向了脑后。

“既然哲君都已经那么说了……我们一起回去和阿大好好谈谈吧?”

对自己抱有好感的桃井,以及对自己抱有别样感情的青峰,就算黑子明白自己与青峰犯下了相同的‘错’,却仍然不懂俗世的人情世故,更分不清‘喜欢’与‘喜欢’之间有着什么样的不同。明明不是朋友、却仍然渴望着维系;明明不愿再有交集、却抑制不住冲动去顾虑对方的事。青峰对自己的态度是如此,而黑子也重复着相同的‘矛盾’。可这些冲动与困惑,黑子在桃井的身上感觉不到,也许这正是其中的‘区别’。

“大家敞开心扉、把心中的这些话都说出来,说不定误会也就……”
“不必了,桃井小姐。正如我所说的,我不会再去见青峰君了。”

埋没在心底已久的某种情感随着一次又一次失常的悸动终于迎来了花开之时,即便现在的黑子无法用言语去诠释这股无法按捺的冲动,而那些一再错过的细节却在这股冲动的驱使下无限放大、占据了整个脑海。

“因为青峰君刚才是真的激怒我了,偶尔也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嘻嘻,看来阿大这回真的是碰到对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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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題
看到這裡有種莫名的爽快。
這種爽快大概是來自太太對兩人心境的描述氛圍。
雖然出發點是為了對方而下的決定,但看完後反而會忍不住想,或許想拯救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當然這個想法可能是我太過擅自解讀,還請太太包容。
實在不好意思,無法好好的表達自己的想法。總之太太辛苦了!
病友 2013.07.21 Sun 13:19 ED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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