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无聊死了……”

灯火通明的宴会会场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群，奢华的格调与奢侈的排场使站立在角落的青峰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华丽的礼服、美味的食物；面戴彩色面具的人们高举着手中的高脚杯，有的忙着谈天说笑，有的急着把酒言欢，本该充满喜庆意味的宴会却给人一种沉重又拘谨的感觉，不知是否是身上这件礼服作祟的缘故、不习惯这种场合的青峰在三杯香槟下肚后便避开了试图拉拢自己的同事，静静站在墙脚前。

为了庆祝公司成立二十周年、进入公司第三年的青峰也从一名培训期的试用生转正成了正式员工。优秀的业务能力与业绩很快就得到了上司的认可，虽然不够圆滑的个性让青峰没少碰壁、可在这弱肉强食的竞争环境里，所谓的‘成’与‘败’都由结果来证明。讨厌青峰的人不在少数，而欣赏自己这份能力的人更是大有人在；然而就算不少人借此想要巴结自己，青峰始终坚持着独立完成工作的原则，也从来不曾拥有过正式的‘搭档’。

“咦？小青峰，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啊，不去玩吗？”

为了迎合化妆舞会的主题特意用炫目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而对方那轻浮的口吻很快就让青峰料中了男人的正面目。穿着浅色的礼服，面戴满是羽毛装饰的威尼斯面具，与自己同期进入公司的黄濑现在是公关部的‘王牌’、能说会道的个性加上俊俏的外貌没少受到他人的亲睐，对象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少，虽然青峰从不认为黄濑那对谁都能眉开眼笑的善变个性究竟好在哪里，不过男人那对工作从不马虎的认真态度偶尔也会让青峰感到有些羡慕。

“连小绿间都其他部门的女员工聊上了呢，你也加把劲啦，不然可就真的得光棍一辈子了。”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况且原本我就不是为了这种理由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的。”

如果不是上司对我施压，我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闻言、苦笑着耸了耸肩的黄濑抬手扶起了有些滑落的面具，无奈的口气就好像放弃了与自己交流一样，如果青峰无法理解对方和谁都能友好相处的‘好脾气’、黄濑也会经常在熟悉的朋友面前抱怨青峰的顽固。

“最好下一秒这里就断电，我也可以早点回去看预录好的电视节目。”

“又来了……小青峰你还真是喜欢扫别人的兴呢，明明所有人都很期待的说。……”

‘孤僻’不知从何时起成了外人对青峰的固有印象，就好像一张撕扯不掉的标签、始终伴随在青峰左右。明明知道这只不过是外人对自己的误解，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就连青峰自己都受到了影响，刻意与人保持着距离、并莫名的以这种孤傲为荣。我说青峰啊，虽然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可若是不懂得和他人共事的话总有天会遇到瓶颈的啊。将上司和朋友的劝告视为耳边风，对青峰来说工作只不过是谋生必须的手段，对所谓的升职没什么渴望、更没有什么追求；也正是如此，自己才会对这种场面感到如此厌烦，甚至浮躁的迁怒起了他人。

“不过接下来的节目是我主持的呢。不管怎么样你一定给我点面子啊！可别泼我冷水。”

透过华丽的面具暗示般的眨了眨眼，更接近琥珀色的眼瞳中尽是别有意味的期待。出于本能的不安使青峰几乎反射性的甩开了向自己伸来的手，低声逼问着对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而含笑的黄濑却是暧昧的用着几句不相关的话语敷衍了过去，什么都没有挑明。难得的舞会不好好享受可不行，总而言之先把你那张臭脸想办法遮一遮吧。说着、擅自拉扯着垂荡在自己脖颈前的深色面具，无论是花色还是设计都简单单调的面具只不过是为了应付繁琐的气氛而随便向人借来的便宜货，而就当黄濑伸手为自己重新戴上这张象征着‘月亮神’的面具时，狭隘的视野竟让浮躁的心虚多少变得轻松了起来，就好像身处在一间封闭的小屋内似的、使青峰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先去玩啦！如果发现什么好玩的事记得叫我哦！”

“烦死了……赶紧走啦。……”

如果说眼前那奢华又热闹的景象是为黄濑这种好玩又积极的人量身定做的话，那青峰便是那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就连酒杯碰撞时所发出的声响都让人浑身不自在。悠长的旋律在人群的嬉笑声中构成了一首韵味独特的舞曲，轻快又不失优雅的琴声使不少人自作主张的起舞了起来。位于宴厅中央的临时舞台周围聚集了不少人，身穿燕尾服的乐师们一边翻阅着面前的琴谱、一边拨动着琴弦；从轻快的苏格兰民谣到宏伟气派的古典乐、最终悦耳的琴声以一曲节奏分明的爵士暂时落下了帷幕，眼看着面带笑容的乐师们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稍稍后倾了下身子的青峰依靠着冰凉的墙壁、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好无聊……”

就算自己像现在这样呆立在会场的角落、可青峰也无法彻底忽视残存在心底的某种渴望。一定是因为音乐太过动人，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会有了踏进舞池的念头。幼稚的迁怒使不断在矛盾中挣扎的男人使劲的摇了摇头，幸好这张与自己好不相称的简陋面具遮住了这张糗态百出的脸，不然别说是违和的气氛、光是别人向自己投来的怪异目光就足以让青峰无地自容。不管怎么样、只要熬过剩下的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回去了吧。一边咋舌道、一边确认着腕表上的指针，正当青峰为眼下的僵局感到进退两难时，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竟多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及自己肩头的单薄身影使偶然发现了对方存在的青峰下意识的向着左侧跨出了一步，而这一本能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甚至被误认成了一种排斥。

“那个……难道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呃……没有……”

与其说是打扰、还不如说是感到有些丢脸吧。青峰不知道身旁那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而自己刚才那些丢人又反复无常的举动又被对方看到了多少。越是细想就越是后悔、就连耳根都不禁燥热了起来的青峰下意识的扶了扶有些倾斜的面具，一边搓揉着太阳穴、一边狡猾的利用胳臂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将双手放在身后的陌生男人同样带着设计简单的面具，素色的西装与他那看似纤瘦的体型显得有些违和，而除了那头显眼的淡蓝色短发、让青峰更为感到印象深刻的是那副低沉又平缓的好嗓音。如果打扰到你的话，我可以到别处转转。说着、本想就这么爽快离去的男人很快就被青峰喊住了脚步，就连为什么阻止对方的理由都不知道、青峰只不过低声解释了一句‘没有这回事’，随即又矛盾的向着相反的方向退了一步，支支吾吾的编造着莫须有的借口。

“你留在这里就是了，这里又不是我自己家，公共场所哪来独占的说法……”

“……说的也是。看来是我自己太敏感了，误会了你的意思真的很抱歉。”

“…………”

彬彬有礼的态度竟让青峰感到莫名的羞愧，重新回到了原位的‘陌生人’一声不肯的依靠着墙壁，微微仰着脑袋、望着不远处的人群。站立的位置与脸上的面具使青峰很难辨别对方脸上的表情，可从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来看，或许男人打从心底喜欢洋溢在这座宴厅内的气氛。

“……既然看的这么高兴，为什么还要躲在这种地方。”

话都已经明明说出了口、青峰这才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用错了措辞，而男人在闻言后只是循声微微抬起了头，愣愣的眨了眨眼、随即轻笑出了声。原来我看起来像是在躲着别人，不过这话说的也不算不正确吧。说完、稍稍站直了上身的青年低头思索了一会，时而用指尖摩挲着下颚、时而用余光打量着自己。

“虽然觉得很有趣、可我不太适合这种气氛。就算特意换上了不适合自己的衣服，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显眼。”

“…………”

直到对方主动提及、青峰才名正言顺的上下端倪一番，中规中矩的身高与单薄的胸板，与自己那高大魁梧的体型显然是两个极端，自嘲的说法多半是无奈的感慨，就连青峰也忍不住轻声嘀咕了几句，失礼的态度也只被对方一笑而过。

“和我比起来你反而更适合这种场合呢。那你为什么又‘躲’在这里呢？”

“也不能算是‘躲’吧……呃……姑且就算是躲好了……”

因为放不下面子所以不屑和人主动亲近，这种窝囊的话怎么可能对一个素未平生的人说的出口啊！

忍不住在心中大呼后悔，青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那种闲情和一个连名字和长相都不清楚的人聊那么久，并且话题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敏感。和你一样不喜欢这种排场，而且听着那些喜欢扎堆的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就觉得翻新。一边解释道、一边浮夸的掩上了发热的耳朵，只见瞪大着双眼、观察着自己一举一动的陌生男人一脸耐心的听完了自己的每一句话，随即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像是应和般的微微点着头。

“本来我就是被上司拖来这里充数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

“其实事情并不像你所说的这样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我不觉得你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人。”

“…………”

应该说，如果你的态度真的像你的口吻听起来那么激烈坚决的话，从一开始你就会拒绝你上司的邀请，不是吗？

被第一次照面的人一眼道破了自己的心事，尽管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又无法反驳些什么。青峰不是没有见过个性敏感又机灵的人，好比处世圆滑的黄濑、然而面前那总是挂着微笑的男人与黄濑那总是习惯主动示好的表达方式全然不同，毫不避讳的直击问题的重心、同时巧妙的维持着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多多见谅。仿佛就连自己之所以保持着沉默的理由都看透了一般，率先一步低声赔罪的陌生男人稍稍扶正了有些倾斜的面具，随即又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人群，继续低声道。

“不过既然有人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就也一定有人排斥类似的气氛。就‘格格不入’这一点，就我们两的处境恰好可以用‘战友’来形容吧。”

“诶……你还真是有趣，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奇怪的人。”

时而直接、时而暧昧的说法虽然显得有些失礼，然而青峰却并不讨厌男人的这种权衡方式，甚至对那体型瘦小又有些神秘的古怪男人产生了别样的好奇。从最初的反感到现在的庆幸、稍稍向着对方挪了挪步子的青峰迎合着男人的身高，微微弓起了身子，磁性又低沉的嗓音中略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你说的没错。或许形式可能不太一样，不过我和你似乎都是被这里的气氛‘排挤在外’的人，不过我可不喜欢你刚才的那种形容，说的就好像我很怕寂寞、又故意摆架子一样。”

“…………”

即便事实就是如此、从他人的嘴里听到这些话果然还是不怎么愉快。

明明没有恶意的对白听起来就好像是在恐吓一样，当青峰怀着半捉弄的态度将大手搭上对方那单薄的肩头时，先是一惊的陌生人下意识的扬起了脑袋、湛蓝的眼瞳中尽是自己的影子。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在指责你什么，只不过挺佩服你的胆量的。就算面对自己那更像是虚张声势的‘挑衅’，不知名的男人依旧无动于衷的屹立在原地，既没有逃开的意思、也没有回击的打算，淡漠的反应反而激起了青峰的‘斗志’，如同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似的、微微眯起了正端倪着对方的双眸。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我是……”

“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

熟悉又轻佻的男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混合着扩音器的噪音、使不少人慌慌张张的捂上了耳朵，青峰也不例外。依旧带着华丽面具的黄濑不知在何时站上了正中央的舞台，一边高举着单臂、一手牢牢握着银色的话筒。这场为了犒劳整体员工的宴会大多由行政部和公关部一手策划，而能说会道的黄濑就像是理所当然的被选为了宴会的主持、俊美的外表光是暴露在聚光灯下就引起了不少喧哗，而原本兴趣正高昂的青峰反而顿时失去了兴趣，一脸扫兴的咋了咋舌、一连串的举动引得身旁的陌生人不解的歪了歪脑袋。距离宴会结束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个美妙又意义非凡的夜晚，就让我们在绝妙的琴声中一起共舞吧！音落、如雷贯耳的掌声顿时回荡在宽阔的厅堂内，唯独青峰所处的地方就像是闹市中的‘世外桃源’一般，截然不同的气氛就好像被一层压抑的冷空气笼罩了似的，怎么也都打破不了。

“原来那家伙说的‘节目’是这么回事啊……啧……真麻烦。”

一边抓挠着脑袋、一边自言自语道，有时青峰并没有故意扫他人兴致的意思，可这就好像一种戒不掉的习惯、别人对某种事的兴致越是高昂，自己就越是容易对此感到不屑或是厌烦。然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就算想要反悔都已经没有多余的退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陌生人，依旧将脑袋倚靠着墙壁的男人从刚才起就一动未动，眺望着远方、就好像在发呆一样。

“……你不去和其他人一起玩玩么？从刚才起你不就一直在看着吗？嘴上说自己不适合这种场合、其实心里多少有点期待吧？”

“这个结论是凭借你自己的观察发现的，还是单纯的把自己的心情重叠到了我身上？”

听男人如是笑着反问道，一时语塞的青峰阴沉着脸、愤愤的嘀咕了一句‘两边都是’，而忍不住轻笑起来的男人随即向前迈出了一步，放下了始终摆放在背后的双手，微微侧过了身、接着说道。

“我从小时候就容易遭到他人忽视，就算到了这个岁数了也不例外。虽然安静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偶尔也会羡慕那些总之生活在焦点下的人，就像他们一样。”

音落之际、突然抬起手来的陌生男人指了指由偏偏起舞的人群构建起的‘舞池’，悠缓的弦乐与轻快的舞曲，拙劣的舞步充满着不协调的违和感，可没有人在意这些、更不会有人为此感到烦躁或是拘泥。因为这就是和工作一样，我不喜欢那种‘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感觉，有时也会觉得很心累，或是感到厌烦。感慨的同时、闪烁在那双湛蓝眼瞳中的生气也随之暗淡了几分，虽然青峰对对方的事根本一无所知，可就凭男人的这些说辞、或许在竞争残酷的职场中，这些‘劣势’想必一定为他带来了不少难堪的回忆。

“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希望你别太放在心上……”

“呐，我说，要不要和我一起跳舞？”

“……诶？”

在对方的质疑声中，就这么拽上了男人的胳臂；就连青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冲动，可当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的‘陌生人’顶着落寞的表情、说着窝囊的话语时，忍不住感到烦躁起来的青峰就这么口出了‘狂言’、并将内心的浮躁化为了行动。什么叫‘努力得不到回报’啊，我真是看走眼了，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个胆小鬼嘛。说着、紧握着对方腕骨的手臂突然抬高，如同牵引般的就那细长的右手死死的扣在自己的肩头，空闲的右手趁势搂上了男人的腰际、前倾着身子。虽然我是不了解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头、也不了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我就是听不惯别人在我面前说些无用功的抱怨。用余光观察着周围人的动作、一边随着旋律侧转身体，凌乱的舞步没少让跌跌撞撞的‘舞伴’踩上自己的脚尖，然而看着对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的青峰竟自作主张的拖拽着男人那单薄的身体、向着舞池中央大步迈去。

“竟然嫌别人老是忽略你的话、就想办法做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他们开开眼界啊！”

“唔……！请等一下、要摔倒了……！”

脚踩着轻盈的节奏、繁乱的舞步随着鞋跟摩擦着地面发出一声声违和的噪音；然而让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群纷纷停下舞步的竟是青峰那聒噪又洪亮的笑声。轻快的3/4节奏在人们的起哄下逐渐加了速，嬉笑与掌声相继而起，有人呐喊助威、也有人嘲笑着两人那狼狈又冒失的姿态，然而青峰却不以为然，从最初自己就不在乎他人用着什么样的目光看待自己、而此时此刻，除了眼前那正努力迎合自己步伐的陌生男人之外、青峰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

“真是……看来我也是低估你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鲁莽，说不定下周起公司里会有不好的传言吧。”

逐渐习惯了节奏的男人不再像最初那样一味的将重心倚靠在自己的身上，紧握的双手互相支撑着彼此的身体、而身体的旋转也从最初的扭捏逐渐转化为了流畅。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呢。当对方如是轻声嘀咕时，又是一阵大笑的青峰稍稍松开了手指，随即顺着男人掌心的形状重新将曲起的指节埋入了指缝，干燥的皮肤可以感受到间隔在肌理间的汗液，以及露骨的紧张。

“哎……好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啊。不是你说不喜欢被人忽视的感觉吗？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你，为什么你反而又想藏起来了啊。”

话虽然是那么说、可我不是那个意思。

实在称不上优雅的舞姿竟也意外的消耗体力，光是迎合着舞曲的旋律就让青峰忍不住开始冒汗、酸疼的感觉从小臂蔓延上了背脊，而总是一脸木讷的男人更是粗喘连连。见对方像是抱怨般的低声解释道，下意识嗤笑了一声的青峰不羁的扬了扬下颚；说到底还是害怕嘛。这回、放弃了反驳的陌生男人则是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然而脚下的舞步并没有停止，持续着旋转的身体也因沉默而变得轻盈了起来。

“我啊，在刚刚听你在角落里说那些话的时候真的觉得你这人很有趣哦。”

“…………”

因为周围根本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虽然现在回想起来的确让人呢很火大，不过我很感激你，因为那些都是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

想要承认自己的懦弱并不简单，所以人们才如此渴望着一个不需要利用伪装和讨好来维持羁绊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吧。职场的竞争让许多人掩藏起了自己的真心，怀着各自的目的、小心翼翼的权衡着利益的关系；就连青峰都险些忘记了那些真实的自我，明明讨厌却不得不妥协，明明向往却不得不装作视而不见。你也是一样吧？明明更满足于现状、却因为所有人都急着想出头，所以害怕自己被落下。闻言，眨了眨眼的男人微微启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一脸凝重的吞回了肚子，紧抿着双唇。

“不过我这人很任性啦。宁愿错怪全世界都不理解自己、也不想改变自我。唔嗯……这话说的好像有些误人子弟的意思了。”

“……没有这回事。……”

Reverse Turn，Natural Turn；

Reverse Fleckerl，Natural Fleckerl。

这是在舞会彻底落下帷幕之后、对维也纳华尔兹颇有研究的女同事乐此不疲的向自己解释时青峰所掌握的名词。在乐声停止的刹那，欢呼、尖叫；嘲弄、掌声，似乎被当做是特意来助涨气氛的青峰在黄濑的大肆吹捧中成了今晚最受瞩目的焦点，而那连名字都还来不及知晓的男人却不知在何时淡出了人群，在这之后青峰就没有与他会过面、也不再说过话。明明就在同一栋大楼里工作、却不知道该从何找起是好；为了那场宴会随手在杂货店里买来的面具如今被青峰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办公桌上，若是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轻盈的节奏与流畅的旋律仍旧会在耳畔回想，而在两人分开前的那句感慨更是多次在青峰的梦境中萦绕、好似毒瘾一般。

（没有这回事。非常谢谢你。）

青峰不认为自己有向他人说教的权利，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说白了那些听似高深的话语也只不过是某种变向的抱怨罢了。就算觉得疲惫却还是不得不选择随波逐流，青峰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倦、想必那个男人也是一样。

“青峰先生，财务科的黑子先生说要见你，是关于这次扣税的问题。”

“知道了，马上来。”

尖细的女声彻底打断了自己的回忆，称不上美妙也称不上难忘、单纯的是为‘明明都聊了那么多却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这件事感到烦躁不已。为自己意外容易意气用事的一面感到颇为惊讶的同时、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约定好的接待室门前。轻轻叩响了房门，顺势按下了冰凉的门锁，当青峰出于习惯用着慵懒的口气报上自己的姓名时，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却让跨门而入的青峰瞪大了双眼、一时忘了呼吸。

“你好，青峰君。初次见面，我是财务科的黑子哲也，请多指教。”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笔挺的西服与清爽的打扮，利落的短发将男人的额头与美貌裸露在外，虽然普通却格外端正的容貌远远超乎了青峰的想象，自称‘黑子’的男人让青峰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可当那双湛蓝的眼瞳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自己时，熟悉的悸动让起先惊叫连连的男人渐渐收敛起了激动的情绪，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来到了圆桌前。我原本就是这里的员工，心想着总有一天会见面，所以一直没有和你打招呼。说完，重新坐下了身的黑子稍稍清了清嗓子，将摆放在桌上的文件归拢到了一起。

“请坐吧。虽然距离午休还有一段时间，不过青峰君工作很忙吧？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关于这次税金的调整……”

“给我等一下！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吧……？！”

“？？”

发热的脑袋彻底扰乱了理智，仿佛就连判断力都一并燃烧殆尽了一样、不知为了什么理由而慌了神，不知为了什么理由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不明缘由的心虚感使青峰支支吾吾的低着头，摇摆的视线不知该停留在何处，而发热的脸颊更是让自己难堪的抬不起头来。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继续吧。就像是赌气一般的拉长着脸，袖着双臂、将脑袋扭向了别处；在对方的轻笑声中，愤愤咬紧了牙关的青峰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然而黑子既没有逃避、更没有变本加厉的借机揶揄自己。青峰君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那晚没能和你聊太多，真的是很遗憾。话中有话的暗示让青峰忍不住挑了挑眉，然而暧昧的话语就在这里戛然而止，留给彼此的就只有短暂的沉默、以及共筑在悠长乐声中的节拍，不停在耳蜗中彻响。

“如果不介意的话，稍后可以一起用午餐吗？”

“……正合我意。”

——FIN.2013-10-27——

TO SANN太太的点菜！

不好意思拖了有点久……就像前言所说的自己其实也没有一个很具体的概念，大概和太太心目中所想的不太一样……希望你不介意TAT。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