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烈的寒风像是无形的刀刃般掠过脸颊。刺骨的阴冷使屹立在篮筐前的黑子打了个哆嗦，单薄的羊绒衫因为沾上了汗水变得意外闷热。深吸了口气的黑子放下了手中的篮球、卷起了袖管，隐约可以听到从不远处传来阵阵熟耳的旋律，铃铛的声响、喜庆的配乐，加上陌生却又熟悉的英文歌词，“圣诞”这一从西方传入的节日，如今也因为与公历新年相近、渐渐受到了重视。对寻找机会独处的情侣与竭尽脑汁促销的商人而言，圣诞节的“神圣性”几乎重要得有些荒谬；可对还是学生的黑子来说，即便是一年一度的“节日”，陪伴在自己左右的就只有篮球、以及引领着自己的“光芒”而已。

“哲，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坐在长椅上的拍档在不远处大声吆喝着，比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青峰的嗓音低沉了许多，生理上的发育不但使他的体格快速增长，就连样貌与五官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一旦察觉到这些细节、“观察”这件事就会变得格外有趣。身穿着厚重外套的青峰微微弓着身子、将双肘搁在大敞的双膝上。大大咧咧的坐姿实在称不上“雅观”，可在青峰身上却不会显得有失礼节，粗狂的外表与不拘小节的举止甚至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就连这样的地方都不禁让人觉得生气与可恨，在心中暗暗感叹的黑子闻言后微微摇了摇头，弯腰捡起了脚边的篮球，带有强烈的节奏韵律的运球声很快响起、彻响在空旷的球场。

“暂时还不需要休息吧，我不觉得累。”

应该说就连产生疲劳的空闲都没有。独自嘀咕道的黑子忽视了男人的追问，运着球、迈开了步子，熟练的步伐看似轻盈，可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不容许任何的失误。

“不在下一场比赛前学会上篮的话，会给大家添麻烦的。唔……！”
“笨蛋——这种东西又急不来，你越是着急越是事倍功半啊。”

起跳、脱手、上篮。脱离掌心的篮球并没有像黑子所想的那样顺着轨迹顺利落入篮网，与篮板擦过的篮球就这样顺着外力砸向了篮筐，失败的结果却并没有让黑子感到失望。与其说是上篮落空的挫败，还不如说是无论练习多少次都没有进步的“绝境”让黑子感到焦躁不已。轻声咋了咋舌后、小跑着来到了场边，可正当黑子抱着篮球、站起蹲坐的身子时，青峰不知在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向着自己脑门逼来的指尖毫不留情的弹向了自己的额头，突如其来的剧痛使黑子下意识的捂上了眉间，而落下的篮球就这样在地面弹跳了几下后，渐渐的滚向了昏暗的角落。

“我都让你不要着急了，这样一点都不像你啊。”

斥责过后，紧蹙着眉间的青峰硬生生的握上了黑子的右腕，直到男人用他那炙热的掌心触碰自己时，黑子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双臂早已因长时间暴露在寒气中而变得格外僵硬。

“这么冷的天你还卷着袖子，是想受伤吗？而且出了那么多汗，被风这么吹着很容易感冒啊。”
“……没想到青峰君也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趁黑子不备之时、粗糙的手指就这样蛮横的掐上了自己那通红的脸颊。或许是因为太冷的关系，又或是男人手下留情的缘故，看似粗鲁的举动并没有为黑子带来多大的疼痛，只不过凝视着自己那扭曲的脸、而大笑不已的青峰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窝火，直到黑子紧拧着眉头、甩开了那双放肆的大手，这才收敛起笑容的青峰挠了挠自己那头利落的短发，口吻也不像刚才那样满是不耐与责备。

“我是在担心你啊，听我一句你会少块肉吗？”

青峰口中的“担心”并不是同情或是怜悯，黑子自然清楚。只不过黑子所追求的成果对青峰而言也许只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除了不甘之外，两人之间那仿佛永远无法填满的鸿沟犹如梦魇般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大手又不知在何时抚上了自己的面颊，满是茧子的指节时不时的轻抚着颧骨，难得的轻柔不禁让黑子联想到了男人方才的坐姿，不修边幅却时而细腻，新鲜的矛盾感很快便卸下了名为“自尊”的防备，使黑子缓缓抬起了双眼、打量着面前的拍档。

“不要在这种地方那么固执啊，身体可是运动员的本钱，要是生病了就连普通的练习也都做不了了啊。”
“……说的也是。”

只不过这些道理从青峰君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很可疑。将这句未能说出口的揶揄吞进了肚子，选择妥协的黑子最终还是跟着男人回到了球场外的长椅。从男人的手中接过了运动饮料，甘甜的口感就连倦怠都能一并消融，这是什么口味的新产品？当黑子如是低喃道时，青峰的一句“青柠加蜜桃”让黑子下意识的舔了舔下唇。

“刚去便利店的时候店主给的赠品，味道怎么样？”
“虽然有柠檬的味道不过不是很酸，我很喜欢。”

那就好。

笑着说道的青峰将手头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平放在了黑子的头顶，像是恶作剧般的窃笑让这份好意彻底化为了乌有，可黑子却无意去责备对方的这不成熟的“稚气”，若无其事的取下了摇摇欲坠的毛巾，擦拭着汗湿的脖颈。

“你不坐下来休息会吗？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嘴唇都泛白了。”

直到青峰开口提醒，黑子才意识到从刚才起一直在体内轮转的乏力感并非是运动所带来的疲劳。昏沉的脑袋隐隐胀痛着，鼻塞使得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将从书包中翻找出来的纸巾蒙在了鼻尖，使劲擤着鼻子的黑子下意识的踮起了脚尖，就连脸颊都不禁涨得通红，滑稽的模样又惹得坐在长椅上的拍档一阵大笑。

“看吧？果然感冒了，难道我不出声拦住你、你还准备继续逞强下去吗？”
“的确是我太大意了，不过我也是刚才察觉到，或许真的是太拼了吧。”

想要追上你、成为能够配得上你所拥有的才能的人，是比任何期盼都更为强烈的愿望。只不过黑子的这份焦虑青峰不懂，也不想懂。虽然男人曾经说过，自己的勤奋也会成为鞭策他前进的动力，可黑子认为，同样的“努力”背后所蕴含的意义与目的，是截然不同的；也正因为这些“不同”，造就了这份距离感与隔阂，使黑子十分不甘。

“看起来真可怜，连鼻子都冻红了。”

伸出双手、轻捏上自己鼻尖的“拍档”对黑子来说是多么耀眼的存在，青峰也不曾思考过。单纯的享受着两人那天衣无缝的配合，单纯的为两人共同追逐胜利的过程感到高兴。有时候黑子真的很羡慕青峰的这份单纯，可一旦想到就连这份“单纯”与“无忧无虑”也是因为男人的“强劲”所换来的，就连那些共进退的喜悦都蒙上了一层暗淡的苦涩，如同一根细长的银针，深深的刺进了黑子那最薄弱的“死穴”。

“我帮你去买瓶热的饮料回来吧，反正便利店就在附近，马上就回来。”

就连多余的“迎合”，黑子都不需要。只不过自己在为止步不前的现状感到焦虑不已时，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束耀眼的“光芒”罢了。就像是一种戒不掉的习惯，自然地让黑子觉得羞愧。需要依赖他人的强劲才能前进的“才能”，就算习惯了他人在场外冷眼看待，唯独青峰从未看轻或是贬低过自己，也因此无法明白黑子的迫切，以及不愿去面对的自卑与羡慕。

“你不要偷偷一个人又练起来啊！要是真的病倒的话赤司可是会把错怪在我头上的！”
“青峰君……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保姆了？……”

篮球真的很有趣，因为在球场上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自己能够完全驾驭的，所以才有了追逐的理由。可在没有与青峰相遇之前，篮球的“快乐”又有着什么样的定义呢？与他人共同努力、取得胜利的喜悦是什么都无法代替的，对篮球的热情也好，对篮球的执着也罢，引发这些小小的“奇迹”的人，是站在这座平衡木的另一个极端的男人。看似荒诞的邂逅造就了今天的结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青峰为自己带来的。黑子是真的很想为青峰做些什么，也正是这一在不知不觉中所产生的想法让黑子渐渐明白男人的篮球就算离开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事实。“光”没有影子一样能够存在，而“影”离开了光芒却只有消失的下场。可正因为那个人是青峰，所以即便是这样懦弱的“强劲”也没关系。这并不是为了自我安慰才产生的借口，黑子是打从心底这么想，所以才那么迫切的想要追上总是在前方引领着自己的背影。

却未能料想到这竟然会是未来的开端。

“给，蓝山咖啡。”

温热的铁罐贴上脸颊的刹那，黑子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抬起了头。刚想要从长椅上站起身却遭到了青峰的阻止，说着“谢谢”的黑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大的拍档默不作声的坐在了自己的身旁，从男人的手中接过了向自己递来的易拉罐。

“喝完这个要不要早点回去？啊、我也有买口罩，不过不知道好不好用。”
“……青峰君真的很温柔啊，如果告诉其他人的话，或许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你敢到处乱说的话小心我揍你哦。怒声的抗议让黑子不禁哑然失笑，涨红的脸颊与慌张的神情让起先的笃定全然没了踪影。不光是体贴的一面，就连不坦率的地方也很罕见啊。为了庆祝耶稣基督降生而歌颂的乐曲不断从远处传来，舒缓冗长的旋律歌颂的是美好的祝福。回想起来，圣诞的风俗似乎也有赠送礼物这一环。正当黑子一边品尝着咖啡的苦涩、一边思索着该送些什么给身旁的“拍档”时，悄然间搂上了自己肩头的臂膀显得有些紧张，然而直到男人像是牵引般似的轻按着自己的脑袋时，黑子轻笑着揭穿了男人的意图，顺着这股蛮力，将头倚靠在了对方的肩头。

“觉得辛苦的话先把肩膀借你用用吧，把咖啡喝完我就送你回家。”

好在这片球场距离繁荣的商店街有些距离，路过的行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可对于仍旧处于这一微妙年纪的两人来说，眼前的“美好”早已让两人忘记了周遭了吧；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盲目，使两人陷入了始料未及的深渊。

“走不动的话我背你回去也行，不过球包什么得由你背着了，唔……”
“我还没有难受到这种程度，青峰君不用那么担心。……”







那一晚，直到入睡前我都还能听到从半掩的窗户缝隙中传来的旋律，让我想起了和你一同踏上巴士时，身穿制服的公车司机的那一句“圣诞快乐”。

偷偷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座位，依偎在角落的我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这样靠着你的肩膀、昏昏睡去。干燥的暖气，颠簸的车厢，唯独记得的就只有肩膀的温度，以及一直紧握着我的指尖，那像是为了逃避、又像是为了遮掩什么而始终望着窗外的你的背影，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直到现在我都还未厘清。







那一天其实并非是所谓的“圣诞”，而是“平安夜”，是为了迎接圣诞节的到来而设立的前夜，也是让分散在各地奔波的家族成员得以聚集、一同迎接圣诞的美好夜晚。

其实无论是圣诞也好，还是平安夜也好，对满脑子都只有篮球的我们来说，只要有你、有篮球和我一起度过的话，无论是多么严寒的冬日、又或是多么炎热的酷暑，都就只有快乐而已吧。

就算经历了这么坎坷的波折，就算过去了无数个昼夜，也还是如此，也像极了曾今。

“……哲？你还好吧？”

当游离的意识重新聚焦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黝黑的皮肤、以及男人那汗湿的胸膛。光裸的身体使黑子猛然回想起了事情的原委，瘫软的身体中所残留的就只有纵欲后的倦怠感。然而仍旧维持着交合的肉体并没有因为宣泄就感到满足，深埋在自己体内的欲望的主人不断用着指尖摩挲着自己的脸颊，擅自将碍事的刘海一并梳向了脑后。

“你该不会是昏过去了吧？突然就不说话了，叫你也没反应，睡着了？”
“具体我也不太记得了，不过头有点晕……”

揪着自己的头发、不知轻重的蛮力让黑子忍不住叫了一声“疼”，可青峰并未因此收回了手，反而俯身吻上了自己那干燥的双唇，时不时的吸吮着。

“你也太过分了吧，做到一半就睡着……”

埋怨的责备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闻声的黑子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随即，攀附上那宽厚的背脊，被轻托起的左腿也如男人所愿缠绕上了青峰的腰际。

“这样还不如一个人在家自慰啊，好歹集中一点啊，哲……”
“……我好像梦到了以前的事，以前在平安夜和青峰君一起练球的事。”

你果然还是睡着了吗？

挑了挑眉的青峰一脸不悦的低声嘀咕道，笑着却无法否认的黑子为了将话题瞒混过去、主动奉上了亲吻。学着对方平时的模样，用着舌尖舔舐着下颚的粘膜，而耐不住袭来的快感重新展开抽送的男人也将怀中人搂的更紧，像是生怕那经历了分离又重新找到起点的“羁绊”再次崩解一般，动作虽然强硬、却流露着比往日更为强烈的怜惜。

“还梦到当时一起坐公车回家、唔……哈啊……”
“都说了让你把思绪集中到这边来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顽固啊……你这人……”

这与“顽固”有什么关系吗？将心中的疑惑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全身沐浴在难耐的欲火中，难以言喻的酥麻感沿着背脊直窜而上。下意识咬紧了牙关的黑子并不想就这么随波逐流，可尽管不讨厌这样的行为、黑子也绝不能说是擅长这样异常的情交。疲累的身体宛如被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块，光是曲起微微痉挛着的单腿就费了好大的力气，一心追求欢愉的念头也在不知不觉间取代了原先的理智，急促的呻吟也不断从微启的双唇逸出。

“虽然一心想要和‘过去’做个了断，也毫不犹豫的付出了行动，现在却又怀念起曾经的事了吗？”

粗糙的掌心顺着胸膛一路下滑，握上了半勃起的分身。像是亵玩般的笼络着溢出的体液、套弄着分身的前端，一边啃咬着耳垂、在耳畔呢喃。“毫不犹豫”这一说法不禁让黑子在心中暗暗失笑，原来自己的觉悟在男人的心中是这样的印象。如果当初的自己真的有那么果断就好了。或许就连现在都不能用“毅然”来形容当初的抉择吧。如果真的如同男人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有了所谓的“了断”，当初那些懵懂的情愫也不会延续至今，而我对你的执着也应该早就消失了踪影。像这样彼此拥抱、深深结合的行为，也永远不可能会发生。

“这种矛盾的做法，总让我觉得是被你耍了一样……”
“…………也许、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

贪婪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吧。黑子真的十分庆幸，庆幸青峰是如此的热爱篮球；正因为这份热情、才不需要让自己在青峰与篮球之前作出最后的抉择。未来的事谁也无法担保，而黑子也无法自信满满的说着所谓的“绝对”。或许有朝一日，两人对彼此的这份情愫会与共同热爱的篮球产生冲突也说不定。必须舍弃一边，必须放弃一个，可即便那一天来到了我们的面前，唯独你的笑容，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轻易放手。

“……已经是圣诞节了呢。”

从窗外传来的歌声中隐约可以听到人群的欢呼声。悦耳动听的旋律唱诵着人们对未来的渴望以及美好的祝愿。旧的一年临近结束，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在将来的每一天里是否还会有你在身边相伴，是否还会再度掀起波澜，我并不愿意去思考这些，因为如今的我们已经不需要依赖些什么，那些早已卸下的包袱也已经成为最为美好的过去。而之所以会回忆，也只不过告诉自己，之所以会再度与你站在同一片球场，是为了共造远胜于曾经的未来罢了。

“不过最近的确老是想起过去的事，看来真的是年纪大了……”
“你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呢，给我看这边啊！……”





I will be your witness, and I will not falter.
Till we are risen again towards the light we long.

这将是我为你双手奉上的礼物。

Hoping everything will be better。

Merry Christmas。



——FIN/2012-12-19——

mushimako。

青黑圣诞夜，oh yeah！时间是12-19完成的，但是22-24我估计都会很忙所以提早写了，嗯……大概就是这样……

大概很早就想了的梗，等到写的时候已经不太记得了花了很久去回忆，大概还是和最初想的有些出入吧，不过大致就是这样。断断续续的自己也不是很满意（跪。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死在瓶颈期里出不来的我……（抹脸。只能切腹了。

09年喜欢上黑篮，10年喜欢上青黑，好像也要迎来青黑的第三年了。不知道对这个CP的热情还能持续多久，不过我想近期是不会找到墙头了吧。于是也已经年底了，希望明年也能再为这两人战下500年的江山！（握拳。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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