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和煦的午后虽说是一日之中最为阳光明媚之时,却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志都显得特别困乏。
传闻人在午餐过后之所以特别容易犯困,是因为脑部供血不足,胃需要消化大量的食物、转换能量,需要更多的氧气,所以原本用来提供大脑运转的血液会大量从脑部转向胃袋,这时候正是打盹儿、或是瞌睡的最好时机。只可惜世间万物都由不得自己的任性、总是像自己所想的那么顺利。
“啊啊……好无聊……”
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站在警局前、眼睁睁的看着熙攘的人群从自己面前走过,青峰选择成为警察的理由其实并不像入学时向考官汇报的那样那么“动听”。只是顺其自然的选择了这个职业,体格加上运动的天赋,成为刑警或许比起埋头苦读、应付那些大大小小考试进入大学更适合自己,所以当班级导师拿着入学推荐信向青峰举荐时,青峰也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了。
看似辉煌的工作,其实和其他的职业一样,没有什么区别。顺利从警校毕业,被派往当地的某个小警局从巡警基础做起,做着有一天能够升职进入更大的县警局成为真正的刑警的美梦,可想到即将面对的一系列国家考核,耳边就想起前辈对自己那孜孜不倦的叮嘱,脑袋就感到一阵胀痛。
(我很看好你哦!要是你稍微有点干劲,一定很快就能成功的。)
其实自己并不是没有这个实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顺利升迁,只不过当青峰真正接触巡警这一职业后,渐渐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维系,即便是曾经自己从未留意过的细小细节,都能够成为重要的线索,让青峰感到振奋不已。要坦白的说出口,也未免太丢人了。可是看着那些陷入困境的人因自己的一番引导而释然安心的模样,每一句向自己的致谢都像是一股暖流,化为无穷的勇气,在体内流窜着。虽然并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好事,可人世间互相关怀扶持的温暖,是青峰坚持这个岗位的最大理由。
“哈啊……好困……感觉快睡着了……”
在艳阳的曝晒下,背脊不断沁着汗珠。扶了扶有些偏斜的警帽,看着一位身穿素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在身旁的看板前逗留了许久,定眼不停打量着粘贴在揭示栏上的告示,引起青峰的注意。
“请问怎么了吗?”
闻声的女性循着声音的方向缓缓抬起了头,四目相交的刹那,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惹得青峰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如果有什么疑问或是线索想要提供的,可以向我们汇报。”
“啊、!不、不是的!其实……”
“?”
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未能说出一句像样的话,让脾性急躁的青峰渐渐失去了奉陪的耐心。可作为警务人员,对一般市民得始终保持谦卑的态度,不然对不起纳税人交的税前,这也是前辈经常挂在嘴边的抱怨。
面前的女性在好几次深呼吸过后,似乎终于找回了慌乱的甚至。仰着头仔细打量了正在值班的年轻刑警一番,接着从背在肩头的白色皮包中取出了手机,在手中摆弄了许久,接着畏畏缩缩的向青峰递了过来。
“最近在三街那总有奇怪的人出现,周围的居民都很不安……”
“奇怪的人?”
听着青峰的反问,女人微微颔首,接着又指了指屏幕上的照片,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即便放大后也十分含糊,没有办法分辨出照片中人的长相。
“所以我才特意看看通告栏上有没有什么通缉令之类的……对不起,好像做了件蠢事,给警察先生添麻烦了。”
“啊啊,没有的事,不用太在意。”
如果每个人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岂不是每天都游手好闲了?
面对青峰那自嘲般的揶揄,女人只是一笑而过,方才的紧张也如同雨后天晴般松缓了不少。只不过青峰仍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机中所显示的照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可以。从照片中人物的身形与打扮来看,都是日常的装扮,身高大约在165公分左右。硬要说是可疑,却也称不上,可当青峰想要从对方口中套出些详细的情报时,女人却一脸困扰的说着“我也不清楚”,沉默着思索了许久。
“照片里的人是最近才出现在这里的,我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努力回忆着,既然用着“她”来叙述,可见照片里的人是位女性,让青峰有些意外。
“与其说行踪可疑,还不如说给人的感觉很可疑吧。怎么说好呢,走在路上总是会自言自语,明明就只有一个人,却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似的……”
“对着空气说话?”
是啊。
女人的一番话让青峰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不过这种仿佛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情节突然发生在生活里,即使会不安或是质疑,也是人之常情。
“不知道警察先生能不能帮个忙,哪怕是误会也希望尽快解开,大家都能回到正常的生活……”
“…………我现在就去看看吧,不过得麻烦你带个路。”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就去质疑一个素未平生的人也未免太过草率,不过总比等待悲剧发生后再后悔要来的好。向局里的前辈说明了情况,得到了外出的批准。在女人的指引下,安静的住宅区的确是犯人作案下手的高频地区。空旷的停车场,以及街角的便利商店,这些都是犯人藏匿身形的最佳地点,光是路过便让青峰提高了警惕,不停的环顾着四周。
“前方有个公车站,一般大家都是坐公车去商店街,不过这里大部分的家庭都有私家车,所以乘公车出门的人也不多。”
像是导游似的喋喋不休的解说着,青峰也没有句句都放在心里,而是自顾自的思索着自己经过观察所得到的线索。
“还有学校的校车也会经常通过,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那个可疑的人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出现?”
“大概是在早上。八点左右吧。”
“…………八点啊。”
有谁会在上下班高峰的时间点做坏事的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剖析,矛盾去蹊跷总是不断的涌现。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问题,送走了好心“报案”的女人,青峰仍然在这片区域徘徊。虽然时间也已经早就过了清晨八点,可不碰碰运气的话,天晓得自己会不会错过什么“好机会”。试着将自己想象成心怀动机的“犯人”,设想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自己会藏匿在哪里观察在这片区域生活的人。按照刚才的女性所说的,那位“可疑的人”更像是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尽管话说的很委婉,可那赤裸裸的厌恶却没能逃过青峰的眼睛。
“就算真的是精神病人,找警察能够派什么用啊,应该去找医生吧。”
嘴里碎碎念的抱怨着,又再度转过一个街角。女人口中虽说的车站突然映入眼帘,让青峰心生好奇的大步向车站的方向走去,待到靠近时才发现空旷的站台上坐着一个孩子,正蜷着身子,一声不吭紧紧抱着双膝。
“……喂,小鬼。”
音落,低着头的孩童许久也没有反应。知道青峰擅自伸手取下了正牢牢的戴在头顶的黄色帽子,少年才猛地抬起头,满脸的惊愕就连青峰都跟着一同讶异的瞪大了双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上学?”
为了迎合对方那小小的身躯,青峰蹲下身,单膝跪在地面,刻意放慢了语速。
“你妈妈呢?上哪去了?怎么一个人?”
“……叔叔你能看见我吗?”
“……啊?”
像是发现了一件稀有的宝物似的,那双呆滞的湛蓝眼瞳,随着自己那一声暧昧的回应,竟满是期待的泛着微光。
“叔叔你能看见我吗?”
“什、什么看不看见的,你不是好好在这里吗,当然看的见啦。”
真厉害呢,明明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天真无邪的笑脸,微微泛红的脸颊。轻细的嗓音听起来好似夏日的风铃,稚气的孩童费了好大的功夫从车站的长椅上走下了身,微风在此时轻抚过那头天蓝的短发,似曾相识的感觉蒙上心头,让僵愣在原地的青峰看的出神。
“明明还没来得及登上校车,老师却擅自把车门关上了。”
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双手的指节。低着头的孩童喃喃的说着,比起与青峰之间的对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小小年纪却已经学会了无奈时流露的苦笑,目睹一个就连自己腰间都不及的孩子用着这样的表情和自己说话,心里除了苦涩外,怎么都不是滋味。
“有时候妈妈都会把我忘记。所以她大概认为我已经平安无事的到学校、安心去工作了吧。”
“……所以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吗?”
“……嗯。”
如果回家的话,会给妈妈还有老师添麻烦的。如是说着,少年从青峰手中接过了帽子,紧紧握在手中。这时青峰才留意到,少年身着的蓝色制服、以及镶在帽檐上的郁金香标志似乎在哪里见过,皱着眉心回想了许久,才猛然惊醒那正是黑子所在的幼儿园的校徽。
“等大家都放学了,妈妈就会来接我了。所以只要安静的等就行了……”
“小鬼。这么小就学着逃学,将来你可怎么办啊。”
伸手环上少年的腰际,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看似瘦小的身躯比自己所想的要沉的多,明明这世间的酸甜苦辣还没尝到几种,小孩就要像个小孩的样子再多任性一点,再蛮横一点,总是学着大人的模样说些绕口的大道理,真是不成体统。暗暗嘀咕着,感受到炙热的体温从那柔软的肌理传来,隔着制服的布料,渗入皮肤。青峰将倾斜的警帽再次扶正,迈开了步子,向着记忆中的场所大步走去。
叔叔叫什么名字?
纤细的双臂紧紧缠绕着自己的脖颈,静静坐在自己臂弯中的少年有些胆怯的开口问道。当青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后,自称“哲也”的少年像是鹦鹉学舌般在口中默念了许久,惹得青峰的耳根一阵燥红,为了掩饰这份恼羞而下意识的压低了帽檐。
赶到黑子工作的地点已经接近放学,午睡过后的室外活动总是孩子们最期待的时刻,还未来得及踏进校园就听到了从操场传来的喧哗声,与在门卫室值班的保安人员简单的说明了情况,连忙为青峰打开门的门卫顺便拨通了校长室的电话,没过多久,身穿深色衬衣的院长便匆匆忙忙的从教学楼中走了出来。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警察先生。”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沁出,这样的失误如果传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吧。这时才领会到哲也口中的“添麻烦”是什么意思,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懂的识时务的道理,让作为成年的青峰都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现在的孩子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真的很谢谢你帮忙。黑子老师,麻烦你先带哲也君一起玩吧,我先去和他的家人联络下。”
“……好的。”
伸手试图从青峰的手中接过一脸不安的哲也,然而那对小小的臂膀却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反而用着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自称是老师的黑子,哲也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双臂也随之勒的更紧,扭过脸,将脑袋埋入了青峰的肩窝。
“……看来这边是彻底失信了啊。”
看着同样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青峰,黑子笑着无奈的耸了耸肩,难掩低落的说道。
“看来一时半会他是不愿放开你了。先进来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啊啊?这话什么意思……等等啊,哲!”
沉甸甸的身躯,怀中的孩子自从青峰踏进幼稚园的操场后就不再笑过。明明起先总是时不时的将浅浅的微笑挂在脸上,然而现在却像是一只刚被陌生人捡回家的野猫,除了不安之外,更多的是警觉,坐在青峰的双腿上,一步都不愿挪开。然而与哲也截然相反的是,原本在操场上嬉闹的同龄孩子见到哲也这一陌生孩子的突然出现,好奇与欣喜使得他们很快便蜂拥而至,将环抱着这一新伙伴的青峰团团围住。比起讶异不已的哲也,不善长应付小孩子的青峰更像是深处炼狱一般,僵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你叫什么名字呀?从哪里来的?”
首先开口的,是个性开朗的凉太。漂亮的脸蛋加上温和的脾性,与任何人都能好好相处的凉太也是最快就能与周围人打成一片的孩子。
“你也是B班的学生吗?我叫凉太哦,是黑子老师班上的学生,你呢?”
“……不知道。”
可见,哲也对眼前这位“自来熟”的凉太似乎不怎么待见,如此冷淡的回应也让原本胸有成竹的凉太呆愣了许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够接上话。
“哲也是A班的学生,是今天才转学过来的。”
代替紧揪着青峰衣领的哲也回答道,便伸手替少年摘下了帽子。那头浅蓝色的短发和自己一样有着湛蓝的色泽,引起了不少人的惊呼,就连黑子自己都惊讶不已。
“这种巧合,还真是天意弄人呢。”
“啊啊,你也注意到了啊。”
与怀中那因为自身存在稀薄而遭到忽视的孩子有着相同音节的名字,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让黑子忍不住苦笑出了声。你也受了不少苦吧。轻抚着那头细软的蓝发,哲也始终都是垂着视线、沉默不语;却又按耐不住孩子天生的好奇,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身穿米黄色围裙的“老师”,几度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牢牢的抿着嘴唇。
“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啊,用不着那么忌讳吧。”
被一群聒噪的小鬼团团包围,已经磨光了耐性的青峰轻轻拍了拍哲也的背脊催促道。而哲也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满是汗珠的刑警,抽搐了许久,终于松开了手,将双手放回了自己的双膝上。
“为什么大家都能看到我呢。”
不解的歪了歪脑袋,看似无理可循的答案,仿佛只有青峰与黑子能够理解其中,孩子们面面相觑的模样让黑子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轻叹。这种无意识的伤害,往往是最难痊愈、也是最轻易便能深深扎入人心、留下疤痕的。
“以前的学校大家都不会注意到我,好奇怪……”
“你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啊。”
沙哑的童音在人群中响起,循着声音放眼望去,手中拿着篮球的少年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不顾旁人的劝阻,开口大声说道。
“什么看不看见的,你不是好好在这里吗,又不是幽灵,当然看的见啦。”
“…………”
“如果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没办法受到别人的重视,就不要总抱怨别人忽视你啊。”
一生中难免会经历挫折,难免会经历孤独。可究竟是谁排斥了谁,谁又避讳了谁,谁又断定了谁,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固执的认定,我永远都只会是一个人,即便什么都不会改变,也一样能够活下去。这样的坚强其实是脆弱的,脆弱的不堪一击。因为只要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揭起了这片虚伪的面纱,那躲在其之后那满是泪水的脸庞,也一样能够轻易被他人拭去。
“……谢谢你。”
浅浅的笑容,以及嘴角旁深陷的酒窝,恬静的微笑让方才还满口都是大道理的大辉顿时哑然,为了掩藏霎时涨红的脸而低下了头,口中说着的“没关系”也细若蚊足、除了自己之外,也未能传达到任何人的耳中。
“青峰叔叔也是和我这么说的呢,你们好像啊。”
“谁和这个变态警察像了啊!我才和他不像呢!”
“喂,小鬼!不要在哲也面前叫我‘变态’,小心我收拾你哦!”
来啊来啊,我才不怕你呢!
吐着舌头,冲着青峰挑衅般的做着鬼脸,在青峰彻底恼怒之前,拔腿便向操场的尽头跑去的大辉不顾黑子的叫喊,一转眼的功夫便躲进了教学楼,消失得无影无踪。
“臭小子……哲!替我抱着哲也,我马上就回来!”
“等等、青峰君……!”
一把将还未缓过神的哲也塞进黑子的怀中,眼看着高大的男人随着一个五岁孩子的足迹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的黑子只能茫然的搂着一动不动的哲也,而其他的孩子们也只是呆愣在原地,窃窃私语着什么,见怪不怪的态度让黑子有些哭笑不得。
“老师……是我说错话了吗?”
听着稚嫩的声音从怀中传来,黑子笑着摇了摇头,安抚似的摩挲着孩童的短发,矢口否认的说道。
“没有哦。应该说,哲也和老师想的一样呢。”
那两个人简直一摸一样。
用着那双清澈的双眸仰视着自己,方才还对自己竖立着心墙的哲也也终于放下了警惕,对自己展露的笑容仿佛让黑子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同样是被一句简单直接的话语救赎,一个人的怯懦、一个人的孤独,被这屡注定会点亮自己心房的光芒所点亮,改变也从这一看似偶然的邂逅悄然开始。
“所以有大辉在,你也一定没问题的。”
“……嗯!”
启动与你一同共享的人生,前往唯有你所在的未来。
——FIN——
mushimako。
给小风的第二弹?
其实本来不想写那么多的,结果写着写着就不知道写成什么样了……哲也和大辉也没能说上什么话好想把自己的头给拧爆了……哎想了想估计以后会写成系列吧,偶尔来那么一篇,下次有机会在写这两个小东西玩搭积木好了(抹脸。
于是看到点击快上2万了心情复杂……
感谢各位支持,感觉屁股被人看光了。那么多渣作希望没给大家留下坏印象,说到底我只是个脑子有洞还整天没事嗑着瓜子和小风还有操哥抱怨老看这两小屁孩互相橱来橱去我这老阿姨都快长针眼了的二逼……不过请你们两位继续的,顺便求藤卷大大给同人放条活路,梗都被您老人家用完了…………………………我怎么混啊!(摔。
于是感谢阅读。
2012.7.8
In Eugene, OR, U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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