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的微风卷起脚边的棉絮、扫去了残冬的凉意,温暖的旭阳落在有些干燥的皮肤表面,使隐隐的瘙痒感逐渐蔓延、也让黄濑从昏昏沉沉的瞌睡中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空旷的天台是被自己占领的秘密基地,除了黄濑自己之外、很少有人路过或是问津。最初之所以会不顾被训话的风险冒冒失失的闯入这里大多是为了逃避那些总是追在自己身后的女生,可一旦习惯了这种难得的清净、就不愿意再离开,眨眼的功夫,自己竟已经在海常度过了大半年的时间,黄濑甚至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入学式上发生的种种,身处在满是猿人的大堂里痛苦的秉着呼吸、仿佛置身地狱一般将黄濑折磨的苦不堪言。
春天象征着一年四季的开始,可在日本、同时也意味着又一场离别的临近。樱花的凋零、毕业的典礼;自从笠松脱下那件米黄色的制服,不再以‘学长’的身份四处在校园里走动,好不容易有了些许期盼的校园生活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意义,这种恼人的寂寞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黄濑的耐性,同时也大大刺激着名为‘思念’的渴望。想要见面,想要闻闻他的气味;依赖着想象才能打发欲望的日子黄濑已经受够了,体内的血液随着逐渐远走的思绪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下意识咋了咋舌、稍稍蜷缩起身子的黄濑从制服的口袋中摸索出了手机,一边敲打着键盘、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前辈……你最近到底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还不来学校啊……”
确认完了正文的内容,毫不犹豫的按下送信的按钮,就连等待回信的时间都漫长的让人感到备受煎熬。黄濑不愿意去猜忌笠松是否就这么丢下自己不管了、却又不得不担心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存在是否会因为距离的疏远而变得越来越淡薄;一向反感猿人的群居性的黄濑总算明白这种需要通过频繁的沟通来维持感情的稳定性的方式究竟有多重要,就在自己焦头烂额之时、捧在手心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伴随着闪烁不停的蓝色光亮、为黄濑那难以平复的心绪激起了又一阵涟漪。
【抱歉,现在人在东京办点事估计明天才能回来。等一有空了就会去学校,你老实点啊,千万别给我捅出什么乱子来。】
“诶……‘明天’……我等不到明天了啦,现在我就想要见前辈啊……”
怎么样都好,只要能够见到前辈我什么都愿意做。
灵活的手指随着发自本能的意愿敲打下了最为真诚的心愿,然而黄濑并没有将自己那迫切的渴求传达给对方、而是吞咽下了这份焦躁,清空了正文的草稿。如果对一个人倾注爱意是一件自私又鲁莽的行为,那这种蛮横的欲望只能因迁就与成全才能得以升华。黄濑不想再伤害笠松,更不想让两人的努力控亏一窥;越是喜欢就越是胆小,仿佛连人格都要一并颠覆似的、这种被动又不洒脱的作风实在不符合黄濑一贯的个性。即便如此,黄濑还是不愿意轻易放手;在连挣扎都不再尝试的‘猎物’面前,这份扭曲的占有欲化作更为极端的怜爱,让黄濑冲动、也让自己迷惘、徘徊在矛盾的狭缝之间。我爱你……我爱你啊,前辈。沉溺在自言自语的吟语中,然而在耳蜗深处嗡嗡作响的不再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轻佻嗓音,而是发自灵魂的叫嚣、彻响在躁动的心房。
意识到‘恋爱’根本不会让人幸福是在第一次遭到笠松拒绝的时候。虽然之前笠松多多少少会摆出强硬的态度拒绝和自己交换、可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荷尔蒙的诱惑、顺从的委身在自己的身下。与笠松做爱是舒服的,甚至比黄濑原先所想的还要舒服;就算不进入男人的体内也能感受到被犬神人特有的体温层层缠裹的感觉,连黄濑都因为好几次过于陶醉而屡次失神。原本因为这么做自己就算是得到笠松了,毕竟男人的身上沾染上了自己的味道、就算一脸不情愿的皱着眉头咬着牙关,最终还是会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爱抚。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只不过是‘转变’的开始而已。当笠松用着前所未有的冷漠回应自己的热情与执着时,仿佛连骨头都要一并碾碎的不安与焦虑让黄濑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方向,看不到未来、更看不到脚下的现在。
“小绿间——!你听我说嘛!这下到底该怎么办啊!前辈他一定讨厌我了、再也不会理我了!”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彻底方寸大乱的黄濑只能如同央求一般挽留着笠松,然而对方却不断重复着暧昧又满是拒绝意味的话语,无论黄濑如何辩解、如何澄清,笠松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以来黄濑都不稀罕他人是用着什么样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可没想到从自己重视的人心中彻底信任这件事竟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眼眶,刺骨的冰冷顺着脊髓席卷上了后脑。身体冷得无法动弹、颓软的双腿渐渐失去了支撑上身的力道;眼眶着爬满了蛇鳞的魂元逐渐掩盖了肉身的棱角,在彻底蜕化回蛇型之前、黄濑抬起殷虹的眸子望了笠松一眼,男人依旧温柔的向自己伸来了援助的双手,拥搂着庞大的身体、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吵死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都这个时间了还打电话到我家,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
司空见怪的责备丝毫没有被黄濑放在心上,就好像例行公事办的嘟囔着对不起,没有半点诚意的致歉很快就打发了正在电话另头火冒三丈的‘旧识’。绿间是黄濑在初中时认识的朋友,也是负责监管这个国家内所有班类日常要务的几大家族的独生子。同样身为冷血动物、作为‘蛟’的绿间看似温文儒雅实际并没有什么耐心,加上迷信又偏执的怪脾气、一向对人际关系信心十足的黄濑都不知该如何才能与男人好好相处,只能静静等待对方的怒气慢慢褪去、才开始寻觅插话的时机。本来以为最近都没有收到关于你的监督通知说明你总算成熟点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一如既往的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滔滔不绝的说起教来,下意识在心中叹了口气的黄濑将紧贴着耳廓的听筒稍稍挪开了一些,时不时的抬眼确认着挂钟上的时间。
(还有,如果你只是要找人诉苦的话我不奉陪。明天我还有晨练,想找人打发时间的话去找其他人吧,再见。)
“等等、别挂啊!小绿间!求你了,至少听我把事情的原委说完啊!…………”
如果可以的话黄濑当然不想求助于别人,因为被甩了所以沮丧的不知该做些什么是好;顺着气氛、自以为是的说了那些自不量力又莫名其妙的话,就算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除了见识丰富、万事都以理性为优先的绿间之外,黄濑实在不知道该谁倾诉。和自己同为重种的青峰对雌性的执着要比自己更为强烈,就算征求他的意见多半只会让事态恶化而已;如果和身为轻种的黑子商量的话,依照他那冷淡又神秘的个性,凭着自己的脑袋多半也无法理解。所以说啊,我就只有小绿间你可以依靠了啊……一手捂着电话、一手敲打着面前的键盘;闪烁的屏幕上显示的尽是有关德牧的事,以及在女生口中颇为人气的‘咨询网站’,大部分都是有关猿人如何‘恋爱’的事,呼哨又天真的话语好几次让坐在电脑跟前的黄濑捧腹大笑。
“真的拜托了啦,我是真的很痛苦耶……痛苦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吧?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结果无论是好是坏都应该自己承担。)
绿间说的话黄濑并不是不懂,也明白事情会变成这样多半是黄濑自找的,然而笠松真的不需要负担任何的责任吗?委身于重种的力量之下、怀着满腹的不情愿向自己张开了身体;既然和自己交欢真的给他带来了那么痛苦的回忆,那份藏匿在自暴自弃下的温柔又该怎么解释?
“都已经这样了前辈还是会用他的身子为我取暖呢……他一定是喜欢着我的吧?不然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听着自己那自言自语的感慨、电话另头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绿间的一句‘自作多情’使黄濑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虚张声势般的稍稍挺起了腰杆。
“对象是这么顽固又死板的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啊……哎……”
(你的雌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感兴趣。比起这个、为什么你会喜欢上一个中间种?太不像你了。)
不知是挖苦还是好奇的逼问使黄濑不禁哑然失笑。理由与契机实在太多,若是现在才开始一一罗列恐怕不知要花上几天几夜。因为理由实在太多,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理由啦。如是笑叹道、顺手关上电脑屏幕的黄濑转动着身下的椅子,远远的望着悬挂在房门背后的制服,思绪也随着回忆越走越远。
“等小绿间遇到喜欢的人后就明白这种感觉了。”
(……哼,这种事不用你来告诉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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