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只不过是种容器，这种说法在用数据推敲证实的科学面前只不过是一种毫无根据的迷信，然而几乎所有业界的医生都默认了‘一个身体里住着好几个灵魂’的说法，用着雷同的形容与措辞去解释竭力型人格疾患的症状。

“……石田先生，试着让身体放松下来。”

“……”

狡猾的利用称呼来区分‘灵魂’与‘肉体’的不同，两者之间究竟是独立的个体、还是不得不依靠紧密的相连来延续一个人的生存，身为心理医生的德川家康也得不出一个结论。暧昧的徘徊在自己所任职的领域的最边际、凌驾于现实之上、又无法用传统来解释的现象不禁让求知欲旺盛的年轻医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也许这样的想法对病人会显得十分失礼，可这份扭曲又充满着不实感的怜爱却让心口频频绞痛着，就算想要刻意忽视、也无法掩藏。

名为‘石田三成’的男人是自己众多患者中的一人，就像普通人一样、碍于自尊迟迟不愿面对心灵上的恶疾，直到失控催化了生死的临近、用绷带遮盖起了轻生的印记，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家康的面前，然而石田却与其他患者有些微妙的不同。至少在家康的记忆力，自己与石田的第一次谈话并没有任何哀怨与焦虑，坦率的将抗拒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却又顺从的接受了自己所有治疗的建议。只不过当时的家康并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会演变到现在这一步，更没有料到自己会像是着了魔一般渴求着沉睡在这具肉体身处的灵魂。

“多余的话就别多说了，想做的话就快做。”

发号施令般的口吻光是听着就忍不住让家康低声发笑，并不是为了嘲弄、更不是想要借此中伤对方些什么；单纯的只是因为对方那过于坦诚的态度让家康觉得有些意外而已，大手在平坦的胸脯上游移，衬衫的面料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要来的生硬。指尖抚过一层又一层褶皱，探入敞开的衣领、抵上了温热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总是给人一种低温的‘错觉’，可错觉终究是错觉、‘石田三成’是有血有肉的‘人’，同时也是用来承载‘灵魂’的‘容器’，是拥有两个截然不同‘魂魄’的‘普通人’。

“是你说要见那家伙的吧？……那就快点动手吧。”

“……说的也是。”

‘三成’是家康对石田口中的‘那家伙’的称呼，虽然与自己的患者同名同姓、却有着既然不同的脾气和个性。‘石田’给人的感觉有些冷漠，既不会对任何人心生好奇、也不会主动去关心身边发生的事，更不懂得向他人献媚示好，这是家康在日积月累的观察中总结的结论。而‘三成’则截然不同。能够使三成主动愿意‘现身’的契机并不像大多拥有竭力型人格疾患的患者那样稳定，一是石田不需要通过逃避来掩藏自己懦弱的一面，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三成本身的愿意。能够让他出现的就只有憎恨和愤怒，身为这具肉身的‘拥有着’，石田这般对家康说道。而家康也曾经目睹病发时的种种现象，情绪低落时、精神上的低潮与松懈便会让深藏在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蠢蠢欲动，寻觅着机会、占据这具身体。

而一切的导火线竟然是身为主治医生的家康。

“我并不是为了想扫你的兴才这么多话，只是有些事无论如何都想弄明白，还希望你能够见谅。”

体温的差距只不过是用来提升感官的一种手段而已，轻吐的舌尖舔舐着敏感的耳根，满是茧子与伤痕的大手趁机来到腋下、抚弄着有些阴冷的肌肉。利用掌心辨认着肋骨的形状、僵硬的身体也与家康最先期待的截然不同，然而那因呼吸而时不时的轻颤却让飘渺的触感真实了几分。虽然不能说完全不带私欲的感情、可这也是我第一次去拥抱男人的身体啊。故作羞赧的耸了耸肩，而自己那浮夸的反应非但没有被对方放在眼里，不耐的蹙眉使家康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无趣’，俯身将脸颊埋入了肩窝、用鼻尖摩擦着敏感的侧颈。

“不过如果这么做就能逼‘他’醒来的话，我倒是很乐意侍奉你哦？石田先生。”

“……闭嘴。”

当家康真正察觉到自己对三成竟抱有另一种情感时，选择沉睡的灵魂已经不会再出现，而无法相见的距离让这份暧昧又浮躁的情愫日益膨胀着，甚至让家康产生了某种幻觉，就好像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具备他的气味一般。石田的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像是柔软剂的味道、又好像某种利用天然植物制成的香皂；然而男人却矢口否认了自己有在使用这些东西的说法，声称只不过是洗衣粉而已，并没有用心擦拭发蜡或是熏香类的东西。如果这不是你身上的味道的话，那会不会是‘他’留下的呢？借着半吊子的醉意、向对方探去的右手竟在不自觉时擅自解开了缠绕在石田脖颈上的青色领带，呼吸的贴近过后是形同摩挲般的轻吻，家康没有深入、石田也没有拒绝；眼神的互相凝望更多的是在试探，而看似淡漠的‘病人’远比家康之前定论的要敏感，流窜在眼底深处的惊愕只不过是一闪而过、很快又回复了平静。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为了戏弄我吗。用着仿佛早已断定了的口气低声向自己追问道，而顿时清醒了神志的家康则是毫不犹豫的否定了男人的说法，以一句‘喝醉了’轻易搪塞了过去。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明明自己在意的人不是‘你’、又忍不住对你出手，更无法丢下你不管。扶着隐隐生疼的脑袋，家康如是自嘲道，而闻言的石田以一声不屑的冷哼打破了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随即一把揪上了自己那早已凌乱不堪的衣领，就像是示威一般、主动奉上了生硬又蛮横的深吻。

“石田先生怎么看都是对性方面很冷感的类型呢，没想到竟会这么积极。”

依靠摩擦便燃起的欲望使敏感的性器很快有了反应，不知个性、就连长相都给人一种缺乏生气的感觉；不知这是否也是因为体内居住着两个灵魂的缘故，可若是仔细打量男人的脸庞，不难发现石田作为一名普通男人应有的精悍与魄力。没有什么冷感与不冷感的，我只是不想和那些饥不择食的禽兽同流合污而已。充满矛盾的斥责在这样的情景下根本没有任何的说服力，然而石田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天，继续说着满是偏见与蔑视的厥词、一边曲起了单腿。

“你也不要拿我和那种下品的人相提并论，会和你做这种事也是事出有因，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嗯……你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就算撇开你的‘毛病’不谈。”

家康对三成抱有执着的情感，这点石田心里十分清楚，就连家康主动向对方坦白时男人都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而是沉默的起身离开、又在约定好的复诊时间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你与那家伙之间有什么瓜葛与我无关，对目前的我来说，你的存在是必要的。就连所谓的‘必要’又是什么含义，而先是为对方的口出不逊感到诧异不已的家康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放声大笑了起来，与‘石田三成’的孽缘也以这样暧昧不清的方式延续至今。

“生理上的性快感与人的意志无关，这点真是从你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呢。”

如果以那样含糊的理由就愿意与自己情交，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说不过去，唯一证明的就只有男人对自己同样抱有莫名的执着，理由就连石田自己也不知道罢了。俯望般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情欲的升温使那总是木讷死板的表情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炙热的吐息不断从微启的唇齿间传来，缠裹上前端的指节缓缓的摩擦着下缘，笼络着不经意间渗出的体液、涂抹在粘膜的表面。高挺的鼻梁有意无意的摩擦着脸颊，石田并没有向自己索求亲吻、就连任何一句示弱或是渴求的话语都没有，一味的调整着换乱又沉重的呼吸，而家康却趁势将舌尖探入了男人的口腔，沿着前齿、舔舐上了上颚。只是为了让石田裸露出本性而实施的爱抚虽然熟练、却有些仓促，一心想着是否这么做就能引出沉睡在男人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从而得以与朝思暮想的人相会。可到了那时、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缠绕的舌尖偶尔夹杂着疼痛的感觉，鲜明的触感与快感逐渐融合、使意识开始朦胧起来。在手中勃发的性器与生疼的股间是欲望燃烧的证明，可这股冲动所针对的方向竟是如此荒唐且可笑。家康想拥抱的人是三成，却不得不触碰这具身体；而就算与自己舌尖交缠的人是石田，家康竟也没有厌恶的感觉。这种形似于随波逐流的感觉很轻松，不知是自己先自暴自弃的放弃了拘泥与思考、还是爱屋及乌的念头让自己也变得脆弱了起来，从口腔传出的闷哼早已分不清是谁的呢喃，顺势解开了裤子的前扣、将充血的器官抵上了被自己牢牢缠裹的前端，借助摩擦助涨的快感使本该缠绵的亲吻变得急躁蛮横了起来，然而那仿佛连呼吸都要一并吞并的热吻却让两人的喘息变得越发急促。

“好像……稍微有点做过头了呢……唔……”

“哈啊、……”

金色的波涛卷走了随着时间彷徨的旅人，在没有尽头的旅途中抬头仰望着闪耀的明月。破镜难圆的日子已成往昔，只剩下歌颂着憎恶的镇词在耳畔回响。取下你的首级、割开你的喉咙，这就是我活着的理由，也是你背叛的代价。用着盛气凌人的目光瞪着自己，强烈的杀意真实的让家康不得不直视眼前那必须得消失的存在。回想起来、或许正是他当时的那股魄力让我动了心吧。自嘲般的暗暗心想道，然而回忆却被急窜而上的战栗感所取代；紧贴着彼此的分身因石田的急躁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知从何时开始主动款摆的腰肢让家康有些意外的抽离了身子。……虽然有点不一样，可论‘坦率’的话，你们两真的是很像呢。如是低声咕哝道，在‘石田’的凝视中、家康亲吻上了‘三成’的眉心；用着指腹摩挲着每股，确认着身体的温度。

“所以就只有我能够为你实现你的那些愿望了。……三成。”

“……………………”

【第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