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指尖触碰到从休闲裤的口袋中掉落的烟盒时,向着地面伸出了胳臂、弓着腰背的冰室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从冷气吹出的凉风拂过光裸的背脊,令人不适的凉意迫使自己下意识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却又生怕惊醒正在自己身旁酣睡的男人而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来到爱情旅馆:无论是那为了营造淫糜的氛围而始终昏黄的灯光,亦或是剩下那足以躺下三人的圆形床铺;就连那弥漫着薰衣草芬芳的浑浊空气竟都让冰室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徘徊在新宿的街巷的那些夜晚,那段初出茅庐、醉倒在点亮了夜空的霓虹之中的稚嫩岁月,万千思绪化为一声沉重的吐息,令卧躺在床上的冰室略感恍惚的点燃了从烟盒中取出了的香烟。
“竟然都已经快过去两年了……”
离开双亲、选择一个人独居生活,说是自己的意气用事也不为过。冰室自认为自己是个重感情的人,尽管自己非常看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不屑向任何人坦露内心的情绪与软弱,但对于那些珍惜、善待、关爱自己的人,冰室记得每个人的名字,但偶尔、借着善意与关怀的名义而强加于自己的‘期待’实在太过沉重,重得让自己感到喘不过气、重的让冰室变得愈发看不清自己。
冰室从未质疑过双亲对自己的关爱,但望子成龙的‘野心’确实也是自己为何如此毅然决然的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家的缘由。没有任何的犹豫,更不存在不安和不舍;当愁眉苦脸的母亲将最后一箱行李替自己搬上货车时,冰室望向的却是另一扇紧闭的大门。再熟悉不过的门牌,充满着回忆的玄关……如果硬要逼问自己、说出心中放不下的人与事,‘火神大我’这个名字至始至终都不曾在冰室的脑海中消失过,即使心中渴望着见他一面、但冰室更不希望眼下这又一次的离别令自己在男人的面前显得太过狼狈。
率先将男人视为‘兄弟’对待的人是冰室,沉浸在被人追捧、仰慕的优越感之中而迷失了自我的人也是冰室。这么多年来,火神对自己的依赖、信任乃至眷恋,要是说自己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到,那一定是骗人的。男人是用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为自己烹饪每一道料理的,心思敏锐的冰室早已察觉到了男人心中的那份‘情’,而当他第一次借着醉意、壮着胆,犹如忏悔一般将自己死死拥入怀中时,炙热的拥抱与酒精的气味竟让冰室感到一阵晕眩,酩酊的恍惚感迫使自己缓缓抬起了双臂、攀附上了对方那宽阔的背脊。唇瓣的交叠笨拙得不禁惹人发笑,然而心脏的剧烈躁动却让自己近乎忘我的吸吮上了男人那饱满的嘴唇,感受着肌理的摩挲为肉欲所带来的心安与欢愉。
“不过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能和男人上床,还是说因为对象是大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忍不住如是自言自语道的冰室低头望向了身旁那浅睡的男人。利落的短发,浓密的剑眉;痴愣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滑稽,尽管男人很快就要迎来人生的第二十年,可毫无防备的睡颜仍旧残留着年少青葱时的稚嫩,往日的种种拨动了内心的丝弦,迫使冰室转身拿起了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了拍摄的快门键。
“……大我,大我。醒醒。差不多到时间了,再睡下去就要加钱了。”
“唔嗯……?辰也、……?”
眼看着微蹙着眉头的青年支支吾吾的睁开了惺忪朦胧的睡颜,呆愣的模样惹得自己忍不住轻声失笑,随即掸去了松散的烟灰、低头朝着半梦半醒的火神吹了一口烟雾,呛得男人近乎本能的抬起了大手、掩上了面颊,浑厚的嗓音有些嘶哑。
“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现在快凌晨两点了,你睡了大概有两小时左右。”
是因为打工太累了,还是因为刚才做的太激烈、把体力给用完了?
在性事方面,冰室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自己与女人有过不少的经验、但火神却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让自己心甘情愿敞开身体的人。
两人第一次做爱是在约莫一周前。就连冰室自己都分辨不清、维系着两人的这份羁绊究竟是注定会走到这一步,亦或是在气氛与酒精的怂恿下鬼使神差的脱离了正轨。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被男人亲吻也好、拥抱也罢,冰室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排斥或是不快,当火神用着迷离的双眸凝视着自己的时候,往事的点点滴滴如溢出的泉水灌溉了自己的全身,每一次小心翼翼的爱抚、每一次战战兢兢的试探,就在他笨拙将粗糙的大手抚摸上敏感的大腿内侧时,鲜明的感触使得冰室再也按捺不住躁动在心头的怜爱,驱使着自己弯下了腰背、亲吻上了那因紧张而满是汗珠的额头。
意味深长的调侃使得一脸恍惚的火神立刻变了神色。男人欲言又止的半启着嘴、满脸通红,直到自己像是恶作剧一般将燃了一半的香烟放进唇齿的缝隙之间,匆匆支撑起了上身的‘义兄弟’慌慌张张的用手指夹紧了灰白色的烟尾,吞吐起了烟雾。
“动作是不是变熟练了?自己有在偷偷抽烟?”
“没有,这东西不需要练习吧,又不是打球、多试几次自然而然就会了。”
人往往需要耗费许多精力让紧握在手中的事物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不会从身心的堕落中感到不耐或是疲惫。香烟,烈酒,性……就如同谁也料想不到看似一表人才、沉着稳重的自己竟会被被新宿的深夜所同化、吞噬一样,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眼前那人高马大的男人竟会抽着烟、全身赤裸的与自己的义兄弟躺在爱情旅馆的大床上,依靠彼此的体温与肉欲的快感来填补身心的饥渴呢?
“……还是别抽了吧。烟也好、酒也罢,不适合你。”
童年时期的回忆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也导致了眼下的光景不禁令冰室感到格外的失真与讽刺。一边如是低声咕哝着,一边从唇齿间取走了快要燃尽了的香烟;然而就在自己的指尖短暂的在饱满的下唇停留之际、微微低下了脑袋的火神抬手抓握上了自己的手腕,轻柔的吻落在了微微凸起的指骨之上,细腻的感触使得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轻扬。
“去冲个澡吧。还是说想再做一次?我身上可没多余的钱了,付不起延时费。”
“我压根没这么想……难道在辰也眼里我是那种很好色的人吗?也还好吧……”
面对着自己渴求了大半辈子的人,如今得以相互依偎着彼此、在臂弯中沉睡,这样的‘幸运’又有多少人会遇见?
无论是火神也好,或是冰室也罢,没了酒精的煽动、没了酒醉的借口,谁都没有勇气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道破维系着两人的这段‘情’,究竟是兄弟之间的情分、又或是远远凌驾于亲情与友情之上、更无逻辑与道理可循的偏执与放纵。这是不正确的,更是危险的;亲吻、拥抱……当男人用着略显委屈的口气、苦笑着道出了内心的无奈时,又一次在心口涤荡的爱意驱使着自己折腰弯下了身体,犹如吸吮着晨露的蝴蝶,亲吻上了那双残留着烟草的苦涩的双唇。
(香烟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两人的关系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又该不该继续这样放任着彼此、盲目的走下去,绵软、悠长、耐心的深吻太过惹人流连,以至于冰室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些重要的‘琐事’,一味的沉浸在衔接着彼此的这一亲吻之中,感受着灵魂因器官的贴合、连结而逐渐融合的每一个细微的过程。我们的‘爱情’一定不是正确的;在喘息的间隙之中,冰室如此在心中暗暗感慨道。但即便如此,也远比站在原地更接近所谓的‘幸福’;他的诚实、他的坦诚、他的坚持、他的妥协……他的存在是这一切温暖的源头,就好像无法触及的太阳、点亮了灵魂深处的内核,让我无处可逃。
“……好了,去冲澡吧,然后一起回家。”
“喔!”
[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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