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回忆里的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回忆再美也都只是曾经、改变不了现在,就只有顽固的感情没变而已。
仅仅只听过一次的话语不知为何总是在脑海里不停的打转,没有缘由、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因为说话的人比较特殊才久久都不能忘怀,那是只有我能听懂的暗示、也只有我能明白潜藏在这些感慨中的自嘲与无奈,尽管心里又万般不甘、但我不得不承认男人所说的话是正确的。然而我与辰也不同,我‘固执’的坚信正因为彼此之间存在着共同的回忆才能在未来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当我如是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些想法时,辰也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一句话也都没说。
“猫?怎么会有猫在这里?”
和辰也正式开始交往也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因为身处异地、距离很远,除了定期用视频通话联络之外、两人大多习惯用短信保持着联系,称不上频繁,但也谈不上疏远。那段仅仅只持续了五天的‘恋情’对我们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老实说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像曾经那样百分百的相信辰也,也不明白男人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我们交往这件事的;可除了被动的等待与主动的牵制之外、我实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将男人挽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就像只无拘无束的猫,做着自己决定去做的事、近乎偏执的坚守着所谓的‘原则’。辰也的这种地方没少让我感到不安、有时也会觉得非常疲倦,但始终痛下不了觉悟,甚至都不曾有过结束的念头。
“现在不是春假么?朋友去旅行了所以暂时放在我这寄养几天,怎么了?你讨厌猫吗?”
辰也虽然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但那只是仅限男人说谎的时候。事实上辰也是个不怎么愿意将真实的情感表露在外的人:不是他不善表达、而是他认为这种行为本身就好像把弱点暴露在外一样,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与辰也相比、我也不习惯对人表达内心的情感,可与他不同的是我是真的不善表达、也不懂得察言观色,然而为了能够让男人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得更久一点、我做了很多的努力,好比频繁的飞往波士顿、好比认真思考是否要转学的事,有的见效了、有的却被辰也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彻底驳回了。
“不会啊。我对狗稍微有点……对猫不至于那么敏感。”
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飞往波士顿了。出了机场、坐上了辰也驾驶的轿车;路上的时间靠着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而打发了过去,而就在辰也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声轻微的叫声从客厅里传来:那是一只猫,体型不大、却有着一身漂亮的皮毛。细长尾巴高高立起、充满了警戒的意味,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玄关口,高高养着脑袋、滚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慌与困惑。
“赶紧把鞋脱了吧。这孩子有点怕生,不过一旦熟络了了就会很粘人。走路的时候脚上小心一点,万一把她踩上了就不好了。”
“喔、喔……好。”
“喵呜~”
只有和辰也相处过的人才知道,辰也是个非常懂得照顾别人的人;可能是因为当了太久‘哥哥’的缘故、他很容易操心,过于强烈的使命感让他变得有些专制,也因此不怎么懂得听取旁人的意见,简单来说、辰也是个非常好强的人。依照男人的吩咐收拾完了行李,又在一声又一声催促下匆匆冲了把澡;而待到我急急忙忙的从浴室出来时,盘坐在客厅中间的辰也正在喂猫咪吃点心,而原本还因本能的戒备处处提防的猫咪全然没了方才的警惕,一边咀嚼着辰也亲手递到她嘴边的食物、时不时的用小巧的脑袋磨蹭着辰也的手背,像极了撒娇的孩子、罕见又稀奇的光景险些就让我看出了神。
“……啊、大我,你洗完了?你也过来坐吧,一直站在那的话会着凉的。”
“哦哦……知道了,这就来。”
动物就和孩子一样,对信赖的人会非常依赖,眼前那正用鼻尖轻轻触碰辰也手指的猫咪最先让我联想到的是穿着诚凛队服的二号。因为过去的意外让我对狗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即使知道它们无意伤害任何人、但害怕就是害怕,所谓的‘心灵创伤’就是这样不讲理的东西,就好比我对辰也的质疑与不安,人的感情是真的经受不起任何的瑕疵。久违的照面让悬空了太久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尽管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光是从男人身上传来的气息都让我感到无比舒适,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水里憋气太久、总算能够浮出水面好好呼吸新鲜空气一样;对辰也的那份苛求不单单是出于生理,更多的是出于精神上的渴求。然而我也不想重蹈过去的覆辙、更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对他还心存着如此强烈的依赖;见始终含着笑的辰也完全不顾我的存在、一心一意忙着喂食的模样,难免有些生气的我朝着男人的方向挪了挪身子、重重的将昏昏沉沉的脑袋依靠上了他的肩头。可能是太过突然了吧;比起停下了动作的辰也,原本正专心品尝着美食的猫咪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微微弓起的背脊满是警告的意味,见状、连连交换了几声的辰也如同安抚一般伸手挠了挠猫咪的下颚,这才逐渐放松警惕的猫咪不再紧张,可对我的敌意仍旧没能消失、始终不敢上前靠近,乍看之下还真的有些可怜。
“……我有那么可怕吗?她都不敢过来,我又不会吃了她。”
“都说了她很怕生的,你不要太欺负她啊。和一只猫争风吃醋、有意思么?”
“唔……!”
都已经过了那么久、又经历了那么多事,终究我还是赢不了辰也。一针见血的反击让我哑口无言,确切的书、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然而辰也还是无形的揭开了我的伪装,就连迂回掩饰的借口都找寻不到,他就是这样残酷的男人,而幸运的是只有我才能见到他这样残酷又孩子气的地方。
“这次春假我想呆久一点。碰巧我爸飞日本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够回来,你就让我多住几天吧。”
一旦沾染上男人的体温就很难再摆脱了;热度透过单薄的上衣不断染上了脸颊,唤醒了许多记忆、也让我想起了很多往事。顺着越发暧昧的气氛、我提出了思量了很久的考虑,而闻言的辰也并没有出声,一句敷衍的‘我都可以’让我难掩落寞的瞥了瞥嘴,但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寂寞而已。在辰也音落之后、大约有整整五分钟的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仿佛时间突然凝固了一般、整个房间出奇的安静,而我却莫名的觉得就算日子永远像此时此刻般继续下去,倒也不坏。
“……辰也,关于那个女生的事……我已经正式拒绝她了,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
蔓延在屋内的沉寂让我产生了非常奇妙的错觉。仿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责怪、做什么也都不会让对方感到为难。凭着一时的冲动开了口,凭着一时的任性说出了在心里藏掖了太久的秘密;闻言,稍许耸了耸肩膀的辰也总算有了动静,抚摸着猫咪的右手一动不动的悬在半空,但辰也还是没有说话、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低着脑袋。
“我本来以为她会哭的,但是她并没有,这反而让我自责了很久……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和她已经不怎么来往了。”
“……是吗。”
与辰也‘分手’之后我曾自暴自弃的利用了许多人、也利用了许多人对我的心意,只为能够快点忘记那五天的记忆。人与人之间一旦变得太过亲密就很容易把对方幻想得非常崇高,又因一系列的细节与契机很快的发现他的卑劣之处,一次又一次、直至憧憬彻底破灭,唯独感情还留在心里。这种感觉真的叫人非常痛苦,痛苦得让人不知所措、还因此波及到了许多不相关的局外人。
(咦……火神君、你在说什么呢……?)
对辰也的旧情复燃或许是我一辈子所做的最危险的一个决定。更可怕的是在与男人和好之后,我竟狂妄的相信现在的我才是真的‘喜欢’着‘冰室辰也’。在那短暂又漫长的五天里,我的确是喜欢他的;只是那时的我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只是贪婪的享受着与辰也一起共度的时光,享受着与他共处时所带来的那份安宁。那现在呢?现在的我又是为什么能够如此确信呢?他伤我伤得那么深、以至于至今我都无法原谅他对我所做的一切,但我还是无法将男人彻底割舍、我依旧无可救药的喜欢着他对我的占有。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今后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其实我一直都有喜欢的人,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很多年没联系了,但是我还是非常喜欢他,现在我和他在一起了。)
这是我第一次拒绝女生,而当时我并没有隐瞒辰也的性别、虽然没有说出辰也的名字,但我非常直截了当的坦白了自己正与同性恋爱的事。起初,她显得非常惊讶、甚至有些惊恐;欲言又止的态度让我忍不住哑然失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绝不是因为想要让她快点死心才故意编造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谎话’,只有我喜欢辰也这件事、绝对不是骗人的。
(那个……我并不是同性恋,也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生。只不过他在我心中实在是太重要了……无论我和谁走到了一起,最终一定还是会选择他的。)
(火神君……)
在辰也离开日本的前一晚、当他在回复的邮件里写着‘我也有话要说’的时候,欣喜若狂的我做起了不切实际的美梦,觉得我们今后可以顺利陈章的永远在一起,可事情的结果并非是我想的那样。过了那么多年、事后再去回想,当时的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散了呢?是因为辰也的坚持?还是因为我的天真?想来想去、我竟也搞不清楚当初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把彼此分开的,唯一记得的就只有感情的脆弱、现实的残酷,以及辰也的软弱,和我的无能。
“事情解决了就好。都已经过去了,你也没必要自责、硬要说的话,我恐怕得承担一半的责任。”
将猫咪从原地抱起、纤长的手指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柔软的背脊;过了许久,总算开口了的辰也显得非常坦然,但我知道、他只不过是在逞强,他一样也在自责,可与我不同的是、他不会为那女孩感到难过,也不认为在那样的关头将我从她的身边‘夺走’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就算真的如此,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不过没想到你也会有拒绝别人的那一天。恭喜你,大我,这下你的人生经历也算是又丰富了一些吧。”
“这种时候你就别戏弄我了……”
[3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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