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既漆黑又狭窄,而自由永远都是一站蛊惑人心的明灯、明明近在眼前,却永远触手不及。
所以我想要离开。
只要面对着灰白的空墙,一遍一遍诉说着雷同的咒语。
我在这里,
放我出去;
我在这里,
你是否听到了我的悲鸣?
然而下一秒,天空却碎成了一片片,什么都看不见。
《長い逃走の果てに》
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进化论’实质上只是一种假设的理论,既不是事实、更不是什么科学定律,然而却被衍生引用到了名为‘阶级’的体系之中,每当回想、都让人忍不住唏嘘。在解释大进化趋势之所以会发生的原因时、不少学者纷纷提出了各式各样的假说,认为进化是生物逐渐演变向前发展的一种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生物从低等发展到高等、由简单发展到复杂。目前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生物极少是和远古时代的祖先一模一样的,从表面上来看、这就是进化的结果;然而有些‘本质’是不容更改的,好比灵魂本身、因为任何物种的精神力是不需要为了迎合周遭的生存环境而存活的。
“协会已经将‘征十郎’处理了,名义上他应该已经宣告‘死亡’、可也只不过暂时沉睡而已,不过应该能帮所有人拖延点时间,趁他再次醒来之前。”
被药物麻痹了太久的神经不足以控制整个身体,酸疼的肌肉光是忍受魂元的躁动就已经让青峰大汗淋漓。不断的深吸着空气、陌生又相似的味道让青峰感到颇为烦躁,这间陌生的公寓是黑子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避难所’、是属于一个名叫‘火神’的班类的‘巢穴’,光是从气味来辨别的话对方似乎是老虎,然而青峰尚未与男人打过照面、却已经对那脸还没露过的男人心生起了敌意,这一切都是多亏与本能的地盘意识。望着坐在不远处的不速之客,绿间的脸色远比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要来得憔悴,苍白的脸色将疲倦完全暴露在外,就连嗓音都要比平日沙哑一些。闻言、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的青峰只是敷衍的咕哝了一声,随即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直了身;所以呢?是你自己动的手、还是你爸替你擦的屁股?见自己如是呛声道,皱了皱眉头的绿间显然露出了不快的神色,然而却没有借此苛责自己些什么。短暂的沉默过后、轻叹了一口气的绿间伸手摘下了笨重的镜架,一边用着衬衣的衣摆擦拭着透明的镜片、一边用缠裹着绷带的右手摩挲着镜框的边缘,缓缓低声道。
“是我自己动的手。……不然黑子和桃井怎么可能躲得过你爸那边的追兵,这出‘剧本’早在事情变得越发失控之前就决定好了。”
“……说的也是。终究那家伙也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罢了,怎么可能赢得了大人,也真是爱做百日梦。”
名义上是为了修正脱轨的齿轮,可男人真正的目的又有谁知道?本该是一体的灵魂因为人为的手段而被硬生生的拆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因此、唯一会向自己施舍亲情的母亲长年卧病不起,在短短的六年过后病逝;视权力与利益为一切的父亲不择手段的维持着‘王国’的平衡,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培养出能够容下最强魂元的‘容器’。班类的世界容不下猿人那些迂腐的常识观,‘人生而平等’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更是不受用;任何形式的感情也都是权利纷争的绊脚石,就好比有些动物在遇到天敌进攻时会抛弃孩子、让它们成为取代自己的‘猎物’,这就是牲畜那可悲天性。
“不过不管怎么样,要不是你亲自出面、估计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这个人情我就先记下了。”
无论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无论眼前的男人因受他人蛊惑而犯下了多么大的过错,青峰都不曾真的责怪过绿间、甚至很能理解男人做出这一决断的理由。任何人都有着自己的苦衷,与身不由己不同、单纯的被某个存在吸引而心甘情愿选择追随和臣服,‘赤司征十郎’就是拥有如此强烈的人格魅力的一个人。再加上我爸那边、听说是你帮五月打的小报告?那家伙趁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说了你不少好话呢。见自己如是调侃道,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的绿间微微仰起了下颚、袖了双臂,冷漠的态度难免会让青峰感到有些恼火,可自己之所以能够得救的确是拜对方所赐,念在这份‘人情’、青峰佯装没有察觉选择不再多话,却没想到对方率先打破了沉默,就好像刻意试探自己似的、别有意味的提到了始终牵动着自己心弦的名字。
“我并没有做什么,真正救了你的人是黑子,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也不可能从我父亲那得到‘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要谢的话,就去谢他吧。”
“…………啊啊,我知道。”
雄性之所以会被雌性吸引是出于雄性的本能,而之所以会想要去拥抱雌性、那是基于繁殖的天性。这并不是恋爱,对于将繁衍后代视为义务的班类来说推崇灵魂交融的恋爱反而是多余的,至少在青峰的记忆里看守着自己长大的‘家人们’从未教过自己什么是‘恋爱’,他们反复叨念的就只有那些老生常谈的说教,如同洗脑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子嗣与血统的重要性。令人可悲的是,年幼无知的自己除了去相信大人们的鬼话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看似辽阔的世界其实很渺小,对班类而言就更是如此,永远生活在监视之下、以‘安全’为由对自己施以掌控,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必须符合家族‘利益’,除此之外全都是多余的、都是没有必要的,无论是个人的兴趣爱好也好,还是内心真实的感情也罢,直到遇到‘黑子哲也’之前、青峰始终对这些教诲深信不疑。
“那个、请问……青峰君是受伤了吗?”
与黑子第一次相遇的契机就和男人留给自己的第一印象一样普通。青峰讨厌念书、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天赋,然而学校却是唯一能够让自己为所欲为的场所,即便不得不与那讨人厌的读书声作伴、青峰也乐意全身心的投入校园生活,对那短短两小时的部活训练更是如同对到一件宝物一般格外珍惜。篮球是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对青峰最为重要的东西,就连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这一运动的理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运球、起跳、投篮时的那份畅快感,自己是属于对感兴趣的东西才会卯足全力的‘自我主义’,这样的脾气多半得归咎于猫又的特性,然而凡事若是拼命过了头总会伴随着一定的危险,自己那受伤的腕骨便是最好的教训。因为太过投入而不小心伤到了手腕,在部长的叮嘱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担任球队经理的青梅竹马‘押送’去了医务室。为班类专门设计的房间配备了最为完整的设备,从为爬行班类准备的暖气、到隔音专用的墙壁;就在青峰难掩好奇、不停四处张望着的时候,推开拉门的并非是自己苦苦等待的桃井,而是自称黑子的同龄男人、矮小的体型与普通的容貌与普通的猿人差不了多少,可就在对方出于好意为自己包扎之时,从发梢传来的气味使得青峰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清淡的体味是自己不曾闻过的味道,却让自己的身体突然疲软了下来。
因为家族与阶级的关系,青峰的生长环境中就只有‘班类’:西表山猫的青梅竹马,母亲娘家的猎豹亲戚、宗家那些自视优等的美洲巨豹……大部分的班类都是依靠与生俱来的警觉来判断双方对自己是否构成威胁,有的可以成为亲近的伙伴、有的则是维持着点头之交的关系、有的也可以成为繁衍交配的对象。青峰就与绝大多数的班类一样,在禁止擅自窥探他人魂现这一准则之下、依靠灵敏的嗅觉来辨别对方的魂元,而没有一种班类都具有象征性的独特气味,好比蛇之目的腥臭、好比猿人那身刺鼻的汗臭,然而从黑子身上传来的气味却不属于任何一个物种,就好像空气本身、有多了几丝溪水的味道。
陌生的体味是青峰对黑子产生兴趣的契机,那好似青苔的清香很快便引起了自己的兴趣,待到男人小心翼翼的在手腕处打了一个结、牢牢的将绷带固定在了自己的小臂上,那远远胜过五月的手艺让青峰赞不绝口,而男人确实谦虚的耸了耸肩,以一句‘将就一下’便匆匆结束了话题,将膏药放回了原位。望着对方那单薄的身影,下意识眯起了双眸的青峰难掩好奇的将意识集中在了双眸,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打破‘禁忌’、使用‘看破’,然而就在自己试图利用露出的荷尔蒙一鼓作气的击穿男人的防备时,突然转过身来的黑子双手抱着方形的盒子、一边低声开口道。不过我觉得伤势还是挺严重的,有时间的话还是去诊所或是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出于善意的提醒让青峰立马收敛起了险些外露的魂元、佯装笃定的大笑了两声,随即试图利用浮夸的赞美让对方放下疑心、而从头到尾,黑子都表现都很镇定,就好像不懂得‘魂元’是何物似的、这反而让青峰感到越发怀疑。
“我说你啊,要不别在三军呆着了,索性来一军当经理吧?”
黑子与自己一样都是篮球部的人,可他并不是一军的选手、而是三军的部员。青峰对帝光的分队机制一直都心存不满,倒也不是不理解分级的意义、只不过在一军的都是些依靠班类本能而上位的重种,人数少不说、大部分人对篮球也没什么太大的热情和兴趣,与其说是社团活动、还不如说是用来炫耀身份和地位的一种象征,若是对外声称自己是帝光篮球部一军的人,一定能够受到不少雌性的仰慕、在学校内的地位也就截然不同了。当然、青峰这句邀请也是随口说说而已,比起笨手笨脚的儿时玩伴、眼前那来路不明的同龄人的确要有用的多。可出乎青峰意料的是、黑子几乎毫不犹豫的便拒绝自己的邀请,说着‘我打球的时间并不是很久’、‘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之类的蠢话,然而男人的双眸始终凝视着自己,即便在身为一军‘王牌’的自己面前,黑子也不曾动摇或是退缩过,坚定的眼神使得男人的名字在自己的脑海中越陷越深,定格成了不变的画面、深深的烙印上了自己的心头。
“况且我非常喜欢打球。比起在场外担任辅助球队的角色,我还是更希望能够和对手在球场上切磋球技吧。”
“……你这人果然很有趣。”
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这么有胆量的猿人么?
猿人是比轻重还要‘低等’的生物,无法识别魂现、更听不到灵魂的声音,然而班类通过阶级的力量仍旧能够对猿人产生威慑,这也是为什么校方处心积虑的将两边的教室彻底区分开来的缘故。青峰接触的猿人并不多,更不会想到要去特意接触那些劣等的生物;然而眼前的男人的确给自己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自己是重种、却看不破对方的魂现,而黑子在面对自己时的气定神闲更是让青峰感到可疑,心中一次又一次的猜忌起了他的真实身份,荷尔蒙也在无意识中从毛孔慢慢的渗出。能够让我觉得挺不错的家伙并不多,除了球队里的那些‘怪物’之外你还是第一个。一边股弄着、一边微微起身的青峰刻意将脑袋凑到了男人的耳畔,随即使劲嗅了嗅鼻子、清新的气味莫名的让身体开始发热,血液就好像沸腾了似的、竟让质检失控的轻颤起来。我说……你应该不单单只是普通的‘猴子’而已吧?就在自己音落之际、显然绷紧了身子的黑子循声仰起了脑袋,一声上扬的呢喃使得自己微微张开了双唇、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却在自己企图咬上对方肩膀之际,紧闭的门扉突然从外侧被拉开,熟悉的女声将一切全部回归到了起点。
“阿大!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啧。”
在桃井突然现身的那一瞬间,青峰的的确确在心头抱怨对方坏了自己的‘好事’,可好事指的又是什么?自己到底想拿眼前的男人怎么样呢?看着黑子一脸茫然的瞪大着双眼,湛蓝的眼瞳竟让青峰感到有些愧疚。就连为何会产生冲动的理由都不知道,在启唇的那一瞬间、青峰沦为了一名‘捕食者’,自己的的确确想要‘吃了’黑子,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进食、而是想让男人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在这样的念头被擅自闯入屋内的桃井给打消了。今天恐怕没有时间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好好聊聊吧;在跟随桃井一同离开房间之际,转头向着黑子如是‘约定’道的青峰冲着对方比划了个手势,然而黑子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就在走出保健室的刹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的青梅竹马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胳臂,一声声‘阿大’让青峰难掩烦躁的挑了挑眉,一边低着脑袋、一边开口问道。
“干嘛啊,不停叫我,有什么事么?”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阿大的朋友吗?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啊。”
就算身旁的儿时玩伴眨着她那水灵的眼睛向自己打听,青峰也都答不上来、因为自己的确不知道对方的来历, 只知道他名叫‘黑子哲也’,既不像是班类,也不是猿人。好像一样都是篮球部的,不过是在三军、当然不可能见过了。说完,心领神会的青梅竹马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随即扭头望了望身后的走廊,一边迈着脚下的步伐、一边继续说道。
“三军的话应该都是猿人吧?那刚才那人应该不是班类了?真少见,阿大竟然会和猴子聊的那么高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就多聊了两句呗。”
班类对周遭环境的敏感不仅仅只针对生存环境的变化,更多的是指向某个特定的存在本身,生理性的反应就足以说明一切。阵阵发热的肌理是发情的最好证明,还没等到这股热度从体内褪去、下意识舔了舔下唇的‘巨豹’用一句敷衍的谎话搪塞了青梅竹马的好奇,那是自己发现的东西、也许对方是低等的猴子,又或是什么稀奇的‘怪物’,然而青峰却管不了那么多,‘猿人’是唯一让自己久久无法下定决心的理由。可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能让那个家伙从自己眼前逃走。自言自语的呢喃惹得一旁的桃井满脸困惑的歪了歪脑袋,却被自己随口敷衍了口气、前所未有的窃喜不断在心头涌动,仿佛发现了瑰宝的孩子一般、就连脚下的步伐也都变得轻快起来。
“那家伙说他很喜欢篮球呢,就和我一样、搞不好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
“哇……没想到阿大你还会说这种肉麻的话,感觉好恶心……”
——试阅到此结束——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或许会写的很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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