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雀鸟的啼鸣中睁开睡眼,尚未苏醒的身体仿佛凝固了一般无法动弹;陌生的吊灯与悬挂在墙壁上的摆饰,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虽然熟悉、却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味道。待到心跳慢慢找回了平日的节奏,在被窝中打了个哆嗦的黑子缓缓的支起了无力的上身。眼看着趴伏在一旁的‘巨豹’仍旧蜷缩着他那精壮却虚弱的身子、吞吐着沉重的呼吸,节奏分明的气息声让黑子总算悬下了心头的巨石,伸手抚摸上了男人那一身柔软的皮毛,时不时的搓揉着椭圆的耳朵。
“早上好,青峰君。”
“………………”
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了青峰家的宅邸、在马上驱驰的轿车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来到了火神所在的公寓。在协助青峰逃跑时黑子露出了本该掩藏的翅膀,而也正因为如此、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必早就暴露在了追兵们的目光之下。虽说red species因面临灭绝而受到协会的保护,可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领袖’、自己的保护着正是那些屹立在顶端的‘猛禽’,即便他们能够自身的权威庇护下位者们的安全,但这一切取决于生活在伞下的下位者们是否愿意臣服他们,与同情和怜悯并无干系。
为了不连累家人、那天黑子并没有将奄奄一息的青峰带回家中,而是将男人送去了火神的公寓,毕竟火神是重种、就算那些嗅觉灵敏的犬神人追到了这里也绝对不敢轻易出手,碰巧火神家有一间没人使用的客房,在桃井的眼泪攻势之下、心软的队友最终还是不情愿的点了头,就这么暂时接纳了青峰的入驻,前提是黑子也必须随时在旁陪同。
将滑落在地上的毛毯重新轻盖上了男人的身体,在抵达目的地之后、立马离开的桃井只身一人前往了绿间家寻求帮助,而黑子也是在那时得知绿间也遭到软禁的事实,可男人并非时因为家族内部的纠纷、而是因赤司而受到了牵连,只不过具体的情况桃井并没有告诉自己,黑子也不想知道太多。
(我去让小绿帮忙想想办法,如果他愿意帮我们求情的话、或许可以向阿大家人那边施压。)
说完、随手从书包中取出了几张草稿纸的少女匆匆的用笔书写了什么,好像是一串号码、又像是一种特别的暗号;随即便将折叠成方形的纸片塞进了自己的手里,就好像祈祷一般,紧紧握着自己的指尖。
(如果我十点之前都还没有回来的话哲君你就拨打这个电话。要好好看着阿大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桃井同学……)
不留给自己丝毫的机会,就这么小跑着离开的桃井直到深夜九点才再次现身在这间公寓的门前。在此之前,黑子一直陪在青峰的身边,一次都不曾离开、也没有勇气离开。始终维持着魂现状态的青峰一动不动的趴伏在柔软的床垫上,轻微的呼吸声是男人仍旧活着的唯一证据,除此之外、一动不动的巨豹就好像一座雕像,长长的睫毛有些潮湿、就算黑子像是试探一般用指尖拨弄着那些敏感的胡须,男人也都没有动静,憔悴的模样真的很让人担心。
(他的魂元还很虚弱,你就别打搅他了。)
比起只能靠着行为举止来揣测的黑子,一眼便看破了青峰魂现的火神反而更让人值得信服。听着友人的这番劝告,难掩担忧的黑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见自己那忧心忡忡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的火神将事先准备好的食物放在了自己的脚边,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指了指巨豹的鼻尖。
(虽说这个房间一直不太有人住,可毕竟是我家、在搬进来之前我爸也做了不少手脚,这里也全都是我和我家人的记号。但是他却躺在这里呼呼大睡、不是真的累了就是没有体力反抗,估计得要静养一阵子了,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密集的容貌遮盖住了那些细小的伤口,回想起来、从走下床铺的那一刹那,青峰就显得极为反常,仿佛使不上力气似的、就连走路都变得极为的困难。或许被迫吃了什么药吧。猫又对那些还挺敏感的,有一种用木天蓼制成的镇定剂、不知道是不是被注射了那种玩意。说完,见自己脸色大变的火神便识趣得不再多话,以一句‘我去买点食材’为由离开了房间、直到桃井回来之前,男人也都没有回来。
“早上好,哲君!阿大的情况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原本就是局外人的火神只是提供一个暂时的住所罢了,自然不可能担当起‘保姆’的角色、处处伺候着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而为了照顾昏睡不起的青峰,黑子也向家人坦白了事情的原委、提着装满了换洗衣物与生活用品的背囊来到了火神家。校园生活依旧在继续、社团活动也有准时参加;然而待到部活解散、黑子都会匆匆在地铁站与桃井汇合,随即和火神一同前往公寓,继续照料青峰的生活。当然、男人并不是一直都处于昏睡的状态,偶尔也会睁开双眼、也会在自己的帮助下进食,只是现在的青峰不具备长期维持人形的体力,就算勉强收起了一半的魂现、也都无法好好保持半人的形态,非人的模样让自尊心一向孤高的青峰感到很是难堪。
“还睡着呢,不过似乎身体已经好些了。刚刚出门前我还听到他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应该是饿了吧,或许很快就会醒来了。”
“是吗。也是~阿大他最受不了肚子饿了,正好火神君一会要去超市,我会和他一起去、哲君有什么要吃的话记得提前告诉我啊。”
最为让人提心吊胆的三天已经过去,周末的来临着实让黑子松了一口气,看着一大早赶来这里帮忙打点的桃井,除了感激之外、黑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除了眼前这位少女之外、自己最该感激的人或许是火神才对。那就请套经过同学多买些水果回来吧。比起肉类的食物、补充点维生素能够提升免疫力,对开胃也有帮助;音落、匆匆从沙发的背囊中拿出了皮夹的黑子将少量的现金交给了桃井,随即扭头望了望四周,就好像交代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一边倾了倾身子,一边将双唇凑到了对方的耳畔,轻轻启唇道。
“还有××家的汉堡。火神君很喜欢那里的快餐,就当是谢礼、请务必向他保密。”
“知道啦知道啦~放心交给我吧!”
自己真的是幸运的人。每当自己调入满是陷阱的泥潭之时总有人对自己出手相助、总有人向自己伸出援手,青峰是第一个、之后是桃井,火神,还有诚凛的大家……涌动在心头的感激不是光靠只字片言就能够表达的,望着换上外衣的桃井和火神一同离去,挥了挥手的黑子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转身回到了有些阴冷的房间,再次来到了巨豹的身边。顺着微微弓起的背脊来回梳弄着浓密的皮毛,伸手轻轻托起了远比自己的掌心还要宽大的脚掌;柔软的肉垫比起普通的家猫要硬实一些,却非常的温暖,使得黑子下意识的凑上了脸颊、贴上了褐色的掌心。
“好痛、!虽说摸起来很舒服,可指甲果然还是有点危险呢……”
“呼哧……!”
“?!”
正当自己出于好奇而摆弄着柔软的脚爪时,不知在何时睁开双眼的黑豹轻声打了个喷嚏,随机晃了晃脑袋、慢慢的抬起了脖子。过于突然的举动让黑子猛地一惊,可当青峰嗅了嗅鼻子、用鼻尖蹭了蹭自己的下颚时,黑子还是伸手环绕上了男人那粗壮的脖颈,指尖没入了温暖的皮毛、低头亲吻上了巨豹的眉宇中央。虽然距离生龙活虎还有段距离、可男人的元气的确恢复了不少;一边挪了挪身体、一边站起身子的黑豹在黑子的指引下走下了床铺,只见足足有近两百斤重的美洲黑豹高高撅着臀部、竭力伸展着前肢,慵懒的滑稽模样惹得黑子不禁哑然失笑,随即立马替男人打开了窗户,转头笑着说道。
“先开窗透透风吧。今天外面天气不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到阳台外面晒晒太阳。”
“嗷呜——……”
金色的旭阳透过窗户洒满了地面,或许是被囚禁太久的缘故、还没等黑子开口提醒,男人就已经来到了太阳之下,一边晃动着长尾、一边连连打着哈欠。自帝光毕业以来,黑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青峰像现在这般气定神闲,松懈又懒散的表情使得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显得有些呆愣,与其说是大型的猫科猛禽、还不如说是长得过于大只的‘黑猫’,然而光是像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空气中的粒子就因那外释的荷尔蒙而动荡起来,与原本残留在这间屋内的‘记号’不断的碰撞。桃井同学和火神同学去买吃的了,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了、青峰君你暂时先忍忍吧;说完,慢慢蹲下身子的黑子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脑袋,可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当黑子提到‘火神’二字时,面前的黑豹竟重重的呼了口气,就好像在生气似的、露出了尖锐整齐的獠牙。
“青峰君……?怎么了?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吗?”
“嗷…——!”
“我们回来啦~哲君?阿大?你们还醒着吗?”
“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甜美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的刹那,立马站起身的黑子试图走出房间,然而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忽然透过房门的缝隙渗入了卧室,察觉到这一点的不单单只有黑子,就连身后的巨豹也都竖起了戒心、立起的长尾是警戒的象征,从喉咙不断传出的低吼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迫使黑子默默退至了一旁、难掩担忧的紧握着汗湿的双拳。
“哲君……?奇怪……不会又睡着了吧……真不好意思,他们两人可能又睡了,要不小绿你先坐一会吧,我去给你泡点茶。”
“没事。我进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睡了的话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
黑子几乎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除了桃井与火神之外的气息,却万万没想到这位不速之客竟然会是绿间。两人的谈话不断从门外传来,似乎是在路上巧遇、从绿间的‘自白’来看,软件的时效在昨天就已经结束,而恢复自由身的绿间一直都在寻找青峰的下落、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闹市区撞见桃井。
“就眼下的形势来看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自由,今天大约只有两小时的时间,一旦把事情交代完后我就会走,今后或许有一段日子不能见面了,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用电话联络吧。”
说完、踱步向房间走来的绿间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门锁的把柄,只见沉重的房门从外侧被推开,熟悉的容颜在下一秒便映入了眼帘;当黑子目瞪口呆的仰着脑袋、哑口无言的望着对方的双眸时,轻轻叹了口气的‘蛟鳄’先是低声咕哝了一句‘好久不见’,随即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后方,继续启唇说道。
“好久不见了,青峰君。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啊。”
“……啧、还不是多亏了你和赤司的洪福,这笔账总有天要找你们算清、一笔都别想落下!”
“………………”
直到许久没能照面的绿间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黑子才想起另一个‘赤司’对自己诉说的故事。莎乐美在母亲的唆使下替父亲变向砍下了约翰的头颅,人鱼的赤司曾经试图用这个故事来影射自己的‘计划’,回想起来、那或许连‘计划’都算不上,只是男人的野心罢了。将清洗赶紧的碗碟放进了消毒柜,鸦雀无声的客厅里就只能听到流水的声响;紧闭的房门就像是将这间公寓划分成了两个既然不同的世界似的、就算黑子竭力去窃听房间里的动静,却也还是听不到半点的声响,想必一定是绿间的‘花招’。
“这样一来就洗好啦!哲君你要吃水果吧?我去洗一点苹果吧,能麻烦你帮忙切一些橙子吗?”
“啊……好的。”
黑子当然为绿间的出现感到诧异不已,可比起自己、青峰就好像早就预料到男人会现身似的,然而青峰在面对绿间时所摆出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友善。两人的荷尔蒙不断在空气中相撞,一触即发的气氛使得黑子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可就在黑子想要上前阻止时、再次轻叹了口气的绿间率先收敛起了魂现,随即抬手推了推有些歪斜镜架,一边袖起了双臂、一边低头将视线投向了自己。
(虽然对你有点抱歉,不过黑子,……我有些话要和青峰说,能请你出去回避一下么。)
(绿间君……?)
(……你该不会还没把‘事情’解决吧?)
理不清前后逻辑的对话让黑子很快猜到了绿间此次前来的目的,多半是为了赤司的事才会急着寻找同样被卷入这次事件的青峰,而之所以会知道青峰的动向、是因为桃井的缘故。为了寻求庇护、桃井曾经不顾身份与阶级试图向绿间家求情,虽然顺利得到了允许、可也因此连累了绿间,按照桃井的回忆、被视为绿间‘帮凶’的绿间不得不为这一系列的‘事变’付出相应的责任,可具体该怎么做、又该做些什么,桃井并没有告诉自己,而她本人似乎也并不知情。
“不知道两人还要说多久呢……都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还没有什么啊……”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途中、火神因收到了某个电话而匆匆出了门,说是要与朋友碰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空荡荡的公寓只是个用来睡觉的地方,是名为‘家’的‘巢穴’、虽说长期在海外生活的火神在这个国家不具备与阶级相符合的‘势力’,可位于阶级顶端的火神依旧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土’,这边是这间公寓的意义所在。身为外人的黑子与桃井非常清楚自己无法在这里久留,原本的计划是待到青峰一恢复、就暂时移居黑子家,然而依靠‘逃亡’来拖延时间也不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听坐在邻座的少女如是抱怨道,低头望着手中的苹果的黑子时不时用指甲拨弄着通红的表皮、心里所想的都是有关‘阶级’的事。本以为只要将青峰成功救出来,那些荒谬的阶级论应该不会再是隔阂两人的障碍;可绿间的出现再次将黑子的天真击得粉碎,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愿望而改变运转的轨迹,如果真的需要改变、那就不得不像赤司那样‘不择手段’,漠视着发生在周围的牺牲、直至攀上万物的顶点。
“……哲君?哲君?你没事吧,从刚才起一直在发呆,莫非你不喜欢苹果吗?”
“……不,我很喜欢,只是在想些事而已。”
“…………”
机灵的桃井似乎很快就读懂了自己的心思,见自己如是答道、苦笑着耸了耸肩的少女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一声‘是在担心阿大吧’让黑子不禁哑然失笑,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绿他既然被放出来了、说明这次的事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至于阿大那……虽然有点对不起阿大的父母,可上次我去找小绿的时候有要求调查他们家,毕竟伯父他对阿大做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也有不少触犯法律的地方……”
“是指那些‘药’吗?”
“嗯……”
凭青峰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被囚禁在那样的房间里的,若不是通过某些手段、男人绝不会轻易屈服,以桃井和黑子来要挟是其一,除此之外、为何配合那些不入流的‘交易’、对方似乎使用了不少违禁的药物,也难怪青峰的身体至今都没能恢复。
“虽说班类与班类之间利用金钱交易来‘借种’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聚众淫乱’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我有向小绿还有他的父亲汇报这个情况,所以短时间内阿大爸爸的行为也会受到监视,阿大他也暂时被列为受保护的对象。”
没有想到桃井是以这样的形式向协会那边取得了对青峰的庇护,少女的勇敢让黑子深感佩服的同时、也让自己感到担忧。……可这么做的话,桃井同学家不会被盯上吗?闻言、果断摇了摇头的桃井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担忧,一句‘协会那边当然不会把我抖出去啦’让黑子不禁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松开了紧握着苹果的双手、险些就将掌心的物件掉在了地上。
“再加上赤司君那边的情况……阿大爸爸或许会认为是因为赤司家受到牵连了吧。希望他不会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阿大的身上……”
“………………”
从不惜冒险闯入那座一片死寂的宅院的那刻起、黑子就已经做好了觉悟,想必桃井也是一样。眼下的形势虽然已经有所缓解,可今后的路还很长;一味的逃避无法解决任何事、也无法拯救任何人,总有一天不得不面对,黑子比任何都明白这种感受。然而今非昔比,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故、黑子渐渐开始有所领悟,领悟到自己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扮演着什么样的一个角色,而那双脆弱的双翼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在一次又一次的彷徨与不安之中冲破层层的迷雾,盘旋在无人能够触及的高空,不断寻觅着你的存在。
“……我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桃井同学你先吃吧。”
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当黑子将手中的苹果放回茶几时,笑着说了一句‘加油’的桃井微微眯笑起了那双水灵的眼瞳,光是这样便让黑子轻扬起了嘴角、任由无形的暖流从胸口流淌而过。踱步来到了走廊深处的卧室门前,轻轻叩响了紧闭的房门,起初、黑子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然而自己并没有走开,而是再次叩响了门扉,仿佛‘宣战’一般、缓缓开启了双唇。
“青峰君,绿间君,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有些事我想和两位说下……”
“…………进来吧。”
“………………”
本以为对方会继续佯装视而不见的拒绝自己,没想到先开口的人是绿间,讶异之余、很快寻回神志的黑子按下了门锁,可就在自己推门而入的瞬间,屋内那浑浊的空气立马让黑子捂上了口鼻,那是猫又与蛟鳄的气味、两股强烈又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盘踞在封闭的空间内,也难怪会那么强烈。
“我正在想你会不会过来。刚好、我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吧。”
坐在从客厅搬来的椅子上,微微蹙着眉头的绿间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而从残留在空气中的余味来看、两人似乎有过非常激烈的争吵,青峰脸上那满是不耐的神情也刚好说明了眼前的情况。用余光窥探了几眼两人的神色过后,伸手关上了房门的黑子踱步来到了两人的身旁,老实说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只不过是想找个进屋的借口罢了。见自己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叹了口气的‘蛟鳄’从座椅上站起了身,随即推了推镜架,低声继续开口说道。
“看来也没什么要说的。我先走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可别太快就认输啊,青峰。”
“哼,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管好你自己吧。”
“…………”
眼看着绿间就要走出房间,困惑之余、下意识大喊了一声对方名字的黑子试图挽留匆匆离开的绿间,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理由,只知道自己并非是‘没什么要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厘清,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闻声、缓缓停下脚步的绿间再度转过身,可就在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深吸了一口气的黑子握紧了双拳,大脑也因空气中的那股异味而变得昏昏沉沉的,舌尖竟开始微微犯麻。
“绿间君!那个……关于赤司君的事,真的已经没关系了吗?”
“……你想知道什么?”
笼统的体温并没有赢得绿间的信任,当男人如是反问道时、一阵哑然的黑子下意识的抿了抿双唇,而在身形比青峰还要高大的绿间面前,黑子总是感到异常的紧张、即便男人从未对自己直接表露过敌意或是威胁。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赤司君他现在怎么样了呢?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吗?”
“如果你是在问他的‘弟弟’的话,已经被‘处理’了。毕竟制造了所有混乱的人是他,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
处理值得是什么?是像绿间那样被软禁了吗?又或是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像不曾来临过一样?过于大胆的猜测让黑子感到害怕,自己不敢再追问下去,就连自己所知道的那个‘赤司征十郎’如今又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不敢多问,就这么怔怔凝视着对方的黑子再次听到了绿间的叹息,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接下来的事算是协会内部的机密。……况且知道了太多对你也没有好处。你是幸运的,黑子,被排挤在这么混乱的‘世界’之外、要不是如此,你可能活不到今天吧。”
“绿间君…………”
“………………”
预言与神话都是真实的,天的主宰为了结束三方的斗争而咬断了丝线、导致了天的崩塌,海的干涸,陆的龟裂。为了生存、万物只能生活在由混沌构成的世界尽头,重新创造了共存的新秩序、建起了名为阶级的保护伞。但是你的存在是在这些‘规则’之外、这也是为什么你仍拥有翅膀,所以你可以去向任何想去的地方。说完、顿了顿神的绿间望了一眼卧躺在床铺上的‘黑豹’,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留下了最后的一句忠告。
“再加上你很好强。……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能够有所转机,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咦……”
“你说够了吧,绿间。要走的话就赶紧走,别再这七嘴八舌了。”
还没等自己来得及开口、竟这么粗暴打断了绿间的青峰突然从床上支起了身子,过于刻意的行为让黑子立马起了疑心,而绿间似乎也选择了‘妥协’,在一声‘告辞’之后便退出了房间,留下青峰与黑子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谁也都没有解释。从方才的局面来看、青峰明显是想回避什么,本以为将自己排挤在外的是与协会有紧密维系的‘蛟鳄’,却没想到竟会是青峰、让黑子感到非常意外。……为什么青峰君刚才要那么做呢?莫非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最终、按捺不住焦躁的黑子还是气冲冲的问出了口,然而见自己怒火中烧的如是逼问道,显得有些犹豫的‘巨豹’抬手挠了挠短发,一边说着,一边盘起了修长的双腿。
“没什么。那家伙不也说了吗?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就别怪赤司那家伙了,再怎么关心他、他也都不会领这份情……”
“我不是因为担心赤司君、而是因为担心青峰君才会那么焦急的啊!”
“………………”
黑子知道现在的平静绝对不可能会是事情的‘结局’,若是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或许所有人得要等上一年、两年、甚至十年……黑子已经做好了努力在这场权利游戏中挣扎抗衡的准备,尽管自己从未奢望成为最后的赢家、可至少不想让自己输得太惨,更不希望周围人的人再继续受到伤害。可青峰君刚才的态度、就好像已经做好‘认输’的准备、选择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一切一样;音落、越说越激动的黑子不禁提高了嗓门,这也许是自己第一次将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股脑儿的发泄在某个人的身上,就连青峰都难掩诧异的瞪大着双眼,仿佛打量着一头珍奇异兽似的、愣愣的干眨着双眸。
“我和桃井同学真的很努力想要帮你,可却只有青峰君一个人用着这样消极的态度处处敷衍,你不认为这么做对那些想要帮助你的人很失礼吗?”
“……愿意帮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两个而已。”
在被称为‘家’的牢笼中度过了无数个黑夜,听不到他人的呼喊、更看不到名为‘解脱’的尽头,就连祈愿这么窝囊的事都做不到,一味的承受着折磨与羞辱、那种痛苦又有谁能够体会。原本我一直以为只要咬牙忍过去就好了、毕竟我对这种事早就麻木了;可偏偏你在半途找上了门来,导致那天过后的每一天我都过的生不如死,就算身体被迫拥抱着别人、心里想的也尽是有关你的事。发自肺腑的感慨是胜过任何甜言蜜语的告白,也是黑子一直想要从男人口中听到的答案;向自己伸来的右臂悬在半空,而还没等到男人拽上自己的胳臂、黑子便主动握上了对方的腕骨,用掌心感受着这股熟悉的温度。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也不是有意看轻你;而是实在不想再害你受到牵连,毕竟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上位者’,可你一旦成为我的‘雌性’,意味着要承担这场游戏的所有‘后果’,你难道不害怕吗?最后的通牒是青峰对自己的最后的劝告,男人那写满了犹豫的眼神让黑子感到很是窝心,可黑子想要的并不是怜悯、而是对方直视自己的这一瞬间。光是这样就让自己充满了勇气和力量、也让黑子愿意继续去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相信只要有他留在自己的身旁,那片封闭的天空总有一天会被曙光再次点亮。
“我愿意。这也是为什么我回到你身边的理由。所以告诉我吧,青峰君。你们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然后我们再一起将那段形同陌路的时光捡起来吧、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哲……”
是你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我,我曾自暴自弃的想过这是否就是属于我的‘命运’。
而当时的我却只能一味将自己的软弱暴露在你的面前,如今你却做着与当时的我一样的事。
是因为无奈、还是因为信任,着已经并不重要。
正因为如此,我是唯一能够理解你苦痛的人、从而成为留守在你身旁的存在,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事情是发生在二年级期末的某个雨夜。……”
依偎在房间的角落,听着男人慢慢掀起故事的帷幕;思绪随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回到了过去,那段总是被不安的阴霾所笼罩的时光、那段靠着身体的结合来寻求一时的安定的日子。一切的契机是因为某个声音、那也是我和‘那家伙’第一次‘照面’,只不过当时的他还不拥有人形;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也让黑子再次回忆起了那些一度让自己险些魂飞魄散的往事,下意识的箍筋了双臂,却因落在额头的轻吻而慢慢化解。
“不过在说这些之前、还是先说说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事吧。”
“…………?”
[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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