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点亮了漂浮在头顶上空的积云,鼎沸的人声吞没了从各式各样店铺内传来的音乐旋律、迫使青峰抬手掩上了嗡嗡鸣响的耳蜗。烈酒的后劲渐渐麻痹了原本清醒的大脑,使得脚下的步伐渐渐蹒跚起来,然而久违的醉酒感却让青峰感到格外过瘾,就好像漫步在云端似的、感官的放大让眼前的那些街景变得越发模糊,像极了混杂在一起的拼图色块。
“啊……可恶……那瓶酒有那么烈么,在喝了几壶而已竟然连视线都对不上了。”
迫不得已、停下了脚步的‘暴君’倚靠在一旁的路灯,一边咋着舌、一边从口袋中取出了烟盒,将细长的香烟含进了唇间。尼古丁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渗入了肺叶、原先那飘飘然的失重感也随着腾升的白雾缓缓散去;然而被酒精侵蚀的身体仍然显得有些疲乏无力,让青峰不得不开始质疑起自己的酒量、在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服役期间,青峰的确怠慢了许多事,不光是有关‘帝光’的事、还是身系青峰自己的事。
“啧……打电话叫人来接吧,正好懒得走回去。”
在出狱后的一年里、另有目的的青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频繁参与黑道活动,再加上整个关东仍然在帝光会的管辖之下、久违的和平不禁让青峰想起白金会长仍然在位的那段时候,亦是帝光会最为昌盛的时期。在经济萧条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千万亿的收入、旅游业的兴旺为从事商业地产的各大财团带来了不少盈利,就连帝光也不例外。青峰依稀记得十多年前自己留在白金身边担任‘保镖’时的光景,而当时年仅二十八岁的虹村就已经成为了执行团的重要干部,扮演着‘助手’的角色,地位与现在的绿间几乎不相上下。
(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啊……短短两个星期里就发生了三次枪袭,会长,你到底做了多少缺德的事让那么多人想要取你的命?)
卸下了空落落的子弹匣、将手中的武器随手丢进了海中,当紫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迈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向虹村走来时,坐在轿车内的‘四代目’仍一脸悠哉的抽着烟,反倒是唯独在车门前的绿间与黄濑一脸凝重,像极了放哨的警犬、时不时的环顾着四周。
(就算你自己不在乎、可我一点都不喜欢杀人啊,既费钱、善后工作又麻烦,好歹问我们这些做部下的考虑考虑啊。)
(紫原,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比起抱怨连连的紫原、同样亲手夺去了数人性命的赤司就要来的冷静的多,当时正是虹村刚继任四代目宝座的第二个星期,白金的去世以及帝光会内部的整改让这一拥有‘关东第一黑道’殊荣的暴力组织迎来了十五年来的第一次动荡,若是处理不当、帝光会很有可能因此而四分五裂,而身为会长的虹村自然性命不保,围聚在他身边的‘奇迹’也难逃一劫。
(诶……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啊,难道这也有错吗。)
一向讨厌惹是生非的紫原勉强称得上是和平分子,然而男人一旦头脑发热、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阻拦得了,就连青峰也不例外。可就算有着‘巨人’之称的紫原也有一两个敬畏的存在,一是坐在车内悠然自得的虹村,另外个则是将他带入极道这条荆棘之路的赤司,紫原对他们的‘顺从’曾经让青峰产生了‘逆来顺受’的错觉,认为这是一种懦弱又没骨气的表现。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在提醒你罢了;音落、将手枪收进西装内侧的赤司脱下了沾满了血迹的黑色手套,就在男人转身的刹那、稍稍侧了侧身的绿间低头看了一眼车内的虹村,而似乎意会到什么的‘新任会长’缓缓走出了车内,轻佻的笑容像极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算了,反正我这人也不是很在意礼节这种问题,赤司你也不用那么敏感,你看看你,都把青峰给吓傻了。)
(喂,我只不过是懒得插嘴而已,才不是被吓到!)
(下次我会注意的。)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人在说话啊?!)
仔细回想起来、在虹村刚即位的那段期间赤司始终表现的‘忠心耿耿’,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下的交情、虹村与赤司看起来更像是建立在利益上的‘拍档’,感受不到任何的竞争意识、对于四代目的‘命令’赤司也都是言听计从。只要是帝光内部的人都心知肚明、曾经同样被白金视为接班人的赤司心存着野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虹村对赤司的重任渐渐将这一‘流言’的针对性调转,更多的干部愿意去相信赤司的这些雄心壮志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欲、而是为了整个帝光会,然而只有一个人是例外。虹村与赤司独处时气氛始终都非常融洽,在工作和决策方面都存在着很强烈的默契;可一旦有灰崎的介入、矛盾与纷争便会骤然浮现,让人唏嘘的事、比赤司年长一岁的灰崎因为他那粗鄙暴躁的脾气而不受其他执行部成员的待见,久而久之就被排挤外、非但丢失了干部应有的威信,甚至还失去了地位与虹村的信任。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那家伙计算好的阴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待到酒劲褪去、逐渐恢复神志的青峰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忘了一眼快要燃尽的烟草,却迟迟没能将手中的香烟扔掉。身形的高大加上显眼的穿着,不少行人陆续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好奇的目光接二连三的向自己投来,却没人敢上前搭话或是找茬、就连在路边拉客的牛郎们都对自己避让三分。因‘风俗’而盛名的歌舞伎町早在八十年代就已经是帝光会的地盘,而如今负责看守着这条红灯街的人是黄濑,可就整个新宿而言、整座城市已经是赤司的囊中之物,这也意味着黄濑也在男人的‘监视’之下、只不过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的黄濑对赤司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所以男人在时机尚未成熟之前绝对不会对黄濑出手。可一旦时机成熟了呢?黄濑是否会成为入侵帝光的第一个突破口?若真是如此、为了寻求新的商机而向黄濑‘求助’的青峰可谓是走错了一步大棋,非但会因此成为赤司的下一个目标、还会让黄濑因此受到牵连;青峰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去确信赤司到底掌握了多少有关‘网走’的情报,只要男人不采取任何的行动、对青峰与赤司来说彼此的存在都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所以青峰需要更为庞大的资金建立属于自己的‘城池’,一座不会受到赤司干扰的‘堡垒’、甚至不能受到帝光的掌控。
“不过看来事情远远没想象中那么简单……算了,先回去吧。”
“呐、叔叔!叔叔……!”
正当自己重新站直了身子、准备打道回府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鼠’突然拽上了自己的裤腿,稚嫩的童音让青峰几乎反射性的瞪大了双眼、挑了挑眉。只见一位头戴鸭舌帽的少年像是学舌的鹦鹉般不断叫喊着,残留在脸上的淤泥已经结块、甚至干裂,消瘦的脸蛋与天真的笑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竟让自己的心头一阵紧缩。哪里来的小鬼……叫我有什么事?还没等自己把话说完、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花的孩童就这么将带刺的花朵塞进了自己的手里,一声‘有人要我把这个送给你’惹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与嗤笑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让青峰霎时热了耳廓。
“我的任务完成啦!叔叔你多保重!”
“喂……!别走啊!臭小鬼!给我站住!!”
本想拔腿追上前的青峰在众目睽睽下冲出了人行道、可谁知那名不知名的孩童竟就这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留下青峰一人满脸茫然的环顾着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个算是闹的哪一出啊?!就像是被人恶整了一顿似的,前所未有的烦躁迫使青峰握紧了双拳,花茎上的尖刺扎入了皮肉、刺痛的感觉很快就被躁动在心头的愤怒所吞没。下次要是再被我碰到那个臭小鬼我绝对要他好看……!一边愤愤咒骂道、一边转身朝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可正当青峰想要将手中的鲜花扔进散发着恶臭的铁通时,缠绕在花冠下方的白色纸片在霎时便吸引了自己的目光,书写在空白处的笔迹更是让青峰倒吸了一口冷气、立马将单薄的纸片从花茎上撕扯了下来。
【十一点,新宿三丁目‘零女’,报上你自己的名字就好。】
“这个笔迹……虹村会长?”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青峰感到惊慌失措的同时、强烈的不安让被冠以‘暴君’之名的‘奇迹’久久呆愣在原地,无数的疑问如同泉涌一般浮上脑海,吞没了理智、夺走了用来思考的力气。自己与黄濑刚分开不久,再加上是青峰在私下主动约黄濑见面、这件事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没有第三人知道。而虹村又是怎么知道此时此刻青峰人正身处新宿,而且是在歌舞伎町;又通过这么浮夸造作的方式为自己传来了会面的‘命令’,如果虹村真有此意大可拨通自己的电话号码,又何大费周章的找一个满身尼玛的小鬼、特意将这束意义不凡的‘鲜花’捎给自己?
“难道说……会长他已经……?!”
当疾驶的出租车驶入一条幽静的小道、缓缓在一座和风建筑门前停下时,随手将万元的大钞丢在副驾驶座上的青峰并没有接过对方递上的找零,而是二话不说的走下了绿色的轿车,重重的关上了车门。写有‘零女’字样的牌匾在灯光的照映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柔和感,有力又不失柔韧的笔锋宛如身披薄纱的艳女、虽然惊艳,却让人无法掉以轻心。奢华的装潢与格局仿佛将青峰拉回了文化开明的那个年代,悬挂在墙上的名画卷轴、摆放在走道旁的古董器具;在身穿素色和服的服务生的引领下、慢慢停下脚步的青峰屹立在了一扇紧闭的拉门前,纸门旁的‘娟秀’字样让青峰忍不住挑了挑眉,如此女气的文字实在与‘极道’的形象不符,青峰实在不明白为何虹村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当做两人密会的场所。
“……哦哦,你可终于来了,青峰。”
就在纸门被拉开的刹那、身着黑色西装的虹村一手握着青色的酒杯、一边盘着双腿,一声满是焦急意味的惊呼让青峰猛地回过了身,接着微微打开了双腿、弯腰将双手握上了膝盖。抱歉我来晚了,虹村会长。见自己一脸诚恳的低着头、如是请罪道,挥了挥手的虹村并没有计较什么,而是爽快的冲自己挥了挥手、连连催促自己赶紧坐下,擅自将壶中的清酒注入了对座的酒杯。
“坐下吧。你倒是挺会算时间的嘛,小菜才刚做好你人就到了,明明两三年前还被绿间他们笑话说是‘迟到大王’。”
“只是运气好而已,要不是路上堵车,我早在十分钟前就到了。”
如果‘隐瞒’与‘撒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行为的话,那这是青峰第一次在身为会长的虹村面前撒谎,之所以会迟到并不是因为堵车、纯粹是出于犹豫罢了,青峰猜不透虹村的意图,也不明白为何男人会要和自己密会的原因;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福’是‘祸’、此时此刻的青峰就像是坐以待毙的‘白老鼠’,只能听天由命、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样?我的礼物还不错吧?那个孩子是我昨天经过桥下的时候遇到的,当时他企图偷我钱包呢,结果三下两下就被紫原他们给制服了。”
一边将餐盘上的食物依照顺序放进了自己的碗碟中,一边像是讥笑般的回忆道,可无论虹村说什么、又用着什么样的谈吐与口气评论那些可有可无的生活趣事,青峰都听不进耳里,自己在乎的就只有男人真正的‘目的’,虹村心里所想的是否正是自己一直所担心的,这才是青峰真正想要的答案。礼物什么的倒是没怎么留意,只不过没想到会从一个邋遢的小孩手里收到花、被周围不少路过的人给取笑了。闻言、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的虹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刺耳的笑声最终还是让青峰难掩羞耻的红了脸颊,却又不能抱怨什么、只能低头喝着苦涩的闷酒。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我就是想看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幸好你没当街发飙、就这点我就应该好好表扬你了。”
“多谢会长夸奖。”
在其他干部的面前、青峰的态度总是狂妄不羁,就算是赤司也不例外。曾经当虹村还只是执行部的干部时、青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毕恭毕敬的对男人低声下气,可现在的虹村毕竟是帝光会的会长,身为‘小弟’、论辈分和年纪青峰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今天我也是忙活了一整天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直到现在才吃上第一口饭,所以别怪我用这种方式喊你过来。”
将口中的生鱼片吞咽下肚,稍稍顿了顿神的虹村放下了手中的长筷,低头从一旁的西装口袋中取出了烟盒,而见状的青峰也立刻从长裤的口袋中拿出了火柴,点燃了明火、凑到了虹村的面前。眼看着橙红的外焰点燃了香烟的最前端,焦油的气味幻化成白色的烟雾、溢满了整个房间,一片寂静的包厢内就只听得见虹村一人的吐息,男人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似的、明明只是大口吞吐着烟雾,却给人一种非常急躁的感觉。银座那边有两块地出了点问题,所以让赤司陪我去看了趟,直到九点过后我才有机会抽身;就在虹村如是开口的刹那、立马绷紧了神经的青峰几乎反射性的握紧了摆放在桌下的双手,狂乱的心跳证实了自己的慌张,就连冷汗也都不受控制的沁出了背脊,唯独虹村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从未有过变化。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在‘网走’的那一段时间里,除了那一亿日元、灰崎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
在虹村从白金会长手中接过帝光的这几年里,虽然组织仍然以稳定的趋势不断扩张在关东境内的势力、甚至想要进军整个日本,然而会内仍由许多人对‘四代目’的宝座虎视眈眈,也常常将年轻又野心勃勃的虹村与白金会长相提并论,恐怕赤司也不例外。可赤司不同于那些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无论是财力还是权力、赤司的‘力量’早已渗透了帝光的角角落落,帝光的成功离不开赤司的成就,而男人之所以如此受到虹村的重用、也是因为他那惊人的天赋与行动力。事先说明你不必对我撒谎,既然赤司有本事把你从东京千里迢迢送去北海道、我也自然有门路打听到你在牢里的动向;一边说着、一边将快要燃尽的烟草丢进了有些潮湿的烟灰缸里,虹村所说的每一次每一句都紧紧牵动着青峰的神经,意外、惶恐、失措……各式各样的动摇让青峰陷入了极为冗长的沉默,可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期间,虹村并没有催促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原位、静静等待青峰主动开口。
“还是说……你打算先听听我这边的‘故事’?就连你也不相信赤司会背叛帝光、背叛我,顺便挑拨关东和关西两边的战争?”
“出于极道的‘仁义’、我没有理由去怀疑自己的‘兄弟’,也不想这么做。”
“…………”
青峰不在乎金钱、也不在乎名声与威望,如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青峰靠着自己的拳头一路打拼下来所应得的‘报酬’,没人敢对此有心存疑问。为了帝光而身负重伤、险些丧命;又为了组织的利益清楚了无数障碍、也夺走了不少人的性命,青峰从来没有为踏入极道世界的这一决定感到后悔过,就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洗不净的血迹、背负了一身的人命债,自己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我也知道极道的世界里容不下叛徒,但是赤司对现在的帝光来说是必要的,万一在这时发生内战……就只会让关系的那些白眼狼趁虚而入而已。”
“看来你在白金会长身边的那几年不单单只是个用来挡子弹的‘摆设’啊……没想到竟然会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一声满是自嘲意味的嗤笑让青峰再次陷入了沉默,如果局势允许、青峰也不想思考那么多;可自己若是再像以前那样对组内的事置之度外、最早丧命的人或许就成了自己了吧。如果是为了帝光的大局而死,那倒也不坏;可如果是因为沦为别人的弃子而白白丧命,我可不干。见自己如是辩驳道,放声大笑了几声的虹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摩挲着下颚、一边拿起了长筷,然而男人并没有用手中的餐具夹弄盘中的食物,而是在桌面的空闲处比划着什么,如同自言自语般的低声喃喃道。
“‘帝光的大局’啊……其实打打杀杀之类的事我也不喜欢,只不过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对赤司、对你、以及对灰崎,我实在是别无选择,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会长?”
青峰心中的虹村永远是个自信的野心家,也从不缺狂妄傲慢的资本,为人更是果断干脆。能够让‘奇迹的世代’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力、无论是从事实还是形势上来看,‘虹村修造’的确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领袖’,青峰对此绝不会否认。然而那背负着帝光会将来的命运的男人竟在身为下属的青峰面前低头叹息,紧蹙的愁眉以及略带沙哑的声线让青峰一阵惊慌、竟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不过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当时我真的百分之百的相信了灰崎、也不至于让事情落到这步田地。‘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
“…………”
理想的‘大团圆’是不可能在第三世界上演的,从发现那张权力移交书那刻起、赤司的‘叛变’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男人等候的是实际而并不是一心想要销毁证据,若是青峰选择了赤司而隐瞒真相、那便是对虹村的背叛;可如果自己选择了履行自己的对帝光的‘忠义’而选择协助虹村,那青峰便是背叛了自己与赤司间的那份‘兄弟情’。
“无论你最终选择哪边我都没有怨言,毕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真的卯足了全力、我恐怕也拦不住你。”
眼睁睁的看着微醉的‘四代目’摇摇晃晃的坐上了专用的高级轿车,再度俯身行礼的青峰用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直到用餐结束、看穿了自己的犹豫的虹村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可相对的,男人也不再对自己透露更多,究竟虹村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网走时的动向、又与灰崎发生了些什么,在做出最后的抉择之前、青峰恐怕永远无法从虹村的嘴里套出答案。可你别忘了,一旦过了那条界线、想要回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临别时的告诫让青峰久久哑然,就连一句道别的话语都说不出口、而虹村就这么扬长而去,留下青峰一人屹立在冷清的街头。夜风拂过面颊,宛如一把冰冷的尖刀、从自己的肌理表面划过,然而青峰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全身就仿佛悬在高空一般、哪怕只是稍许挪出半步、‘坠落’的恐惧都让青峰感到心悸不已,但自己不得不继续前进。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中取出了有些变形的烟盒;一声不吭的取出了最后一根香烟,却找不到最后一根火柴。回想起来,若当时自己没有为虹村主动点上香烟、那青峰也不会沦落到只能将将烟盒拿在手里把玩的地步,颇有深意的‘巧合’让自己忍不住苦笑出了声,默默的将烟盒放进了上衣的口袋。
“回家吧。……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好了。”
朝着信号灯的方向迈出了步伐,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迷惘并没有消失,只是所剩的时间实在不多。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选择与青峰密会、企图从自己的嘴里套出有关赤司的‘阴谋’,即便虹村没有成功,但青峰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焦躁,毕竟谁也不知道赤司会在什么样的时机对帝光出手,而青峰不得不在此之前采取适当的行动。可即便如此,光靠我一个人远远不够啊……正当青峰为该如何拉拢其他‘奇迹’而冥思苦想时,一个人影突然在自己的余光一闪而过,深色的鸭舌帽以及厚重的上衣透过路口的反射镜映入了青峰的眼帘,而最为显眼的是遮盖住了对方口鼻的白色口罩、以及他那深色的墨镜。
“……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路上逛街、还装模作样的带着口罩和墨镜,你还真是好雅兴啊。”
“…………”
面对自己的挑衅、依旧低着脑袋的‘不速之客’成功的引起了青峰的注意,就在自己转过身的那刻、正打算向前的陌生男人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又退回了原位。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青峰每逢外出都会多长几个心眼,与其他极道份子一样、帝光的雷厉风行造就其他组织对它的敌意,而像青峰这样的高层干部往往会成为发泄这份怨气的最佳‘目标’,可像这样蹩脚跟踪方法青峰还是头一次遇到。你是哪个组的?都这个点了,找我有何贵干?见自己如是扬言道、稍稍耸了耸肩的‘来客’提了提有些滑落的口罩,一声‘只是来叙个旧而已,请不要误会’让青峰顿时傻了眼,熟悉的声线使得心口一阵紧缩,可正当青峰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不已之时、突然抬起手来的男人默默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直到那头湛蓝的短发暴露在外、霎时忘了呼吸的青峰就这么怔怔的凝视着踱步朝自己走来的旧时,断断续续的笑声不受控制的从自己那轻颤的唇齿间传来。其实一开始我没有想过要以这样的形式会面,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倒是想面对面的和你坐下谈谈。音落之际、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幽灵’将摘下的墨镜紧握在了手中,湛蓝的眼瞳点亮了所有的记忆、让相识的两人几乎在同时唇角轻扬。
“已经快一年了吧……好久不见了,青峰君。”
“喔,好久不见了。……哲。”
[4回]
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