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的专制有时会让黑子觉得男人不配说自己是‘班类’,在大多数班类的心中、‘爱情’只不过是为了繁衍后代寻找的一个唯美借口罢了。与自己的另一半是否真的存在爱情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对方能不能为自己生下理想中的孩子、两人的阶级是否相配、基因与染色体是否能够完美的结合。繁衍能力的持续低迷成为了不少重种贵族的心头大患,为了能够找到缓解的方法、不惜降低标准与放低身价,选择与中间种交配以便提高胚胎的存活率,可这也导致了许多问题,好比变异的黄濑、又好比因黑化而被宗家排挤在外的青峰。
无论是以繁殖为优先的婚姻、又或是让大人们整日焦头烂额的那些苦心,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都太过繁琐复杂了,就算理解也不明白该怎么去做,然而该如何解决这些瓶颈的重任却落在了仍旧只是懵懵懂懂的小辈身上,与其说是自己亲自哺育抚养的孩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让血脉延续下去的‘道具’;这就是‘重种’给黑子留下的感觉,即便拥有令人憧憬与向往的强大力量,却过着比其他阶级更为可悲凄惨的生活、让黑子觉得很是可笑。
“啊、小黑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一个人?”
当自己伸手将橱柜合上的同时、熟悉的男音突然从门的方向传来,使得黑子下意识的扭转过了脑袋、映入眼帘的是黄濑那种玩世不恭的笑颜,松散又凌乱的衣领像极了某种暗示、仿佛在炫耀似的,让黑子无奈的在心头叹了口气。同为重种、在生活作风方面黄濑比青峰更加不知收敛,俊俏的长相加上八面玲珑的个性、围绕在男人身边的大多都是貌美的班类雌性,而本人也是抱着来者不拒的态度乐在其中,也不见对方有意寻找一个固定的对象,这也是黑子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的理由。然而撇开私生活的问题不谈,正式成为篮球部社员的黄濑毕竟是自己的‘队友’,黑子曾经还受赤司委托、成为了男人的指导员,在形式上两人还吃保持着良好的社员关系,尤其是在男人看破了自己的魂元之后。过于殷勤的态度更像是危险的信号,再加上蛇之目原本就算是翼手目的天敌之一,因此黑子在对待黄濑的态度上远比其他人还要来的小心翼翼,不知对方是否已经察觉了这一点,每当自己试着回避时、黄濑总是会乘胜追击,直到将黑子逼到无法回避的角落为止。
“小青峰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啊?……你们应该刚温存过才对吧。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也难怪我怎么都看不到你完整的魂现了。”
“青峰君他还在睡觉。因为叫不醒他所以我就自己先来了,可能很快就会醒了吧。”
从黄濑踏入房门的刹那,萦绕在屋里的空气就彻底变了味;蟒蛇那特有的腥臭使得黑子微微蹙起了眉头,就连温度也跟着一同降低了几分、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踝慢慢爬上了自己的膝盖,就在自己低头之际、粗长的蛇尾已经缠绕上了自己的右腿,也难怪黑子会觉得无法动弹。你们两感情还真好,明明一个是重种、一个是轻种,在一起时就不会觉得别扭吗?又或者说‘翼主’后裔的魂元和我们这些陆地生物不太一样?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手来的‘黄金蟒’将细长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的额头,却被黑子微微侧着身子、闪避了过去,而见状的男人就这么怔怔的愣在原地,整个胳臂选在半空、凝视着自己的眼瞳微微泛着殷红。
“不过就算再怎么‘特别’,‘轻种’也还是‘轻种’,小青峰到底是为什么才会看上你呢?”
“这个得去问青峰君本人,比起这个、我倒是希望黄濑君好好遵循班类之间的基本‘礼节’。无论你怎么看我也好、又或是因为我是轻种而轻视我也罢,这些我都不在乎。可请你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偷窥我的魂元,这让我很困扰。”
“………………”
听着自己拿振振有词的警告,先是愣了好一阵的黄濑突然轻笑了一声,随即像是投降一般的举起了双手、耸了耸肩,一声声‘好好好’让黑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擦去了从额头低落的汗珠。明明知道男人并没有恶意,之所以会对自己步步相逼、纯属是想戏弄自己吧。一是为了想看看黑子出糗的模样,更多的是对青峰的一种挑衅;因为黑子是青峰的‘雌性’、而就从男人平日一直霸占着自己的模样,黄濑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至于黑子本人怎么想、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在黄濑的眼里恐怕并不重要。
“小黑子你明明是轻种、可在我们所有人之中你的胆子可以说是最大的,就这点来说我可是很佩服你的呢。”
似乎彻底罢休的‘巨蟒’老老实实回到了不远处的长椅前,轻佻的口吻与心不在焉的模样让男人的那番感慨瞬间没了该有的诚意,自然也没被黑子放在心上。眼睁睁的看着黄濑在长椅上坐下了身,慢悠悠的动作感觉不到任何的紧迫感,与其说是来训练、还不如说是来打发时间的;待到男人换上了球鞋、脱下了上衣,视线的无意碰撞使得对方轻扬起了嘴角,随即向后倾了倾身子、依靠双手支撑着光裸的上身。
“呐,你们两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果然是因为小青峰他是‘重种’的缘故吗?”
“和青峰君是不是重种没有关系,我们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的。”
况且如果当时有其他选择的话,自己绝对不会踏上这条路。默默的将真心话吞进了腹中,黑子早就知道自己与青峰的关系在外人的眼里看来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计谋’,撰写与主导着剧本的人是黑子,而身为重种的青峰只是被自己的‘罕见’冲昏了头脑,才不惜放下身段、与黑子这样的轻种厮混在一起。正因为是局外人、黑子才一一懒得去解释;讨厌自己也好、看不起自己也罢,比起由自己主动去疏远他人、外人的冷漠反而帮了黑子的大忙。就好比原先的黄濑,比起现在那整日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黄金蟒’,黑子反而更喜欢他刚入部的自大模样;闻言、撇了撇嘴的黄濑似乎对自己那棱模两可的答案感到并不满意,低头沉思了一会、接着又慢慢抬起了脑袋,继续开口道。
“那小黑子是喜欢小青峰的吗?是因为‘喜欢’才愿意成为他的‘雌性’、整天形影不离的在一起?”
“为什么黄濑君对我们两的事那么在意呢?如果只是想要捉弄我的话,请恕我先行告退。”
见自己渐渐失去了耐心、有意离开时,立马变了态度的黄濑起身阻挡在了自己的跟前,就连原本好好收敛在体内的魂元都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隐隐加重的压迫感使得自己的身体一阵颤栗、让黑子几乎反射性的耸起了双肩。
“我不是真的有意要捉弄你,只不过比较好奇罢了。毕竟我们都是‘班类’啊,明明是班类、还总是将猿人的那套情情爱爱挂在嘴边,不是很奇怪吗?”
“…………………………”
与大多数重种家庭一样,黄濑从小接受的思想与教育与普通猿人可谓有着云泥之别,对是非的判断、以及对感情的处理与理解,在班类所理解的‘爱情’里,忠贞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是敷衍后代的累赘与负担、是被俗世主流过于渲染的一种妄想。小青峰说他很喜欢你呢,就算在聊天的时候也三句不离你的名字,你不觉得很白痴吗?班类之间哪存在真感情啊;满是嘲讽意味的揶揄竟让黑子无法反驳,自己的沉默助涨了对方的兴致,使得黄濑变得越发猖狂、就连措辞都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就算是再中意的对象,若是生不出‘自己的孩子’也没有意义啊。又何必这么糟蹋自己,小黑子你不这么觉得吗?”
“……的确,青峰君他也这么过,所以一直以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我。”
像青峰与黄濑这样的班类,就算自己不努力、也有大把的人主动找上门,不惜花重金买取他们体内的‘种子’、为的就是获得重种的血统以及阶级的力量。传闻不少班类为了繁衍子嗣而四处购买交配的‘种马’,等待血统的纯度提升到了一定的位置、下一个目标便是名门的阶级与同族中的地位。曾经青峰也偶尔向自己透露过类似的‘规矩’,声称这是重种间很流行的一种‘玩法’、而男人则是在第二性特征刚刚出现时就被家中的老人连蒙带骗的拐进了‘陷阱’,对那样的‘游戏’也渐渐变得越发麻木。
“青峰君曾说过‘班类比猿人更像人类’,只不过猿人更喜欢用各式各样的道德标准来标榜自己,相比之下‘我们’就要坦率诚实多了。虽然在我听来这些话都只不过是在强词夺理,可或许他才是正确的,尤其是最近一阵子、这样的自觉突然变得越来越强烈。”
如是苦笑感慨道,语气中的无奈更像是在自嘲、嘲笑这么轻易就被别人影响的自己,就算黑子至今都无法真正融入重种的世界,也从未忘记自己只是轻种而已的事实,然而与青峰相处的世界越久、男人的那些歪理常常会毫无征兆的涌上脑海,让黑子渐渐忘记了从小建立起的那些警惕与防线,就连那身为翼主后裔的自卑感也一并淡去了踪影,就好像自己与其他的班类没有任何区别一样,可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自欺欺人的我行我素并非是为了追求自由而萌生的领悟,纯属是为了忘记残酷的自然法则而用来洗脑的谎言罢了;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的黑子稍微顿了顿神,直视着对方的双眸开始渐渐犯涩、可就在黑子低下脑袋,准备抬手揉一揉眼睛时,自己的下颚突然被对方一把握紧了手里、猛地抬起,冰冷的体温使得黑子立马绷起了神经,就好像一具精致的陶器似的、而真正让黑子感到害怕的是男人那双微微眯起的双眼,以及不怀好意的笑容。
“黄濑君……?请你松手……”
“你果然很有趣呢。不光光因为很少见,就连人也很特别……也难怪小青峰整天霸占着你了,就连多看你一眼都会被他啰嗦个没完,实在有够夸张的。”
“…………”
就像是在打量一个新鲜的玩具似的,仔细端倪了自己一番的‘巨蟒’慢慢松开了手指,然而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将冰冷的指尖抵向了黑子的喉结,低声启唇道。要不我们来个交易吧?论阶级和出身我不比小青峰差,要不你就做我的人吧?我也会好好待你、保证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哦?可还没等男人把话说完,毫不犹豫便拒绝了的黑子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对方的臂膀挪开,望着黄濑那目瞪口呆的诧异模样,向后退了一步的黑子微微侧过了身子、抬手捂上了自己的脖颈,隐隐的刺痛感如同灼烧似的,使得黑子立马封锁住了自己的魂元。
“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打算,老实说我至今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黄濑君相处,你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我认为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为什么啊?我哪里不如小青峰了?连你自己都说猿人的那套根本是虚伪的空话而已,偶尔‘偷吃’一下也无所谓吧?”
直到现在黑子都不认为自己与青峰在感情上达成了共识,两人对‘喜欢’的理解仍旧存在着诧异,即便已经接过吻、也做了爱、又借着高潮产生了灵魂交融的‘错觉’,可待到高涨的情欲平息过后,强烈的空虚感仍旧是黑子无法摆脱的阴霾。我的确这么说过,可这并不代表我认可了你们重种的‘游戏规则’、和黄濑君就差的更远了;说完,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的黑子就这么从男人的身旁擦肩而过,可就在自己夺门而出之时,一声满是不屑的嗤笑使得自己停下了脚步,而黄濑那一番冷冷的揶揄让黑子再次转过了身,却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眸、只是静静聆听着。
“这不是很矛盾吗?口口声声说着不是因为身份才臣服于小青峰、又说不信重种的那套‘歪理’,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他了呢?对小青峰来说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
自己对青峰到底是怎么想的?
黑子绝对不是讨厌他,然而之所以会委身于身为猫又的青峰、纯属是因为男人是在自己走投无路时唯一留在自己身边的‘曙光’,同时也是所有最坏打算中唯一的选择。然而自尊受到的重创远比黑子想象的还要令人心痛、还要令人煎熬;每当自己因无法言喻的空虚而迷惘动摇之时,黑子都会试着去回想因篮球而拼凑起来的种种,却不敢去相信两人的‘羁绊’会随着回忆的美好而回到过去。……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喜欢看他打球的模样,然后就会想起我们都还不知道彼此是什么的那段时光,也许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喜欢上’青峰君了吧。发自内心的感慨化为无形的暖流从心头流淌而过,轻扬的嘴角绝非是虚假的掩饰、直到现在黑子都忘不了两人在空荡荡的球场内运球追逐的光景,只不过对现在的两人而言、那些被黑子视为珍宝的点点滴滴,都已经不再重要。
“比起现在……我更喜欢那时候的‘我们’,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好麻烦。”
[1回]
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