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门外的细声细语,就这么昏昏入睡的黑子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不断挣扎,直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开始不断下坠;围绕着自己游动的鱼瞪大着它们那微微突出的眼眸,仿佛饥肠辘辘的豺狼一般、虎视眈眈的眼神使得黑子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沁透。
为了不惊动家人,蹑手蹑脚走出房间的黑子想要下楼找口水喝,可当自己走到楼梯口时、客厅内那明亮的灯光让黑子缓缓停下了脚步,父亲那独特的低沉嗓音使得黑子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的竖起了耳朵、将背脊依靠上了冰冷的墙壁。
(还是办理转学比较好吧。虽然还有半年多就毕业了……可再这么下去实在太危险了。)
意外的决断的确也在情理之中,原本父母就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才将黑子送进帝光,却没想到本末倒置、会感到后悔也是情有可原。听着父亲的忧虑,轻叹了一口气的母亲病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有些犹豫的咕哝了一句‘就怕哲也不同意’;听到这、默默垂下了视线的黑子转身回到了卧室,难以言喻的颓丧让黑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一头栽进了松软的床铺。身不由己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除此之外黑子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股无形的压力,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是好、只能默默的等待着‘天罚’的降临。
在家中休息了整整三天的黑子几乎都是在沉思中度过的。千疮百孔的魂元还未彻底恢复、就连肉体的协调性都要比往日下降不少;走神的次数变多了、明明现在不是冬眠的季节却常常容易犯困,祖母常常用‘丢魂’这种迷信的说法来解释这些奇怪的现象,每当黑子看到祖母那满是担忧的神情,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没事’的黑子除了苦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而在这三天的时间里,父母也没少用着试探的口气询问自己是否有转学的打算,思考了些许之后、婉拒了父母好意的黑子以‘都快毕业了’为由坚持留在帝光,毕竟自己还没有失去最后一丝希望。
“黑子?你终于来学校了啊,身体好点了吗?”
重新回到校园、走进教室的黑子竟一眼就被同班同学认了出来,当卷藤顶着爽朗的笑容向自己挥手走来时,默默点头以示礼貌的黑子微笑着回应了一句‘已经好多了’,随即来到了座位前,慢慢抽出了座位。尽管黑子坚持要回到学校、然而父母还是没有悬下紧绷的神经,虽然勉强点头同意了自己的任性、却坚持让黑子中午回到学校,以便自己能够获得充足的睡眠。满是猿人的班级就和往常一样热闹,扎堆的人群、谈笑风生的融洽气氛,回想起来、自从与青峰有了特殊的‘关系’之后,黑子几乎很少关心班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也少了许多与他们一起共事的机会,几乎将所有的经历都投入和时间到了青峰的身上。就连称得上朋友的卷藤的脸都记不清了、下意识揉了揉双眼的黑子在友人的寒暄下放下了背包,或许是被气氛感染了吧、光是像这样和朋友说上话,绷紧了太久的心弦竟这么轻易松缓了下来,温暖了冰冷的身体,使黑子情不自禁的轻笑了起来。
“不过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用功,不知道学习还跟不跟的上,过会得找老师询问下作业的情况……”
“没事啦,笔记都给你留好了,虽然比不上你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说完、小跑着回到座位的卷藤在自己的背包里捣鼓了好一会,随即将两本薄薄的册子递到了自己的手中、继续笑着说道。
“用完之后还我就好。总之身体最重要,别太勉强自己哦。”
“…………谢谢你,卷藤君。”
班类之间、是否也存在着这样的温暖呢?
自从加入了一军之后、为了求生,黑子变得比往日更加谨慎与敏感,就好像游走在地雷区一般、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直到现在,黑子都很难想象如果没了青峰的庇护自己究竟能够走多远,而那信誓旦旦说会保护自己的男人此时此刻又在哪里?
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竟莫名热了眼眶的黑子抬手揉了揉双眼,卷藤的关心与好意当然让自己很高兴,然而更多的却是寂寞。在走进校园之前、黑子做过很多想象,想象着与自己太久未见的‘巨豹’能够像往日那样在走廊上苦苦寻觅着自己的身影,如同淘气的孩子似的埋伏在走道的角落。然而这一切都只是黑子的凭空想象罢了。直到自己走进教室,青峰也都没有出现;喧嚣的走道上尽是欢声笑语,唯独抱持着期待、寻找着某个身影的黑子像是身处在另一个空间似的,心头的空洞随着期待的落空急速发酵着。在回到教室之前,黑子有想过前往班类所在的教室看一眼,就算看不见青峰、或许也能找到一军的一些队友,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只因黑子害怕见到赤司。披着‘赤司征十郎’的表皮、内在却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虽然真正的赤司对自己也并未表现出特别的亲近或是友好,可从未像他的‘弟弟’那样对自己展露过杀意。上次是自己走运能够逃过一劫,可若是下次呢?下次遇到又会怎么样呢?太多的顾虑让黑子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然而心头的牵挂却变得越发剧烈,也让黑子越来越不知所措。
“……我去下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甚至还没来得及坐下身、就这么转身来到教室门前的黑子又匆匆忙忙的走出了教室,一脸茫然的望着拥挤的走道。尽管自己在班里有着说笑玩乐的朋友,可这里毕竟是由猿人‘主宰’的世界、而身为班类的黑子永远都不会属于这里。被放逐的罪人,受到诅咒的遗族……自己的归宿到底是在哪里?屹立在教室门外、却不知该往哪里走的黑子突然又想起了与青峰的那些约定,明明知道不该去相信那些大型猛禽的‘鬼话’,可除此之外黑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切仿佛回到了起点、回到了身份暴露却没有青峰在身旁的日子,光是细想,就让手脚变得冰凉。
“……青峰君……”
“哲君?是哲君吧?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熟悉的女生从前方传来,当黑子下意识抬起头时,高举着手臂的桃井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气喘吁吁的撩起了散落在耳旁的碎发,牵强的笑容让黑子的心口不禁一阵紧缩。
“最近三天都不见你的人影,和监督打听了后才知道你请了病假……身体没事了吗?要不要紧?”
“已经没事了,多谢桃井同学关心。”
听自己如是回答道,总算松了口气的桃井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随即微微耸了耸双肩、继续笑着说道。
“太好了~因为哲君很少请假,而且一请就是三天……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去你家探病呢,可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
在自己认识的所有搬了之中,恐怕就只有桃井过着最接近猿人的生活方式了吧。像猿人一样对自己含蓄温暖,像猿人一样处处为他人着想;不光光是对黑子、桃井对部里的其他人也相当关心,对身为青梅竹马的青峰就更是如此,只不过青峰就好像在回避着什么似的、在疏远黑子的同时,也拉开了与桃井的距离。
“……请问青峰君今天有来学校吗?我有点事想问问他,可我始终找不到他的人。”
犹豫了片刻过后、不打算再多浪费时间的黑子如是开门见山的追问道,而闻言的桃井就像是石化了似的,凝固在脸上的诧异神情让黑子不禁提起了心弦,而当对方一脸为难的抿了抿双唇、不免着急起来的黑子在心头暗暗的咋了咋舌,伸手追上了桃井的胳臂,将眼前这位同龄少女带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桃井同学,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老实说最近我也遇到了许多事,所以很担心青峰君的安危,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吗?”
“阿大他应该是在家里,可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因为每次去他家拜访都被拒绝,就算打他的手机他也都不接。”
“…………”
不过在哲君请假的这段时间里,阿大他有来过学校一次。
话题的转折来得太过突然,完全出乎了意料、让黑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微启着双唇。心跳不自觉的加速,强烈的鼓动使得十指隐隐发痛,就好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中发现了引领自己前进的曙光一样,然而少女接下来的话语却让黑子瞬间跌入了失落的深渊,太多的委屈与困惑凝结成了一团、将自己的整个心绪死死的包围。
“我也和阿大说了哲君的事,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就又消失了……”
“……青峰君他什么都没有提起过吗?”
在我因恐惧和不安而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因罪人的印记而险些丢失性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黑子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害怕自己又得回到漂泊流浪的生活;哪怕拥有可以用来飞翔的羽翼,可若是没了继续前进的道路、又有什么用呢?如今,自己那双被拔光了羽毛的翅膀已经沦为了一种象征,象征着自己是破坏了世界平衡的翼主的后裔、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听着黑子的反问,默默低下了头的桃井始终没有动作,而答案早已浮出了水面,就只有黑子一人执迷不悟的坚守着男人对自己的那句诺言罢了。莫非你真以为大辉他对你动了‘真情’吗?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找到的玩具,你真以为他很在乎你吗?那番赤裸裸的挑衅随着不安的蔓延再次在耳蜗深处回响,迫使黑子握紧了无力的双拳,一边深吸了口气、一边闭上了双眼,低声启唇道。
“请把青峰君家的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他……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他亲口给我一个交代。”
“哲君……”
所谓的爱情也只不过是巴多胺分泌过剩所造成的生理反应罢了,心动也好、性冲动也罢,想要让两人之间擦出火花只需要一个诱因,而这诱因可大可小,可以是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也可以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件,自己与青峰大概更倾向于后者,至少黑子是这么认为的。
一边奔跑在通往青峰宅邸的人行道上,一边竭力回想着种种细节,记得当初男人也是因为黑子身上的气味而察觉到了‘与众不同’,这是否是所谓的‘喜欢’的契机、黑子至今仍不得而知。比起总是顾忌再三的黑子,一直以来青峰都是顺着本能的意志而行动;像一见钟情似的趁机将自己占有、就算因为热情冷却而将自己抛弃也算是情理之中,只不过黑子还是想要去相信自己所认识的‘青峰大辉’,想要去相信那总是对自己展露笑颜的‘男人’,而并非是生为班类的野生动物。
“三町目……应该是这里吧。”
在指示方向的路牌映入眼帘之际,放下了手机的黑子抬头张望了一阵,随即提了提肩上的挎包、放慢了脚下的步伐。才刚到学校不久就又请了事假、黑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在课桌前坐下身,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收拾起了书包,小心翼翼的将卷藤借给自己的笔记放进了背囊的最深处。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身体又出状况了吗?满是担忧与关心的慰问让黑子不禁哑然失笑,如同默认般的耸了耸肩,而见自己似乎有所顾忌、面面相觑的同学们纷纷送上了早日康复的祝福,让有所隐瞒的黑子难掩愧疚的低下了脑袋。
青峰的家坐落在距离帝光大约十五分钟的居民区,独栋的别墅看起来非常奢华、并透露着一股森森的压迫感,将建筑隔离在内的墙壁上涂满了只有班类才看得到的印记,相似的感觉与一军的球馆非常相似,与其说是幽闭、还不如说是‘不友善’,就好像在彰显自己的权威似的,满是警告意味的行为让身为轻种的黑子有些望而却步。没走进一步、体内的魂元都会因这股别样氛围而受到挤压,然而黑子却别无选择,高耸的铁门旁挂着写有‘青峰’字样的名牌,然而整个建筑却静得惊人,别说是人群的喧嚣了、就连飞鸟的啼鸣都听不到,就好像容不下其他生物在其中生存一般。
“这就是青峰君的家……也难怪当时桃井同学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了。”
任何动物都存在着地盘意识,就连猿人也不例外、然而这一特征在猫又的身上特别明显,这不单单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也是表达自己地位与实力的方式之一。当黑子毅然向桃井打听青峰家的地址时,满脸惊愕的少女立马婉拒了自己的请求,果断的态度让黑子感到很是意外,可还没等到黑子开口、率先说出了自己忧虑的桃井微微蹙着柳眉,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在不知不觉中高亢了起来。
(我认为哲君你现在还是不要去找阿大。我最近几乎每天都会去阿大家拜访,虽然没有进到屋里……可光是站在外面就能感觉到屋里的气氛,老实说……真的很可怕……)
(桃井同学……?)
说着、微微红了眼眶的少女抿了抿嘴,踌躇的模样让黑子都不禁跟着一同紧张了起来,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去安慰同样担忧青峰安慰的青梅竹马。我也试着问了我父亲,毕竟他和阿大的爸爸算是认识,可他也都什么都不告诉我……说让我不要插手……音落,微微抬起双眸的桃井下意识的握紧了纤细的双手,欲哭无泪的模样真的很惹人心疼,然而少女口中阐述的话语更让黑子胆战心惊。
(就连我父亲也说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去他们家,但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还是会偷偷去瞄一眼……)
(我的心情和桃井同学是一样的。我也非常担心青峰君,况且我们之间也有些问题不得不解决,希望桃井同学你能相信我。)
(………………)
光是一味等待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不管结局是好是坏、只有正面面对才能找出答案。黑子的愿望只有一个,自己只想知道青峰真实的想法,与他人无关、这是两人之间的问题,若是男人真的厌倦了、放手了,那黑子也别无选择,一切也只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类似的觉悟从男人第一次拥抱自己时就不曾从黑子的脑海中消失过。见自己的态度同样坚决,几度欲言又止的桃井最终还是成全了自己的任性,一边敲打着手机键盘,一边耷拉着脑袋,生硬的气氛让黑子忍不住在心里自责了起来。直到亲眼目睹青峰家的宅邸、这才切身意识到失态严重性的黑子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如同壮胆一般挺起了隐隐生疼的胸膛,朝着门铃的方向大步走去。仰头再三确认门牌上的字符,转身望了望四周;不知是否是因为时间点的关系,明明离闹市并不算远、然而这条街道却静得让人觉得离奇。散发着全然不同的气压的建筑对盲目的猿人似乎也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再加上班类很少会将自己的巢穴安插在猿人的密集的地方,也难怪这栋别墅如同被孤立一般屹立在这里。
“……您好。我名叫黑子哲也,请问青峰君在家吗?”
鼓起勇气按下了门铃,在主动报上姓名过后、黑子大约等了一分钟之久,却还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正当自己心想是否家中没人之时,一声巨响突然从二楼的窗户传来,怪异的声音更接近器皿破碎时所发生的声响,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黑子毅然抬起了右手,再度按下了黑色的门铃。
“您好,我是黑子哲也,请问青峰君他……”
“青峰少爷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短时间内无法抽身露面,请您回去吧。”
透过喇叭传来的是女性的声音,而从对方对青峰的称呼来看、或是家中雇佣的家政妇,然而口气中那冰冷的态度还是让黑子察觉到了猫腻,正当自己秉着耐心、好言好语劝自己离开时,几乎毫不犹豫便拒绝了的黑子微微启了唇,一边仰着脑袋、一边继续说道。
“没关系。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的,只要十分钟……哪怕五分钟也好,可以让我见见青峰君吗?”
“……您的名字是?”
明明自己已经连续报上姓名两次,而对方竟还问出这样的问题,露骨又失礼的藐视让黑子忍不住苦笑,可在这样的局面下、除了委身服从对方之外,也别无他法。黑子哲也,我叫黑子哲也;音落,深吸了一口气的黑子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而就在自己打算重申自己的‘愿望’时、匆匆切断了通话的女性就像是消失了一般,留下黑子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透过铁门望着一片死寂的庭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是真的因为有事要忙而抽不开身、有或是纯属为了逃避而寻找了一个敷衍的借口?就在自己徘徊在黑色的铁门前、焦急的等待男人的出现时,突然开启的房门霎时便引起了黑子的注意,只见身穿居家服的青峰面无表情的从玄关走来出来,就这么半敞着大门、大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青峰君……!!”
“……你来了啊, 哲。”
明明只是小半个月不见、就好像有好几年没有照面了一样,当青峰走道铁门前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的黑子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男人的双眸,然而青峰却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心不在焉的模样让黑子忍不住心口一颤,随即向前跨出了一步,就连嗓音都不自觉的发颤起来。青峰君,最近一直不见你来学校,你没事吧?一切都还好么?见自己满脸焦急的如是问道,一言不发的‘巨豹’先是撇了撇嘴,随即敷衍的支吾了两声、模糊的口齿满是搪塞的意味。
“家务事而已,和校长那边也已经请示过了,风头过去了就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青峰君你不想告诉我,还是你只是随便想找个借口逃避我?”
“…………”
一针见血的逼问让站在铁门里侧的同龄男人瞬间哑然,然而青峰总算是正眼看了自己,只不过眼神仍旧显得很是动摇;口风虽紧、却不擅长演戏,光是从表情就不难看出对方的确有所隐瞒,而黑子也并不是空手而来,在按下门铃的瞬间自己就已经有了接受一切的觉悟,自己只不过是想要知道真相罢了。除此之外,就是想从青峰的嘴里听到某些话语,这是自己唯一的奢望、除此之外黑子什么都不敢奢求。
“……四天前我为了回家照顾奶奶所以提前退出了社团活动。但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回去找绿间君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我却见到另外一个人。”
光是像这样一边回忆、一边陈述实情都让身体颤抖不已。深入骨髓的恐惧黑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可这次自己前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寻求任何人的保护、更不是向任何人哭诉些什么,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听听自己的声音、告诉自己所有的真相罢了。青峰君你应该也知道些什么吧?赤司君他其实有个‘弟弟’、虽然是弟弟,可却不是非洲狮,他到底是什么?然而还没等黑子把话说完、当自己提到‘赤司’与‘弟弟’这些字眼时,立马变了神色的青峰猛地抬起了头、瞪大着双眼,就连说话的口气都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你见过那家伙了吗?!他和你说了些什么?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家休养了三天,今天返校时并没有见到,应该说我也并不是很想见到他……”
“…………………………”
青峰果然知道些什么,过激的表现与怪异的举止让黑子起了疑心,那些因为恐惧而被疏忽的细节也渐渐浮出了什么,使得一度停滞的大脑开始飞快运作起来。……虽然没有很直接,但是他有提过有关青峰君的事;说完,再度向前迈出了一步的黑子伸手穿过了铁门,如同试探一般将指节缠绕上了男人的腕骨,然而青峰并没有拒绝、只是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随即再度循声抬起了脑袋。
“他和我说了洗礼者约翰的故事,以及提到了‘我们的计划’……到底发生什么了?莫非青峰君也参与其中吗?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些和你没关系。就算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总之你不要再多问了。”
无情的甩开了自己的右手,后退了一步的‘巨豹’回归到了最初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也没有任何的征兆;就如黑子在体育馆见到另一个‘赤司’时一样、眼前的‘青峰大辉’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青峰大辉,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拥有和男人相同灵魂的陌生人。就算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你是轻种、而我是重种,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你能踏进来的,就算知道了你又能做些什么呢?这还是黑子第一次从青峰的口中听到轻重有别的话,总是拥抱着自己、嚷嚷着与阶级无关的男人已经不在,刺骨的冰冷从脚底蔓延上后脑,而黑子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频频后退的‘巨豹’回到了半敞的房屋门前,留下一句‘再见’、消失在了视野。
“还有……过家家的游戏也该结束了。总之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在学校也是一样。”
“青峰……君……!”
“‘嘭!’”
震耳的撞击声打碎了黑子的最后一丝希望,鸦雀无声的寂静凝结了空间与时间、而自己的世界也在同时彻底崩塌,沦为由迷惘筑成的混沌,在眨眼间便将黑子的一切彻底吞噬。黑子并不是没有设想过所谓的‘最坏结局’,自己也想过这或许是与青峰的最后一次见面,两人的‘孽缘’也会因此而彻底了结。只不过真正让黑子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会感到如此打击,窒息感使得呼吸断断续续、狂乱的心跳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心口,然而过快的心跳却让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冷,迫使黑子微微弓起了身子、扶上了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者。不行……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一定会被发现的……!明明想要从充满了猫又气味的地方逃开,然而双脚就像是捆绑上了千斤重的铁块一般、几乎夺走了黑子全部的力道。疲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虚脱的身体,满头大汗的黑子就这么跌倒在地;泪水并不是因为膝盖撞击地面所承受的剧透而决堤,委屈、不甘、愤怒、不安……就在自己蜷缩着身体、任由悲鸣的魂现同化人身的肉体时,拍打着羽翼的‘蝙蝠’躲藏进了深不见底的昏暗小巷,孤苦伶仃的倒挂在破旧的路灯下,流淌着无声的泪水、听着不断回荡在耳畔的细语声。
(如今的你,有打算如何生存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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