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视屏幕中央的女主角用着她那双仿佛总是噙着泪水的双眸眺望着逐渐走远的情人时,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的笠松不知为何本能的皱了皱眉头,刻意转移了注意力、忽略了在喉咙底端蔓延的苦涩,丑陋的情绪令自己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低落,从而下意识了的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将碗中剩下的半块炖肉一股脑儿的塞进了口中。
这是一个俗套、常见、又永远不会遭人厌烦的爱情故事。
被‘缘分’牢牢锁住的两人一次又一次的在茫茫人海中擦身而过,又一次又一次的在人山人海之中认出彼此。只可惜无论是相爱的契机、相爱的时间、又或是相爱的理由都充满着错误与荒谬。分手时的误会,重逢时的无奈;最终,为了完成与自己丝毫没有爱情可言的亡妻的愿望而选择离开的男主角在道别时留下了女主角曾经起手为了编织的信物,而早已泪流满面的女主角则微笑着,沉默的祝福是唯一可以用来表达爱意的方式,悲情的结局令所有人都无法不为之动容,就连笠松这样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也都不例外。
“诶——小青峰他们去希腊完了呀,真好……我也好想和前辈一起去旅游哦……真羡慕……”
然而饰演了令无数女性为之倾倒的角色的男演员——黄濑凉太此时此刻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与荧幕中男俊朗端正的形象不同,正盘腿窝在懒人沙发里的黄濑穿着松垮垮的睡衣,用发箍将他那头耀眼的金发梳向了脑后、露出了饱满的额头,下颚还残留着没修整干净的胡茬,就连平日在镜头前总是干净白皙的皮肤也都显得油腻腻的,实在无法将他那邋遢懒散的模样与荧幕中的角色形象联想在一起。
“前辈你也好歹安排下工作时间、休个假吗!下下周我要去澳门出个外景呢,要不前辈你和我一起去吧?我这就给你去买机票。”
“少在那擅作主张。诊所那边的生意才刚上正轨,这时候要是怠慢了我怎么和底下的员工交代啊。……”
两个刚年过四十的男人就好像‘夫妻’一般生活在同一间公寓,在日本这样的社会环境里,绝不是一件正常的事。而自己一同生活的‘另一半’居然还是在各大媒体平台的头版头条都随处可见的知名演员,老实说直到现在笠松都没有什么真实感,每每在商场、车站、甚至常喝的咖啡罐上看到男人那张帅气得令人火大的笑脸时都会让自己感到五味杂陈,就好像身处在缥缈又失真的‘梦境’里,而这梦一做、竟也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明亮宽敞的公寓是黄濑买的,是连经纪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巢穴’,就好像饲养着一只金丝雀一样、两人就生活在这样看似高调却又无比神秘的地方。两人的交情得追溯到三十多年前:当时笠松还只是个刚升上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自己最小的弟弟才刚出生;而同时、自己的隔壁也搬来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和自己家一样有着三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女儿、最小的老幺则是男孩子,名字叫‘黄濑凉太’,比自己年幼两岁、和自己家的老二同年。
(凉太君真是可爱呢,这么可爱的孩子无论是谁都忍不住想要宠爱他呀。)
无论是父母还是两位姐姐,黄濑的家人无一例外都有着惊艳的外貌,也因此很快成为了整个街区的焦点,年幼的黄濑更是凭借着他那能说会道的嘴与可爱稚嫩的容貌引起了许多人的目光,可在笠松看来、无论是那时的黄濑又或是现在的黄濑,他至始至终都是个任性、蛮横、傲慢、以及被宠坏了的‘孩子’罢了,然而母亲那仿佛如同自言自语般一直挂在嘴边的感慨如今却让见证了男人所有成长的自己无法不感同身受。
“小堀前辈说OK了哦,前辈~这下你总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当胡子拉碴的黄濑宛如宣告胜利般的将手机屏幕面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咋了咋舌的笠松一把推开了不断自己靠近的脸颊,却还是没能抵挡住男人那用尽了蛮力将自己拥入怀中的臂膀,体温的交融所产生的安心感的确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年纪,黄濑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撒娇;他近乎病态的贪恋着肢体接触,而男人对自己的触摸又往往带着别有意味的‘恶意’,可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恰恰是因为太过了解‘自己’的‘诉求’才这么做的。
“不过这也是前辈可爱的地方呢。因为前辈你不是最喜欢看到别人面露‘愁容’的样子了吗?坏心眼。”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变态……!”
从衣摆探进来的大手先是下腹的位置游走了一会,随即沿着胸膛一路向上、来到了乳首的位置,尖锐的痛楚在下一秒就令笠松咬紧了牙关。男人先是用指甲拨弄着极为敏感的部位,紧接着又用手指掐住了前端,缓慢的、 耐心的加重着手上的指尖的力道,然而这股暧昧的疼痛感却让笠松渐渐乱了呼吸。对于疼痛感能够激起大脑对‘性’的幻想这件事,笠松始终无法放下内心的矜持与自卑、自己那堪称特殊的‘癖好’始终让自己耿耿于怀。你真的很喜欢痛呢,前辈。只是这种程度的煽动,就已经让你有感觉了吗?音落,如是在自己耳畔低喃的黄濑一口将自己的整个右边耳廓含入了口中,男人用着牙齿用力的啃咬着柔软的边际、以至于笠松一度不争气的泄出了闷吟,猜想着对方是否会就这么顺势将自己的整个耳朵撕扯下来,就好像一只失控的野兽一样,感受着想入非非的恐惧与痛楚不断在体内交织、流转的‘快感’。
“你的身体在发抖哦……?是因为太亢奋吗?还是在害怕呢?”
“……少废话……!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不做的话就给我滚开!”
替自己彻底推开了这扇危险又奇妙的‘大门’的人是黄濑。笠松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人类那因痛苦而忍耐至扭曲的神情、是如何令自己脸红心跳的,又是如何令自己不断在隐忍的泥潭中挣扎的,至今笠松都记忆犹新。同样是医生,‘牙医’这一职业并不具备其他科室的医生那样的‘光环’;早在刚出社会的那年,笠松便被感召进了业内比较知名的诊所工作,因精湛的技术与果断的个性而深受患者的拥戴,很快便在业内积累了一定的声誉,登门拜访的患者也是越来越多。
(可能会有点酸胀,请忍耐一下。)
很多人惧怕牙医,不仅仅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机械工具所发出的尖锐声响,而是医生与患者之间那堪称‘亲密’的危险距离。在护士的安抚下,卧躺在就诊台上的病人死死的握着椅子的边缘,额头上沁着汗珠。他是一个在律所上班、年近四十的大男人,然而却在口腔灯的照射下紧紧锁着眉头,唇色有些发白,一声声‘我没有在害怕’让一旁的助理护士忍不住苦笑,只能紧紧的握上了他的手、耐心的做着宽慰。
(笠松医生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哦!虽然他很年轻,可技术确实最扎实的,请您放心,不必那么紧张。)
(松本先生,接下来我将为您注射麻药,请将嘴张开。)
(好、好……!谢谢医生……拜托你了……)
沉甸甸的麻醉针乍看之下的确有些渗人,不知是否是为了壮胆、彻底闭上了双眸的患者在台上紧绷着身体,滑稽的模样丝毫没了初次会诊时的那股英气,就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一样,豆大般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缓缓滴落。这不是笠松第一次见到这样胆小如鼠的患者,自己也曾为因为害怕而嚎啕大哭的孩子治疗过;然而当男人面朝冷光灯、紧皱着眉头的模样映入自己眼帘的时候,那近乎扭曲到脱形的表情竟让笠松怔怔愣了许久,就这么低头注视着那张面孔、紧握着麻醉针的右手静静的悬在半空。
“对对,就是这样。很难受吧?下颚被撑开、舌头被扯着……没有办法好好吞咽唾液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的,明明这么难受下半身却涨的那么厉害,前辈你果然很‘变态’呢。”
在口腔内翻搅的手指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的恶心感,然而这种近乎压迫的力量还是为笠松带来不少负担。思绪被黄濑那得意洋洋的挑衅彻底打断;男人用拇指按压着自己的中切牙、将整个口腔撑开,食指与中指则是缠绕着自己的舌头、将整个舌瓣固定在指缝之间。因为无法闭合双唇导致无法吞咽,稀稠的唾液就这么顺着嘴角溢了出来,狼狈的糗态让笠松不由自主的热了脸颊,从而下意识的抬起了膝盖、狠狠的撞上了男人的侧腰。
“不可以哦,笠松前辈。今天是我‘侍奉’你才对,就让我好好疼爱你吧,好不好?”
“王八蛋……谁会信你的鬼话、!”
眼下,黄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像自己对那位患者迟迟无法下手的那样,不是用沉重的金属工具、不是用灵巧便利的钳子,而是亲手硬生生的掰下他那颗松动的龋齿,一点点将白色的脓液从牙龈中挤出、任由按捺不住疼痛的患者在台上挣扎叫喊,鲜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的回闪着,这是笠松第一次因这样卑劣且非人道的幻想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喜欢疼痛,也喜欢创造疼痛,对于自律严谨的笠松而言,这样违背医德的欲望无疑是致命的,而自己越是克制、它便越如同反噬一般在体内快速的膨胀、淤积着。从业后的第三年,在诊所所长的介绍下笠松与在某家公立医院担任护士的女性相亲并在半年后结婚,这对于从小不擅长应付女性而言的笠松是人生的一大步,生活压力与家庭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一时让笠松忘记了哪些危险的思绪,可很快、在与妻子旅行夫妻义务的过程中,对方的一声‘你弄痛我了’在刹那间便冲垮了名为‘理性’的大坝、惹得笠松立马抽回了身子,在惊恐之余换上了衣服、以几句胡编乱造的理由逃出了家。
平淡无奇的婚姻持续了约莫两年,生活上的点点滴滴看似平静却始终无法将两颗疏远的心牵扯在一起,最终、细心敏感的妻子提出了离婚,原因是她找到了真正爱自己的人,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笠松并没有理由拒绝,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资格发问,就这么默默的在离婚申请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结束了为期两年的婚姻生活。
而在这时,黄濑却出现了。
那总是在自己面前哭鼻子、掉眼泪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了高大英俊的青年。比自己年幼两岁的黄濑从小便像‘跟屁虫’一样紧跟在自己的身后。他尊敬自己,崇拜自己,依赖自己;被这样看似‘完美’的人追捧欣赏无疑是件快乐的事,只不过这时的笠松并不知道男人看待自己的目光早已变得失控、失常,变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我果然是最适合前辈的人。即使是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我也觉得好可爱。”
之前被撑开的口腔如今被松软的毛巾所填满。发不出声,说不出话;就连忘情的呻吟也被严严实实的堵在了嘴里,而不断挺进着腰肢的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的肆意啃咬着自己的肩膀,每一次都疼得让自己忍不住扭动身体,可下半身却不争气的变得更加昂扬。
“你之前的老婆到离婚那天恐怕都不知道如何满足你吧?真可怜,明明可怜的人是你才对,为什么会‘被离婚’呢?我想不明白。”
“唔……!”
煞风景的话语并不是为了打击自己而说的,这是黄濑的真心话。他的爱很矛盾,就如同自己对男人的感受一样;明明想要珍惜对方,却又总是情不自禁的做出伤害彼此的事,爱也好,性也好,就连那为了满足欲望的需求而留下的伤痕,究竟是发自真心、又只是为了迎合自己?笠松说不上来,黄濑却早已为自己定下了答案。
“如果和前辈结婚的人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加倍的‘珍惜’你,就算前辈喜欢疼、也喜欢让别人露出痛苦的模样,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即便我心里好痛好痛,不舍得这么对你,可既然前辈喜欢,哪怕化作‘鬼’我也愿意。”
“…………”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卑鄙、狡猾、无耻、又惹人怜爱的人么?
凭借着几句荒谬的借口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了自己,苦笑之余、无力反驳什么的笠松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从一旁的枕头下方拿出了皮绳,将自己不断捶打着对方背脊的双手固定在了身后的床架上。在将绳索一层层缠绕上手腕的时候,黄濑闷闷不乐的嘟着嘴、眼睛有些湿润;上扬的眼角可以看见几处细纹,然而俊朗端正的容貌丝毫不会让人感受到任何衰老的迹象,又或者自己早已变得看不到男人身上的这些地方,早已无法自拔的接受了两人之间的所有‘荒唐’。
“明明抱着前辈的人是我,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让我心痛呢?实在是太狡猾了……”
“……谁让你喜欢我这样的人呢,‘变态’。”
——2019-9-22——
对不起,前辈,黄濑。
让你们骂了那么多次变态的我才是变态,真的很对不起(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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