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 黑子的籃球 忍者ブログ
「 【黒バス】金魚の沈む場所。(青黑/番外) 」
CP:青峰大辉X黑子哲也
架空设定《鬼ごっこ番外》。
黑子——哑巴作者,能够看见人类不能看到的东西
青峰——死了一次又转身活过来的年轻力壮的高中生(误。并没有前世记忆



八月的盆兰,夏风就和往年一样湿黏。
昏黄的艳阳灼烧着漆黑的柏油马路,汽车尾气的味道更是激化了在心头躁动依旧的烦躁,迫使漫走在上坡路上的青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心想着该如何处理手中那些沉重的食材、一边惦记着正蜷缩在家中的‘爱慕之人’;当手捧纸袋的青峰小跑似的走上有些生锈的台阶、来到公寓门前时,微敞的房门让男人情不自禁的咋了咋舌,下意识的用脚粗暴的踢开了沉重的铁门,一边撕扯着嗓子、对着正趴伏在写字台前的哑人大声怒吼起来。
“哲!你怎么又没锁门啊?!最近这里一带治安很不安全,不是都和你说了好几次了吗?!……”
“………………”
自从被学校的舍监屡屡投诉、搬出宿舍以来竟已经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青峰已经不再是个性叛逆的高一学生,即将成为考生的男人如今也懂得合理规划时间、并思考将来的出路。因为惊人的篮球天分而收到不少保送推荐的邀请,然而一想到高中毕业后还得继续读书就感到烦躁不已;可坚持希望自己上大学的母亲不惜以独立生活为条件、用着堪称‘威胁’的方式逼迫青峰将继续升学写入了志愿,强烈的态度反而激化了早该‘沉睡’的叛逆心理、让青峰再次认定了这个世界上除了黑子之外根本没有人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情。
“我说的啊……概不会今天又一天什么都没有吃吧?就算截稿日就快到了也不能不吃饭啊。”
眼睁睁的看着无法开口说话的‘房东’细嚼慢咽的将口中的饭菜吞下了肚,像这样为无法开口说话的男人打点家务、料理生活起居已经成为了青峰生活的一部分,早已没了最初的突允。乍看之下有些违和、让一个身高超过一百九十的高中学生负责做饭和打扫,要是被人知道一定会沦为闲茶饭后的笑柄。有时就连青峰都为手忙脚乱的自己感到羞耻不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心甘情愿的像个钟点工似的定时照料男人的生活起居,既不是为了讨好、更不是为了献殷勤;单单只是心中放不下而已,至于理由早在自己第一次试图亲吻对方时就已经明了,青峰比任何人都需要眼前那比自己年长二十五岁的男人,而这份情愫的源头得追溯回自己还没降生之前。
“……你吃饭真的很慢耶。我这已经是第二碗了,你怎么还没吃完……”
“唔嗯……”
不会说话的黑子大多依靠书写与自己交流,可日子久了、不依靠那些繁复的工具青峰多少也能领会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就好比刚才那两声暧昧的鼻音,简单的音节就像是在抗议、仿佛在说‘这样对消化比较好’似的,让青峰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自己的确喜欢黑子那我行我素的神秘个性、可有时他那捉摸不透的地方会变得意外的残忍。可是饭菜都凉了,咽下去岂不是对胃更加不好。见自己不甘心的驳斥道时,眨了眨双眼的哑人竟端起盘子、来到了厨房的微波炉前;不顾自己的追问二话不说的将只剩下一半的饭菜放进了方形的仪器,熟练的按下了加热的开关、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纸笔。
【这样应该就没关系了吧?青峰君你可以再多吃点,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
“你这人怎么……!哎……算了……”
黑子是个十分懂得享受孤独与寂寞的人,这与他残障的缺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场恶疾夺去了男人的声音,同时上帝也与他开了一个荒谬的玩笑;就在黑子失去声音的那个年纪,那双湛蓝的眼瞳被给予了特别的魔法、使他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影子’,好比鬼魅、又好比死者的灵魂。这边是男人与自己相遇的契机,是青峰无法触及更不愿相信的过去、早在自己出生之前黑子就已经与‘青峰大辉’相遇、相识、相知,维系着两人的是彼此互舔伤口时所留下的眷恋,这种依依不舍的思念被书写成了荒唐的故事,为的就只有不让那早已消失的亡灵因时间的沉淀而从记忆中逐渐消失罢了。
“稿子的进度怎么样了?还差多少没有写完?”
可不论黑子在过去经历了多么荒唐的往事、现在与男人相伴的人是自己。青峰不愿意承认那从车祸中失去性命的青年是自己的‘前世’,我就是我,这就是青峰的信条;或许活着的人永远赢不了死去的人,而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再做什么了,况且黑子也已经决定放下过去、开始全新的旅程。闻言、稍稍抬了抬双眼的黑子低声支吾了一声,凝重的表情暗示着情况并不乐观。下周一就是截稿日了吧,只剩下一星期不到的时间,真的没问题吗?还没等青峰说完,下意识夸下了肩膀的哑人默默的摇了摇头,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拿起了一旁的纸笔,在青峰的凝视下草草的书写了起来。
【其实故事的差不多完成了,只剩下结尾而已。可无论怎么修改都不满意,所以具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期完成……】
“你在这种事上意外的很顽固呢……明明不是完美主义,却老是这么逼自己。”
“………………”
不过也好,省的被编辑抱怨。
说完、将最后一块猪排放进了嘴里,油腻的口感迫使青峰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为自己的又一次失败在心中咋舌连连。
“我不喜欢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总是进出这里,一个月一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嗯。”
在截稿之前黑子都不会给青峰看自己的作品,这似乎有关长辈的面子问题。黑子在对待工作的态度上会出乎意料的谨慎,从不会将就或是敷衍、直到满意之前绝对不会让其他人阅读自己的稿子,就连编辑也不例外。结束了长篇连载后的黑子大多以撰写短篇作品维持着生机,这次的故事是为即将出版的短篇集创作的最后一篇故事,男人也已经与自己约定若是一切顺利会和青峰一起去外地旅行。然而即便黑子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一定会被青峰抓到趁虚而入的缝隙;好比趁男人熟睡的时候偷偷从成堆的资料里找出大纲的草稿,这次的故事似乎有关一个年近四十的单身书法家和一条金鱼的故事。
(最初,男人执笔的理由只是为了守护这座从父辈手中继承的老宅与庭院;可直到她的出现,挥笔的理由不单单只是为了维持手机,铿锵有力的笔锋中流露着某种渴望与执着,让早已步入中年的他尝到了爱慕的苦涩与痛苦。)
暗恋着诚心像自己求学赐教的女学生,却因为对方只是个高中学生而在道德的迷宫中越走越远;将男人所有的矛盾与挣扎看进眼里的是始终游弋在玻璃鱼缸中的金鱼,拥有一身美丽鳞片的它却无法寻回当初男主人对自己的那份无微不至的关怀,落寞与对爱情的渴望让它化为了少女的模样、频繁出入在男人的梦境之中。
(红白相间的鱼鳞化为轻盈的羽衣,掩盖上了交合的身体、留下的就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深深的愧疚而已。男主人在日益加剧的自责中更快的老去,而无法跳出鱼缸的金鱼在等待与祈愿中失去了游弋的力气。)
……故事并没有结束,青峰也不希望一切就此结束,世上的确有不少人推崇悲剧特有的唯美,却不会有人讨厌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完美结局。然而黑子却没有继续写下去,大段的空白让青峰忍不住焦躁了起来,却只能佯装毫不知情的在男人面前继续演着戏;守着老宅的男主人是谁?那条金鱼又是暗指着什么的象征?黑子笔下的故事就如他的个性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只不过比起那看似深奥的小说情节、男人为何还是继续写着着这种悲伤又孤独的文字,让青峰的信心又一次产生了动摇。
“到底是哪里不够……哪里做的不够好了。”
趁哑人瞌睡时、青峰蹑手蹑脚来到了黑子的床头,盘坐着修长的双腿、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男人的侧颜。黑子的脸自从青峰拥有记忆时起就没有变过,既没有年近四十的成年男人精悍冷冽,单薄的身体与白净的皮肤就和十多年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就好像时间的齿轮不曾转动过一样、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能在眼角见到几丝岁月的细纹,一切又一切的反常让青峰感到害怕,就好像自己与黑子生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时间、更害怕到时候对象对方先走的人不是比自己年长的黑子、而是比对方年小二十多年的自己。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永远只看着我啊……!”
“………………”

如果男主人的原型是黑子,那‘他’所爱慕的‘少女’便是触手不及的存在,这样的假设让青峰再一次想起了已有一年多没能作祟的‘亡灵’,更是让青峰认定了自己便是那条可悲的‘金鱼’。这种揣测在强烈的不安中渐渐埋没了理智,让青峰觉得既生气、又可笑,笑话明明自己都无法信任对方又哪来的资格对黑子抱怨太多,可贪婪的本性是无法受到理性控制的,更没有所谓的对错之分、所以才会让自己感到如此手足无措。
“这是您的找零,欢迎下次光临!”
在收营员的目送下踱步走出了超市,自己之所以会担当起照顾黑子生活起居的角色并不是听从任何人的指示或者安排、一切都是青峰心甘情愿。可自己的付出却总是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这让自己很是焦躁。黑子说过自己不会忘记早就消失的亡灵、想要为自己继续活下去;青峰也知道自己不能贪求太多,若是一直逼迫对方一味的满足自己的任性,黑子也许会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也说不定。难不成能做的事就只有忍让而已了吗?越是细想就越是生气、忍不住在原地跺起脚来的青峰下意识的箍紧了环抱着纸袋的臂膀、愤愤的咬紧了牙关。自己原本就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愿意装作视而不见的与男人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即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青峰还是不明白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寂寞也好、孤独也好,男人什么都不会对自己说;而这些强烈的情绪却化为一个个生动的故事被无数人的传阅,这同样让青峰感到非常不甘。
“就没有一件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以改善这种局面的么……”
重新迈开了僵硬的步伐、漫步在喧闹的商店街上,唯独在这种时候青峰才会感慨黑子的房间实在是静的吓人,就好像身处在另一个神秘的空间似的、无论是多么刺耳的噪音都会被气氛轻易掩盖,让人忘记时间的流转。就是那样的地方养育了彻底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对象,每次回想都让青峰觉得好笑,有时青峰也不会忍不住感慨若不是因为‘前世今生’的因缘、或许像黑子那样普通又缺乏存在感的人永远不会映入自己的视野吧,更别说像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占据男人的全部。明明都已经接过吻、上过床了,这种不安为什么就是无法消失呢……忍不住再一次在心中暗暗嘀咕道,正当青峰为哑人那飘忽不定的个性感到愤愤不平时,一声清脆的吼叫声突然引起了注意,使得匆匆路过的青峰连忙停下了脚步,呆愣在写有宠物店门牌的店门跟前。
“汪!汪汪!”
“……二、二号?!啊、不对……这也未免太像了吧……?!”
黑白相间的皮毛,湛蓝湿润的眼眸;就连鼻子的形状都与青峰记忆中的老狗一模一样,然而此时正蜷缩在笼子里的动物并不像二号那样气定神闲,小巧的脑袋光靠一只手就能牢牢抓在手里、消瘦的身子还不足自己的半条胳膊那么大。在视线的相汇的瞬间、笼子里的幼犬突然停止了吠叫,几声猥琐的呜鸣不禁让青峰不寒而栗,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中尽是哀求的意味。糟糕……和哲呆久了现在只要光看别人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了……毫无疑问、还未成年的可怜生物正央求自己能够将它从冰冷的铁笼里解救出来,然而这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事,光是伺候每天都日夜颠倒的黑子就已经够辛苦的了,要是再多条狗的话岂不是更麻烦。
“……客人?您没事吧?有什么需要吗?”
“……啊?啊……你、你好……”
因为太过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人的气息,直到身穿浅蓝色制服的店员出门主动向自己寒暄、这才猛地挺起腰杆的青峰提了提滑落的纸袋,支支吾吾的应声道。因为我看您盯着这孩子看了很久,就猜想您是不是有兴趣。殷切的态度让青峰忍不住在心中大呼‘不妙’,可对方并没有说错、青峰的确对正在笼子里甩着尾巴的幼犬产生了兴趣,可也只不过是勾起回忆的程度。
“这孩子是豆柴,只有两个月大,是个很乖巧的男孩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抱抱他。”
说完、面带微笑的店员便擅作主张的替自己结果了手中的纸袋,期待的眼神使青峰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随即缓缓俯下了身、向笼中的幼犬伸出了双手。蓬松的皮毛比想象中还要来的柔软,狗特有的体温虽然温热、却不像太阳那般灼人;这孩子看来很喜欢你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和人那么亲热。当被自己捧在手中的幼犬吐着细长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下颚时、忍不住掩嘴窃笑的店员如是感慨道;然而这一在眨眼间便消失的触感为青峰带来的并不单单只有慌乱而已,更多的是某种无法用言语道明的强烈情感,竟让原本干涩的眼眶在顷刻间湿润了起来。
“那个、抱歉……我现在身上没有太多钱,不过你能帮我留着它么?我明天就过来把他领回家……!”
就连狗身上特有的气味都能轻易将思绪带回那个雪花纷飞的傍晚,是青峰和黑子将断了呼吸的老犬亲手埋进土壤的那天,也是青峰第一次亲吻黑子的那天。那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直到现在青峰都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失去了‘二号’这唯一的亲人的黑子非常可怜,寂寞、孤独;无助、绝望……如果自己能够一直陪在男人的身旁就好了,强烈的念头化为行动点燃了一切的导火线,青峰希望能够将黑子从这份对‘永恒’不再信任的孤独感中解脱出来的人,可只有自己、或许是不够的。
“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很高兴呢,因为您看起来像是个会疼惜这孩子的人。”
从自己的手中接过有些呆愣的幼犬,将装卖了食材的纸袋归还给了青峰;就这么含笑目送自己离开的店主在临走前给了青峰一张名片,说着如果有任何的需要可以随时联络他。老实说青峰也不知道就这么草率的和人订下约定是否真的妥当,然而决心将那条与早已去世的二号极为相似的幼犬领回家的决心却没有改变。剩下的就只有钱的问题了……计划着要给黑子一个惊喜的青峰首先排除了向黑子借钱的念头,这也意味着自己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正与自己冷战的‘亲人’,光是想象就让整个脑袋产生了胀痛的错觉。
(借钱?还要三万?没门!我已经给你足够的生活费了耶,突然问我借三万而且连理由都不说,怎么可能让我放心得了啊。)
刺耳的女声使青峰下意识的挪开了耳旁的电话、下意识的用手搓揉着阴凉的耳垂。因为志愿的问题在上个月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偏向毕业后就业的青峰并没有报考大学的打算,然而母亲却坚持让自己继续升学,哪怕只是专校、都得想办法从大学毕业。在这种节骨眼上提钱的事的确不怎么靠谱,可这是青峰唯一的机会、因为青峰无法确定自己的这一决定究竟会让正在冲澡的哑人感到高兴或是困扰,毕竟二号的去世对黑子的打击很大,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替身’、论谁都无法轻易的欣然接受。
“都说了以后会还你了!大不了我去打工,这总行了吧?!”
为了避免自己的怒吼传进浴室,蹑手蹑脚的来到阳台的青峰下意识的关上了身后的拉门,继续坚持道。可母亲的态度一样坚决、一声又一声否定的答案让青峰按捺不住焦躁、像是没头的苍蝇似的在原地打起转来,自己存下的零花钱大多都花在收集球鞋和杂志上了,根本就没有多少继续,这不禁让青峰感到有些后悔。
“那给我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一定还你!不然你就收我利息!”
(不——行——!你这么急着要钱该不会是闯祸了吧……?快点给我老实交代!你最近在学校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问我要那么多钱?!)
“都说了没有了……!你这老太婆怎么那么烦人啊!”
算了!不借就不借!我去找别人!
一气之下就这么匆匆的切断了电话,等到闪烁了一阵的手机屏幕彻底失去了光亮,这才大呼懊悔的青峰一脸疲惫的趴伏在冰凉的围栏上。完了……全完了……明明是自己理亏还口出狂言,非但借不到钱、还使原本僵硬的母子关系进一步恶化,成倍膨胀的挫败感让青峰长叹连连。无法向黑子开口、家人那边又被自己搞得一团糟;三万对普通高中生来说并不是小数目,况且天色已晚、就算给学校的朋友打去电话也未必能够立马拿到钱。这下该怎么办啊……正当自己一筹莫展之时,轴轮转动的声响毫无征兆的从背后传来,使得青峰猛地转过了身子,目瞪口呆的望着屹立在拉门前的‘公寓主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哲、……?你什么时候来的?洗完澡了?”
“………………嗯。”
浅蓝的眸子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看似呆愣的眼神就好像早就看破了一切似的、让青峰心虚的移开了目光。啊、是吗……那赶紧把头发给擦干了,不然会着凉的。说完、立马踱步上前接过了挂在颈间的毛巾,一边替一言不发的哑人擦拭着短发、一边试图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今晚还加班吗?要不要吃夜宵?我下楼给你去买……”
【青峰君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为什么急着要问家里人借钱?】
“………………”
当屹立在原地的‘公寓主人’举起单臂、将写满了字迹的笔记本贴上自己的整张脸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糟了’的青峰只能愣愣的从男人的手上接过了薄薄的册子,就算不照镜子、也能猜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自从失去声音后、黑子的视力和听觉就变得十分敏锐,所以青峰才会趁着对方洗澡的时候躲道阳台上和母亲通电话,可没想到事情还是败露了。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啦……只是想买个东西罢了。音落、耷拉着脑袋的青峰试图抬眼窥探黑子的反应,然而哑人却始终面无表情,既不像生气、也不像是在担心。
“所以才急着想要三万……呃……你能不能借我?”
“………………”
破罐子破摔的决定让青峰第一次感到如此紧张,就连指尖都开始犯麻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像是试探似的试着用手触碰男人的右腕,本以为始终沉默不语的黑子会生气的将自己的手甩开,可男人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像是沉思似的低下了头、从自己的手中夺过了书写用的本子与铅笔。就算是我、青峰君也不愿意把理由说明白么。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试探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落在了簿子的右下角,还没等青峰看完、就被黑子从本子上撕扯了下来。无言的愤怒通过空气晕染上了神经的末梢,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转过身子、走进了屋内,紧接着又目瞪口呆的望着屹立在书桌前的哑人从抽屉的嘴里侧取出了一个茶色的信封,从中取出了一些纸币。哲……?你在做什么?再也按捺不住的青峰立马紧跟上对方的脚步走进了屋内,可正当自己试图开口解释时、黑子竟硬生生的将握在手中的钱塞进了青峰的怀中,就好像赌气的孩子似的、将脑袋转向了别处。
“……你真的愿意借钱给我?你不是在生气吗?既然那么不情愿为什么要借钱给我啊。”
“………………”
黑子既然愿意把钱借给自己,就意味着男人并不稀罕这些、生气的理由也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问他借钱的事。理由多半是在青峰身上,或许是为自己对他有所隐瞒这件事感到不甘和窝火吧,没想到一直冷眼看待这个俗世的黑子竟也有着这样孩子气的一面,顿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沮丧是好的青峰苦笑着握紧了手中的纸钞、拥搂上了男人那有些发凉的身体。
“我都是为了你啊……其实今天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一条和二号一模一样的小狗,所以想买回来送你的。”
“………………二、号?”
沙哑扭曲的音节传入耳中的刹那使青峰箍紧了环绕在腰际的臂弯,默默的点了点头、再一次站直身子的青峰满脸期待着俯视着哑人的表情,激动的侃侃而谈起来。
“真的和二号一模一样耶!不过我觉得如果提前告诉你的话很可能会拒绝,所以想先斩后奏的,毕竟已经和店家的人说好了……”
“……好啊。”
像这样简单的音节对黑子而言已经是全部的努力,见半启着双唇的哑人有些慌张的望了望四周,接着又拿起了手中的纸笔、低头书写了起来。我也想去看看,既然是和二号一模一样的小狗。就在黑子在句末画上句号的瞬间、因狂喜而惊叫起来的青峰一把将比只及自己肩头的哑人拥入了怀中,一声声‘太好了’使得怀中的男人不禁哑然失笑,却没能看见流露在黑子脸上的落寞神情,一味的沉溺在梦想成真的喜悦之中。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

事情的进展远比想象的要顺利,黑子与新的‘哲也二号’可谓是一见如故,传闻十分怕生的幼犬很快就黏上了黑子,明明好心将它领回家的人是青峰、却在有了黑子之后对青峰不理不睬;再加上是黑子掏的钱,幼犬的主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黑子的新的头衔。然而青峰还是感到十分不服气,尤其是当黑子为了腾出给‘二号’活动的空间而将青峰的私人物品收进储藏柜时,顿时心生了危机感的青峰不顾黑子的冷眼相对在家中闹起了脾气,然而男人的一句‘是青峰君坚持要把这孩子领回家的吧’顿时让所有的不满失去了发泄的出口,而自己与全新的‘这也二号’的战争也在刚刚揭开帷幕。
“哲……?怎么又来了……都说了下午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啊,竟然睡的那么熟,真是……”
依照惯例从超市买回来了简单的食材,因为社团活动而耽误了时间、为了方便决定挑战咖喱,黑子并不喜欢这种辛辣又高热量的食物、然而青峰却对此非常上瘾;就在青峰犹豫着是否要为黑子单独准备些什么时,摆放在桌上的深色档案袋很快吸引了自己的目光。……难道已经写完了?那是用来装原稿的袋子吧。在入眼的刹那、好奇心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上了心头,就这么蹑手蹑脚来到桌前的青峰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纸袋本后的活结,然而率先从纸袋掉落的并非是成摞的原稿,而是一张薄薄的白色纸片。
【致 青峰君。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第一次偷看我的原稿,我也一直装作视而不见,可‘偷看’这件事本身不是什么好的行为,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真的假的……原来早就已经曝光了吗?!”
有时、看似对人情世故异常淡漠的黑子也会热衷于一些恶作剧,就好比像这样用着出其不意的方式揭露自己那些偷偷摸摸的‘罪行’。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热泛烫、心头就算有气可也无从发泄;只能像是迁怒似的瞪了一眼正窝在床头和宠物犬一起酣睡的哑人一样,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纸片,继续阅读。
【还有就是关于‘二号’的事。上次没有机会说明白,可我认为有些事还是得交代清楚比较好,这么做也能让我们彼此都轻松一些。】
“……………………”
‘二号’与‘青峰君’都已经离我而去、他们都不会回来了,这点我很清楚。可当二号舔着我的手、用脑袋磨蹭着我的掌心时,一切就好像回到了我们第一次在街角相遇的那天,那份喜悦之所以能够再一次苏醒,一切都是归功于青峰君。
【可我也非常痛苦和犹豫。因为豆柴的平均年龄只有十五年,这意味着在十五年之后我会再一次失去‘二号’,我不得不再一次体会相同的悲伤,或许比上一次还要难过也说不定。】
“……………………”
究竟是活在当下、还是活在过去?无论选择哪一条路,世界上都没有所谓的‘永远’。黑子不信任这些,男人相信无论是多么美好的事物都会有离去的那一天,所以才尽量避免去倾注感情,为的是逃避失去的悲伤。然而青峰成了哑人无法逃避的劫数,现在又有了二号;在短暂又漫长的人生里如何去创造最美好的回忆,这成了两人与这条懵懵懂懂的幼犬最大的课题。这些话我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说出口,所以只能通过这种形式留在这张单薄的纸片上。在书信的最后,黑子这样写道,让读到这里的青峰忍不住嗤笑出了声、在心中责骂起为何要如此冲动的自己。如果你不打开这个原稿袋的话就不会看到这些话了吧,也就意味着这场赌局是我赢了。自嘲般的口气再一次让屹立在桌前的青峰哑然失笑,然而双眼连同着鼻尖竟莫名的酸涩起来,一声又一声‘笨蛋’最终还是没能制止热泪的决堤。
【不过我还是感到非常高兴。谢谢你。】
“该道谢的人应该是我啊……哲。”

失去了游弋的羽翼、最终溺死在浴缸里的金鱼消失在了老旧的宅邸。就在金鱼被埋入沙土之后、与妙龄少女相拥的梦境就不再出现,然而那身仿佛用鲜血点缀的羽衣却从未在脑海中消失过。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当在空旷的庭院踱步散心的男主人望向那座微微凸起的土丘时,后知后觉的领悟让他无法自制的失声哭泣,泪水哺乳了在坟头发芽的野花、却唤不醒随着金鱼一同入土的爱慕。就在那一天,男主人对学生心怀的那份恋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究竟男人爱的是金鱼、又或是向自己热心求学的少女,一切早就沦为了黄粱一梦,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回忆罢了。
“老师这次的短篇集也很受欢迎,恭喜恭喜!那下次我们再来商讨下再版的事吧,今天我就先行告退了。”
目送油头满面的编辑欠身离开,重重关上了推门的青峰冲着沉重的屋门龇了龇牙、转身走进了屋内。二号就和‘以前’一样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霸占了黑子的床头,然而专心投入下一次创作的黑子又一次戴上了眼镜,一言不发的在稿纸上书写着什么。孤独与寂寞是男人的一部分,就好比流淌在体内的鲜血一样、是逼迫他挥笔创作的源泉;青峰没有办法制止这样的黑子,也不知该怎么带着他从天马行空的想象中离开,这就好像其他人逼着自己不去打球一样、光是想想就让人作呕。只不过这样真的好吗?这不就意味着黑子永远都会这么沉溺在失去‘二号’和‘亡灵’的悲痛中吗?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又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青?”
“………………啊、?”
就在自己沉思之际,不知道在何时来到自己跟前的哑人用着嘶哑的声线呢喃着那独特的称呼。闻言猛然回过神的青峰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佯装笃定的抬手挠了挠短发、低声反问道。怎么了?你已经忙完了?想吃饭了吗?可还没等自己说完、无法说话的哑人便向自己递来了一张字条,工整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整洁漂亮。
【这周六我想去一个地方。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只要半天就好,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周六?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我早上要训练,下午可以吗?”
音落、只见黑子爽快的点了点头,淡淡的浅笑是心情愉快的象征。自从二号入住了之后黑子的表情也变得丰富了起来,或许青峰的确做了一件多此一举的‘决定’,然而能够感到黑子露出这样久违的表情,就算再不久的将来会迎来又一次痛彻心扉的分别之痛,青峰也不觉得后悔。
“不过是要去哪里?那么着急的样子,有什么急事吗?”
“唔……嗯,是。”
‘说’完、再一次从自己手中夺过纸片的哑人贴着两人身后的墙面草草书写了起来,只见男人在右下角的空白处写下了‘想去见见祖父祖母’,接着又另起了一行、接着写道。
【想把青峰君和二号介绍给爷爷奶奶认识。这么久了都没带你们去见见他们,今天才突然想起来的。】
“真的……?!要去!绝对要去!我会提早回来的!你一定要等我啊!”


Day Pass and Lights Out,
Leave Shore and Healing Clounds.
The wind is so strong while we make our way home,
Through the mist gol tern to dust when you close your eyes.

青峰君,其实书中的角色是谁的影子这一点并不重要。

在梦中我仿佛听到你对我这么说。

“重要的是消失的那一部分。”

消失的感情、消失的物件、消失的人影……

一切早就沦为了黄粱一梦。


“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回忆罢了。”
——FIN.2014-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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