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写有‘集合点’字样的指示牌的右侧,频频低头看向腕表的黑子再三确认着时间、时而抬头眺望着不断从自己眼前走过的行人,大家都与自己一样,穿着拘束的西服、手中捧着简历与资料。这已经是黑子第二次参加面向应届大学生举办的招聘活动了,此次的招聘会集结了不少知名企业,甚至有不少大型的跨国公司,因此前来应聘的学生人数远远超出了主办方的预期。
“哲君!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
成为大学生的第四年,不得不为未来就业考虑的黑子在导师的建议下开始了就职活动。黑子的专业是图书馆管理,自己本想成为一名公立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但这一职位的薪水非常微薄、且不是公务员,考虑到种种现实因素,黑子不得不额外准备一份简历、试试能否在一般的企业中找到与自己专业能力匹配的职位。
在黑子筹备就职活动的这段时间里,给予了自己最多的帮助的人,是桃井。本就专攻人事管理的桃井对企业招聘的流程及目的相当熟悉——她利用身边的资源,四处收集讯息;就连这次的招聘会也都是桃井提醒自己注册登记的,看着她如此拼命、除了感激之外,黑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桃井对自己的这份上心。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公司给哲君发录取意向书呀?”
“有几家,其中A社表示愿意当场录用我,不需要之后再到公司二面,让我有点心动。”
听着自己的回答,又惊又喜的桃井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好啦!我也收到了A社的录取意向书,要是二面通过的话我就可以和哲君还有阿大做同事了!好高兴!”
“可我还在犹豫。毕竟A社是一家金融资管公司吧?又是做不动产投资的,我的专业和这一块可谓是完全不相干,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选中我。”
A社是一家年轻的企业,历经十年的高速发展、已成为行业内不可忽视的新锐企业,在业内有着一定的行业地位及话语权。
起初,黑子只是抱着历练的心态走进了A社的招聘展台,并没有心怀太高的期望。鞠躬、行礼、将事先准备好的简历递给了坐在长桌后的三位面试官,待到黑子在黑色的折叠椅上坐下身,坐在中间的面试官草草的翻阅了一下自己的履历表,一声‘你是图书管理专业的吗’令黑子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气氛也在刹那间变得凝重起来。
(是的。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图书馆网格化管理模式的搭建,尤其是分编、流通、保管等环节的制度建设。)
(我现在有个问题。假设你是我们公司的档案管理专员,需要分类、整理公司在经营过程中所产生的所有资料及文件,你有什么可执行的方案?)
语毕,推了推镜架的面试官落下了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双眸直直的看着自己,凌厉的眼神仿佛能够洞悉一切、令黑子有些坐立难安。
(我认为,作为执行层面的专员,必须要了解公司经营过程中会产生哪些文件及资料,才能更好的对这些文件进行分类。)
说不紧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黑子甚至能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双手的掌心更是不受控制的沁着汗珠,然而越是紧张、就越是不能退缩。
(因此在流程上,所有节点结束之后必须交至档案管理处,这样一来执行的专员才能知道即将有哪些文件需要归档,事先建立相关的归档流程,提醒其他经办的部门。而不是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执行的专员一问三不知、才想着要追溯后补。)
(这个建议不错。关于档案分类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见自己的回答得到了初步认可,总算找到了些许自信的黑子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声音亦在不自觉间变得洪亮了一些。
(大类上可以分为业务类、内部管理类、财务类几个大类。就业务方面,以项目为单位、可划分为‘合同类’、‘运营类’、‘临时文件’等三类,根据实际的经营情况,以‘月份’为单位进行定期排查与归档。)
(接着说。)
(内部管理类主要是企业管理层面所产生的一些内部文件,如人事管理和行政管理。财务类主要是财务部门相关的文件,如票据等。在所有文件归档之前,都需要同步做好电子版的备份,以防原件丢失的情况。)
自己的方案一定不是完美的,但自己已经竭尽所能、毫无保留的阐述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种淋漓的舒畅感竟让黑子感到无比的振奋。发言结束后,三位面试官相互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就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似的,时不时对着自己的简历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黑子哲也先生,我们由衷的希望您能够加入我们,担任我司档案管理专员。)
终于,经过一番商榷、坐在正中的面试官笑着宣布了此次面试的结果。不需要参加第二轮面试,如果你同意、在入职当天直接来我司报道就行;说完,坐在长桌最右侧的女性将一份文件递到了自己的面前——那是一份录取意向书,而意向书的左上方已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出乎意料的结果让黑子感到又惊又喜,可也很快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犹豫之中。
(您有一周的时间,如有任何问题也可以通过意向书上的联系方式联系我们。期待您的答复。)
(非常感谢……!)
对不少与自己同龄的应届生来说,能够被A社这样的公司认可、录取,无疑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好事,然而在黑子的心目中,A社自始自终都不是最优的那个选项,自己对所谓的‘职场’依然心存着不小的偏见与顾虑,更重要的、是早在上个月的招聘活动上,青峰就已经被A社录用。男人将作为‘管培生’加入A社,具体的职位将在轮岗培训结束后由公司钦定安排,这意味着若是黑子也同意加入A社,自己与青峰的关系将从‘同学’变为‘同事’,漫长的煎熬将会持续下去。
“月薪35万?那很不错啊!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就答应了呗。”
与桃井一起离开了会场、两人结伴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连锁餐厅,与等候已久的青峰顺利汇合。在拿到A社的录取意向书之后,青峰便不再费心费神的为就职而奔波;据说男人在面试的当天就当着面试官的面、在意向书上签了字,就在今天上午、青峰前往A社本部参加了二面,结果也如预期的那般完美画上了句点。
窝在沙发椅上的男人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一副上班族的打扮,无论看几次、都让黑子感到既违和、又新奇。得知了黑子也拿到了A社的录取书,一把搂过了自己肩膀的青峰高兴得像个孩子,与桃井一起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收下A社的录取书,如此一来三人就不会因毕业季的临近而走散,却不知他们的这番希冀对黑子而言,是只会令自己更为痛苦的决定。
“还有七天呢,我想先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要不是A社给出的薪资待遇还不错,自己也不会这么犹豫不决了。
如果可以的话,黑子想要去往一个没有青峰在的地方,哪怕是不同的公司、甚至不同的城市,自己为此准备了那么多、那么久,只为未来的有一天自己不得不为这份感情而孤注一掷的时候,即使男人无法原谅自己的‘背叛’、黑子亦能靠一个人的力量,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独来独往。
(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毕业典礼了……)
一晃眼,四年的时间过去了;整整四年,自己对青峰的仰慕与爱意只增不减,对男人心怀的欲望更是如梦魇般日日折磨着自己,令黑子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青峰无疑是‘喜欢’自己的。他比任何人都关心自己的事,比任何都坚信两人的友谊会永远持续下去;然而恰恰是男人的这份信赖让黑子为自己的痴情感到无比悲哀。好比现在,见自己依然有些举棋不定、似乎有些不悦的青峰撇了撇嘴,搂着自己的臂弯又箍紧了一些。
“你一定要来A社,难道你不想和我做同事吗?我们都还没毕业,你就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摆脱我了?”
青峰虽然单纯,可他的直觉却出乎意料的敏锐。望着那双写满了不安的眼睛,一时竟有些语塞的黑子默默摇了摇头,违心的举动换来了一声安心的轻叹,眼尾处的细纹令那稚气的笑容多了几分柔和。
“那就好。不如你现在就把意向书签了吧!五月,你有笔吗?赶紧把笔给哲,快快快!”
“好叻!”
“……”
你的笑容,与我的私欲,我到底该怎么选?
男人每一次为自己而洋溢的笑容都让黑子感到心痛。然而这股钝痛却是甜蜜的;它使得自己长出了执着心,不受理智驾驭的情感犹如发酵的面包一般在自己的体内膨胀着,渐渐的、渐渐的,化为一阵空洞、危险的声音,时不时在脑海深处幽幽的想起。
喜欢一个人,就该是无能为力的。
无力约束自己,无力约束感情;与两人分别后,走在回家路上的黑子疾步向前走着,佯装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亦都感觉不到。忙了一天的就职活动,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早已疲惫不堪,可比起忍受对青峰的那份相思、这种程度的操劳根本就不算什么。虽说已经疲惫不堪了,但黑子还是不想停下脚步,仿佛这样走下去,就会越来越远离烦恼、远离不切实际的幻想似的。自己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走了一路,绕着离家不远的街心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待到思绪从无人能体会的悲切中醒来,竟已经快要过了门禁的时间。
“哲?你是喝醉了吗?脸这么红。”
每每陷入不知所措的无力感中时,黑子总想与那令自己动弹不得的‘心魔’搏斗,为此自己想了好多不是办法的办法、甚至想过与青峰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背上所有的行囊,连夜从男人的身边逃开。
然而所有的觉悟都在男人主动触碰自己的那一瞬间彻底瓦解了。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刻意躲避人群、站在樱花树下的黑子还是被男人逮了个正着。他甚至没有征询过自己的意见,便擅作主张的将自己带来了庆祝毕业的酒会上。人们唱着歌、喝着酒;有人因不舍而放声痛哭,有人则耐不住烈酒的后劲卧倒在包房的角落里呼呼大睡。而鲜少参加这种活动的黑子更是不胜酒力,几杯清酒下肚、便已感到阵阵头晕目眩,视线也随之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发现了自己的‘异常’的人,就只有青峰。明明眼前坐着那么多人,真正愿意关心自己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的短发,而当男人俯身凑近,距离的忽然拉近让黑子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一声‘一不小心喝多了’令青峰不禁笑弯了眼睛。
“你酒量也太差了吧。感觉很难受的话,我们先走吧。”
“好……”
话音刚落,半蹲着身子的青峰便一把将自己那疲软的身体从坐垫上拽了起来。眼看着两人要走,聚餐的组织人立刻上前与青峰攀谈了两句,而一脸不耐烦的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我先把哲先送回去,一会儿直接去第二摊’,带着摇摇晃晃的自己走出了乌烟瘴气的饭店。
“少我一个人又不会少块肉,真是的……麻烦死了。”
柔和的春风没了酒气的刺鼻,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的黑子用掌心轻轻敲打了两下昏沉的脑袋,无奈踉跄的步伐无法稳定身体的重心,不得已、自己只能依靠着身旁的青峰,勉强迎合着男人的步调,走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即便是喝醉了,两个男人像这样依偎在一起、明目张胆的在街上走着,一定也很显眼吧。醉意美化了懦弱的臆想,即便是如此卑微的幸福感也让心口的钝痛不再恼人了;黑子不敢抬头看青峰的表情,生怕暗涌在心中的喜悦被男人识破,可自己又无力遏制愈发膨胀的贪恋,迫使黑子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悄悄握上了对方的指尖。
“哲?怎么了?果然还是喝多了、哪里不舒服么?”
“青峰君……这四年,真的很谢谢你。”
不是没怨过、不是没恨过,可无论这份无法传达的情念多么的叫人心乱如麻,可黑子依然非常感激,感激上天安排两人能够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如果青峰没有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或许自己连单相思的苦涩都不会经历;想到这,不禁暗暗苦笑的黑子将额头靠上了男人的臂膀,继续轻声喃喃道。
“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或许在这四年里,我就只不过是一个坐在图书馆里,普通、乏味又不起眼的无名小卒罢了。虽有遗憾……可也知足了。”
“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我也很幸运啊,能够交上你这么个朋友。虽然是个怪人,可只有你从来不图我什么。我感觉得到。”
青峰讨厌复杂的人际关系,更讨厌阳奉阴违的社交辞令。就好比酒会上的那些人,有多少人是真的喜欢我,又有多少人在毕业之后还记得我的名字?说到这,嗤笑了一声的青峰停下了脚步。他用手指轻揉着自己的短发,笨拙的手势是那么的惹人怜爱,即便是一时兴起的温柔、男人的举动还是点燃了黑子心中那仅剩的一点期望。自己不想留下遗憾,即便这么做只会伤害自己、伤害青峰,憋闷了足足四年的爱意真就一点价值都没有吗?真的不值得自己疯狂一次、让这份情念从郁郁寡欢的相思中彻底解脱吗?
“所以你要是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遗憾,它已经折磨了我四年……青峰君愿意为我填补上心中的这个空洞吗?”
黑子讨厌磨磨唧唧的自己,或许自己早该在察觉到这份感情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正面心中的私欲了吧。青峰君说,我对你从来没有企图,这不是真的;音落,微微仰起头来的黑子望着男人那有些失措的表情,冰冷的双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炙热的温度透过肌理、渗入了自己的掌心。
“恰恰相反,我对你一直有着肮脏的企图。这四年来,我一直都单恋着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可却又不希望你与别人携手找到幸福。”
“哲……?你在说什么……”
一次就好,只有一次,青峰君,你能够爱我一次吗?
卑微的心愿脱口而出的刹那,整整四年的爱意化为滚烫的热泪,从眼眶掉落。黑子感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亦能感觉到男人面颊上的温度正在快速的冷却——他半张嘴,双眸因错愕而动摇着;他什么都不说,但表情和距离感足以使自己明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样也好……这样也是好的,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不知为何,默默垂下了眼帘的黑子情不自禁的笑了,意料之中的结果并没有让自己过于悲伤,而是让自己感到如释重负、就连呼吸也变得明快了起来。
“对不起……说了这样的话,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音落,默默低着头的黑子松开了指尖,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即使青峰君因此讨厌我了、我也无话可说。这四年……真的非常感谢你。”
“……只要一次,你就满足了吗?”
浑厚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的那一刻,黑子猛的抬起了脑袋、不可置信的望着青峰。男人的脸上已不见了方才的错愕,相反的、尽管男人的眼神有些迷茫,可他还是紧紧的握上了自己的双手,就好像生怕自己会逃跑一样。
“如果我今天拒绝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没脸见我、一个人悄悄的消失了?”
“青、青峰君……?”
“你意外的也挺好懂的,哲。可以,我答应你,是去我家、还是去爱情旅馆?”
说着,攥着自己的大手更加用力了,甚至让黑子产生了疼痛的感觉,而真正让自己泪流满面的并非是从指尖末梢传来的痛楚。让你下定了决心的,不是出于公平、对等的爱情,只不过是气氛使然的同情罢了,不是吗?
“……旅馆,我想去旅馆……拜托了……”
“……我知道了。”
对青峰的爱与自己的关系,也许就像鞭子和被抽起的陀螺,它令心动了,也令自己痛了。
当两人的唇瓣交叠的那一刹那,黑子并没有感受到如愿的喜悦,停止不了的紧张让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直到倚着靠垫的青峰伸手抓上了自己的胳膊,黑色的眼罩蒙住了男人的眼睛,这样一来他就不会看到自己那纤细、平坦的身体,可男人似乎对自己的这一举动有些闷闷不乐,就像个怄气的小孩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提着抗议。
“为什么非得蒙着我的眼睛不可?”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撇了撇嘴,语气很是不耐。
“怕我看到你硬不起来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啦……不过刚才接吻的感觉还挺好的,我不觉得讨厌啊。”
“这是两码事……青峰君喜欢的是女人吧?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可这是我等了整整四年盼来的机会,我也想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青峰的一声感叹使得黑子忍不住低头苦笑,随即再度将柔软的双唇贴上了男人的下唇、轻轻吸吮着。湿热的舌叶耐心的撬开了前齿,在彼此的舌尖相触的那一刻,主动张开了嘴的青峰忽然侧转过了脑袋、忽然深入的吻竟让自己一时忘了呼吸。
(好热……心跳的好快……)
无论是身体、还是呼吸,急剧攀升的体温煽动着躁动在体内的情欲,令黑子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虽然自己没有与人做爱的经验,可自己毕竟是成年男性,也会有正常的欲望;自己曾经一边想象着被青峰爱抚、与男人做爱的种种场景,一边自我安慰、宣泄囤积体内的欲望。可此时此刻,无论是痴缠绵长的深吻,还是从肌理传来的体温,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不真实。黑子宁愿相信这一切是一场梦——梦也许会醒,可毕竟是虚假的,可一旦自己知道了属于男人的余热与温度,自己对他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不可能随着时间而被淡忘了。
“哇……真的是平的,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许似乎出于再平常不过的生理需求,明明不是同性恋、可青峰却远比黑子要来得积极,主动。粗糙的大手从上至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当掌心掠过前胸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的青峰搓揉着胸前的凸起,猥亵的手势让黑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闷吟。
“男人被摸到这里也会有感觉吗?……你好可爱啊,哲。”
“不要一直摸、好痒……”
光是揉弄自己的乳首,就已经让自己勃起了。难掩羞耻的黑子下意识的弓起了单薄的身体,无从摆放的右手在不自觉间悄悄向下体探去,而被眼罩蒙着双眼的青峰却在此时低下了脑袋、将脸颊埋入了自己的肩窝,舔舐着敏感的脖颈。
“和男人要怎么做?告诉我,哲。摸哪里会让你觉得舒服?”
“啊……”
在自慰的时候,想象中的青峰远远不及现实中这般温柔。臆想中的青峰总是有些粗暴:他性急的进入自己的身体、毫不遮掩对自己的那份占有欲;对欲望的坦诚使得他将轻重抛在了脑后,鲁莽的在自己的体内冲撞着。然而在现实中,他正耐心的抚摸自己的身体,有些笨拙、又有些着急;同为男人,青峰很清楚哪些部位会让自己有感觉,可他却像个无所适从而孩子一样,手指在自己的下腹不断打着圈,时而像是逗玩一般抚弄着稀疏的毛发,但迟迟没有触碰上自己的分身。
“等、等一下……”
之所以避开了性器,可能还是有所顾虑吧。但青峰愿意亲吻自己、触碰自己,黑子已不敢再有更多的失望,自己更是做好了对方随时可能打退堂鼓的准备,就在男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急忙从枕头下放拿出了避孕套的黑子轻咬着包装袋的一角,随即将沾取了润滑剂的双手缠裹上了男人的欲望,笼络着粘稠的液体、上下套弄起来。
“唔嗯……你好熟练啊、哲……难道你和别的男人做过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触碰别人的身体……”
原来他也感觉很舒服啊……青峰的反应让黑子感到心中一阵雀跃。听着男人的喘息愈发急促,动了情欲的黑子松开了左手、重新将润滑剂涂抹在了手指的前端,一边挺着胸膛、一边将指尖莫入了后穴。
“哲?你在做什么?”
被眼罩剥夺了视野的青峰看不见自己这般狼狈的丑态,这也是为什么两人在走进旅馆时、黑子苦苦恳求对方能够答应自己这一小小的要求的原因。然而无论黑子多么的小心谨慎,彼此重叠的身体一定会感受到什么;闻言,不免有些慌张的黑子下意识摇了摇头,一边喃喃念叨着,将第二根手指插入了有些僵硬的身体。
“青峰君不用在意我……啊……痛……”
“求着我和你上床的人可是你诶,现在反倒把我晾在一边,这算哪门子的玩法啊?”
音落,男人一把搂上了自己的腰际,不安分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浮现在嘴角的那抹微笑多了一丝狡黠的意味。
“原来你一个人在偷偷做坏事啊。男人之间做爱果然需要用到这里吗?你这是在为之后的事做准备?”
“因为我的身体和女人完全不一样,所以……”
“说的也是。你确实不是女人……可你比那些女人更喜欢我,不是吗?”
青峰的这一句反问让黑子又一次热了眼眶。尽管眼泪没有落下,可昔日那因暗恋而尝尽的苦涩与寂寞,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在走进宾馆之前,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真的要和最好的兄弟来这种地方上床,自己真的能够硬的起来吗?真的可以和你做爱吗?男人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喃着,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胸膛传递着炙热的心跳,危险的感动令黑子陷入了难以置信的幸福之中。
“可是一想到你是真的会从我身边逃开,我就忍不住火冒三丈,更顾不上这些了。”
“青峰君……”
“况且我已经切身感受到了。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哪怕没有回应、哪怕没有任何正面的答复,在男人主动仰起头、亲吻上自己的那一刻,黑子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四年的等待也好,铤而走险的冲动也罢,这漫长的相思一定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如是在心中确信,黑子义无反顾的回应着对方的热吻,感受着陌生的手指埋入体内的觉知,强烈的异物感伴随着隐隐的刺痛、迫使黑子打开了双腿,只为可以让青峰的手指更为深入。
“我喜欢你、青峰君……只是喜欢你而已……”
“……”
短暂的爱,然后分开;爱时默默流的泪水在次日的晴天蒸发、消失,就好像一场美妙却又苦涩的梦,明知已经从中醒来、却还是不舍得太快离开。
蹑手蹑脚的钻出了被窝的黑子趁着青峰熟睡之际悄悄换上了衣服,走出了房间。身体很痛,情欲的余韵还留在体内,而闭上双眼、黑子仿佛依然能感受到落在耳边的炙热气息,听到男人那低沉、沙哑的呻吟。只可惜天已经亮了。一切将会回到正规、回到黑子最不愿接受的模样。
归根究底,黑子依然在自欺欺人。人永远是不知足的动物,有了一次、就会想要有第二次、第三次……体会到了与喜欢的人彼此相拥的温度,对青峰的感觉变得更为的越来越强烈,犹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自己的心墙。
可是这份炙热真诚的感情,却注定是飘在半空中的绳索、半截的梯子。望着晴朗的天空,揉了揉眼睛的黑子如是在心中暗暗感慨。就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伤寒病:在长达四年的潜伏期中,自己经历了种种不适,终于在昨晚、所有的征兆一并爆发了出来。既然单恋是一种‘心病’,自己至少一度触及到了心爱已久的人、剩下该如何疗愈自己,黑子只有靠自己才能找到答案。
可对青峰的爱,无论他是否伤了自己、又或是害了自己,黑子依然不会轻易放下对他的这份情。他永远都是自己最美好的‘回忆’。
然而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就在黑子决定抛弃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男人竟会奋不顾身的追上来,用着近乎残忍、蛮横的方式,迫使自己只得将错就错,留在了他的身边。
“今晚我去你家过夜,大概九点吧,我回家洗个澡就过来。”
那一夜的欢愉不足以成为‘两情相悦’的理由,至今、黑子都不明白青峰是出于怎样的心境才会以那样鲁莽的方式挽留自己。一晃眼,一年过去了,两人都已经成为了上班族,并在同一家企业工作,可因为工作性质、两人不常在公司见面,忙的时候连一句完整的问候都说不上。可每每到了双休日,青峰就一定会提着路上买的水果、零食来自己家过夜,一起看着电视、或是找一部电影,然后像大部分情侣一样,在夜幕中接吻、做爱。
闻言,不禁感到脸颊有些发热的黑子微微抬着眼、望着对方那张写满了得意的笑脸,深深的发出一声长叹。
“干嘛叹气,你不想做吗?明明那么好色,就别装清纯啦。”
“不是的,我只是有些自我怀疑,为什么我会喜欢上青峰君这样粗神经的糙人呢?”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冲着自己龇了龇牙,孩子气的模样令黑子忍不住哑然失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想表达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非你不可呢?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桌子另一端的男人陷入了青涩的沉默。他皱着眉头,气鼓鼓的拉长着脸,黑子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会突然生起了闷气,只得小心翼翼的在旁观察着对方的神色,静静的听着他启唇道。
“那当然啦,我们好歹在‘交往’啊。你刚才的这种说法,就好像拼命想要变得不喜欢我似的,我不爱听。”
“……”
能够将自己的心意曲解成这样,其实你也很不安吧?
直到这一刻,黑子才真正有了男人是自己‘情人’的真实感。比起他振振有词的说着‘我不允许你离开我身边’、那因惴惴不安而不自觉流露的小小情绪,远比动情的告白更让自己触动。
“那……下班后,我在家等你。”
穿着西装、念着工作,现在的黑子无法随心所欲的亲吻对方,更无法将男人那高大魁梧的身体拥入怀中。可时间的流逝总是飞快的,一眨眼、五年都已经过去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在乎接下来那短短的几小时呢?
“我会在家等着你回来的。”
“……喔。”
——tbc——
至于青峰怎么追妻的,下次以青峰视角写的时候,再补充。
[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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