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琅满目的花哨商品占据了百货商场的货架，巧克力与鲜花特有的甜腻香味漂浮在空气之中、溢满了鼻腔。黑子并不讨厌这种香甜又醇厚的味道，只不过自己从拥有记忆依赖就不曾重视过‘情人节’这一从西方过渡而来的节日。如今、过于商业化的情人节已经脱离了曾经的狂热，比起情人之间互相表白藏匿已久的心意，更多只是图个形式的赠礼方式反而更受年轻人的欢迎；出于一时兴起，黑子从便利商店的货架上取下了写有‘咖啡味’字样的巧克力，小巧的包装比起百货商场柜台上的那些产品要来得寒酸太多，然而黑子还是义无返顾的拿出了钱包、走到了收营台前，因为黑子清楚只要是自己准备的‘礼物’，无论是什么、那个人也一定会半推半掩的收进囊中。

“搞什么啊……连你也搞这种花样，难不成你们是说好的么。”

微微蹙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远比黑子年长的男人似乎显得有些疲惫，然而青峰并没有说些困扰的话，单纯的是因为黑子的脚步声惊醒了正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公寓主人吧。现已成为大学生的黑子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孩子，变化的也不光光只有声音与体型而已。从小黑子就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除了父母之外、也没什么同龄朋友；大多时间都与青峰一起度过，明明两人相差足足有二十岁却感受不到什么距离，或许是因为兴趣爱好的缘故，身为前职篮知名选手的青峰比任何人都热爱篮球，同时也因屡屡碰壁的职业生涯对这项运动萌生了许多复杂矛盾的情绪。黑子对青峰的过去并不了解，身为成年人的青峰也很少在还只是孩子的黑子面前提起关于自己的事。然而例外并不是没有、男人的的确确在自己面前流露过软弱的一面，用着自嘲的口吻说着‘天才不被重用’的怨言，只不过那时的黑子并不具有任何的力量为他做任何事。如果是现在的自己的话，一定有什么事是自己能够做到的。黑子希望能够一直留在引领着自己、不断前进的男人身边，手中这份看似唐突‘礼物’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得以存在的，然而当黑子用着暧昧的言语搪塞了几句，余光很快便发现了堆积在脚边的包裹；鲜艳的包装纸与成堆的信件不免让自己有些眼熟，就和过去几年一样，即便青峰早就已经淡出了球探，狂热的支持们不会因为男人的隐退而放弃昔日的憧憬，恰恰相反的、正是因为青峰的离开，男人的辉煌才能化为无法被超越的永恒。

“如果真的事先商量好的话我就不会送这么寒酸的巧克力当做拜访的伴手礼了吧。”

随手将包装简陋的物件放在了不远处的茶几上，长吁了一口气的黑子脱下了沉重的外衣、掸去了留在衣领的残雪。几十年未见的大雪为今年的情人节蒙添了另一种格调，可这些与黑子无关、对青峰而言也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两人都不是那种

爱凑热闹的人，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独处的借口，以及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罢了。

“像是《play boy》的杂志之类的，青峰先生不是喜欢这种的吗？你的那些球迷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

“你这家伙……竟然到现在还记得这件事。……”

青峰已经过了为因为自己在意的人受人追捧就会嫉妒的年纪，所以黑子不明白男人是不是明白此时蔓延在自己心底的感受。老实说黑子并没有生气，身为运动员来说事到如今还有人记住青峰的成就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只不过一想到个性粗糙的成年男人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礼物与其他人的追捧一视同仁，这难免让原本满心期待的黑子感到有些沮丧；我要不要也冒充你的球迷给你写封信呢。分不清是嘲弄还是气话的自言自语使正拿着咖啡壶的公寓主人一脸困惑的挑了挑眉，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话里有话的意思、放下了水壶的男人伸手挠了挠黑子那仍有些潮湿的短发，在自己的身旁坐下了身，轻扬的嘴角尽是傲慢的意味。

“怎么、有人在情人节送我巧克力让你不高兴了啊？真年轻啊……我活到现在都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感觉呢，要不你给我形容下？也让我体会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竟然让你莫名其妙一个人在那发脾气。”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胃觉得有些不舒服。”

敷衍的搪塞了两句，说完、稍稍侧了侧身子的黑子抬手指了指对方的肚子，稍稍眯起了双眼、笑着反驳道。

“就和消化不良差不多的感觉。青峰先生经常因为吃太多消化不了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现在还需要我为你形容么？”

“哲……你的个性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啊，一点都不可爱。”

黑子知道二十年的差距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别说是二十年、哪怕两年都是很大的隔阂；不同的不光光只有年纪而已，生活、观念甚至处世作风，黑子在青峰心里永远摆脱不了‘孩子’的影子，就算两人会接吻、会做爱，这一早已生根的‘标签’永远无法从青峰的脑海里抹去，而黑子也不知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更近男人一步。这样的距离感的确让人忍不住焦躁，黑子不想给青峰添麻烦、也试着处处为青峰的立场设想，或许是被这些多余的杂念给绊住了手脚也说不定；光是雷同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就让黑子感到一阵疲惫，挪了挪身子、就好像理所当然的将身体的重心倚靠在了男人的单肩，熟悉的气味渐渐平复了浮躁的心胸，却没能为自己带走占据心头已久的不安。

“累了？要不要回房里休息？”

闻言、闷不作声的黑子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见状的青峰忍不住嗤笑出了声，低声反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要怎样’，而闻声的孩子只是稍稍清了清干涸的嗓子、稍稍蜷缩起了身子。

“青峰先生在外面的话这样就好，如果你要回房里的话麻烦也带上我。”

故弄玄虚的说法使对方一阵哑然，说白了、黑子只是想和青峰呆一起而已，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肢体的接触比起任何形式的语言都要来的有效，哪怕黑子无法从男人的身上得到顺理成章的‘安全感’，青峰的体温对于自己而言却始终都是必要的。……我知道了，那你先睡一会吧。音落、粗糙的手指别有意味的搓揉着被雪水濡湿的发梢，黑子知道这是男人表达体贴的一种方式，然而这种窝心的温柔却在各式各样的顾虑中显得过于拘谨与胆小。明明是个嘴快冲动的人，个性却意外的保守。即便青峰的多虑多少让黑子感到有些不悦，然而男人还是将自己留在了他的身边，愿意像这样抚摸着黑子的头发、用着拙劣的言语安抚自己直至入睡。大学一定很忙吧，等你醒了后再一起出门找点吃的。似曾相识的耳语就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变了的难道只有自己一人吗？怀着这样的疑问、感受着怀念的温柔，就这么睡去的黑子并没有错过对方留在额头的那一记轻吻，就好似轻盈的雪花一般、渗入了梦境之中。

“既然人在这里，就好好休息吧。……哲。”

“…………”

青峰曾经说过这里是属于黑子的‘避风港’，无论是心烦的时候还是沮丧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过来，所以男人才会毫不顾虑的将备份钥匙交给自己，只不过黑子从来都不是因为这种理由才会频繁的登门拜访。

黑子自小就是个懂事独立的黑子，即便遇到挫折也是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振作，偶尔也会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到那时黑子总是会想办法寻求青峰的意见，然而两人都只是通电话、很少会照面，因为黑子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垂头丧气的模样，或许这种无谓的自尊就与女生为什么总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现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没什么不同。黑子希望青峰将自己视为一个男子汉、将自己当做大人来对待，想让对方清楚自己拥有‘成年人’该有的判断能力，明白自己有这个担当去承担今后的后果。所以黑子在十四岁那年亲吻了青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次唇瓣相触的生涩依旧留在黑子的心底，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没有淡化的迹象。之后主动说服男人与自己上床也是同样的心情，一直以来都是黑子主动、而青峰直到现在都会犹豫不决，却又无法接受没有黑子存在的生活，就这么在私欲与道德的夹缝里挣扎，就好像一个迷茫的孩子一样。

“唔嗯……这里是、……？”

走马灯般的梦境渐渐消散，强迫自己睁开睡眼的黑子竭力集中着涣散的视线，木讷的半睁着双眼。柔软的床铺与松软的被褥散发着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简易的家具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黑子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却记不清怎么来到这里的理由；空旷的卧室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半点人的气息，想到这、猛地坐起身来的黑子扭头望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正当自己眯着双眼确认着时间时，卧室的房门突然打开，而出现在房门前的除了这间公寓的主人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

“哲……？你什么时候醒的，不再多睡会么。”

“青峰先生……”

印象中黑子刚来的时候男人穿着单薄的居家服，而现在、正向床头走来的青峰竟已经换上了深色的毛衣，系着卡其色的围巾。睡醒了的话要不要去洗把澡，然后换件衣服。说完，伸手替自己抚平了翻翘的短发，青峰在为人处世方面总是大大咧咧，却对生活上的事异常细心仔细，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都能给黑子带来无法言语的新鲜感。……没事，我不是觉得很冷。低声咕哝着，稍稍提了提滑落棉被的黑子抬着双眼打量着屹立在一旁的男人，一边猜想着、一边耐不住好奇的继续追问道。

“青峰先生刚刚是出去了吗？肩膀这里都湿了，外面雪难道还没有停？”

“啊啊，刚打打了个电话给五月，让她帮忙来处理点东西，稍微出去了一会。”

“…………”

‘东西’值得是什么呢？需要借助亲梅竹马来替自己解决，难道又是不能告诉自己的秘密吗？

黑子不是那种喜欢干涉别人私事的人，只不过自己在意青峰，所以想要知道；这种念头就好像发作的毒瘾，越是抑制就越是强烈，然而这与所谓的‘好奇’是不同的，只是关乎‘信任’，如果彼此之间存在太多无法向对方的秘密，就算黑子有天大的本事、维系着两人的纽带也无法经营下去。见青峰如是回答，黑子也不再发问，比起踩中男人的底线让青峰对自己心生抵触、让自己独自承受着不安要来得保险的多。然而心头的不悦还是露骨的罔顾意志的涌上了脑袋，就连继续接话的兴致都一扫而空，怔怔眨了眨眼的黑子淡淡的嘀咕了一声‘这样’，随即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你该不会又胡思乱想了吧，我和五月可没什么啊，真的只是让她帮忙处理些东西而已。”

粗糙的大手冷不防的蒙上了自己的眼睛，热度不断从掌心传来；黑子当然不可能会认为青峰与桃井之间有些什么，自己在意的就只有男人有没有事情瞒着自己罢了。没想到真正误会了的人是青峰、慌张的情绪不断从对方的右手传来；指尖在无意中掠过睫毛，不经意的举动却在心底激起了久违的涟漪，使心脏都莫名的加速起来。堆在家里的那些东西我一个人又处理不掉，就这么丢在垃圾箱里万一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被媒体给知道。直到青峰如是在自己耳畔咕哝、黑子这才意会所谓的‘东西’指的是什么，心中一惊的黑子匆匆拨开了阻碍在眼前的指节，只见原先那张精悍的容颜没了往日的锐气，涨红的脸颊竟让青峰显得格外的青涩，好似慌张懵懂的普通学生。

“再说你要是真的生气的话会很难伺候啊！我可不知道怎么和人冷战，况且早晚那些东西都得麻烦人处理掉，这次只是提前了而已……”

“那我的那份呢？”

本来只是出于捉弄才怀着调侃的心情反问了一句，没想到对方会一本正经的回答自己。低声说了一句‘当然吃了啊’，甚至还像是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黑子一时失去了语言，为了掩藏心底的羞赧只能摆出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态度，一边游走着目光，一边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我真的是吃了啊！那块巧克力超甜的，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那么甜的东西了，一点都没有咖啡的味道！”

不知男人是真的在抱怨、还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谩骂个不停，虽然黑子不知道青峰的过去，却不难从‘现在’的影子上发现有关男人青少时期的点点滴滴。靠着臆想权衡着这段由年龄造成的隔阂的感觉尽管让人不安，却并不坏；从一开始黑子就不认为这段看似荒谬的情愫会给自己带来所谓的‘幸福’。自己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能够为自己带来安逸平稳的生活对象，而是愿意与自己一起坠落的‘伙伴’罢了。自私的人并不是青峰、或许是黑子也说不定。想到这、不知在何时探出的右手拽上了对方那结实的胳臂，待到青峰一脸困惑的挑了挑眉，黑子稍稍前倾着身子、将燥热的脸颊凑到了男人的面前。

“既然青峰先生这么说了，有没有证据证明你真的吃下我买来的巧克力呢？”

听自己如是低声问道，先是一愣的青峰默不作声的眨了眨双眼，又很快领会到了自己的用意，轻扬起了嘴角。有是有，不过就算给你看了你也不会老实妥协吧。一边窃笑着、一边低喃道，闻言的黑子忍不住轻笑出了声，随即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舌尖的入侵、半启的唇瓣摩挲着对方的肌理。牙关的碰撞大大刺激着感官，舌叶堵住了言语的去向，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舌尖在掠过粘膜之际的确尝到了些许甜腻的味道，然而谁都没有在意这一细节、究竟男人所说的是真话也好、谎话也罢，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其实并没有在嫉妒，……应该说这与嫉妒是不一样的。”

眼睁睁的看着不安分的大手隔着衣服的面料搓揉着前胸，满是暗示意味的举动使黑子忍不住轻吟了一声、呼吸也在情欲的渲染之下变得越发炙热。的确是有些在意，可在意的并不是因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憧憬着你。音落，黑子抬起单臂、环拥上了男人的肩头，亲吻从双唇一路下移来到了脖颈，默默听着这一切的青峰如同发情的野兽般啃咬着自己那律动的喉结，气息声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只是不希望青峰先生仍然把我当成孩子，或是将我和其他人一视同仁。”

“谁会和孩子还有脸都没见过的人做这种事啊。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满是不悦的抱怨使黑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黑子当然清楚青峰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不够坦率却不擅长说谎；唯有在做爱的时候直截了当。无论思绪上有再多的顾虑，身体还是诚实的；急躁的爱抚使身体隐隐作痛，直到上衣被粗暴的脱下、这才抬起双眼的黑子稍稍挺起了腰肢，任由结实的胳臂缠绕上自己的腰际。近似啃咬的亲吻从脖颈来到了前胸，当男人含上胸前的突起时，难耐的瘙痒感如同电流一窜而过。下半身很快有了反应，隐隐的胀痛感迫使双腿几乎下意识的收拢了距离，不料却被青峰那高大的身体阻挡了去路，只能妥协般的将双腿缠上了对方的侧腰。

“刚睡醒不久身体可能会比较迟钝，今天得麻烦青峰先生想办法犒劳我了。”

就好像是报复似的摆出一副冷淡的态度，一眼就识破自己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公寓主人同样也故作愤愤的咋了咋舌，啃咬上了黑子的锁骨。这种更像是戏弄的争执并不惹人讨厌，只有在这种时候远比自己年长二十岁的男人才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即便是一时的错觉、每一个距离感消失的瞬间都让黑子感到异常的宝贵。闻言的青峰则是在黑子音落之际稍稍抬了抬双眼，眉间的细纹清晰可见；一句‘别太得意忘形’不禁惹得黑子哑然失笑，粗暴的深吻很快接踵而来，如同吞咽般的热吻很快吞没了意识，使得视线变得恍惚起来。

“只要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立马得寸进尺，真是一点都容不得大意。”

嘴上虽然抱怨个不停，手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游走的大手不知何时来到了股间，当撇笑着的公寓主人隔着底裤搓揉上自己的分身时，黑子下意识的泄出了一声闷吟，体温也在霎时节节攀升。明明是你先凑上来鼓动我的，现在竟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倒了我身上。一边说着、一边启唇啃咬上了自己的下唇，青峰的爱抚多半都带些恶意，可却从来不会弄疼自己。故意滑到下体的大掌握住欲望、将指腹抵向了下沿，由吸吮挑弄起的水渍声大大刺激着官能；浅薄的情欲咽入喉中、喘息代替言语诉说着流淌在心底的话语，在恍惚中细数着男人每一次在耳畔呢喃自己名字的时刻，黑子所能给予的就只有无止境的回应，以及倾注了全部的拥抱。

十年前你曾牵着我的手一起漫步在球场的边际。

十年后我仍旧留在你的身旁，诉说着关于篮球的故事。

其实黑子并没有贪恋什么，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与男人并肩走下去的理由而已，决定这一切的并不是黑子的一厢情愿，而是青峰的认可与成全。

纵欲过后的身体就像是被捆上了铁链般沉重，犯麻的腰际早就已经失去了知觉。早已迈入中年的青峰总是用着‘年迈体弱’这样的字眼来自嘲日益下降的体力，可比起正值青年的黑子、曾经身为运动员的青峰显然略胜一筹。比起承受着贯穿的黑子，光裸着上身、坐在床沿的公寓主人要显得悠哉自得的多，然而青峰并不只是一味的享受放纵过后的‘舒畅’而已，一边迎着昏暗的灯光，一边在摆弄着什么；只见男人握着闪烁不停的手机频频点击着屏幕，正当黑子按捺不住好奇、撑起身子想要一探究竟时，突然转过身来的青峰一把将自己摁回了床上，随即拾起了滑落在地上的毛毯，随手披在了自己的肩头。

“你下个月应该考试都结束了吧？如果有时间的话记得空出来，最好是在三月十号前后，我刚订了旅馆，要不要出去走走？”

“……是要去旅行吗？”

是啊，不然呢。

黑子问的小心，对方却答的轻巧，说完、锁上屏幕的男人就这么将手机随手塞进了枕头下，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了烟盒与打火机，刺鼻的气味很快随着腾升的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黑子并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却不排斥观察青峰抽烟的模样；眼看着稀薄的白烟缠裹上男人那宽厚结实的背脊，一时忘了回答的黑子就这么愣愣的凝望着眼前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做声。……去还是不去，你倒是吱个声啊。直到对方再三催促道，这才回过神的黑子暧昧的应了几声，显然青峰并不满意自己的回答，转头用着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眉间的细纹暗示着心中的不耐。

“看你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你用不着勉强。如果没空的话我可以让人把房间给取消了，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就行。”

“不是的，我有时间，只是为什么突然说要去旅行呢？”

面对自己的发问，挑了挑眉的公寓主人用着匪夷所思的口吻大声说了一句‘当然是回礼啊’，而始终没能领会对方意思的黑子则是满脸困惑的歪了歪脑袋，心想着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竟需要如此贵重的返礼，连方才的兴致都减退了一大半。今天我不是吃了你的巧克力么，若是不回礼的话岂不是又要让你着急。说着，将燃至一般的香烟搁在了一旁的烟灰缸上，直到青峰一边窃笑着、一边伸手捏上了自己的鼻尖，掰着手指细算着日子的黑子明白男人的意思，惊喜参半的思绪也随着对方那满是捉弄意味的举动在瞬间淡化在了心头。

“某人看起来凡事都很笃定，实际上耐性比我还差，如果再让你等一个月的话岂不是又要一个人生闷气、玩冷战了？我可吃不消啊，毕竟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那样有精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追上你，会不安也是应该的吧。”

“…………”

黑子始终缺乏自信，就算身体已经结合、明确的感受到了青峰对自己的重视，然而两人的关系仍然是脆弱的，太多的不安定因素如同见缝插针一般阻挡在两人之间，就连寿命的长短都是不得不考虑的要素之一。现在的我没有了篮球、有的就只有对你的执着而已。说着，下意识垂下视线的黑子深吸了一口气，颓丧使囤积在体内的疲倦急剧膨胀着，也让情绪变得越发渺小起来。

“所以我没有勇气将目光放的太过长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就足够了。我原本就没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况且我原本就不希望你走，你又何必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想太多。”

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来选择，不必为了迎合我的脚步让篮球成为你的束缚。

青峰始终是明白的，黑子迟早有一天会舍弃篮球这件事，确切的说、是自己‘被篮球舍弃’才对。才能的极限成为了无法翻越的山岭，黑子永远不可能做到像青峰那样将篮球视为活着的目标、甚至全部的追求。正因为如此，我才经历了那么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而就在那一天，我在球场遇见了你。说着，重新拿起了香烟；伸手揽过了自己的脑袋，男人的温柔并不是花言巧语的鼓舞，而是更为笨拙的安抚，就好像安慰一条心情低落的宠物犬一样轻抚着自己的脑袋，光是这样就让黑子有了落泪的冲动。

“是你救了当时的我，这笔人情债我会用我剩下的所有时间一点一点偿还给你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全部照单接收吧。”

“…………嗯。”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的生命里总是充溢着你的影子。

而你的未来有我吗？

相似的问题已经不必多问，答案早已在无言的细节中显露了形状。对于否、是与错；就算失散也一定会迎来重逢的一天，只要如此坚信，就不会感到畏惧。

“这不是什么‘追逐游戏’，因为你一直都在我的‘身旁’啊。”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