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过硬着寒风、守候在某个场所的经历；有的是在荒僻的转角，有的则是在街道的中央。有时候站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青峰总会感慨所谓的‘城市’或许比沙漠还要来的荒凉，明明人群拥挤、毂击肩摩，有人张嘴讲话，也有人放声大笑；嘈杂的声响回荡在深邃的夜空之下，却没人知道彼此的心事、更没有人认真的在听隐藏在喧嚣中的真心话。

“哈啊……好冷，都起雾了。”

坐在花坛边沿、时不时朝着冰冷的指尖呵着热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呼吸化为片状的白雾消散在冷冽的寒风中、下意识咋了咋舌的青峰使劲摩擦起了双手，被冻红的指尖失去了一大半的知觉，隐隐的刺痛感迫使自己蜷起了拳头，将双手缩进了大衣的袖子里，目不转睛的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某个身影。想要在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中找到黑子并不容易，再加上今天是平安夜、成群结伴的大学生与挽着彼此胳臂的情侣更是将这一‘挑战’推向了新的高度。早知道这样、就到他学校附近去等了；想到这，心里顿时一阵烦躁的青峰深吸了一口气，而就在自己犹豫着是否要靠抽烟打发时间时候、黑子那头湛蓝的短发总算是如自己所愿的那般映入了青峰的眼帘，瘦小的身体与胯边的背囊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只见男人冒冒失失的低着脑袋、小跑着迎风站在了车站出口的中央。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过后，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黑子从背囊的外侧口袋取出了手机，低头捣鼓了好一阵子、狼狈的模样使得青峰苦笑着拿起了震动不停的手机，一脸无奈的按下了通话的按钮。

（喂？青峰君？我已经出车站了，请问你在哪里？）

“看前面啦——笨蛋。我就在你正对面，赶紧过来吧，都快冷死我了。”

青峰并不是常常和人打赌，也不是很喜欢玩类似于赌博的游戏；不过若是将这场赌注视为有额外条件的‘约定’的话、比起是否能够兑现的结果，青峰反而更享受筹备的过程，只不过在选购礼物的过程中自己产生了许多质疑与负面的想法，甚至还怀疑过黑子的为人、然而青峰还是将那副特意为男人挑选的眼镜带在了身边，生怕捆绑在盒子右上角的缎带会散开、小心翼翼的在外面加了一个瓦楞纸制成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平放在了背包的最上层。只要将这份礼物交出去的话，自己就不欠对方些什么了；抱着这样的心态、如约来到新宿西出口的青峰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大约十分钟，热闹的景象还是老样子没变、有时能够看到穿着花哨的俊男美女大步走在拥挤的人行道上，朝着歌舞伎町的方向迈去、光是看着他们抬头挺胸的站姿就能让人浮想联翩，可青峰却觉得新宿并不适合像黑子这样的人，而从男人出站时那茫然的表情来看、恐怕黑子也不常来这里，就连走路时的姿势也比往常要显得拘谨了几分。

“唔哇——今年的圣诞树够大的，这得花多少钱啊。”

从新宿西出口出来大约步行五分钟，能够看到一颗挂满了彩灯的圣诞树；青峰的个头在日本人中算是非常高大的了，然而眼前的这棵圣诞树简直可以用‘庞然大物’来形容。粗粗目测了好一阵子、眼前的这颗圣诞树大约有六米之高，郁葱葱的杉树上不单单挂满了铃铛与其他装饰用的挂件，在圣诞树的底层部分可以看到一些许愿用的小纸条、对于日本人来说，像平安夜与圣诞节之类的西洋节日图的也只不过是个热闹，是商家用来炒作与情侣出来约会的最佳借口，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天大的意义，更是不会有人将这些节日与宗教牵扯到一块儿。一边仰着脑袋、一边大声感叹道的青峰强忍着刺眼的灯光、微微眯起了双眼，而站在自己身旁的黑子却没有多话，反倒像个好奇的孩子、伸手掰下了一小节枝叶，就这么迎着霓虹的灯光定眼打量了好一阵子，随即将扎手的树叶放在了掌心，低声笑着说道。

“看起来像是真的松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高大的圣诞树，听说是整个东京都最高的一棵。”

“诶……这样。那得花不少钱吧，难不成是哪家公司为了做营销特意摆在这儿的？”

怀着这样的猜测与好奇，弯腰在树根的部分观察了好一会儿的青峰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一堆用来摆设的假礼物和毛绒玩具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惹人注目的东西，让青峰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到头来还是用纳税人的钱造的呀……反正也只不过是摆在这几天，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

“因为日本人很喜欢圣诞节啊。纽约那边又是怎么样呢？一定比日本更加热闹吧？”

突如其来的发问竟让青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在学生时代有去美国旅游、然而大多都是暑假时起的，地点也不在纽约，而且青峰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被派遣到了纽约的分部、十二月初也被派回了日本出差，可谓是与真正的‘西方圣诞节’擦肩而过，自然也不可能会知道纽约人是怎么庆祝这一用与宗教密切挂钩的节日的。这我还真不知道，要是这次不出差回日本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了吧，搞不好还能让你‘亲眼’看看；音落，抬起了胳臂的青峰装模作样的捂上了右边半只眼睛，比起一片漆黑、灯光闪烁的景象与自己左眼所看到的景色大同小异，却因为两人所站的位置的不同而有些偏差、就好像错位了的拼图，怪异的感觉竟让青峰感到格外的新鲜。

“听说曼哈顿那一块人特别多，还有时代广场那边。圣诞节不是最热闹的、跨年倒数的时候那才叫够呛，整个街区都水泄不通。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啦！具体到底怎么样我还真答不上来。”

“听起来和日本差不多呢……但我对人多的地方稍微有点排斥，恐怕也不会特意去凑那样的热闹吧。”

黑子是一个安静的人，但不是因为他不太多话才显得安静，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着一股‘安静’的特质，可具体是怎样的一种特质青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尽管自己在背地里偷偷生了男人不少的闷气，可当两人像现在这样肩并肩的走在路上，那些浮躁的情绪也好、单方面的怄气也罢，混杂在一起的负面情绪就好像忽然落下了似的，所以青峰才能不计前嫌的和对方说着话、聊着天，说着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聊着那些千篇一律的琐事。

“对了。从刚才起就想问你了，今天只不过是出来碰个面、随便找点东西吃吃罢了，你干嘛背这么大一个包啊，不嫌重吗？”

尽管青峰怀疑过、也猜忌过，可自己对黑子仍然心怀着期待，相信他会履行约定、将这场一时兴起的赌注进行到底。撇开男人的个性与为人不谈、毕竟两人对彼此还不能称得上非常累了解；然而看着黑子背在肩头的运动背包，忍不住暗暗揣测起来的青峰从察觉到了这一点起就一直压抑着情绪，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又生怕自己太得意忘形却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旁侧敲击的试探换来的却是对方一声坦然的轻笑，一句‘还好吧’就像是在故意挑逗自己似的，不知黑子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所以才会用这样棱模两可的话语来搪塞自己，论定力、天生遗传了母亲那性急脾气的青峰在黑子的面前可谓是找不到半点的优势。

“毕竟是约好要给青峰君的‘礼物’啊。哪怕再重也得带过来吧。”

“哦哦……原来你买了啊……”

自己问的委婉，然而黑子答的却很爽快，可见男人早就明白了自己的那些不安和怀疑、恐怕也早就料到自己会利用两人感官的共通做些什么样的手脚，这让青峰感到有些愧疚的同时、在黑子的面前更是感到无地自容。但男人毕竟没有把话挑明，似乎也无意揭穿什么；取而代之的是微微颔首，仿佛在向自己宣誓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一样，慢慢停下了脚步。

“要不要现在就交换礼物呢？啊、不过我的礼物有点大，可能不太好拿，实在不行到饭店里坐下后再说吧。”

“你都已经这么说了叫人怎么忍得住啊！哎呀，别那么多废话了，就在这里把礼物给交换了吧！背着那么大一个包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痒，快点快点，大不了包我帮你背着，这总行了吧？！”

事实又一次证明黑子有好好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无论是来机场接机也好、又或是篮球的事也罢，黑子每次都好好遵守了与自己的约定，唯有青峰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稍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就乱发脾气，错怪了对方一次又一次。或许自己应该好好向对方道个歉，不单单是对黑子表达歉意、更是对自己的一种教训；见自己如是这般催促道，苦笑着耸了耸肩的‘年轻教师’百般无奈的咕哝了一声‘好吧’，随即将胯边的背包挪到了身前，慢慢打开了拉链、慢条斯理的从背包中拿出了神秘的‘礼物’，而困惑了青峰好几天的疑问也终于在这一瞬间迎来了柳暗花明的那一刻。

“就是这个。稍微有点老土……可除了这个意外，我实在不知道青峰君会喜欢什么，所以就选了一个最保守的……”

“篮球……？”

橙色的篮球静静的躺在男人的双手之间，包裹在外的塑料纸满是褶皱、而藏青色的缎带却在橙黄色的篮球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嗯，是篮球没错，不过和普通的篮球还是有些区别的；说完、微微举高了胳臂的黑子将手中的圆形物件调转了一个方向，只见在篮球的中间部分赫然的镶印着‘ALL STAR’的字样，红蓝相间的字体被一层金色的涂料包围，而身为篮球爱好者、没有人会不知道这颗篮球的价值以及意义，看似普通、却蕴藏着不凡的价值，老实说青峰从未想过自己会收到这样一份礼物，更没有料到黑子会挑选这样的物件作为圣诞节的礼物，比起惊喜、‘诧异’反而更适合用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是去年全明星赛时发行的纪念商品，东京地区的话大约有1000个，碰巧我认识的朋友里有人喜欢收藏这些东西，他当时多买了一个，所以我拜托他转卖了一个给我……”

“可是这东西很贵吧？毕竟是限定商品啊，当初我超想要的！但因为错过了时间所以没有抢到，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买不到了呢。”

从黑子的双手中接过了意义不凡的篮球、忍不住笑弯了双眸的青峰不顾旁人的目光，就这么高举着这份特别的‘礼物’、如同鉴赏一般在灯光下打量了好久好久。为了保护篮球的表面不受摩擦，真皮的表面似乎涂上了某种物质、显得比一般篮球还要来的光滑；好棒……感觉闪闪发光的，纪念商品果然和一般的篮球很不一样呢。就连青峰都知道那笼罩在篮球外的那一层微光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然而听着自己拿浮夸的感慨、不禁笑出了声的黑子并没有嘲弄些什么，而是谦虚的回答了一句‘那太夸张了’，继续开口解释道。

“因为对方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他是原价转让给我的。说服他倒是花了我不少的时间……而且原本这就是礼物，既然是送人用的、在价格上太斤斤计较也未免太煞风景了。”

“唔……说的也是。”

看似与普通篮球一般大的礼物其实有着相当的分量，大约要比正常规格的篮球要重上一公斤左右，一想到男人将这么珍贵的一样东西始终小心翼翼的藏在背包里，又在高峰的时候走上了拥挤的电车、为的就是将它完好无损的交到自己的手中，除了感动之外、青峰真的很感激黑子的这份用心，同时也想到因为没能察觉到男人的这份心意就胡乱猜忌对方的狭隘。明明同样都是大人，黑子却远比自己要来的成熟、事到如今青峰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至少在男人的面前，自己像极了只懂得为自己着想的孩子，永远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待着这个世界、以至于忽略了许多许多细小却无比重要的事物。

“……看来我欠了你不少‘对不起’啊。”

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把玩着礼物的青峰忍不住如是苦笑着感慨道，而闻言的黑子似乎并没有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困惑的神情非但没有让自己感到庆幸，反而狼狈的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在沉思了几秒过后、轻叹了一口气的青峰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坛，一声‘去那儿坐会吧’过后、率先迈开脚步了的青峰就好像催促似的，伸手拽上了男人的胳臂、连拖带拽的将黑子带到了花坛边，缓缓坐下了身。

“我觉得我对你这个人其实存在着许多误解。嘛……本来我们也只不过是感官共通而已，论真正相处也是我这次回国后的事了，更没见过多少次面、会变成这样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青峰君……？”

美在于发现、在于邂逅、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那么人性美是不是也是如此呢？在与黑子透过彼此的眼睛、舌头和双手来交流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很远、知道的东西也很有限，青峰对‘黑子哲也’的感觉也仅仅只是停留在有趣的层面，更没有想现在这样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思考有关男人的事，而直到两人照面、交流、以及更进一步的接触，青峰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对黑子有所认知，并发自内心的欣赏黑子的个性与为人，尽管古怪的地方还是老样子没变、难相处的地方还是存在，可比起这些让自己倍感棘手的地方，更多的是对男人的尊敬与认可。

“其实我前两天给你挑礼物的时候一只偷偷用眼睛看你那边的情况，然而误会了很多事，呃……其实说出来怪丢人的。”

在得到了黑子的许可后，将篮球摆放在两人中间的青峰拿出了烟盒与打火机，随即在黑子的凝视下点燃了香烟、仰头吞吐着烟雾，尼古丁使得忐忑的思绪渐渐平息，却还是没能消抹去对黑子那份愧疚，就连嗓音也都因此而低哑了几分。

“我看你一直在家念书所以误认为你没把这次交换礼物的事放心上，觉得你这人很冷漠、待人很不真诚之类的，以至于一直都在迁怒于你……所以想和你道个歉，是我太小心眼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简单又直白的一句感慨却让青峰倍受打击，就连直视对方的目光都没有，只能借着香烟来维持最后一丝尊严的青峰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边用手指夹着烟尾、一边吸着白色的烟雾；青峰知道自己是在逞强，可或许因为双方都是男人、即便是用着这样逞强的方式，青峰也不希望自己因此而被对方看遍、而尼古丁多少能够让动摇的心绪稍许放松一些。唉，我这人就这脾气，说是多疑也好、说是小气也罢，我自己多少也有点自觉，以后会尽量克制点的；说完，吁出了最后一口烟雾的青峰将燃尽了的烟头丢在了脚边，而从头到尾黑子都没有插嘴打断过自己，就这么一直仰头望着自己的侧颜、就好像在观察什么一般，露骨的视线虽然称不上咄咄逼人，却让青峰感到格外的紧张，就连手心也都不受控制的冒起汗来。

“可能我真算不上是个合格的‘大人’吧。在这方面你比我强多了，不愧是做老师的、看来以后我得多向你讨教讨教才行。”

“……不会啊，我其实并没有放心上。不过还是谢谢你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我，老实说……我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非常高兴。”

意外的答案让青峰不由自主的转过了脑袋，倒也不是希望对方生自己的气、更没有想过在这样的场合下同样是大人的黑子会不顾周遭的气氛对自己大发雷霆；就算男人因为种种原因不会做出任何不体面的事，可青峰认为男人多少会生气、多少会感到有些委屈，可黑子并没有这样，就连那点亮双眸的笑意也都是认真的，发自肺腑的笑容再一次出乎了青峰的意料，更又一次证明自己对‘黑子哲也’的一切根本一概不知。

“其实我心里也有一些秘密、其中就包括了对青峰君的许多想法，这一点其实我们两是一样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我和青峰君不一样、我从未想过和任何人分享这一切，更不曾想过有招一人会对你本人说这些话，我想大部分人应该也都和我一样、选择将这些秘密一直藏在肚子里，毕竟一旦说出了口、多半就只会让对方生气啊。”

可能是因为从事的职业不同，黑子说话的口气始终很平稳，没有太大的起伏、也不会因为情绪而改变说话的措辞；中规中矩的语调却因极为清晰的条理而显得格外真诚，以至于青峰想要插嘴也都不忍心打断、只能秉着难得的耐性，将男人的话听到最后。但是青峰君却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也不管我会不会沮丧或是难过，还和我道了歉、总觉得如果我真的生气了反而会让我有负罪感，好在我并没有这么想，也没有这么做；说到这，稍许停顿了一会儿的黑子下意识挠了挠鼻尖，有些腼腆的浅笑竟让青峰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脊、双手不知在何时交握在了一起。

“而且每次看到青峰君总会让我想起幼稚园的小朋友。啊、我母亲是幼儿园的老师，曾经我有去帮过忙。有时候我会觉得青峰君和那些小孩子很相像，没有心机也不会像大人那样处处暗算，只是很单纯的把喜好表露在外、对人对事都是一样的态度，真的非常有趣。”

“喂！‘幼稚园’是怎么回事？！好歹怎么也都得是‘高中’水平吧？！你该不会是故意气我才把我和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在一个水平上吧？！”

一点一点、就好像滴入水杯的蓝色墨汁，渐渐将透明的分子染上了颜色，留下了比平淡稍许鲜明了一些的印记，从两人知道彼此的存在的那一天起、自己与黑子的交情就以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进展着，深入着，或许会产生误解、或许还会发生许多摩擦和碰撞，然而青峰并不讨厌这种感觉，除了有时候会让自己觉得不如对方之外、无论是想现在聊天也好，还是拌嘴也罢，青峰唯一可以坦言的就只有‘自己不讨厌黑子’这件事，说‘喜欢’也不为过。神秘又令人捉摸不透的地方的确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惊喜，也许正因为在乎才会对男人当初的‘不作为’感到焦虑不已，事到如今才察觉到的自觉让青峰感到格外惭愧，如果自己再机灵点的话、这些多余的闹剧恐怕也不会上演，但若不是如此、自己也就没有机会听到黑子心里的那些‘秘密’，仔细一想、还真是有利有弊。

“啊、对了。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差点忘记正经事了。”

早就拟定好的计划险些就被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彻底打断，待到青峰猛然回过神、时间竟也快接近七点了。再拖下去都来不及吃饭了，给、拿去吧，这是给你的；一边说和、一边从包里拿出了礼物的青峰就这么将小巧的盒子丢进了男人的臂弯中，而收到礼物的黑子几乎凭着条件反射嘟囔了一声‘谢谢’，随即低头端倪了好一阵子、拇指沿着盒子的轮廓轻轻摩挲着。

“……愣着干嘛呢，你不打开来看看吗？我可是花了好久给你挑的呢，虽然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就是了……”

“谢谢你，青峰君。我已经好久没从别人那收到过圣诞礼物了，感觉真的很高兴。”

在几天前的电话里，黑子曾问过、说万一自己挑选的礼物不和对方的心意那该怎么办？当时青峰还嘲笑了他的多心，说着‘礼轻情意重’这样的大话，可事实上自己根本没能参透这一点，然而当黑子将那颗宝贵的篮球交给自己时，每当青峰想象着男人为此特意和朋友商量、千方百计的想要将这颗篮球买回来的场景，心里就好像被一双暖乎乎的手握在了掌心，紧缩、发热，却让自己忍不住发笑，就好像一个自娱自乐的傻瓜一样。

“哈啊——真想晚几天回美国，一想到这两天要决定回程的机票了，感觉心里就好烦……”

在青峰的催促之下，苦笑着的黑子打开了自己为他挑选的礼物，银色的眼镜做工非常精致细巧、虽然显得有些过于纤细了些，但是却很适合黑子那文绉绉的气质，戴上后更是助涨了男人身上的那几分书生气，也让他那张平庸的脸蛋显得更为清秀，也算是物超所值。约定好的‘交换礼物’完工之后，两人就近选择了一家居酒屋，喝了一些小酒、也尝了一些店长推荐的小菜，在酒精的作用下、晕晕乎乎的青峰变得格外的健谈，不单单是工作上的事、还提了提自家的情况，而黑子则是秉着‘不碰酒’的原则大口大口喝着麦茶，就这么顺着话柄、陪自己聊了整整两个小时。

“咦？已经决定要回美国了吗？大概什么时候？”

闻言、显得非常意外的黑子不自觉的瞪大着双眼，过于显眼的表情变化使得微醺的青峰忍不住大笑起来，下意识的拍了两下桌子、拿起了盘中的烤串，一边咀嚼着美味的肉块，一边说道。

“过完新年吧。3号无论如何都要到美国了，纽约那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做呢，唉……真不想回去。”

“这样……时间还过的真快呢，眼看都快要到除夕了。”

与黑子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每次见面都能让青峰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好的、坏的；愉快的，不愉快的，可能是因为对职场的人际关系太过麻木、所以自己才会对黑子产生如此丰富的感觉，而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回到隔着太平洋彼此计算着时差联系的日子，说不寂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至少可以陪家里人过完年再走，其实还挺划算的；说着，稍许停顿了一会儿的青峰先是用余光窥探了一阵黑子的脸色，见男人若有所思的低着脑袋、擅自断定对方与自己抱持着同样心情的青峰下意识清了清嗓子，随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竹签，在心中支支吾吾了好久、竭力组织起了语言。

“……你没事也可以来纽约玩啊。到时候我带你去附近逛逛，虽然感觉上和东京也没差多少……”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快，明明还有很多事想做、却已经不够用了，稍微有点遗憾。”

既然有些话无法在面对面的时候坦率的说出口，那就一定有着许多事是无法通过纸笔与简讯来传达的。与黑子的这段缘分真的很不可思议，至少在与男人照面之前、青峰从未料到黑子会给予自己那么多惊喜，更不曾聊过在与男人道别的时候自己竟会产生不舍的感觉。那就等下次呗，反正我们现在不是都有各自的联系方式了吗？就算不偷偷摸摸的捂着眼睛、提心吊胆的将注意力放在手掌和舌头上，也能随时和对方联络了啊；见自己如是回答道，本以为对方会欣然认同的青峰却从黑子的脸上看到了一些凄楚与无奈，然而对方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一声轻若蚊足的‘说的也是’让青峰难言困惑的挑了挑眉，却没有追问什么、目光一刻都不曾从男人的脸上挪开过。

“虽然如此，可我还是喜欢利用感官共通去了解有关青峰君的事。……感觉会让人比较安心。”

“哈啊……？弄不懂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