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后起、青峰在‘选择’朋友这件事上就存在着一种说不明的‘洁癖’,与其说是别人因为自己那粗鲁又暴躁的脾气而对自己敬而远之、而是青峰下意识的排斥着那些自认为不可能成为伙伴的‘外人’,以至于给别人留下一种不擅长交际、也没什么朋友的假象。事实上,尽管数量不多、青峰的身边还是存在能够说上一两句心里话的朋友,只不过对于‘倾诉’这件事本身自己存在着抗拒,认为这是一种窝囊的表现、况且自己也不是那种喜欢向别人敞开心扉的类型,青峰真正在寻找的、是不需要自己主动开口便能理解自己所思所想的人,除了父母之外、桃井勉强可以算作是一个,但却碍于性别的不同与女人那天生爱管闲事的细心,哪怕身为青梅竹马的桃井是唯一能够理解并体恤自己的人,青峰也从未感到过感激或是感动、对此自己多少对桃井心存着些许矛盾和愧疚。
“衣服、生活用品、资料……嗯,应该差不多了吧。”
将大小不一的物件一股脑儿的全都丢进了跟前的行李箱,凌乱的箱子里大多都是为了过冬而重新准备的衣服,有毛衣和风衣、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及药物,最为紧要的当属从美国带来的资料,唯独那些成摞的合同被小心翼翼的封存在透明的档案袋里、静静的躺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光是看着、就让青峰难掩烦躁的挠了挠脑袋。
自己不是不喜欢美国、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一想到落地之后立马就要重新投入工作,还未从假期中缓过神的青峰除了疲倦之外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在日本的日子虽然辛苦可好歹有家人帮忙照应,可一旦回到纽约、等待着自己的就只有连食物都称不上的半成品,更不会有人对自己嘘寒问暖、殷切的递上热腾腾的饭菜。明明深陷在幸福中的时候总是暗暗抱怨家人的啰嗦、可到了分别的时候却又情不自禁的产生了恋家的思乡之情;想到这、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的青峰下意识的将双手插在了腰际,可当自己打算合上行李箱、回头整理一下凌乱不堪的房间时,摆放在书桌上的‘礼物’冷不防的映入了自己的眼帘,蓝色的缎带依旧那么的艳丽夺目,就好像被施加了某种魔法、竟泛着幽幽的光芒。
“说起来……和那家伙恐怕也要很久才能再见面了吧。”
撇开家人不谈、这次短暂的归国之旅为青峰带来了很多的惊喜,也为自己带来了更多的遗憾,而让自己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的罪魁祸首恰恰是本该不属于自己生活一部分的黑子,而对男人的感觉、现在的青峰总算能够想到些许形容词来进行一番大致的描述:因为古怪才会叫人好奇,因为好奇才会被他吸引。仿佛就像是落入了一个神秘又古老的圈套一般,明明两人是截然相反的个性、明明彼此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明明黑子说了不少露骨的话、又做了不少招人讨厌的事情,但是男人的每一个行动都有着他的理由,而青峰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他那的那些‘强词夺理’所说服,整个过程非但不会让自己产生任何延误又不耐烦的感觉,反而会让原本浮躁的心绪慢慢恢复原有的平静。
(等到青峰君回美国了之后,我想我一定会寂寞的吧。)
在进站之前,始终紧跟在自己身旁的黑子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句唐突的感慨也让青峰不自觉的转过了身,就这么看着面带微笑的黑子、莫名的感到害羞起来。干、干嘛啊……突然说这种话……就连自己也说不上理由,热度就这么在脸颊表面肆无忌惮的蔓延了开来,竟让耳根都产生了如同被针刺般的错觉,迫使青峰下意识的抬起了胳臂、拉扯了两下滚烫的耳廓。
(感觉和女人似的……就算见不了面,还是可以发邮件或是打电话啊,不过隔着时差的确是有点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当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好了,还请青峰君不要放在心上。)
(…………)
这或许是黑子自己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和风格,然而在青峰看来、男人的这种地方反而是一种‘坏习惯’:可能是因为从事的职种比较特殊的关系,黑子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刻意的将一件很平淡的事形容的非常复杂,但最让青峰感到烦躁的便是他那故弄玄虚的措辞,无论是谈吐还是用词都不禁让自己联想到那些拗口又深奥的文学小说,而这些不明所以的读物恰恰是黑子的最爱。
(那我们说好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换我去纽约找你,不过可能得等到暑假了。)
(……喔。)
就算地铁站里的人群已经不像来时那般拥挤,可黑子的消失也只不过是转瞬之间就发生的事;明明才刚刚挥手道别,仅仅眨了下眼睛、视野中竟已经没了黑子的影子,存在感稀薄的‘天性’让青峰感到哭笑不得的同时、也让自己开始暗暗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再与那神秘又古怪的男人多打几场篮球。
“说起来……我还没怎么仔细观察过他在球场上的样子呢。”
回忆的开关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尤其是当其中参杂着遗憾与懊悔的时候。一边自顾自的如是嘀咕道、一边伸手抹上了那独一无二、又只属于自己的篮球,忽然心生了许多许多感慨的青峰轻轻用指尖敲打着篮球的表面,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着模糊的画面。自从与黑子照面之后,虽然黑子履行了与自己的约定、但因为双方工作的缘故,在那天的比赛结束之后青峰就再也没能和黑子一起打过篮球,而如今自己又很快就要回到美国、这个愿望仿佛成为了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愿’,让青峰感到十分不甘、但也非常的无奈。黑子的球风实在太过特别了,以至于想要忘记、也抹灭不了当时烙印在心中的震撼;自己不是没有见过比黑子更优秀的控球后卫,也不是没有领教过比男人更为刁钻奇特的选手,然而让青峰留下如此强烈印象就只有黑子一人,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彻底击中了一样、那一刻的冲击感让青峰牢牢记住了‘黑子哲也’这一存在,却因为男人那神出鬼没的球风而没能记住他在球场上表现的‘英姿’、仔细想想,还真挺可笑的。
“嘛、研习反正要满两年才能申请回本部,等到了暑假再和那家伙具体商量下好了,继续收拾行李吧。”
深吸了口气、轻轻甩了甩脑袋的青峰先是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胳臂,然而就在自己重新回到行李箱前时,摆放在桌上的篮球就好像定格了一般、依旧霸占着自己的脑海,就算青峰刻意的想要忘记它的存在,那晚的一幕幕就好像夜晚的星光,即便微弱、即便模糊,却至始至终在青峰的脑海中不断萦绕。
“可是这么大一个东西……就算想带回美国,也带不走啊。”
犹豫再三过后、轻叹了一口气的青峰再次来到了书桌前,弯腰在椅子上拿起了那颗意义不凡的篮球,随即张望了会四周、特意在杂乱的书架上腾出了一块位置,将黑子赠送给自己的这份礼物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青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日本,两年的研习结束之后、自己可以选择归国,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美国的分部;再加上青峰原本就更喜欢美国的职场环境和商业气氛,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青峰很想试试留在美国发展,等到了一定的时机后再把父母一起接过来定居,至于黑子……尽管青峰很欣赏他、也很中意他,可男人的存在对于自己的来说并不足以撼动前途的重要性,但至少此时此刻、青峰是犹豫的。不知道为何,自己非常害怕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黑子、再也无法和男人谈天说笑、无法和他相互拌嘴,光是想象、就让青峰感到无比的颓丧。
“……先熬过这年再说吧。时间还长着呢。”
在转身之前、青峰无意识的用指尖捋顺了丝滑的绸带,紧接着在旅行箱前蹲下了高大的身子,一边回忆着、一边在心中清点起了箱子中那些成堆的行头。再三核对过后,总算确认无误的青峰合上了行李箱、沿着箱子的轮廓摸索了半天,寻找着拉链;而就在自己好不容易摸着拉梁、打算一口气合上箱子时,不知道思绪在哪里神游的青峰就忘记抽出了扶着箱子边缘的左手、仍旧紧贴着箱子内侧的拇指就这么随着被扯动的拉头嵌进了链带,钻心的疼痛感使得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青峰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随即立刻抽出了左手、大口大口倒吸着冷气。
“不是吧……?!竟然出血了,天啊……”
眼看着几滴鲜红的血液从破碎的皮肉慢慢渗出,下意识将拇指塞进嘴里的青峰先是用舌头舔去了猩红的液体、立刻起身来到了书桌前,在抽屉里翻找着常备的创口贴、隐隐的刺痛感就好像针刺一般,顺着拇指的根部、蔓延上了敏感的手掌虎口。人都已经快走了……竟然还给我搞这一出,到底是闹哪样啊?!如是纷纷低声咒骂道,摸索了半天都没能找到心里一直在惦记的创口贴、偏偏在这时,正摆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竟冷不防的响了起来。原本这出意外的小小插曲就已经让青峰感到很是烦躁了,而那刺耳的铃声更是助涨了自己心头的那丝浮躁、宛如发酵的面包,急速膨胀着。谁啊?!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烦不烦人啊;连来电人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确认,就这么伸手拔下了链接线的青峰不假思索的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一声咄咄逼人的‘谁啊’惹来的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支支吾吾了好久、熟悉的嗓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那个、青峰君,是我……)
“啊?……哲?什么啊……原来是你啊。”
没想到电话中那似曾相识的嗓音竟来自于黑子,出乎意料的来电使得青峰莫名的长吁了一口气,尽管心跳仍旧因烦躁的思绪不断加着速、然而蔓延在心头的不快却因为这通意外的来电而消退了几分,强烈的落差就就这么不断在心口碰撞、摩擦,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好像意识与肉体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慢慢剥离了一样、明明身体因烦躁不断发热,脑袋却以极快的速度渐渐冷却,唯一清楚的就只有自己并没又因此而怪罪谁。我还以为是我同事打来的呢,还好是你、不然我估计要开口骂人了;明明对方什么都还没说,明明黑子只是简简单单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罢了,可青峰的的确确松了一口气,仿佛连手上的伤口也都不再作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接近于木讷的麻痹感,伴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瘙痒、迫使青峰下意识的曲起了手指,用指尖挠了挠伤口附近的皮肉。
“干嘛,突然打电话过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与其说是有事……还不如说想和青峰君确认一些情况。请问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呢?就是拇指根部附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夹住了?)
“……啊。”
直到黑子这般委婉的试探道,先是愣了几秒的青峰才猛然领会到了男人这番话的真正用意,随即立刻握紧了拳头、要慢慢松开了有些僵硬的手指,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仍旧沾染着些许血迹的虎口,尽管伤口本身已经不再渗血、然而掀起的皮肉还是难免让人感到有些寒碜。
“啊啊,刚才关行李箱的时候不小心被拉链卡住了,出了点血……怎么?难不成是传到你那边去了?”
青峰与黑子的家可谓是两个方向,即便相差的不远、可因为需要换线所以也称不上非常接近,而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知自己受伤的事,除了两人那相互连接的‘感官’之外、青峰也想不到另外的方法,也绝对不可能会有第二种可能性。闻言、电话另头的男人轻声支吾了一下,微弱的声音显得黑子好像很没有底气,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绝自己、也没有敷衍或是搪塞,而是用着一如既往的平稳语速一一为青峰解开了心头的那些疑惑。
(是的。我碰巧在写日记,然后忽然左手的拇指指根附近忽然疼了起来,是一种很尖锐的疼痛感,可我的左手并没有碰到任何的东西,所以就猜想是不是青峰君你这边出了什么状况。)
“你还真是机灵啊……明明平时看起来总是呆头呆脑的,关键时刻倒是比任何人都要细心。”
自己不是在借机调侃什么,只不过是无意识的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那些心里话罢了,可在黑子听来、自己的这些感叹难免会有些失礼,见对方忽然闭口不语、这才察觉到自己或许说错了什么的青峰难言心虚的清了清嗓子,用着几声狼狈的干笑便敷衍了过去,随即慢慢蹲下了身子、一边靠着身后的床架,一边看着指根的伤口,继续开口说道。
“反正只不过是点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怎么还在写日记呢?该不会从那天之后就一直坚持到现在吧?”
被鲜血染上了颜色的皮肉已经不再出血,比起正慢慢凝血的伤口、青峰更关心的反而是黑子刚才在电话中提到的那些种种细节。到‘日记’两个字传入耳中之时、忽然倍感怀念的青峰忍不住在心头暗暗嗤笑了一声,自从彼此的感官通过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方式产生了同调之后、男人便是用着这样老旧的方式将这一信息传给了正在熟睡的青峰,自己也是通过这样玄乎的方式结识了‘黑子哲也’,但现在的青峰已经不再写日记了,也不认为自己有继续延续这个习惯的义务和必要、所以对于黑子竟还保留着这个习惯的事实,青峰真的感到非常的意外。
“然后呢?你都写了些什么啊?该不会是在背地里偷偷说我的坏话吧?”
(既然是日记、自然是隐私的东西,又怎么可以随便就告诉别人呢?不过只有这点可以请青峰君大可放心,虽然我在日记里提到你好多次、但绝对没有说你的坏话,我可以向你保证。)
明明之前都看了好几个月了,到了这时候竟然给我装模作样。
见黑子如是笑着婉拒道,轻轻哼了一声的青峰秉着报复的心思、抬手捂上了半边的脸颊;可映入视野的却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本,绿色的封面上赫然写着‘NOTEBOOK’的字样、是随处可见的办公用笔记本,由此可见黑子恐怕早就猜到了自己会使用哪些花招、又动用哪些心思,所以早早的便采取了行动,宛如和自己较劲似的、而抢先了一步。
“真小气……亏你以前求着让我看你写的日记,都这时候了还遮遮掩掩,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啊?我看你一定没少在日记里骂我吧?”
(那不一样。况且为什么我非得骂青峰君不可呢?我看是青峰君你对我有什么成见才对吧?……)
距离两人第一次察觉到发生在感官上的这些变化、也已经过去快要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而黑子恰巧又在自己快要回纽约之前提到了有关‘日记’的事,这不禁勾起了青峰许多许多的回忆,以及当初彼此在书信里说过的话、谈论过的事,记得最早的时候,自己是在梦里看到了黑子的第一篇日记;男人的口气毕恭毕敬,就连陈述也都规规矩矩的用着严谨的措辞,最后那段写给自己的话更是一丝不苟的用着繁琐的敬语,可也正是男人那诚恳的语气引起了青峰的注意,让自己更加确信在梦中发生的种种并非是大脑活跃过度而形成的‘假象’,是某种不可否认的现实,一切的一切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无论是对感官共通的好奇也好,还是对这些‘后遗症’的恐惧也罢,顾虑、担心、焦虑、乃至于害怕,黑子所担忧过的问题青峰也都思考过,而青峰设想过的可能性也一并被黑子所接受。然而这么久过去了,无论是视觉想的共通、还是触觉和味觉的同调,这些本该恼人的‘后遗症’并没有消失,也不知道何时回消失;如果对方不是黑子、如果两人之间不存在‘篮球’这一共通的兴趣,恐怕自己绝对不会和这样一个古怪又捉摸不透的人相处那么久,更不可能会心生任何形式的好感、‘感官同调’这件事对彼此而言或许会成为一种痛苦与阻碍。
(不过我的确在日记里写了不少有关青峰君的事。其实我停止写日记很久了,可自从和青峰君见面后忽然又变得很想写点什么……然后每天有空的时候就写一点,与其说是日记、还不如说是针对青峰君的‘观察日记’要来的更为贴切吧。)
这样的状态究竟要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年?又或是一辈子?又会不会恶化、在不久的将来就连嗅觉和听觉也都一并与黑子串连到了一切,或是连彼此心里的所思所想也都会通过某种形式传达到对方的神经?就在青峰凭着回忆的随便开始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开口道的黑子就这么硬生生的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而意外的‘坦诚’却让自己难言狼狈的冷笑了一声,一句‘你当我是植物啊’惹得对方低声轻笑了几声、继续解释了起来。
(只是觉得机会很难得、所以想把和青峰君在一起经历过的事通过某种形式保存下来,硬要说的话、大概和‘拍照’的动机大相庭径吧。)
“……那下次你来美国玩的时候多拍点照呗。反正忙着忙着日子就过去了,半年而已、对干我们这行的人来说,时间再久也都感觉不够用啦。……”
等你来了美国之后我带你去看比赛,还有去看看真正的街头球场、自由女神像、还有曼哈顿的夜景;许下了一个又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承诺,就好像两个计划着如何背着家人偷偷出游的孩子一样,青峰当然明白朋友的可贵姓、可不知是否是因为相遇的契机比较特殊,黑子的存在总是让青峰感到有些困惑、又有些措手不及。论日子、两人才认识没多久;论个性、两人可谓是两个极端。然而在与黑子谈天说笑的时候,青峰总是能够毫无顾忌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谈论困惑了许久的事物;就好像十年未见的老朋友总算能有机会坐下来喝上一杯,聊聊只有彼此才能明白的往事似的,在面对黑子的时候,青峰常常不知道该将男人摆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又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那与自己共享着部分感官的普通男人。
“暂时就这么说定了!六月、到了暑假你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嗯。”
误会也好、误解也罢,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令人讨厌的事。误解的本质无非就是幻想、而幻想会产生一种另类的美感,这种美感与所谓的‘善恶是非’是没有任何的联系的。就好比自己对黑子的那些误会、对黑子的那些想象;以及男人对自己的那些幻想。真实的‘黑子哲也’一定与自己脑海中的黑子哲也存在着一定的区别,毕竟两人相识的时间有限、不足以让彼此知根知底,不过青峰从未想过去追究这些。在自己看来,黑子只要保持原样、维持自己所‘了解’的‘黑子哲也’就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勉强,就连那呆愣又木讷的表情也是,就当做是自作多情的‘美感’、两人间的‘缘分’若是永远都能如此平淡的延续下去,不知该有多好。
坐在喧闹的候机大厅,低头看着手机的青峰再三确认着发件箱中的未读邮件,大多都是同事与朋友送上的祝福、还有家人送上的叮嘱,大多都是一些出于客套而写的话,所以青峰并没有一一回信,而是在标上已读标记后便匆匆锁上了屏幕,紧接着便将手机放回了口袋,深吸了一口气、难掩疲倦的揉了揉僵硬的眉间。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长途旅行,然而漫长的候机时间还是让青峰感到异常的疲惫;反倒是今吉自顾自的在免税商品店闲逛了起来,说是‘给若松和樱井他们带点土特产回去’,随即便消失在了人群里、留下青峰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座椅上,依靠发呆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哈啊——好困……”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拖着脑袋的青峰一动不动的望着装满了箱子和纸袋的推车,自己的行李箱上还挂着除夕那晚桃井和母亲为自己一起求来的护身符,口口声声称希望自己身体健康、但也不知道她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能勉为其难的看着好事的母亲将这一小巧的物件挂在了拉杆上,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好好传达给对方。
呆呆的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次又一次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其中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样提着出差常用的拉杆箱,也不乏抱着孩子、与周围人谈天说笑的小团体;上班族、旅行团、甚至还有集体穿着制服的学生……青涩又开朗的笑容满是好奇与期待的意味,一边观察着、一边猜想会不会是修学旅行的青峰竟莫名的想起了那宛如影子般稀薄的男人,有朝一日黑子是不是也有机会成为带队的老师、领着自己的学生来美国进行一次短期的旅游呢?又或者像自己一样被外派到国外来进行学术上的交流学习?各种各样的而可能性仿佛雨后春笋一般浮上了空荡荡的脑海,可很快又被自己一笑而过、默默在心中笑着自嘲了起来,如同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好几声‘怎么可能’。
“‘尊敬的旅客。前往美国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的XXXX次航班即将开始登记,请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在指定场所排队等待,并出示您的护照与登机牌,感谢您的耐心与配合。……’”
有时就连青峰自己都觉得自己对黑子的那份关注与关心有些过火的意味。就算再怎么好奇、也用不着每时每刻都想着男人的事,然而无论是对黑子的猜想还是对他的想象、一切都是无意识的,并不是青峰自己有意去思考有关男人的种种,而是每当自己厌倦了思考、或是脑袋放空的时候,对方那单薄的身影就会浮现在脑海,若隐若现、却久久无法消散。
“啊……开始登机了。”
就在青峰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广播中传来的通告使得自己几乎反射性的从座椅上站起身,一边推着装满了行李的推车,慢悠悠的来到了队伍的尾端,而同样听到了通知的今吉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朝着自己的方向大步走来,就好像炫耀似的、眯笑着细长的眸子,一一向青峰展示着囊袋中的收获,可青峰对男人的这些战利品根本就没有兴趣,只是敷衍般的点了几下头、说了几句客套的漂亮话,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登机口,静静等待着进一步的指示。
“呼……最难熬的十几个小时终于要来了,我先睡了,如果到用餐时间了记得叫我起来啊。”
安置好所有的行李,总算能够坐下身的青峰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反倒是今吉悠悠哉哉的摘下了眼镜,小心翼翼的放进乐前方的网兜、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眼罩,一股脑儿的便套在了脑袋上。青峰是个非常嗜睡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又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只要自己有那个臆想,立刻就能睡着;然而唯独在坐飞机的时候这些被人称作‘特异功能’的‘技巧’竟全然发挥不了作用。或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吧;总觉得要是在这样的地方睡了过去、万一出了什么状况都不知该怎么应对,说穿了、其实只不过是胆小罢了。当然,这些秘密青峰从未和人提起过,就连桃井也都全然不知、就算知道了,也只会遭人嘲弄罢了。
“……先把手机关了吧。”
越是细想就越是心烦、下意识叹了口气的青峰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可正当自己打算关掉手机之时,稍许犹豫了一会儿的青峰还是点开了邮箱的界面,在众多送行的邮件中找到了黑子向自己送来的慰问,以及暂别的祝福。
【祝青峰君一路平安。到了纽约之后我们再联系吧。——黑子哲也】
简洁明了的话语要比那些浮夸又冗长的送别管用多了。明明只有简单的两句话,青峰却看了很久很久,倒也不是因为男人的态度有多真诚、仅仅是因为其他人为自己送来的祝福都是些又臭又长的段落,而在那么多封雷同的邮件里、黑子的这两句话很容易就让青峰留下了非常强烈的印象,也是自己唯一一篇从头看到尾的送别邮件。不愧是做老师的、这么懂得察言观色,若是存在感再强烈一点的话,就算是在大企业上班想必也一定游刃有余吧。忍不住如是在心头感慨道,轻笑了一声的青峰退出了界面、关上了手机;随即将脑袋枕靠上了座椅上的靠垫,大口深吸了一口有些浑浊的空气。老实说……感官共通真的很麻烦,失去隐私的事也没少让自己感到烦躁,可现在、青峰竟不想让衔接着彼此的开关彻底‘消失’,即便是事故留下的‘后遗症’、青峰还是想和黑子多分享一点有关彼此的事。生活、爱好、还有那因时差而错开的时间;怀着这样的心情,缓缓闭上双眼的青峰静静听着发动机的轰鸣,飞机依照登机牌上所显示的数字准点起飞,时间是东京时间下午十二点零五分。
美国纽约时间,夜晚,十一点零五分。
也许不久之后又能再见面、可至少在道别的时候让我多看你一眼;怀着这样的期待,紧闭着双眼的青峰并没有像一旁的今吉呼呼大睡,而是紧绷着神经、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脑海。然而无论过去了多久、又等待了多久,紧紧闭着双眸的青峰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什么也都看不见,就连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也都毫无异常的感觉,唯独强烈的不安随着本能的警觉快速在心头蔓延,一点、一点、席卷了整个身体,迫使青峰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不见了……?!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TBC——
每天抽2小时完成的,基本是一边吃午饭一边写的,可能会有点乱+断断续续,写那么烂真的很对不起……不过我尽力了(趴
接下去的两个星期估计也会是这个状态,最近因为项目很多、还需要协助其他部门自查,所以几乎天天都在开会一开就是一整天,真的没法摸鱼,产量会低很多、写的东西也没有很充分的余裕去深入思考,所以会显得有些潦草,真的很对不起|||周末也是被家里人各种BB以至于没法静下心坐自己喜欢的事,相比起来反而是在公司比较能够集中(但也是比较闲的情况下……)总之先给大家道个歉,容我调整一段时间,真的很对不起(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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