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群山环绕的高原古镇，用石头堆积砌成的石之教堂，那是黑子对轻井泽的印象。虽说这些虚构的“记忆”大多来自于旅游杂志与商业广告，而轻井泽那东瀛与西方文化完美结合的氛围总是让黑子感到无限憧憬。父母都是教师，理应有着比从事其他职业的成年人拥有更多的假期，然而个性安静的家人却很少将度假列入假日的清单里，更多的是留在学校内的读书馆为新学年的授课默默做着准备。

旅行对黑子来说并不是第一次，曾经也有过和家人一同前往近郊、短途旅行的经历，像是温泉或是独特的农家之旅，给黑子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不过和家人以外的人一起出远门的的确确是头一遭。颠簸的车厢内充斥着一股柠檬的清香，那是清新剂的味道，人工制成的香味虽然有些刺鼻、却大大改善了弥漫在封闭车厢内的浑浊空气。难抑情绪的激动、很早便默默清点起行李的黑子几乎一宿都没有合眼，憔悴的模样不禁让黑子在心中暗暗苦笑，又不是春游前的小学生、为了这种事就坐如针毡也未免太丢脸了。答应青峰的邀请几乎是顺其自然的决定，个性霸道的男人不允许自己有半丝的犹豫，在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下黑子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直到许下了诺言、才开始思考现实的顾虑。如何说服父母、会不会给对方添麻烦，直到回家后在电话中与青峰提及这些时，对方那理直气壮的态度让黑子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猜想，男人的“鲁莽”是否早就已经像无药可救的疾病一样“传染”给了自己。若真是如此，那还真称不上是一个“好兆头”。

（我这边也没和爸妈说起过啊，不过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就算反对我也要把你带来，我看要不还是先斩后奏、人都到了他们想拒绝都不可能了吧？……）

青峰说的轻巧，黑子拒绝的也果断。二话不说便否决了男人的提议，在切断了电话后，黑子便老老实实的向父母征询了许可。作为父母、显然害怕这样的远游会给别人家添麻烦；可又因为和同龄人结伴出行的机会十分难得，思量再三后也默默的答应了。得知了这一喜讯的青峰激动地甚至在电话另头叫出声了，而事情的结果也正如青峰猜想的那样，个性豁达的母亲几乎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儿子的请求，并万般叮嘱要好生照顾受邀的“朋友”，千万不可以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回忆。

“喂，哲！醒醒，到旅馆了！”

“不好的回忆”指的会是些什么呢？恍惚中、黑子暗暗心想，与青峰认识那么久以来，两人共同制造的回忆中是否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一起打着最喜欢的篮球，一同分享着获胜的喜悦，直至拥抱、亲吻、交往，黑子已经不知该如何将这些心情好好归总、又该如何去分类，或是厘清前后的因果。耳畔响起熟悉的磁性嗓音，强忍着疲倦、黑子努力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当满脸笑意的面孔映入眼帘时，黑子揉了揉酸涩的睡眼，含糊的支吾了一声、缓缓坐直了身子。

“一路上你都在睡，昨晚没好好休息么？黑眼圈都出来了。”

窃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黑子并没有将一晚没睡的事告诉青峰。就算是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尊上也不希望被男人抓到揶揄自己的把柄。暧昧的避开了男人的追问，试图起身下车的黑子在座椅上挪了挪身子，却发现疲劳的肌肉还未找回力气，整个身体仿佛仍旧沉睡一般、显得有气无力。

“还是说你只是贪睡罢了……怎么，身体不舒服？”
“不是……可能突然惊醒过来，身体还没恢复吧。”

感觉就好像鬼压床一样，怪怪的。

抬起了酸疼的手臂，费了好一会功夫才解开系在胸前的安全带，深吸了口气的黑子有些呆愣的望着前方、静静等待身体彻底苏醒。陌生的景色与被树荫环绕的洋房，凉爽的徐风不断从敞开的车门吹来，带着些许的木香，是十分沁鼻的清爽气味，参杂着些许陌生又怀念的味道。

“动不了的话要不要我借条胳臂给你？”

说完，不顾黑子的反对、图谋不轨的男人将单臂环上了自己的腰际，紧贴的胸膛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亲昵的举动显然无法引起心脏的悸动。

“就这样把你抱进房间怎么样？老爸老妈看到了一定会吓一跳的吧？”
“如果青峰君真的要那么做的话，就绝交。”

无情的字眼让环拥着自己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质疑的眼神就如同挑衅一般使黑子下意识的竖起了戒心。如果青峰君不相信的话要不要试试看？闻言，虽然心有不甘、可最终青峰还是老老实实的松开了胳臂，刺耳的咋舌声代替言语宣告着男人的不满。

“先把后车厢里的行李搬进去吧，听说我和你的房间是在二楼。”

下车前、霸道蛮横的男人不忘用着他那富有磁性的男音低声威胁道。眼睁睁的看着身形高大的拍档轻而易举的便将装满了行头的包裹背在了肩头。对黑子来说那是需要两只手才能提起的行李，可对青峰而言、这只不过是件靠着单手的力量便能高高抛弃的包裹罢了。体型、实力、以至于力量，两人之间的悬殊就算不用刻意列举，光看表面就能列出一二。就算彼此的优势与短处能够互相弥补，可男生就是这么肤浅又爱较真的生物。无论屹立在自己面前的是多么伟岸的背影，“认输”或是“妥协”的念头永远不会因为无法改变的现实而轻易浮现。

“到了晚上独处的时候你可别哭着喊后悔啊！”
“……”






身为球队经理的桃井常常苦笑着说，男生要是离开了“竞争”，就会像缺了水的花一样枯萎、以至于凋谢。

就如同一个不懂得爱情为何物的女人，所以对所有人都新奇又神秘的“恋爱”绝对不可能成为男人心中的“第一”。






两个男人之间总要争点什么。如果为了“情谊”而总想着该如何去逃避这一点的话，那两者之间就没有友情可言。

独断的说法虽然听起来有些主观臆断，可仔细想想、这样绝对的说法也并不是没有它的道理，只不过相比起敏感的女性、心思更为粗糙的男人很少有着这样的自觉，若要让他们去思考这些“理所当然”的“习惯”，那更是天方夜谭。光是从热衷于比试和体育这点来看，男生对“竞技”就充满着无限的憧憬，就像是天真烂漫的女生渴望爱情一样，这两份心情从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直到桃井的这番玩笑话毫无征兆的在脑海中回响，黑子才开始思考自己对篮球的态度是否也是一样。尽管与身为搭档的青峰共同在球场上并肩通行着，可在内心里、黑子说不定对这样的“组合”心存着质疑也说不定。并不是想和青峰拆伙，黑子也清楚自己的篮球若是离开青峰就不会成立；可这样的依赖也正是挥之不去的自卑的根源。该如何才能权衡两者之间的“失”与“得”，在意识到自己竟会为这样的问题而踌躇烦恼时，黑子也领悟到了年少的“青涩”、以及心胸的“狭义”。

“妈，我和哲先去附近逛逛，天黑前就回来。”

与在卧室里忙着收拾行李的母亲打了声招呼，甚至没有征询自己的意见、拽着自己便大步走出洋房的男人愉快的哼着鼻歌，怪异的曲调使黑子忍不住哑然失笑。被蔷薇与各种各样鲜花环绕的洋楼是一间民宿性质的旅馆，据说是青峰母亲的大学同学在轻井泽创立的一间私人旅馆，虽说正式投入经营的时间不到五年，却在网路上颇有人气，伯母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甚至用上了老同学的面子才争取到了两间空房。

与东京闷热的夏暑不同，凉爽的气候加上幽静的自然风光，“避暑胜地”的美梦可谓是名不虚传。由平整的砖石铺成的林间小道，茂盛的树林与凉爽的微风，随处可见遍地盛开的野花与修剪整齐的灌木，放眼望去、仿佛看不到边际的绿色海洋美得让人叹为观止，迎合着风格各异的建筑，如同身处异国他乡一般，即新鲜又感慨。

“到树林里去逛逛吧？感觉会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我还不想这么急着就去镇上，这时候人一定很多。”

听到男人无意识的猜想，黑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是下午两点，也是众多游客用完午餐、准备在繁华的小镇上散步、闲逛的最佳时间。

“就没有能够安静、隐秘点的地方吗？啧……气死人了。”
“……要不要再往里看看呢？”

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深处，泥泞的土壤表面不见平整的石路，“禁止进入”的牌子像是暗示着蕴藏在深林中的危险一般拒绝着外人的进入。可对好奇心旺盛的青少年来说，区区写上了警告的牌匾根本不足为惧。很快就领悟到了黑子的意思，忍不住频频称赞的青峰率先迈过了面前的灌木丛，脚尖着地的刹那、青峰如同牵引般的握上了黑子的手腕，又像是生怕自己临阵脱逃一般，催促似的拖拽着拍档的臂膀。

“没想到你也挺大胆的嘛，竟然想出这种点子。”

在青峰的协助下，十分轻易便翻过了齐膝高的灌木丛，仰着头望了望高耸的白桦树，下意识挠了挠鼻尖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紧握着腕骨的大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不过大概也就只有你想的到这种‘犯规’的办法了。不怕被人抓到吗？”
“如果真的被人抓到的话，不是还有青峰君在吗？”

自信的笑容如同男人所说的那样不见任何的畏惧，别有意味的反问让不善思考的青峰挑了挑眉。然而见状的黑子并没有将话接下去，而是低头凝视着脚下的路，待到短暂的沉默褪去，明了的答案让高大强横的拍档瞬间涨红了脸。

“只要和青峰君一起的话，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

只是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而已，如果这都能成为蛊惑人心的“甜言蜜语”的话，那些不知该用言语表达的心情是否就该被冠上“恶”的定义了呢？为了掩饰羞赧而嚷嚷着抱怨的男人温柔的拦过自己的肩膀，亲吻上自己的脸颊。唇瓣短暂的停留留下了甜蜜的余温，光是这样、全身就像是沸腾一般，就连心跳也跟着一同加速了起来。幽静的森林里没有别人的身影，有的就只有雀鸟的啼鸣以及树叶的摩挲声罢了。偶尔还能听到回荡在深林中的回音，与视图触碰自己的男人一同、诉说着那些出于窘迫才不自觉道出口的“恶言”，揭露了对方的狼狈，以及这个年纪无法避免的青涩。为什么你这家伙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那种话啊，教教我啊。任性的“请求”让黑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哪怕自己真的知道其中的“理由”，就依青峰的个性来看，恐怕也是一辈子都掌握不了的“诀窍”吧。

“这里真的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自然的深林。”

轻轻推开了紧贴着自己、试图索求回应的拍档，黑子试着岔开了话题，迎合着自然的美景，忍不住赞叹道。刺眼的阳光因枝叶的遮蔽变得柔和了不少，宜人的环境甚至让意志都变得松懈了起来。任何的“初体验”都免不了好奇和激动，伸手摸了摸树杆的表面，粗糙的触感使黑子下意识的凑近了身子，仔细的端倪起了树皮的表面。

“不知道到了秋天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色，一定也很美吧。”
“你之前都没有到乡下地方去过吗？这样的树林在乡下很常见啊。”

见黑子一脸惊奇的模样，忍不住插嘴道的青峰伸手拍了拍头顶上方的枝干，树叶随着突如其来的作用力哗哗作响，这让方才还全神贯注的黑子下意识的循着声音、仰起头来。

“小学的时候每次回老家都会到山上去逛逛，像是捉蝉啦、爬树啦，我都很在行呢。”
“……青峰君好像野生动物，皮肤也是那个时候晒黑的吗？”

少罗嗦！皮肤的颜色是天生的、和这些都没关系啦！

忍不住高声喊道的男人紧握着树枝，低沉的男音回荡在林间，惹得小憩的飞鸟忍不住燥热的人声，纷纷拍打着翅膀、寻找别的去处。因受到调侃而气急败坏的青峰几乎反射性的掐上了黑子的脸颊，指尖虽然大力，却只是隐隐的刺痛。

“你要不要试试看啊？爬树。”

话音刚落，青峰便指了指身后那高耸的白桦树，分岔的枝干虽然蜿蜒，却不是黑子轻易就能够触及的高度，加上面前的这颗白桦树似乎还非常年轻，无论是枝干的高度还是宽度，比起环绕在四周的老树，都要显得娇小、年轻的多。

“爬到高处的话看到的景色也会很不同哦！反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你就试试看嘛。”
“可是万一摔下来怎么办？我可不想因为一时好奇弄得浑身都是伤。”

与青峰的“大胆”不同、黑子的胆量虽然不小，却会因理智而有所拘束。当无妨掌控的风险远远大于一时的享乐时，黑子便会止步不前、拒绝迈出那一步。唯独挑起这一切的男人不厌其烦的说服着顽固的“影子”，见黑子面露困扰、一脸抗拒的模样，青峰甚至擅自将矮小的拍档从原地一把抱起，不顾黑子的反抗、嬉笑着将单薄的身子抗在了肩头。这样的话很容易就能够到那根枝干了吧？笑着说道男人轻轻托了托怀中的身体，无奈之余，长叹了一声的黑子只能伸出单臂，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身体的重心。

“再不抓紧的话我可要松手了哦？”

微微松开了臂膀、试着挑衅般的威胁道，见黑子非但不领情、甚至还无视了自己的调侃，脚踩着自己的肩头。虽然黑子在球场上远远不及其他队友那般灵活，就连体力都十分有限，可毕竟是一名运动选手，无论是平衡感还是力量都远比普通人要强一些。紧握着树枝的双手因粗糙的树皮而不至于打滑，在青峰的托扶下，依靠着双臂的力量、脚踩着分叉的枝干一跃而上，比想象中更轻松的爬上了坚固的纸头，深吸了口气的黑子蜷缩着身子、俯身向下望去，屹立在树下的身影因俯瞰的视角变得渺小起来。洋溢在男人脸上的笑容让黑子感到有些羞愧，一时的“错觉”竟忍不住让自己狂喜不已。方言望去，映入眼帘的景色是那般辽阔。茂密的丛林，高升的艳阳；蜿蜒的石路，复古的建筑。尽管那不及两米高的枝头未能让黑子将轻井泽的一切收入眼底，可这般有限的景色已经足够幽美。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很漂亮啊？树下的青峰这般吆喝道，忍不住频频点头的黑子笑着回应道。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景色，比起电视中和杂志里介绍的要美得太多。

“怎么可以和那些骗人的玩意相提并论啊，当然是亲眼看到的东西最美啦。”

弹去了粘附在肩头的尘土，拍了拍双手的青峰敞开了修长的双臂，不明的举动让坐在枝干上的黑子歪了歪脑袋。这一细小的举动却换来了男人的一顿抱怨。

“下来啊！我会好好接住你的，快点！”
“…………我能够自己下来，用不着青峰君这么多此一举。”

这还是黑子第一次为对方的单纯感到羞耻。像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情节怎么可能在现实中行得通，就算自己的体型比起青峰要矮小许多，二十公分的体型差距同时也决定了体重的差异。然而无论黑子的身子骨有多单薄、可毕竟是男人的身体，撇开轻便的衣服不谈、怎么说也有五十多公斤。这样的高度加上落体的速度，就算是身形魁梧的青峰、受伤的风险也是极高的。

“干嘛顾虑那么多，我让你跳就跳啊！不然你一个人下不来吧？”

频繁的催促就像是某种心理暗示，让原本的自信都渐渐磨去了棱角，动摇使得黑子犹豫了起来。想要凭借着树杆的岔口从树上跃身而下也十分危险，最重要的是脚下的泥泞很有可能会使重心失衡、导致脚踝的扭伤。虽然不想承认、可眼下最好的办法就只有按照青峰所说的、借助他的力量。……这该不会是对方早就算计好的圈套吧？忍不住暗暗心想道的黑子无意识的打量起了树下的男人，然而对方却一脸认真，既不像是早有预谋，更不像是心有期待，而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着想。

“……没办法，就只能这样了。”

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下的步伐，前倾着身子、仔细估量着两人间的距离。如果背脊先落地的话或许更好捉拿一些吧。一边估量着，一边挪动着身子，偏偏在这时、吹拂着树叶的凉风莫名的骚动了起来，盘旋的落叶冷不防的贴上了自己的前额，蒙蔽了视线的同时，因惊吓而失衡的身体就像是从悬崖上落下的石块、以惊人的速度从枝干上跌落。

“哲！小心！”

落体的过程仿佛只发生在一瞬，背脊就像是撞击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随着“咚”的一声巨响，紧闭着双眼的黑子强忍着冲击带来的疼痛，微微睁开了双眼。察觉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物件”正是青峰的身体，惊慌失措的黑子连忙坐起了身。眼看着仰躺在地上的男人紧蹙着眉头、痛苦的呻吟不断从唇齿间泄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黑子竟吓得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青峰君……你没事吧？”

抑制不住声线的颤抖，俯身替男人擦去了粘附在脸颊上的淤泥。支支吾吾不知说了些什么的脑袋抬起垂荡在两旁的手、摸索着后脑，见状的黑子脸面轻托起了男人的脑袋，检查是否留下了伤口、或是出血的症状。

“你没事吧？有哪里很痛吗？我现在就去找人过来……”
“好痛……头好痛啊……”

如是嚷嚷着的青峰蜷缩起了身子，捂着沾满了泥土的后脑，在原地打起滚来。夸张的举止少了几分真实性，然而黑子却没有质疑男人的余地；心中的惊恐远比坠落的失重感要可怕的多，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的“影子”紧握上了粗糙的大手，跪坐在青峰的身旁。

“好痛……真的好痛……”

沉闷的鼻音带着些许的哭腔，闻声的黑子连忙找寻着落在周边的硬物。难道是敲到石头之类的东西了吗？双手不断在周边摸索着，可无论是鲜红的血迹还是坚硬的石块，什么都没有发现的黑子终于悬下了忐忑的心，逐渐回归的理智也使黑子冷静的思考起其中的端倪来。

“啊……感觉快不行了，要死了……”
“………………”

虽说青峰是个不善用心计的人，却十分热衷于戏弄他人，尽管那些把戏既笨拙又俗套，可若是有一个恰好的时机的话，以假乱真的“高明”也不难在男人的身上发生。无病呻吟的模样已经无法再激起黑子的担忧或是同情，逢场作戏的诡计也无法再蒙骗自己的眼睛。起身准备离开的黑子虽然看似无情、可比起男人的得寸进尺，这样的报复已经足够仁慈了。见自己“苦肉计”被彻底揭穿、无法再保持冷静的青峰立马起身追赶。然而跌倒终究避免不了擦伤，身体所受到的撞击使青峰的步伐变得有些踉跄。一边凑揉着胸脯、一边轻咳着迈着步子，高喊着自己名字的男人很快就追上了自己，趁势伸来的双臂轻而易举的便将黑子的整个身体纳入了怀中。

“别生气了啊，是我不好，不该装死骗你……”
“……………………”

闷不作声的黑子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然而并未就此退缩的拍档不断用他那沾满了尘土的脸颊磨蹭着自己，泥土的清香也随着男人的贴近扑面而来。

“真的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嘛……对不起啊。”
“……下次真的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了。”

因方才的骚动、无力的指尖仍旧在颤抖。低头望着微微曲起的指节，指甲的细缝以及凹陷的手纹理也沾满了泥土，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显得破破烂烂，邋遢的模样再度让黑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感觉心脏都快停了……真的没有下次了，青峰君。”
“知道啦知道啦，只要你不生气、说什么我都听。”

那如果我说绝交呢？笑着试探道的黑子推开了青峰的脑袋，不出所料，任何有分离有关的字眼总是会让那个性孤高的男人面露为难，紧蹙的眉头不知为何让黑子萌生了一股扭曲的成就感。就算你想绝交，我也不会答应的。说完，凑近的唇瓣强吻上了自己那忍不住轻扬的嘴角，汗水的气味、泥土的芬芳，光是仅仅维持了数秒的味道，便定格了记忆的“美好”。

“我们两个都脏兮兮的呢，要是被老妈看到的话一定要被说教了吧。”

漫步走在回去的路上，青峰开始说起关乎他童年的事，比如如何在溪流中捕捉栖息在河畔的小龙虾，又或是将捉来的青蛙吓唬青梅竹马的故事。像这样一位的聆听男人诉说往事的经历并非是第一次，与自己的童年截然不同、黑子试着在这些字句间寻找青峰过去的影子，那在艳阳下奔跑的身影，以及朝气蓬勃的笑颜。光是如此，充溢在男人体内的“生命力”便能为自己带来无限的勇气。

“看，你的手也变得和我一样、都是泥巴，感觉好有趣。”
“……‘一样’……”

是啊，一样。

熟悉的体温随着重叠的掌心阵阵传来，自认为足够修长的指节却要短上对方一截，自认为足够可靠的掌心却要比男人小上一圈。男人因自尊而离不开“竞争”，自己与青峰也一定是如此。因为“竞争”才能够站在同一片球场，因为“竞争”才愿意共同进退。正是因为自己的“不服输”、青峰才会允许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吧。尽管建立在天赋上的悬殊已经无法改变，青峰却比任何人都尊重着这样的自己；如同彼此紧贴的双手却都沾满了泥土，而男人口口声声念叨着的“相同”是远比任何情绪都更为值得珍惜的喜悦。

“真的是……‘一模一样’呢。”






再也无法抑制想要彼此紧拥的冲动，在思考着是谁主动伸出双臂之前，留连在心中的就只有相伴一生的鼓动。



——FIN/201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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