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指引路标来到闸机口的笠松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黄濑发给自己的到站信息大约还有十来分钟,下意识撇了撇嘴的笠松转身张望了一会儿,最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位于自动贩卖机旁的公共座椅上,快步朝着椅子的方向走去。
“周末出行的人还真不少。”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从自己的眼前经过,大部分人都低垂着脑袋、自顾自的走着脚下的路。不知是否是天气转冷的原因,大部分人都换上了厚重的衣服,笨重的穿着使得大部分人都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倒是笠松因为心头的期盼、被工作打压许久的心情变得轻盈了不少,黄濑那好似撒娇一般的恳求仿佛依然在耳畔回响,既让笠松忍不住暗暗欢喜,也让自己萌生了忧虑。
(我想和前辈说说话。)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喜欢他的全部。优点、缺点;惹人怜爱的一面、蛮横无理的一面……自与黄濑重逢以来,两人经历的种种、发生的一切都在逼迫笠松直面自己对男人的牵挂,接受这份无法割舍的爱意,有时就连笠松都受不了自己的盲目,仿佛无论黄濑做什么、在自己的眼中都是值得自己去喜爱的,所以笠松在彼此之间划了一道‘线’——名为‘工作’的底线,为的不仅仅是贯彻自己公私分明的处事原则,更多的是为了提醒自己时刻保持对这份感情的理性。
然而自打两人睡过了一次后,笠松切身的感受到自己的‘定力’正在以近乎失控的速度一点点崩解。
不理性的感情愈发膨胀,自己又犯起了患得患失的老毛病,加上X社的临时变卦打乱了所有的工作计划,笠松自然无暇估计个人问题,顺理成章将重心重新转移到了工作上,只不过黄濑的表现倒是让笠松感到非常意外。
不像学生时代那样胡搅蛮缠,资历最浅、入行最短的黄濑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替身而出,主动承担起了一名社会人该有的责任。他不惜放低姿态约见了老东家的前同事、得到了关于S社的重要信息;甚至另辟蹊径,一个人加班加点、默默起草拟写了可替代的备选方案。反观笠松,自己还在为如何平衡‘生活’和‘工作’而扭扭捏捏的,远不如年纪更小的黄濑诚实、更不如他痛快。
“这多年了,一点长进没有……啧……”
“前辈——!笠松前辈!”
不用抬头、笠松就知道冲着自己奔袭而来的男人是谁。他身着驼色的风衣,金色的短发比前不久稍微长长了些;或许是因为太过仓促的缘故,风衣的衣领一边朝内、一边朝外,凌乱的模样竟让眼前这位高大俊秀的青年多了几分稚气与可爱,使得笠松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抚平了褶皱。
“又没多少路,用不着跑着来吧。饿吗?想吃什么?”
“还好,可能实在太累了,没什么食欲。”
闻言,笠松定神看着男人的眼睛,确实有些充血,就连眼神都比平日里暗淡了不少,神色也相当疲惫。
“那要不路上买点便当带回去吃吧。你家是不是距离车站近一点?要不去你家?”
“好啊,都听前辈的~”
不得不说、黄濑是不折不扣的情场高手,自己与他相比就像是个懵懵懂懂的‘新兵蛋子’,他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不免让笠松这位‘上司’有些无法适从。
两人并肩走出了车站,在附近的便利店挑选了一些零食、啤酒以及两份便当,有说有笑的坐上了出租车、回到了黄濑租住的公寓。比起自己那毫无生气可言的住所,黄濑的家虽然布置的比较简单,可生活用品可谓是样样齐全;客厅的墙壁上新添了几幅艺术画,在暖色的室内光的衬托下多了几丝温馨的气息,令笠松不禁驻足观赏了许久。
“前阵子下班的时候,路过了一家画廊,当时里面正好在举行义卖,都是一些大学生在学校练手画的作品,也没多少钱,就当是做慈善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濑两手端着加热好的便当回到了客厅,一边弯腰将手中的饭盒放在了茶几上,一边喃喃说道。闻声、应和着点了点头的笠松踱步回到了茶几前,随即在黄濑的催促下盘腿坐下了身,伸手接过了男人递来的筷子,听着黄濑继续笑谈道。
“其实我对艺术这种东西根本一窍不通,也不知道那幅画出色的点在哪里,就是第一眼瞄到的时候觉得挺合眼缘的,就选了这一幅。”
“色调和你家里的环境还挺搭的,选的不错。”
说着,低头吃了一口饭菜的笠松用余光撇了一眼一旁的黄濑,男人狼吞虎咽的吃着便当,丝毫不像是因为疲劳而没有食欲的样子,滑稽的模样不禁让笠松哑然失笑。
“对了,你还没和我说你这次去东京找人聊的怎么样呢,说说吧。”
“唔……不太顺利,但也不想说。我不想和前辈总是聊工作。”
一提到工作上的事,立刻变了脸色的黄濑微微蹙了蹙眉,就连嗓音也变得低沉了几分。
其实笠松多少能够猜到黄濑一个人在偷偷计划着什么;自己不是没有试探过协助男人一起梳理企划书的森山,但向来大嘴巴的森山这才倒也非常坚决、又或许是为了报答黄濑向他引荐新客户的‘恩情’,保密工作可谓是做的相当严谨。
(你就别像个老妈子似的整天操心了,就让年轻人自己奋斗吧。)
满是调侃意味的忠告不免让笠松感到五味杂陈。是不是自己作为上司对下属过度高控了呢?亦或是仅仅是对黄濑才会如此忧心、忧虑,自己又是以哪一种身份才会死死攥着他的手,不忍松开呢?
“……虽然不顺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吧。我原本以为我的本职工作是招商,只要把手头的工作和任务踏踏实实做完就行了,但每一次革新、每一次想要做出一些突破的时候,自己对整个行业的知识储备显然就不够用了,这一棍子倒是让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不算亏吧。”
也许是料到自己不会轻易作罢,犹豫了好一阵的黄濑最终还是支支吾吾的道出了这番心里话。他没有解释来龙去脉,也没有透露他辛苦筹备的新企划到底是什么,到从男人脸上那有些苦涩的微笑来看,此次东京之行似乎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但也让他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成长。
“我听从了小绿间的建议,擅自约见了赤司,希望能够在决策流程上给我些建议、甚至帮助。他虽然认可我的方案,但却将我的工作态度批得体无完肤……其实我挺后悔的,也觉得自己这次挺失败的,可谁在工作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嘛!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森山前辈,他为了弥补X社留下的烂摊子、每天到处跑客户,还不忘抽空替我修改方案,唉……都不知道明天进公司后该怎么面对他了。”
“森山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这么用心,他一定很欣慰。”
黄濑越说越沮丧、脑袋也在不知不觉间垂得越来越低,手中的筷子也彻底被搁置在了一旁。笠松见惯了总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黄濑,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如此垂头丧气的模样,手早已顾不上理智的约束、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那张俊逸的脸庞,指尖拨弄着柔软的金发,继续沉声说道。
“而且不是还有我在么。你到底把不把我当成组长?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非得对我藏着掖着?”
“我这不是想在前辈面前逞回能嘛!我想成为你的依靠、想为你分担啊!”
预料之中的回答让笠松忍不住笑了起来。误以为被自己嘲弄了,抬起了眼眸的青年一脸委屈的瞪着笠松,像是自言自语般嘀咕着‘前辈好过分’,却在下一秒被笠松揽进了怀中。
“早猜到你会这么说了。你的那天小心思谁还猜不中呢。”
“哼。”
“我只是觉得既然事关工作,就没必要意气用事。你和我商量、我也不会拦着你尝试,但你宁愿抓着森山帮你过方案都不来问我,反而让我这个做组长的挺没面子的,更何况当初还是你指名道姓让我亲自带你。你觉得呢?”
……我没有想这么多。
当然、笠松不可能真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面子工程而责怪黄濑,可身为职场上的前辈、自己有义务给黄濑提个醒,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快的成长,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
意识到自己的考虑不周竟将笠松推入了一个微妙的尴尬处境,黄濑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更是窘迫、暗淡了。他欲言又止的努了努嘴,时不时抬眸窥探着自己的神色;直到笠松出于宽慰、主动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松了口气的青年将整个脸颊埋入了自己的肩窝,双手紧紧环绕上了自己的腰际,随着呼吸的越发深沉、越搂越紧。
“以后我会注意的。……对不起。”
“我又不是图你一句道歉才和你说这些的,而且我本来也不在乎这种小事。”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男人那饱满的脑袋;久违的肢体接触令身体不由自主的蠢动了起来。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笠松已经好几天累得倒头就睡了,别说做爱了、就连自慰的力气都没有,然而此时此刻,不论是从黄濑身上传来的气味、还是隔着衣服染上肌理的体温,都成为了唤醒名为‘欲望’这头‘野兽’的危险信号。
“……吃饱了吗?做不做?”
都是成年人、都已经对彼此心里的那点心思心知肚明了,笠松虽然对感情非常谨慎,甚至可以用‘胆小’来形容,可对‘性’却是相当坦诚,从不遮遮掩掩。听着自己那满是暗示意味的试探,猛地抬起头的黄濑先是一脸怔愣的凝视着自己的眼角,可很快、男人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随即微微前倾着身子,将额头贴上了自己的眉间。
“前辈是觉得寂寞了吗?也是,距离上次好像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吧?不过我今天真的有点累,可能状态不是很好……”
“没事,我不勉强你。”
笠松太熟悉黄濑那一套套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了,尽管男人没有像料想中的那样、立刻兴致勃勃的将自己摁倒在地上,多少有些失望的笠松故作从容的推开了黄濑的身体,从原地站起了身。
“我先去洗个澡,要是拿定主意了再和我说。”
“诶、前辈,别急着走——”
“‘砰’。”
狭窄的浴室内一片寂静,而这片寂静亦让发热的脑袋渐渐冷却了下来。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抬手抓了抓滚烫的耳朵;翻腾在体内的欲望就好像在责怪自己装腔作势似的,从下腹部不断传来的热度迫使笠松砸了咂舌头,然而就在笠松一边靠着呼吸试图平复上上下下的心绪,一边对着镜子解着扣子,熟悉的脚步声透过单薄的房门、步步朝着自己逼近,感觉到心口微微一颤的笠松不自觉的轻声嗤笑起来,难掩满腹的得意、抱着双臂,轻轻将肩膀倚靠上了紧闭的房门。
“前辈,我想好了,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只有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能牢牢抓住机会。可难得有‘机会’主动送上门来,我要是两眼一闭、就这么睡过去了,那就是我不知好歹了。”
从门背后传来的自白满是暗度陈仓的意味,惹得笠松忍不住一阵发小,却也不反驳什么,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听着门外的男人继续胡诌、看看向来能说会道的黄濑未了能够与自己共度春宵一夜,究竟还能编出怎样的花言巧语来。
“而且我刚才也就这么一说……你看,我在车站的时候也和你说我没食欲,可到家了不还是把便当吃的干干净净。我是因为前辈才‘开胃’的,都这样了,你不能不负责。”
“那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见笠松非但不开门,甚至还像是在报复似的撩拨着自己的耐心;同样心焦如焚的黄濑用着讨饶的语气、不断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听着那一声声好像无助的孩子般的呼唤,再也按捺不住窃喜的笠松按下了门锁、一把揪上了男人的衣领,就这么硬生生的将他那高大的精壮的身体拽进了浴室。
“少给我装可怜,进来吧你!”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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