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着上身的笠松捧着心爱的吉他、低着脑袋,时不时拨动着琴弦、全神贯注的竖着耳朵,分辨着弦音中的异样。
一年一度的梅雨季总算接近尾声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而男人租住的公寓只有一个简陋的二手风扇,他打着赤膊、坐在风扇前,光裸的背脊上残留着些许汗珠,黑色的短发也没来得及擦干。见状,转身回到了浴室的黄濑找出了毛巾,随即悄悄来到了男人的身后,缓缓坐下了身。
“前辈,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吧。湿着头发吹风容易偏头痛,对身体不好。”
黄濑的关心并没有得到回应。笠松正专心调整弦扭调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就好像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透明盒子里,专注的模样让黄濑不禁苦笑起来。
擅自将男人的漠视解读成了默许,黄濑微微前倾着身体,将胸膛贴上了笠松的背脊,一边用毛巾擦拭起了湿漉漉的脑袋,动作不轻不重、生怕惊扰笠松。
笠松感觉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温度,就好像大梦初醒似的挺直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黄濑。如今自己已经不会为这样亲昵的肢体接触一惊一乍的了,对与黄濑共同构建起的‘关系’,笠松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特别的定义——说是‘恋爱’有些太过肤浅了,两人在彼此身上所寻求的是让心灵得以安定的港湾。在黄濑耐心又轻柔的触碰中,意识的渐渐松懈使得笠松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身体的重心不由自主的向男人的胸膛懒懒的靠去,积累了一天的疲惫也在此刻的惬意中缓解了几分。
“你洗好了?换下的衣服丢洗衣机吧,明天早上我一起洗了。”
“已经丢进去了。前辈你也太专注了吧,我都进进出出好几回了,你就和没听到似的。这吉他走音走的那么厉害?看你捣鼓老半天了。”
“前些天几乎天天用,很正常。对了,上次合作的艺人的经纪公司给我回邮件了,说节目效果不错、艺人也挺满意,有机会还会找我,不枉我在家闭关苦练了三天,手指都快断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笠松向来有皱眉的习惯,可一说到音乐、男人立刻变得眉开眼笑的,硬朗的脸蛋多了一丝稚气,炯炯有神的双眸闪烁着清亮的精光。闻言,笑着耸了耸肩的黄濑轻轻掐了一把笠松的腰,用嘴唇蹭了蹭男人那柔软的耳廓,低沉的咕哝满是暗渡陈仓的意味。
“可不是嘛。为了练琴都把我晾一边了,家门不让进、消息没空回,前辈肯定不知道那三天我有多难熬。”
“不就三天,你也太耐不住寂寞了吧。”
说着,笠松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黄濑并不服气、一声‘我想天天来,哪怕只是看一眼前辈都行’惹得笠松忍不住哑然失笑。自己没有和人交往过的经验,更没有和男人交往过的经验,所以笠松一时也分辨不清黄濑对自己的执着是不是‘正常’的,但至少自己并不觉得反感。难不成所有谈恋爱的情侣都这么腻歪?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暗暗自问道的笠松用余光撇了一眼身后的青年,发现对方也正偷偷看着自己,目光撞上的瞬间、两人都有些尴尬,可黄濑还是收紧了环拥着自己的胳膊,湿润的眼眸满是柔情。
“前辈最近太忙了,所以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这周三是我的生日,我已经申请调班了,你也请一天假陪陪我吧。”
“啊?!你不早说!”
看笠松一脸惊诧的瞪着眼,黄濑的心头立刻蒙上了一股不安,心急的晃了晃怀中的身子,低声追问道。
“前辈该不会安排了其他事吧?就没办法推掉吗?”
“那倒没有。只是忽然想起来,我们认识也算挺久了,我竟然连你的生日都不知道,唔……”
听笠松如是喃喃道,悬在心口的石头才慢慢落下,不禁松了口气的黄濑将脑袋枕在了男人的肩头,时不时用脸颊磨蹭着笠松的脖子,悄悄在他的颈后种下了淡淡的痕迹。
“那就这么说好了~等我安排好了告诉你,礼物的话就要前辈就好~”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满脑子都是裤裆里这点事……唔!”
距离两人正式开始交往也才不过一个月,黄濑便已经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喜欢‘笠松幸男’这个人。他不是个体贴、温柔的情人,即便两人抱过了、亲过了、睡过了,笠松待自己就和从前一样,会在黄濑得意忘形的时候狠狠踹自己一脚,也会在黄濑疲惫失意的时候耐心的开导自己;当然,黄濑最喜欢的还是男人因受不了自己的糖衣炮弹而方寸大乱的滑稽模样。他既不懂得怎么讨人欢心,对所谓的‘调情’更是一窍不通;‘喜欢’就会直白的说出来,‘讨厌’也会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黄濑就是喜欢笠松那青涩又直白的坦诚,这与曾经那些从对方身上一味的榨取、以此来满足精神或者物质需求的‘逢场作戏’截然不同。经历了大风大浪的黄濑一度坚信人是自私的,人心是捂不热的,欺瞒与利用才是人情世故的常态,但与笠松相遇后、黄濑才从自轻自贱的颓丧中振作起来——东京还是东京,这座城市的天空依然狭窄,但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黄濑久违的见到了穿过林立的高楼的那缕日光,而笠松就站在微弱的光里,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向前走着。
(谁会舍得放开这样的人呢。)
连‘想着笠松’都是一件甜蜜得足以让人失神的事;黄濑都觉得自己的状态不正常,为了让脑袋清醒过来、黄濑使劲拍了拍脸颊的,随即起身从衣柜里找出了最贵的一件衣服,匆匆套上了身。
笠松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男人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真的在黄濑生日的当天请了一天假,据说还被店里的客人围追堵截的盘问是不是要去约会,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的纠缠,仓皇的逃出了店。
他们不问出点什么是不会罢休的。唉……
黄濑倒是不介意笠松究竟是否会将两人的关系公众天下,但自己也不想让两人的恋情成为笠松的负担。黄濑隔着电话安慰了几句,之后便重新将话题引到了‘约会’上:我选了一家休闲的意式餐厅,毕竟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难得奢侈一回。说着,黄濑便迫不及待的将餐厅的地址与介绍发给了笠松,而男人只是回了一句简洁明了的‘收到’,毫无情调可言的回复令黄濑不禁低声苦笑。
提前到了餐厅的黄濑凭借着昔日在夜场打工学到的知识选了一瓶性价比比较高的红酒,一个人静静等待着笠松的出现。黄濑第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年纪轻轻却已经登上了杂志封面,当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前途无量的时候,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将初露锋芒的黄濑彻底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千疮百孔的往事将思绪带回了从前,沉浸在回忆中的黄濑渐渐连轻快悠扬的音乐都听不到了,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的街景,眼前浮现的尽是充斥着仇恨、悲愤、幻灭的一幕幕。
“先生,您的客人已经到了,请入座。”
忽然,一声陌生的男音硬生生的将黄濑从阴翳的思绪中拽了回来。只见身着休闲西装的笠松在服务员的引导下缓缓坐下了身。与平日里随性的模样不同,笠松抹了一点发胶,黑色的短发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短了一些,露出了整个饱满的额头,在着装的衬托下、整体的气质显得更加干练,利落。
“抱歉,迟了一会儿。”
“前辈是去剪头发了吗?”
闻声,点了点头的笠松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柠檬水,脸颊有些泛红。
“正好长长了,稍微找人修了一下。”
“这件西装也没见你穿过呢。新买的?”
“嗯?哦,这是很久以前买的了,但一直没什么机会穿,尺码有点小了。很奇怪吗?”
音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笠松用手抚了抚衣领,向黄濑投来的目光中闪烁着期待,如此惹人怜爱的模样惹得黄濑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唇角,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很适合你,超可爱~”
“这算哪门子说法,哪有人用‘可爱’夸男人的。”
笠松虽然表现的很随意,可显然为今天的这场庆生约会精心打扮了一番,一想到男人如此重视今天、如此重视自己,黄濑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按倒在餐桌上,一件件撕开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衣物,尽情的抚摸男人那滚烫的身体,舔弄他的皮肤。
(早知道就不订什么餐馆了,还不如在前辈家吃泡面呢。)
忍不住在心里哀怨道,咬了咬唇的黄濑将这些龌龊的小心思偷偷藏进了心底,主动举起了面前的高酒杯,一声‘祝我生日快乐’使圆桌另一头的笠松大笑起来。
“唉!想当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年年都有香槟塔和黑桃A,今年只能委屈一下前辈、陪我喝点红酒将就下了。”
“谁稀罕那些乱七八糟的。赶紧吃吧,饿死了。”
这世上真正能让你笑和哭的人不多,大部分的人都只会让你不痛不痒。
没有殷勤的投怀送抱,没有挥霍无度的犒赏;这是一顿再平常无奇不过的‘家常饭’。两人喝着酒、吃着饭、唠着家常,趁着店里客人越来越多的时候,黄濑时不时会像是恶作剧似,偷偷在桌下将长腿勾上笠松的小腿,眼看着男人的脸瞬间像火烧似的涨得通红,瞪着自己的眼睛湿漉漉的,强忍着笑意的黄濑装着傻、充着愣,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热腾腾的牛排放进了笠松的盘子里。
“哎哟,好久没喝酒了,酒量变差了。前辈,我的头好晕……”
享受完美食,两人并肩走出了餐厅、走进了洒满了月光的街巷。黄濑借着酒劲一直靠在笠松的身上,头晕是真的,可远远没有到醉了的程度,可笠松却相信自己是真的喝醉了,即便他自己也喝了不少、男人依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扶着自己那软绵绵的身体,步伐有些踉跄。
“站直了,万一摔了怎么办。”
“摔了就摔了呗,反正有前辈扶我起来嘛。……嗯?”
忽然,一道暧昧的粉光映入了两人的视野——那是爱情旅馆的灯牌。这里距离新宿的旅馆街并不远,然而眼前的这栋建筑却并不在黄濑的计划之内,但还是让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蠢动起来,从而情不自禁的搂紧了一旁的笠松,用力在男人的脸上落下了一个炙热的吻,醉意加剧了流露在眼底的情欲,连同嗓音都因缱绻的爱意而变得有些黏糊。
“要不要进去?我想要你。”
“别闹。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在家里呢,回家。”
音落,皱着眉头的青年推了推自己的胸膛,可却被黄濑一把握进了掌心,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我说了‘礼物’就只要前辈。走嘛,进去嘛~”
“说不去就不去!走,回家……”
“不要不要,我们进去嘛。房费我来出,哪怕超时了也没关系。我们选水床好不好?就算出了汗也不会热,凉凉的可舒服了。”
“你发什么酒疯……!”
两人在夜色中较了会儿劲,见笠松依然固执的试图推开自己,双腿更是像是被钉在了路上似一动不动,渐渐没了耐心的黄濑索性借着酒劲壮了壮胆,一把揪上了笠松的头发、按着男人的脑袋狠狠吻了下去,蛮狠又霸道的亲吻惹来了几声诧异的惊叫,可黄濑全然顾不上别人的目光,只是忘我的舔弄着、吮吸着,直到喘着粗气的笠松轻轻发出一声诱人的呜咽,一把拽上了男人胳膊的黄濑将一脸恍惚的笠松拖进了身后的酒店,明媚的笑容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多一丝俏皮的邪气,可依旧那么的惹人注目。
一眼万年。
——FIN——
为什么让小模特把前辈拖进酒店呢?
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让前辈送他什么礼物……
按你胃,果然写着写着又又又和原来想写的梗完全没关系了……算了,就这样叭(抹脸)
[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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