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黄濑凉太’,就像‘人类需要呼吸’一样理所当然。
川上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黄濑时、那足以让呼吸骤停的心动。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英俊、帅气的男人,他的举手抬足、他的一颦一笑仿佛都带着耀眼的光辉;棱角分明的五官为俊秀的脸蛋增添了几分男性的硬朗,清亮的眼眸与明媚的笑容却让高大挺拔的青年看起来如少年般清爽。只要有黄濑在的地方,就一定伴随着欢声笑语,更不乏饱含爱意与情欲的目光。
然而在众多爱慕者之中、川上却是离黄濑最近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川上并不打算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哪怕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黄濑的眼中就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但再生疏的感情都敌不过细水长流的陪伴与柔情。眼看着两人的距离在朝夕相处的忙碌中变得越来越亲近,川上更是在朋友的怂恿下决定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向黄濑坦白自己的心意,可恰恰在如此关键的节骨眼上,‘笠松前辈’却出现了。川上不止一次听黄濑提起过这个男人的存在,在他的描述中,‘笠松前辈’就好像是这世上最好、最温柔、最完美无缺的人:他将黄濑从一片狼藉的泥潭中打捞了起来,他告诉黄濑‘生活’不会给人退路;他又说只要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好、这就是‘希望’,他还说他对黄濑有信心、而他由衷的希望黄濑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笠松幸男’是黄濑心上一道显眼却怎么都消不掉的疤。每每说起他,黄濑的脸上都会浮上苦涩的笑容,这个笑容直到关于男人的话题结束才会从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褪去,以至于川上一时分辨不清捆绑着两人的情分究竟是好、还是坏,但自己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个被他称作‘前辈’的陌生男人一定是黄濑极为重要的人。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见到他、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和他搞好关系,以此作为契机、真正走入黄濑的生活,走入他的内心。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与‘笠松幸男’的邂逅竟是断送这一切美好愿景的开始,沦为愁肠九转的梦魇,让川上辗转难眠。
“黄濑君?你没事吧?脸色怎么突然那么差……”
为了庆祝小组作业的圆满收官,川上特意请了一天假、并借着‘聚餐’的由头满足亲友对自己的暗恋对象的好奇心,每一个见到黄濑的人都会被他那英俊的外貌吸引,而在得知川上是和朋友一起来店里用餐的,黄濑更是在忙碌之余特意抽出了些许碎片的时间,时不时跑到自己所在的桌位与所有人聊上一会儿,他的态度不仅落落大方,甚至还会以自嘲的方式、主动聊起早些年混迹夜场时所经历的种种趣事,逗得这些涉世不深的大学生哈哈大笑,亦让川上不禁心驰荡漾,望向男人的眼眸中满是柔情,更是为自己能够喜欢上如此美好的男人而感到欢喜不已。
但自从‘他’离开后,自己所憧憬、恋慕的‘黄濑凉太’就不见了。
川上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黄濑。他就像是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的僵立在原地,双手死死攥着扫帚,平日那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更是不见了光彩。
满是担忧的呼喊也好、嘈杂的声响也罢,黄濑就好像全然听不到似的,就好像凝固了似的怔怔杵在原地。川上被男人那过于异常的状态吓到了,从而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轻轻推了推黄濑的胳膊,一声声‘黄濑君’却没能唤醒眼前的青年。他微微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微张的双唇,困惑逐渐占据了那双空洞的眼睛,就好像蒙上了灰蒙蒙的雾、彻底蒙蔽了男人眼中的精光。
“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黄濑君……?”
虽然不了解前因后果,但川上坚信、黄濑的反常与他的那位‘前辈’一定脱不了干系。他们原本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可突然间、笠松与自己对上了视线,但因为距离太远,川上没能仔细的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模糊的看清了男人的轮廓。虽然远不及黄濑那样高大、可笠松的身形也算得上高挑,一双浓眉与乌黑的眼眸给川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此之外、‘笠松幸男’就没有太多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了。
男人的目光也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川上可以感觉到他那有些露骨的视线,可就在笠松像是回避似的挪开了目光、微微低下了头,一切的一切就乱了套——只见耷拉着脑袋的笠松紧紧蹙着眉,一脸仓惶的转身走进了包间,而黄濑则一个健步跟上了对方的背影,却被店长的一声吆喝喊住了脚步,怅然若失的回到了大堂。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
看着在思绪中愈发消沉的黄濑,再也按捺不住爱意的川上多想将他拥入怀里,竭尽自己一切所能安慰他、温暖他,然而现在的自己没有这样的立场,就连出于关心的试探都显得战战兢兢的,沉默不语的黄濑亦没有回应自己,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埋头干着手里的脏活,就好像试图用忙碌来麻痹情绪、麻痹悲伤,孤凄的身影令川上心疼不已。
之后的几天,黄濑依旧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好像头顶上始终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就连萦绕着男人周身的空气都因他那肉眼可见的颓丧而变得格外阴沉,除了川上之外、谁都不敢靠近。无奈自己的关心也好、殷勤也罢,黄濑根本不为所动,他只是敷衍的笑着,以此来搪塞自己,一句又一句冰冷的‘我没事’不免让川上感到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感又一次被打回了原点,又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两人的距离就不曾靠近过,因为黄濑从来就不打算让任何人走进他的生活——唯独那位‘笠松前辈’除外。
“你是……”
就在川上不知所措的时候,笠松却不请自来的出现在了店门外。他背着一个大箱子,像是吉他箱;而川上终于有机会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清了男人的面貌——那是一张极具男子气概的脸,浓眉大眼、气质利落,可微蹙的剑眉使他的神情显得有些阴郁。同样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男人缓缓将下移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名牌上,而川上已按捺不住愈发躁动的好奇心、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您是来找黄濑君的吗?”
“呃……不着急,他可能在忙。”
“黄濑君正忙着帮厨房备货,确实有点忙。……请问您是黄濑君的朋友?”
“……”
笠松比川上想象的要更加沉默寡言,似乎还有些害怕自己,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一点都不干脆。川上虽然是女生,但从小性格直爽、又有些大大咧咧,而笠松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在自己的面前却显得畏畏缩缩的,不免让川上有些气恼。怎么扭扭捏捏的……黄濑君到底欣赏他什么呀;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诽道,下意识努了努嘴的川上再次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番,随即就像是壮胆似的挺直了腰杆,尖细的嗓音掺藏着些许幽怨,又有些咄咄逼人。
“只是‘朋友’?那一定是和黄濑君关系很好的朋友吧,我能感觉到他很在乎你。每次你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男孩子之间的友情真的那么牢固吗,一点介入的余地都不留给别人。”
“……你喜欢黄濑?”
川上没有想到笠松竟会这么直白的反问自己,而自己也从没想藏着掖着,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想到这,川上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却没想到男人竟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那颗被炙热的爱意所填满的心撕扯的粉碎。
“他不会喜欢你。……所以放弃吧。”
“……你胡说什么呢?!”
喜欢上黄濑是川上所经历过的最苦涩、也是最醉人的感情,它因爱而不得而美好,因爱不忍释而铭心,川上甚至从未奢求过两人会有个实实在在的结果,哪怕只是爱过、只要不留下遗憾,对黄濑倾注的这份情就值得自己铭记一生。然而眼前的男人竟有恃无恐的将自己所有美好的希冀踩在了脚下。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川上根本毫无准备;快要冲破胸膛的愤慨使得自己近乎失态的叫喊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如是厉声高喊着的川上怒睁着血红的双眼,死死瞪着神色仓皇的笠松,直到视线被止不住的泪水模糊、直到如潮水决堤般的悲愤淹没了自己——那些总是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回避的不安,那些总是被自己刻意忽视的忧虑,向来早熟的川上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曾经万花丛中过的黄濑是不会喜欢上平平无奇的自己的,只是川上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不去焦虑,可笠松却无情的将自己小心翼翼粉饰起来的坚强刺破了,这让自己如何能甘心?!
“就算黄濑君真的不喜欢我,这也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由不得你这个外人来告诉我!”
“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人在吵架?”
这是川上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黄濑出现的那刻起、自己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预感,预感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消失的干干净净。莫大的悲伤让川上不能自已的放声大哭起来,为了不让黄濑看到自己那张狼狈不堪的哭脸、为了能够抓住最后一次靠近他的机会,孤注一掷的川上转身抱紧了黄濑,在男人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安慰下她吧,我先回去了。”
留下一句虚情假意的叮嘱、笠松就这么转身离开了。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在黄濑怀中轻声抽泣的川上用力吸了吸鼻子,隔着衣服不断传来的体温为自己抚平了些许激动的心绪,然而川上却没有勇气抬起头,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黄濑。
“……川上,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意料之中的逼问如期而至,让川上无处可逃。黄濑一边轻柔的抚了抚自己的背脊,一边沉声问道。闻声,顿了顿神的川上推开了男人的胸膛,低头用手背抹去了狼狈的眼泪,以一句苍白的告白试图强迫黄濑将所有的思绪专注在自己的身上。
“黄濑君,我喜欢你!”
“……”
“我真的很喜欢你!”
话音刚落,眉头微蹙的青年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一声‘我知道’让川上不禁再次哽咽,预感的应验化为巨大的悲伤,侵蚀着自己的四肢百骸,令川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候着黄濑向自己下达最后的‘审判’。
“你是位很优秀的女性,也是我重要的朋友。但我无法回应你的期待,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是不是刚才的‘笠松前辈’?”
这不是川上靠女人那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所得出的答案。就像所有人一眼就发现了自己对黄濑的倾慕,男人那双明亮的眼睛因谁而闪烁、因谁而柔情,正因为川上的目光不曾从黄濑身上挪开,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自己不想承认,更不想面对现实;男人和男人该如何相爱呢?偏离世俗伦理的爱情又能坚持多久呢?川上很想问问对方,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
闻言,黄濑垂眼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男人的坦诚打破了川上的最后一丝念想,亦让自己那颗因爱而炙热的心瞬间坠入了冰窖般的失望。
“我喜欢他,更不能失去他。”
“……”
“川上,你所认识的、喜欢的‘黄濑凉太’的一切都是他帮我一点点找回来的。如果没有遇见前辈,我永远都只是在纸醉金迷的夜场中漂泊游荡的孤魂;正因为遇见了他,我才想努力为自己找一个归宿,而这个归宿里一定会有他。”
‘失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会输的如此一败涂地,是川上没有料想到的。准确的说,就连这样的念头都是一种傲慢,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和‘笠松幸男’竞争的资格,他与黄濑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过去、他们之间有着外人无法触及的过往;讽刺的是,没有人比川上更明白单恋是怎样苦涩又辛酸的滋味,此时此刻、自己或许是这世上最能理解黄濑的人。想到这,川上忍不住自嘲的轻笑了一声,抬手抹去了又一次决堤的眼泪;对男人的爱意或许不会这么快消失,可正因为喜欢、正因为怜惜,川上由衷的希望黄濑能够如愿的收获渴盼的幸福。
有些缘分或许只适合收藏吧。
你是我的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留,可遇不可有。但我依然感谢遇见你,给了我一段不可重复的、轰轰烈烈的感情。
“所以能告诉我刚才你和前辈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要是他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用不着。黄濑君,快到营业时间了,我们下班后再说吧。今天也要努力干活!加油加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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