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 黑子的籃球
- 依旧是企鹅罐PARO。然而写到一半的时候发现错过了写笠松前辈第一次发病的时机……算了,留在下次吧。
- 反正依旧是企鹅罐的尿性,大家懂就好。
- 短篇,祝食用愉快!
笠松喜欢狭小的地方,最好是一个能够把自己牢牢圈起来的场所、并且有一条明确的界限,警告站在圈外的人永远都不要踏进来,也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要轻易的踏出这个范围,因为外面的‘世界’潜伏着太多的危险,而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能力能够像普通人一样随心所欲的享受着瞬息万变的乐趣。
千篇一律的梦境让笠松强忍着剧烈的头痛睁开了模糊的睡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支撑着上铺的木架、然而被窝里还残留着熟悉的余温。狭窄的床铺其实根本容不下两个人,然而在黄濑的万般纠缠之下、自己还是拗不过男人的执着,好似头像般任由他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不过也妥了男人的福、正因为有黄濑依偎在自己的身旁,在细雨绵绵的夜里笠松不曾感到寒冷过。
然而无止尽的娇纵还是让身为‘兄长’的笠松感到有些不安。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隐隐胀痛的太阳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坐起身的笠松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就好像被一根银针刺穿了一样、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迫使笠松迅速的将手伸进了枕头底下,摸出了随身携带的药盒。红色的药丸静静的躺在一格一格被划分好的方格里,就好像一座座牢笼、却莫名的让笠松感到格外安心。
“幸男哥!早饭做好啦……哥哥?”
“……啊啊,黄濑,早。”
“…………”
今天是除夕、是一年一度迎新的日子,然而天公却不作美、除了闹人的细雨之外,甚至还飘起了雪子、将坑坑洼洼的路面变得又湿又滑,灰蒙蒙的天空更是一片阴霾。自从‘患病’之后笠松就很少出门,一方面是听从医生的建议,一方面则是惰性使然;笠松绝对不是什么怕冷的人,只是比起冒雨出去闲逛、自己更贪恋暖炉给予的温暖。再加上那一桌丰盛的饭菜与不知寄件人是谁送来的柑橘,比起屋外那喧闹又拥挤的浮华、笠松当然更倾向眼前那平凡与清淡的幸福,享受着久违的清静,品尝着水果那特有的甘甜。
“除夕快乐!幸男哥!给、这是我给哥哥特别挑的礼物,看打开看看吧!”
比起自己懒散与悠闲、一早就爬起了床的黄濑几乎操办了所有的家务,非但安顿好了两人的早饭、甚至还破天荒的做完了所有的家务,殷勤的态度让一手看着他长大的笠松立刻竖起了戒心,可同样也并不感到意外、再怎么说今天也是个特别的日子,而一向爱凑热闹的黄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取悦或是讨好自己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将绑有蓝色缎带的‘礼物’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眨了眨眼的笠松先是苦笑着说了一声‘谢谢’、随即从黄濑的手中接过了这份意料之中的‘惊喜’,小心翼翼的撕扯开了包装。那是一双护胫,是非常常见的运动护具;幸男哥在上次比赛的时候拉伤了小腿吧?听说穿上这个能够缓解肌肉拉伤,以后就穿着这个打球吧。还没等自己来得及开口、不知在何时钻进暖炉的黄濑便急急忙忙的解释了起来,男人的左脚在无意间撞上了自己的脚踝,阴冷的触感迫使笠松下意识的曲起了膝盖,可自己并不是在逃避或是避讳什么。确切的说、黄濑的细心与体贴真的让笠松感到非常高兴,然而明明心里觉得非常的欣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表达,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那句枯燥的‘谢谢’,心口却莫名的像是抽搐般绞痛起来。
“下次过节的时候我会买更好的礼物送给哥哥的。因为只要哥哥觉得高兴的话我也会跟着一起高兴,这是真的哦!”
“……你啊,还真是长不大啊。”
护胫、手套、还有那充满着魔力的红色药丸……黄濑已经给予了自己太多太多的东西,而每个礼物都怀着不同的心意,每个礼物也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当然、笠松最初是拒绝的,可距离第一次‘拒绝’也已经过去至少有两年了吧。记得当时自己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落魄、这幅看似结实健康的身体也不像现在这般千疮百孔,而年仅十四岁的黄濑已经不是只会用眼泪解决问题的‘孩子’。应该说就只有笠松把他当做‘孩子’来看、从而疏忽了他的早熟与坚强,以及男人对身为‘兄长’的自己所倾注的那份感情。
(幸男哥幸男哥!你听我说!今天放学回来的时候有个自称‘星探’的人来找我,问我有没有意愿和他们的经纪公司签约、兼职当平面模特呢!)
那时、洋溢在黄濑脸上的神情笠松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些兴奋、有些得意、甚至还有些自豪;当被喜悦和自满冲昏了头脑的‘家人’雀跃不已的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像是炫耀般的大声宣布道时,刚从部活回来的笠松只是敷衍的迎合了两句,肌肉的酸痛与无法抑制的疲劳让自己失神了好久,所以当黄濑如同趁火打劫般紧紧从身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抱进怀里时,笠松也没有挣扎或是反抗、就好像窝在柔软的沙发里似的、索性自暴自弃的放下了兄长的自尊,蜷起了无力的双腿。对方夸我长得很好看,只要稍微包装一下一定很快就能出名的!说着、显然已经掉入陷阱的‘兄弟’不自觉的摇摆起了身子,那迅速拔高的身体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能够支撑起自己全部的重量,使得笠松忍不住在心头默默感慨、没想到那动不动就哭的小男孩竟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了,人还真是不可貌相。
(幸男哥……我可以去做兼职吗?对方给的薪水也很不错,所以我想去试试……我可以去吗?)
(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啊,话说你才十四岁而已、这算非法招聘童工吗?)
其实笠松根本不在乎艺人还是模特、又或是普通的服务生还是便利店店员,只要是出于黄濑自己的意愿、只要是他自己想做,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笠松都一定会想尽办法成全。不过在签合约之前你还是了解一下对方的底细比较好,万一是诈骗的话该怎么办?话才刚刚说完、立刻否定了自己的顾虑的黄濑使劲摇了摇头,一句坚定的‘不会的’让笠松难掩狐疑的抬起了双眼,就这么直直的注视着男人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的低声说道。
(呃……其实我已经和公司那边签了合同了,不过只有一年!因为他们开出的薪水真的很不错所以我想应该能够帮家里减轻不少负担,所以就先签了合同、想等到家了再和哥哥你说……)
(……谁允许你这么多管闲事了?)
冰冷的质问让环拥在腰际的双臂松了开来,谁也没有逼迫谁、谁也没有反抗谁;互相凝视的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而每当黄濑试着想要向自己解释时、笠松都会粗鲁的打断他的每一句话,燃烧在心中的怒气不是因为迁怒、而是因为自责与自卑,因为笠松从来没有想过那持续了那么多年的清苦生活原来为这个家带来了那么大的负担、原来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非常幸福’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前所未有的打击让笠松毫不犹豫的从冰冷的榻榻米上站起了身,随即拿起了悬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不顾黄濑的劝阻、来到了玄关的鞋柜跟前。
(幸男哥?幸男哥——!你是要去哪里啊?幸男哥!)
(我去找兼职。原本持家养家就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责任,用不着你来瞎操心。你只要好好在家呆着、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其余的你别乱插手!)
(怎么这样……!哥哥——!)
笠松承认自己是在怄气,可也觉得自己是个失职的哥哥、不称职的家人。破旧的房子里到处堆满了老旧却不舍得丢掉的家具,而泛黄的墙壁上更是画满了自己与黄濑的成长轨迹:好比恶作剧的涂鸦、好比两人互相攀比身高所留下的刮痕。而在两人卧室的角落专门摆放着一个木制的箱子,那时黄濑在专门处理大型垃圾的回收站附近找到的,因为看起来很新、所以两人就一起冒雨把它给搬了回来,而这个箱子里所存放的大多是黄濑中意或是喜欢的宝贝,像是喜欢的CD和杂志,可无论箱子里堆积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杂物、自己织给他的那双蓝色手套始终都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哥……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那场因为兼职而引发的‘战争’以冷战的形式大约持续了整整两个月,虽说是为了赌气而夸下了海口、但很快意识到部活与打工在时间上根本无法兼顾的笠松最终还是放弃了兼职的可能性。可正因为如此、笠松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了第一份模特工作的黄濑,觉得很丢脸、也很没面子,说不定自己根本就没法当‘这个男人’的‘大哥’。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第一次登上杂志封面的黄濑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业界人士的注意,工作的邀约更是源源不断、原本清闲的生活也彻底被搅乱;除了上学之外就是工作、除了工作之外就是上学。也就只有在那短短一个月里,早出晚归的黄濑会老老实实的回到上铺睡觉,却从来不会漏说一句‘晚安’、这让还未来得及释怀的笠松更是感到狼狈与不堪。
(我知道幸男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很在乎幸男哥,也很重视你,看你这么辛苦我也想为这个家出点力,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答应签约的事,不是因为不相信幸男哥才这么自作主张的……!)
(……礼物、你先放桌上。)
(……哥哥?)
论‘重视’的心情,笠松与黄濑是一样的,甚至有绝对的自信不输给任何人、若不是如此,又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又为什么会不忍看到黄濑为了这个家四处奔波的模样?笠松的愿望真的很简单:希望黄濑能够过的幸福、这样一来就能完成与母亲的约定;比疼爱自己更加疼爱黄濑,比珍惜自己更加珍惜这位没有任何血缘的‘家人’。笠松是喜欢黄濑的、是爱着他的,所以才会在如此清苦的生活寻找到那一丝丝的人情与温暖,在不同的角落、在身体的深处隐隐骚动,就好像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在那儿一样,就好像向最爱的人赎罪一般。直到最后的最后,谁都没有道歉、一个拥抱就足以化解所有的矛盾。温热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肩膀,而强而有力的心跳不断从背脊传来、迫使笠松攥紧了被褥的一角,生怕不争气的泪水掉出眼眶。
(只要能够和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真的……只要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傻瓜。)
用了第一份工资为自己买的生日礼物是一条黄色的围巾,还是羊毛的质地、柔软的触感暗示着价格的昂贵,光是拿在手里就让笠松不自禁的惶恐起来,就好像中邪了似的不但叨念着那句‘这一定很贵吧’,惹得坐在一旁的黄濑傻笑了好久,随即伸手将围巾套上了自己的脖子,继续笑着说道。其实也还好啦!是工作人员偷偷卖给我的新品,要过两个月才对外正式销售、模特这个行当有时真的能沾到不少便宜呢!仅凭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擦边球’就结束了这场长达两个月的‘冷战’,事后回想起来、真是让笠松感到哭笑不得。如今模特的兼职已经步上了正规,也成为了这个家主要的经济来源;然而就在笠松渐渐习惯黄濑时不时为自己带回来的‘惊喜’之时,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打破了虚假的平静,也彻底颠覆了自己与黄濑的人生。
“感觉好快哦……自从我第一次被带到这个家后都已经九年过去了,而到了四月我就要和幸男哥一起上高中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走的慢一点呢。”
永远无法实现的心愿让笠松一阵哑然。那掌握着两人‘命运’的红色药丸依旧静静的沉睡在药盒里、牵动着自己生命的轨迹。闻言的笠松没有说话,一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唯独这件事笠松想永远的逃避,逃到没有人能够触及的地方、就这么蜷缩在那被划上界限的小小的圈子里,永远不需要出去、而黄濑也永远不可能进来这里。……呐,哥哥。你害怕吗?就算害怕也没有关系哦,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这样、如同吟唱般诉说着咒语的‘家人’再度握上了笠松那冰冷的双手,就像他面无表情的指责不得不离开他时的自己一样,就像他哭诉着呐喊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爱他一样;除了拥抱他之外,笠松别无选择,因为自己已经无法再兑现昔日两人共同许下的所有承诺,更不敢提及‘永远’、对时日不多的我们而言,那恐怕是这一生最为奢侈的愿望。
“所以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哦。因为这是属于我们的‘生存战略’啊。……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