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松前辈,新年的时候我想去前辈家拜访下叔叔阿姨,哪一天方便呀?”
当黄濑嬉皮笑脸的凑上前、用着自己从未听过的轻柔语气,装模作样的向自己征求着答复时,正低头嚼着柿饼的笠松近乎本能的皱起了浓眉,一声斩钉截铁的‘不行’令心怀鬼胎的‘巨蟒’立刻变了神色,定格的笑容显得无比生硬。
“只是去前辈家玩一天而已,又不会怎么样,为什么要拒绝我啊。”
“不行就是不行!你老实交代吧,为什么突然要见我的家人?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见自己如是开门见山的逼问道,有些畏缩的黄濑支支吾吾了许久,先是声称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接着又以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为说辞与借口,企图用这样暗渡陈仓的‘手段’令笠松放下敏锐的警戒心。
“前辈是我的雌性啊!我们在一起已经这么久了,我想见一见前辈的家人、关于前辈的一切我都想了解,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很难懂吗?”
每每当身为重种的黄濑在自己的面前提起‘雌性’二字时,自尊被践踏的挫败感总是会让笠松怒不可遏的蹬向男人那双金蜜色的眼睛;而此时的黄濑亦会情不自禁的暴露暗涌在心底的本性与野心。他故作笃定的轻托着脑袋,佯装着委屈、视线中却藏着不悦的冰冷。
“不过也无所谓。我一开始就想到前辈你会拒绝我了,所以前几天我从森山前辈那问来了前辈家的地址,要是前辈今天不答应我、那我就只能擅作主张,冒昧打扰了。”
“你这家伙……!”
身为犬神人的笠松是无法理解蛇之目那为了满足心中的执着,而不择手段的蛮横与残忍的。恃宠若娇的黄濑从不会为顾忌他人的感受而烦恼,即使对笠松也是一样;他不断用着所谓的‘斑类的天性’为自己的骄纵寻找着借口,可却又像个幼稚无助的孩子,害怕笠松会因此而默默离开。
“啊……原来你就是‘黄濑君’啊!欢迎欢迎,快请进。”
黄濑想要了解关于笠松的一切,他甚至渴望能够化身成无法捕捉的风,悄然的渗进关于‘笠松幸男’的角角落落。男人将这份堪称扭曲的执着心称之为‘爱’;可在笠松看来,恰恰是这份‘爱’时常令自己陷入失序的茫思,分不清是非、辨不清对错,唯有一股凝重的窒息感时常让笠松在梦中惊醒,而沉睡的‘巨蟒’就在自己的身旁。
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殷勤的连连招呼满脸笑容的黄濑踏进自家的玄关,不禁感到一阵五味杂陈的笠松低声砸了咂舌,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微微扬起了嘴角的‘巨蟒’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将手中的伴手礼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这是我特意为前辈挑选的伴手礼~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希望大家能喜欢。”
“哎呀,你太客气了。幸男,你先把礼品放到厨房吧,然后带黄濑君去客厅,我先去准备下。”
“啧……!”
这不是邀请、更不是什么招待,而是对‘胁迫’的‘妥协’。看着黄濑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大摇大摆的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紧跟在男人身后的笠松竟束手无策。他显然另有企图,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就像是伺机行动的‘捕食者’,趾高气昂的穿梭在自己的地盘中。
“原来这就是前辈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啊。感觉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呢。”
如是低声感慨道的‘巨蟒’伸手抚摸上了冰冷的墙壁。他嗅了嗅鼻尖,金色的双眸扫视了客厅的每一处角落;修长的手指滑过前面、抚摸上了门框的边沿,接着又落到了棕红的沙发上,捡起了松软的靠垫。
“到处都是狗的味道,和前辈身上的味道一样……”
“喂……少在别人家里说这种变态的话,要是被我家两个小的听到了怎么办啊。”
“‘小的’?什么意思……”
“幸哥!我们回来啦!”
还没等笠松来得及开口解释,一声稚嫩的叫喊忽然从两人的身后传来;只见两个与自己有着深思面貌的少年纷纷小跑着来到自己的跟前。他们竖着还未完全立起的尖耳,用力摇晃着黑色的尾巴。高度兴奋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黄濑的存在,一人拉扯着笠松的胳膊、一人从身后抱着自己的腰肢,一声又一声‘幸哥’令杵在原地的‘巨蟒’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光景,迟迟说不上话来。
“你们两……!别拽了,再拽我胳膊都要断了,赶紧把手松开。”
“不要!放手的话幸哥你又要消失不见了!说好教我们打篮球,可是你总是不回家,都没人陪我们玩了!”
“就是就是!这次不会再让幸哥你溜走了!”
“…………”
青少年时期的犬神人就和大部分成长期的犬科动物一样精力旺盛、活泼好动,自己的两个弟弟完美的继承了这一天性,加上德牧天性亢奋与体力充沛的特点,没少让笠松感到头疼。言语的安抚对他两是不起作用的;如是在心中默默念叨的笠松长叹了了一口气,而此时、一股浓郁且危险的气息从一旁隐隐传来,猛然察觉到异样的笠松立刻竖起了防范,两手按压着弟弟们的脑袋、用着近乎怒斥的口吻命令二人躲藏在自己的身后。被自己那突如其来的呵斥所怔住了的两人立刻停止了喧闹,悻悻然的来到了笠松的背后,却又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鬼鬼祟祟的探出了脑袋。
“黄濑……!这可是我的家,赶紧把你的魂现收起来!”
“都怪前辈不好,把我一个人冷落在一旁、视而不见。”
“……”
然而在话音落定的瞬间,闷闷不乐的黄濑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随即蹲下了高大的身体,打量着躲藏在笠松身后的两个小不点。
“这是前辈的弟弟吗?双胞胎?”
“是啊。一个叫幸隆,一个叫幸史,刚上国一,姑且算是在打篮球吧。”
“是幸哥教我们打球的!”
见脸蛋如出一辙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嚷嚷道,忍不住被眼前这般滑稽的景象逗乐的黄濑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一句情不自禁的‘真可爱’莫名的令笠松热了耳朵,而为了掩藏自己的狼狈、拍了拍两人脑袋的笠松低声催促着兄弟二人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却遭到了满是抵触的拒绝。
“幸哥,他是谁?”
或许是因为黄濑藏起了魂现的缘故,摇晃着尾巴、从自己的身后迈近了一小步的幸隆眨着写满了好奇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向笠松追问起了黄濑的身份。可还未等到笠松开口,脸上挂着笑容的黄濑却主动向年幼的家人伸出了右手,低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凉太哥哥哦~是你们‘幸哥’同一个高中的‘后辈’,我也是篮球部的。”
“哇!那凉太哥哥你也会打篮球吗?!”
“当然啊。我对自己的球技还是挺有自信的,再怎么说也是队里的‘王牌’嘛,是不是呀,笠松前辈?”
“少自恋了……”
面对眼前那‘来历不明’的‘客人’,无法忤逆的好奇心很快便将心智尚未成熟的两人记住了黄濑的存在。重种那与身俱来的压迫感本就让男人的存在本身显得无比强烈,可或许是因为顾忌笠松、又或许无意伤害自己的家人,一向对下位阶级的斑类不怎么友好的黄濑却并没有对自己的两位弟弟流露出任何的戒备或是敌意。即使人小胆大的幸史大大咧咧的用手抚摸上了那头耀眼的金发,微微一愣的‘巨蟒’却只是小心翼翼的握上了他的胳膊,用着连笠松不曾见过的轻柔手势,如同守护着一件易碎的器皿、缓缓放下了幸史的手臂。
“那等凉太哥哥下次来玩的时候,我们一起打球!说好了哦!”
直到身穿围裙的母亲吆喝着让两人赶紧回房换上居家服,耷拉着尾巴的双胞胎才不情不愿的从黄濑的身边离开,又在笠松的催促下迈着碎步、急冲冲的上了楼。两人的离开顿时让客厅安静了下来;明明没有发生任何的争执,幸雄与幸史的离开却让笠松如释重负的长叹了口气,露骨的态度令一旁的‘巨蟒’苦笑起来。
“你也未免太不信任我了,前辈。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你的家人出手吗?”
音落,悄悄探出的右手煽动着躁动的荷尔蒙,如攀爬一般抚摸上了自己的肩膀。阴冷的触感不禁让笠松微微一颤,然而自己并未从黄濑那别有意味的举动中感受到任何的恶意,因此纵容了男人的触碰,直视着他的眼睛。
“谁直到你们蛇之目的脑袋整天在盘算些什么。就算你没有恶意,那两个小不点的魂元也承受不了你的捉弄。阶级所带来的察觉就是这么残酷。”
“我才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呢。我不会对前辈的家人出手的,毕竟我不想让前辈讨厌我啊。”
恰恰相反。若是有朝一日,我再也无法忍受你的束缚、再也无法承受你的偏执而背身离开,你又会以怎样疯狂的行径,逼迫我重新回来?
在无数个乌云密布的深夜里,笠松不止一次彻夜思考,思考自己与黄濑之间的这份羁绊,究竟还能够走多元。男人将他对自己的这份渴求视作激流中的救命稻草;不曾在名门的高墙之内体会过人情温暖的黄濑,比任何人都渴望着有求必应的‘爱’——即使这份爱是不平等的,他亦无法放弃霸占与强欲所带来的一厢情愿的‘甜美’。
笠松明知如此,可为何还是无法轻易放开那双死死抓着自己不放的双手呢?
“其实,在真正走进这座房子之前,我想象了无数次。前辈的家会是个怎样的地方?一定是个普通却又无比温暖的地方吧。”
黄濑一边低垂着眼帘,一边低语着。笠松本以为男人只不过是憧憬着名为‘家庭’的温馨,可很快、淡然的口吻便让笠松清醒的意识到这只不过是自己又一次的自以为是。
“伯母也好、前辈的弟弟们也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有一个人对我心生任何的防范,这不禁让我回想起我和前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当时的你也是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体温唤醒了因低温而昏睡的我。说着,低下了脑袋的‘巨蟒’好似撒娇一般,将脸颊埋入了自己的肩窝。墙壁的背后时而传来洗碗、切菜的种种声响,可当黄濑将冰冷的嘴唇贴上自己的脸颊的那一刹那,提心吊胆的笠松并未将男人推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随着在耳畔响起的只字片语在心口不断蔓延,化为阵阵如灼烧般的刺痛,令笠松无法动弹。
“当初的我无法理解前辈的‘热心’,但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我会被你所吸引。”
“唔……!”
“我和你,我的家与前辈的家……我们太不同了。仿佛云泥之别的落差让我无法不思考关于前辈的一切。”
只要我们彼此继续坚持那些无聊的原则和自我,我就会情不自禁的注视着你。
如此偏激的‘宣言’令笠松感到哭笑不得;可与此同时,以这般赤裸的方式诉说着对自己的这份情念的黄濑,又让笠松感到无比的怜爱。他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告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的笠松只是无言的拍了拍男人的脑袋。黄濑对自己的这份爱,笠松不懂;但自己对男人的这份情,笠松也不曾想过要回避。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或许在那一天、在第一次见到你那身金橙色的蛇鳞的那刻起,一切的‘因果’就已经注定了吧。狡猾的将堆积在心头的那些甜蜜的苦闷,归咎于命运的弄人,默默在心头长叹了一口气的笠松推开了黄濑那沉甸甸的脑袋,一声不耐的感叹惹得身后的‘巨蟒’愤愤的嘟囔起来。
“要是你和我一样是条平平无奇的狗,或许我也不会xx陷的那么深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前辈?!你别走啊——!把话说清楚、笠松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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