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锅中的红酒沸腾之际，电视中传来了山下达郎的歌声，反复歌唱着“silent night, holy night”，伴随着铃铛那清脆动听的声响，使得站在灶台前的冰室情不自禁的跟着悦耳轻盈的旋律，轻声哼起了鼻歌。
在这间狭窄的公寓里见不到太多充满圣诞趣味的装饰品；就连桌上那一盒红绿包装的巧克力都是酒吧打烊前、经理送给自己的便宜货，而对冰室来说，这间狭窄又老旧的公寓只不过是用来歇脚补眠的地方。不需要营造热闹、温馨的气氛，更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将这里布置成‘家’的模样——可当从锅内腾盛而起的白烟拂面、红酒与水果特有的酸甜芬芳与肉桂的辛辣随之扑鼻而来时，独特的气味与温暖的热度激醒了麻木的觉知，迫使冰室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周遭的一切一如既往，却又与往日显得格外不同。
“……是我太意识过剩了吧。”
一边如是低声自嘲道，一边将事先备好的冰糖放入了牛奶锅内，缓慢的搅拌起来。冰室知道这种奇妙的‘幻觉’是出于怎样的心境变化——尽管自己不习惯表达翻涌在心中的丰富情绪，但冰室从不会否定这些情感的存在意义。自己正在等待着某个人；特意调制的热红酒也好，提前打开的暖气片也罢，都是为了迎接某个男人的‘归来’而准备的。
时钟的指针已经朝着凌晨三点逼近，然而火神依然没有出现。
为了迎合节日的特别氛围，不少餐厅都延长了营业时间，可冰室就职的酒吧却截然相反；由于店长本人是教徒，为了早点和家人团聚过节、非但没有延长营业时间，甚至还提前结束营业，这不禁让冰室感到有些喜出望外。
收下了经理特意为每一个准备的巧克力，带走了剩下的香料包；在回家路上，路过便利店的冰室一时心血来潮、买了一瓶红酒，想着试试改良一下店里热红酒的配方。
“大我已经过了成人礼，再也找不到不喝酒的借口了，就拿他当小白鼠吧。”
关了煤气、拿起了沉甸甸的牛奶锅，难掩倦意的冰室远远不像工作时那般手脚麻利，而是手忙家乱的从消毒柜中找出了两个马克杯，随即小心翼翼的将红色的液体倒入了杯中，浓郁的香味随着液体的流动得以释放、很快便溢满了整个房间，填满了每个角落。
“我回来了……”
就在冰室忙着清理锅内那些剩下的香料残渣时，公寓的大门忽然从外侧被打开；身穿羽绒服的火神弯着身子、弓着背脊，走进了玄关。他的嗓音有些嘶哑，或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而当冰室从厨房探出脑袋时，神情有些恍惚的火神立刻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嗅了嗅鼻子、眼中闪烁着惊喜。
“是热红酒的味道吗？辰也你煮的？”
“倒也不是为了迎接你回来而特意准备的。店里的热红酒在口感与层次感上我觉得还有点欠缺，所以想试试看能否改良一下。你回来的正好，给我点意见吧。”
冰室知道自己的这套说辞多少有点欲盖弥站的意味，但对人情世故比较迟钝的火神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心意’，只是立刻脱下了厚重的外衣、接过了冰室递上的热红酒，低头端详了很久。
“闻着确实很香，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稍等一下。”
“？”
本以为男人会就这么‘顺从’的尝一尝自己的手艺，却没想到火神竟若有所思的放下了冒着热气的马克杯，转身打开了身后的冰箱。
“我稍微做点装饰吧。就只有一个杯子显得有些太单调了，难得辰也亲手煮的热红酒，就这么喝完实在太浪费了。”
“我倒是觉得是你太较真了。一时兴趣做的尝试罢了，谈不上‘难得’、也说不上‘浪费’。”
说自己对男人的这份‘认真’真的无动于衷，那绝对是在自欺欺人。冰室无法忽视正在加速的心跳，更无法忽视这份令人欣喜的悸动。背对着自己的火神拿出了收纳在抽屉中的水果刀，熟练的切开了鲜橙，随即将柠檬切片、与剩余的罗勒叶一同固定在了马克杯的边沿。
“材料太少了，要是有圣女果的话或许能做的更漂亮一些。”
设计单调的马克杯在男人的摆弄下多了些许趣味性与观赏性，圆形的柠檬片与竖起的罗勒叶令人不禁联想起充满异域风情的装饰品，就好像一顶礼帽。紧接着，再次拿起了水果刀的火神将橙子的果肉与果皮分离、用勺子挖出了饱满的果肉。剥离的果皮就好像两个小巧的茶碗，而男人并未就此停下，他迅速的将取出的果肉切成块状、重新放回了半圆的‘容器’之中，摆放在了经由自己亲手重新点缀的马克杯旁。
“看起来好多了。屋内的茶几收拾过吗？要不放到茶几上慢慢吃吧。”
“这些都是你在厨房学的吗？”
见自己如是笑着惊呼道，顿时红了脸颊的‘情人’低头擦了擦手，一声‘基本功而已，每个人都得学’使得冰室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
“我的手太笨了，不是很擅长做这种精细的切配。刀工必须花很多时间去联系，比起入行久的那些前辈，我还差得远呢。”
“在我眼里，大我你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厨师了。你的天赋，我想很多人都有目共睹；但你并不满足于此，我认为这才是你最可贵的地方。”
虽然火神坚定不移的相信是冰室在他心中种下名为‘梦想’的‘种子’，但冰室却并不认为自己是将火神推向‘厨师’的这条职业之路的。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更找不到自信的底气；男人能够获得认可、抓住机会、在堪比‘战场’般苛刻的厨房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一切都归咎于火神自己的努力。而冰室所做的、能做的，就只是在旁见证这一切罢了：看着他，望着他，等着他。而火神寄希望于自己的，无非就只有‘相信’二字。
因为相信，才甘愿留下；
因为相信，才无悔陪伴。
“等我们自己开店后，我亲自调配的热红酒、配上你亲手烹饪的牛排或是鹅肝，一定能够成为我们自己的店里的招牌。好好加油吧，未来的大厨。”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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