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脑海的幻觉使得健硕的四肢变得异常疲软,恍惚的神志加重了视野的模糊,不知是慵懒还是疲倦的虚脱感让汗流浃背的‘王牌’大口大口深吸着空气,双手支撑着弯曲的膝盖、弓着高大的背脊。蔓延在舌根的苦涩久久未能褪去,黄濑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隐情’让自己变得麻木又沉默、扫不尽的疑惑与罪恶感像极了‘牢笼’,将自己牢牢的封锁在内、找不到解脱的出口。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篮球撇里了抛物线的轨道、与篮网擦身而过,愤愤咋了咋舌的‘奇迹’垂下了酸疼的胳臂,长吁了一口气。印象中自己还不曾在社团训练中有过如此狼狈的成绩,在球队经理的一声哨鸣中挺直了腰杆,缓缓走出球场的黄濑默默的接过了从旁递来的饮料与毛巾,闷不作声的在场外的长椅上坐下了身。
“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啊,你没事吧?”
关切的试探既没有让黄濑感到欣慰、更没有因此而受到鼓舞,难掩狼狈的甩了甩脑袋,黄濑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自己的确因为某些事而分了神、明明知道眼下的情形根本不容许任何人心不在焉的思考其他多余的琐事,然而思绪与心情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每当黄濑想要集中精神、专心将注意力集中到训练上时,鲜明的画面都会成为巨大的阻碍、轻易的占据了整个心房。
“如果按照这个状态的话,下周的地区决赛恐怕有点危险啊……”
“抱歉……我会想办法的,请再给我次机会。”
实力测验的最终成绩以岌岌可危的结果得到了教导主任方面的通融,四门考试中只有一门亮了红灯;最后还是由武内出面向其他学科的老师求情黄濑才能逃过一劫。好在自己平日的表现还算安分,况且相比起黄濑在平时测验中的表现这次的成绩算是有了飞跃性的进步,最终决定格外通融的老教师们甚至用着闲聊的口吻向监督打听起了有关‘奇迹的世代’的传闻,使得黄濑这位当事人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羞愧是好。这次虽然瞒混过去了,下次可不要再给我添那么大的麻烦了啊。武内虽然愿意为自己向其他老师求情,可这种多少会伤及自尊的行为似乎为那位年近中年的监督留下了不好的回忆。走出办公室、皱着眉头再三向自己这般叮嘱道的监督如同威胁般的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浮夸的举动让黄濑苦笑着耸了耸肩,默默点头以示承诺。就算对方不这么多此一举黄濑也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定,只不过自己的那些‘计划’因为一些意外的插曲而扭曲意义,与笠松之间的‘约定’也因那场对峙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之后的每周六下午和每周日晚上到我家来补习,如果有变动的话我会提前发邮件通知你。)
用手背抹去了泪水的痕迹,呼吸因为忐忑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强忍着哽咽点了点头,站在玄关前的笠松就这么一脸平静的目送自己走到了门口、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屋内发生的争执更像是黄濑单方面的迁怒,一股脑的说了许多没有分寸的话、单方面的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到了笠松的头上;然而最初多少反驳了几句的笠松到最后也不再多话,就像是默认一般静静等待自己收敛起了泪水、就连半句苛责都没有出现。
(你那边有什么事要忙的话记得通知我。自己安排时间,我会在家等你消息。)
(嗯……)
待到情绪冷静过后黄濑才开始思考冲动的后果,最坏的结果是被对方彻底讨厌、补习的事因此作罢,就这么失去与笠松之间的唯一维系。更令人讽刺的是这些姗姗来迟的‘假设’竟是在‘好感’的萌芽之后陆续诞生的,黄濑意识到自己对笠松抱持着极为复杂的情感,凌驾于尊敬与怜爱之间的情绪让黄濑不敢轻举妄动,就好像屹立在陡峭的独木桥上一般、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无法回头的深渊,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承受这些情感所带来的‘后果’。
(……笠松前辈,刚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好像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可明知那些浮动在心口的躁动有多危险,可黄濑还是不希望笠松因此而讨厌自己。这种强烈的抵触甚至可以用‘恐惧’来形容,黄濑‘害怕’笠松会疏远自己,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试探着对方的态度。闻言的笠松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反而像是打发似的冲着自己挥了挥手、半推托的将自己赶出了公寓门外,原本误以为自己真的被彻底讨厌了的黄濑急的又一次红了眼眶,然而就在黄濑打算开口求情时,仰着脑袋的成年男人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金发,一声‘笨蛋’使紧绷的心弦莫名的松缓了下来,任由男人的掌心所留下的余温深入肌理、不断在体内流窜。
(如果真的讨厌你的话怎么可能还让你上我家来。赶快回去吧,不然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笠松前辈……)
因为太过害怕而忘记了笠松那敢作敢当的脾气,既然当事人亲口向自己承诺就绝对不会食言,可黄濑还是忐忑不安的向对方确认了好多次才愿意安心离开。前辈真的没有生气、没有讨厌我吗;如果生气了的话不用勉强自己、臭骂我一顿也可以。见自己如此手足无措的唠叨个没完,逐渐失去耐性的‘前辈’抬起单腿、狠狠的踹了一下自己的后腿,接着便二话不说的转身走进了玄关,重重的关上了沉重的屋门、将黄濑一个人留在了室外。实在称不上礼貌的举动却让黄濑安心的长吁了一口气,这种扭曲的‘默契’不禁让自己苦笑着耸起了双肩。对着紧闭的房门轻声道了句‘晚安’,走下楼梯的黄濑小跑在回家的夜路上;待到自己蹑手蹑脚的走进自己的卧室、习惯性的打开了手机屏幕以便确认时间,一条未读邮件顿时让黄濑将所有的烦闷抛在了脑后,按捺不住狂喜、轻扬起了嘴角。
“哎……如果他能再坦率点就好了。”
一旦沉溺在愉快的回忆中、先前那些因为怠慢了训练的愧疚感就顿时不见了踪影。笠松那矛盾又胆小的一面让黄濑觉得男人真的非常可爱,明明比自己年长六岁、个性也非常稳重与好强,为什么总是在一些无谓的小事上冥顽不灵、让黄濑‘不自量力’的萌生了想要保护他的念头。一直以来都是扮演着被人依赖的角色的笠松也许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依赖他人吧,正如武内所说的那样、是笠松的‘认真’将他逼上了歧途,同时也让他做出了错误的抉择;当时的笠松的确有相当的胆识去承受败北的‘责任’,可却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自身的极限,是‘自卑’让他最终选择名为‘逃避’的退路。正因为黄濑不曾切身经历过才会忍不住在脑海勾勒许许多多的‘假设’:假如自己与笠松之间不存在年龄的距离、假如当时自己能够以‘同伴’的身份陪伴在男人身旁的话,又有什么是能够为他完成的。
然而将这些如同泉水般涌上心头的执念理解成‘喜欢’或许有些太过急躁了吧。想要留在笠松的身旁,想要一起为他分担;这样的情感同样适用于友情与亲情,只是黄濑既没有将笠松视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更不可能将男人当作有着血缘羁绊的亲人。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看待他的,老实说黄濑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解释,然而自己的确‘喜欢’笠松,只要认同这一点、或许其他琐碎的细节根本不重要。
“啊、对了。学长,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小武内啊,监督他难道生病了吗?”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回到了眼下的社团活动上,一边喝着手里的运动饮料、一边向着正忙着记录什么的球队经理追问起来。今天的训练都是由几位助手和球队主将负责监管,身为监督的武内没有现身;本以为是因为职员会议而耽误了时间,然而眼看着部活的时间即将结束,武内也迟迟没有现身。很难想象对训练格外重视的监督会在赛事缠身的关键时刻缺席训练,不光光是黄濑、就连其他队友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各式各样的猜想深入了空气、使整个气氛变得意外的生硬。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紧锁着眉头、低声感叹道,暧昧不清的态度使黄濑都不禁跟着一同紧张了起来,余光下意识的向着体育馆大门的方向投去,空荡荡的走廊竟多了一份阴森的感觉。嘛……不管怎么样,等明天小武内现身的话问个清楚好啦。音落、拍了拍双膝的‘王牌’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伸展着疲软的双手、嘘声长叹道。
“既然小武内今天也偷懒那我先去休息会啦,等到了集合的时间麻烦学长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去就来。”
“咦…、喂、黄濑,等等……!”
不顾学长的劝阻、就这么挥了挥手边踱步离开的黄濑穿过了衔接着体育馆与教学楼的走道,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傍晚的夜风比起正午要来的沁凉一些,初夏的闷热就好像强硬的在身体的表面披上了一件隐形的外衣似的,粘附在皮肤表面的汗液更是恼人。为了寻求些许的凉意转身走进了教学楼,犹豫着是否该去医务室避避暑的黄濑却发现通往保健室的走道被放上了‘清扫中’的路障。忍不住在心头感慨诸事的不顺、这份沮丧在天气的催化下助涨了心头的焦躁;忍不住咋了咋舌的‘王牌’只能转身踏上了通往天台的楼梯,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脚下的步伐。
“对了……!既然顺路,索性去看看小武内究竟在忙什么好了。”
当脚步停留在走廊尽头的转角时,忽然灵机一动的黄濑怀着恶作剧的心情、蹑手蹑脚的朝着职员室的方向挪动着脚步。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六点,普通的教室理应都已经准点下班了才对;偶尔会有一些老师忙着整理课件或是准备材料加班加点,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试的季节、想必应该不会有人留在办公室内才对。如果自己的假设真的成立了的话,那兼任教师的武内毫无疑问逃脱不了‘偷懒’的嫌疑,本想捉弄一下那总是阴沉着监督才萌生了‘做贼抓贼’的念头,可当黄濑好不容易靠近职员室的大门、显眼的门缝很快吸引了自己的注意,稀稀疏疏的人声不断从门缝传来。果然如此……小武内真的在偷懒啊,实在是太不像话啦。如是暗暗在心中嘀咕道,窃笑了两声的黄濑用手指轻轻拨开了门扉的缝隙、悄悄探出了脑袋,只可惜视野有限、隐约中可以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屹立在监督的办公桌旁,背影的轮廓似乎在哪里见过,熟悉的身影不禁让黄濑在心中暗暗揣测起来。
“这么说来你已经大致决定就职方向了?恭喜啊,对你来说大学恐怕也不是什么休闲放松的地方吧,这下总算是熬出头了。”
从亲昵的口吻来看似乎是武内的熟人,只见身材臃肿的监督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单臂,笑着感叹道;而闻言的‘陌生人’则是笑着说了些谦虚的客套话,低沉又有些嘶哑的嗓音在乎在瞬间夺走了黄濑的全部听觉,心跳也随之加速着。没有这回事,虽然课题很多不过一旦通过了资格考试之后就轻松多了。音落、稍稍提了提挎包肩带的男人微微侧过了身子,就在男人转身的那刻、夕阳点亮了对方的面容,最为熟悉不过的容貌使黄濑几乎反射性的经叫出了声,一把推开了半掩的拉门、迈进了空荡荡的职员室。
“笠、笠松前辈!?你怎么来了啊!”
“……这不是黄濑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吗?”
“黄濑……?”
比起笠松、坐在办公桌前的武内的反应远比身旁那位‘访客’要来的激烈得多,在两人的注视下才猛然回过神的黄濑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糟糕,随即扭扭捏捏的迈着步子、来到了监督的身旁,时不时的挪动着余光窥探着两人的反应,一边干笑着、一边解释道。
“因、因为监督你今天都没来参加社团活动嘛,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派我来看看情况……”
随口编造了几句谎言,见武内半信半疑的皱了皱眉头、黄濑像是壮胆似的挺直了胸膛、继续坚持道。大家真的很担心啦,还在议论监督你是不是生病了呢,主将他也很着急。说完、撇了撇嘴的‘王牌’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耷拉着脑袋,夸张的模样惹得一旁的笠松佯装视若无睹的扭转过了脑袋、始终没有做声。
“不过大家都有好好练习啦,监督你大可放心就是了。”
“我当然相信你们有好好在练习。不过这次是我不对,应该提前和其他教练打个招呼的,一不小心把规矩全忘了。”
如是喃喃低语道的武内在音落之际望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可洋溢在脸上的浅笑丝毫不见男人有任何悔改之意。从对方说话的语调与罕见的表情不难发现今天武内的心情似乎格外不错,原因大概与正屹立在黄濑身旁的这位‘贵客’有关。谁都没有想到笠松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海常的校园里,况且以男人身上的着装来看似乎并不是像是普通的返校;白色的衬衣与深色的领带,与其说是回母校来‘观光’还不如说是来参加会议的,挺拔的站姿与端正的穿着使男人那原本精悍的容貌更为严肃了几分。
“对了,你们两个认识吧?听说笠松你是这小子的家教来着?前阵子是因为你的帮忙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进度的吧。”
轻佻的措辞与平日训练时的口气可谓是天差地远,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的黄濑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直到一旁的笠松十分自然的接下了话柄,黄濑这才明白武内口中的‘小子’指的是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碰巧、老实说当初我也挺惊讶的。如是笑着回答道,不知是否是因为面对长辈的关系,笠松的口吻与平日相比非但严谨不少,甚至还给人一种谦卑和善的感觉,使黄濑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况且这小子不是笨到无药可救,只不过是平时不听讲罢了。一边效仿着武内的口气、一边笑着揶揄道,当武内和笠松不约而同的轻笑出声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彻底被当做笑柄的黄濑不服气的鼓起了嘴、耳根却还是不争气的燥热了起来。
“虽然的确是没聪明到哪里去就是了。海常的未来还真是让人担忧啊……”
“哎,总算有人体会到我这个当监督的平时有多心累了。”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啦……不要联手欺负我啊,我好歹也是海常的王牌耶,万一太受打击、没有心思比赛了该怎么办啊……”
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无论是谁都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公私分明,连身经百战的武内也不例外。就像年近中年的监督总是会在各种小事上避开原则的耳目、对自己特别通融一样,从武内与笠松交流的态度来看,曾经的笠松也是监督特别宠爱的学生之一、至少褪去篮球选手与海常学生的头衔,武内也能够用像是与朋友交流的自然态度与笠松对话,相比之下、笠松的态度就要显得谨慎许多。
“我先去社团那边看看情况。时间也不早了,黄濑你过会就直接回去吧。啊、对,顺便替我送送你这位前辈,我就不送你到门口了,路上小心啊。”
匆匆离席的监督就这么将笠松托付给了不请自来的‘王牌’、扬长而去,而笠松则是默默欠身向昔日对自己关照有加的武内的背影行了个礼,目送男人离开了职室。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黄濑与笠松二人,先前那轻松的氛围突然笑死了踪影,就连一丝余韵也没有留下。
“没想到面对监督你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啊。我看根本没人关心今天监督有没有到场吧,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社团活动的时候出来闲逛,不怕事后被人揭穿么。”
满是警告意味的试探不禁让黄濑一阵颤栗,果不其然、虽然巧妙的利用人性中的‘伪善’骗过了原本就处于理亏立场的武内,最终还是没能骗过笠松的眼睛。前辈你不要那么严厉嘛……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那么说的啊。音落,像是讨饶般的用肩头轻轻撞了撞对方的背脊,而闻言的‘前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提了提肩头的夸吧、转身向着出口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不过前辈你怎么突然来了啊。都不事先通知我一下,早知道你要来我可以带你到处转转了啊。”
“少拿我当做你用来偷懒的借口。况且我之所以会来海常是来办点事情,不是来观光、也不是来玩的,根本没有特意通知你的必要。”
话虽然这么说,可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嘛。
实在称不上有说服力的反驳让黄濑难掩沮丧的低下了头。就算笠松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什么改变、平日两人也会依照约定的那样在简单朴素的公寓里一起学习,可正是因为没有变化才会让黄濑感到如此浮躁不安,心头那举棋不定的情感又因对方的一举一动细细颤动着,如同悬挂在悬崖边的石块、摇摇欲坠。黄濑始终不明白笠松是怎么看自己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不懂事又任性的小鬼,可又愿意用心去倾听自己所说的话;可当黄濑摆出凌然的态度坚持自己的意愿、试图改变对方的想法时,笠松又会将年龄的差距当作理由,拒绝自己的入驻。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那颗顽固的‘石头人’多看自己一眼呢……正当黄濑为此闷闷不乐时,不知从何时转过身来的笠松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强烈的疼痛使得黄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边凑揉着隐隐刺痛的脑门、一边困惑的瞪大了双眼。
“好痛、…!笠松前辈…!为什么突然之间打我啊,这样很危险诶……!”
“看你不顺眼而已。啧……原本不想让你知道我今天会来海常的,没想到会被你撞个正着……”
“……咦?”
暧昧不清的说辞使黄濑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可比起笠松那不着逻辑的自言自语,逐渐蔓延上对方脖颈的绯红更让自己感到在意。像是害羞、又像是在遮掩什么似的,难掩焦躁的‘前辈’下意识的摸上了泛红的后颈,一边说着、一边不安的摇摆着黑色的眼眸。因为被你说成那样,害我也跟着一起不正常了……细声的嘀咕完好无损的传入了自己的耳蜗,黄濑这才明白笠松是为了什么事而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后知后觉的狂喜使得心脏剧烈鼓动起来,激动的情绪却成为了话语的阻碍、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所以我觉得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回来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刚刚和监督聊天的时候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不过总比被你当做总是逃跑的胆小鬼要强多了。”
“那、那前辈……你决定重新打篮球了吗?要不要和我来场比赛?我们现在就一起回球场吧!”
显然被自己那唐突的提议吓了一跳、瞪大着双眼的笠松立马拒绝了自己的这一‘邀请’,可非但没有被黄濑放在眼里、甚至还像是胁迫似的拽上了男人的胳臂,靠着蛮力向着球馆的方向挪动着步伐。前辈不要那么小气嘛,就一会会而已、一局就好了。然而面对自己的死缠烂打,毅然甩开了黄濑的双手的笠松一脸正色的又一次重复了方才的‘答案’,重新系紧了有些松散的领结,长吁了一口气。
“前辈……?你怎么了啊,为什么不答应啊……明明很有趣的说……”
“听好了,黄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放弃篮球,只不过目标改变了而已。对现在的我来说篮球只不过是一种爱好,已经不是任何形式上的‘追求’,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也没有对错之分。
说完、缓缓抬起单臂的笠松轻轻将拳面落在了自己的前胸,看似微不足道的触碰却如同巨石一般沉入黄濑的心底,激起无数的涟漪、使得心弦再次震动起来。
“不过你说的没错。当初我的确是逃避了,而且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机会让我来‘赎罪’。你看不起我也好、轻视我也好,我不在乎。但是只有‘海常’……希望你能够替我完成它的梦想。”
“前辈……”
过去了的时间是无法回头的,丢失了的机会是不会重头来过的。在那刻所作出的选择注定了现在的结果,笠松何尝不希望靠着自己的力量重新振作,但是现实远比理想要来的残酷,男人早就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也明白什么事是自己不能做的、什么事是自己无法完成的。然而黄濑的出现让在自责的深渊中苟活太久的男人看见了新的‘曙光’,用着天真的话语揭穿了隐藏在坚强背后的‘胆怯’、用着不负责任的鲁莽说出了隐藏在心头太久的懦弱。黄濑很高兴能够让笠松再次拾起勇气与梦想的人是自己,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沸腾起来。黄濑很想坦率的大声许下承诺,却又觉得若是不好好利用笠松的这份‘自私’来换取自己想要的‘回报’会不会太便宜对方了一些。嬉笑着握上了对方的右手,不怀好意的向对方挪了挪身子;见自己鬼鬼祟祟的将身体贴上了自己的胳臂,很快察觉到了些许端倪的笠松狐疑的抬着双眼、上下打量起自己来。……有什么话快说,别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说完、忍不住窃笑两声的‘后辈’得寸进尺的大喊了一句‘那我就不客气啦’;随即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拍了拍结实的胸脯,厉声‘宣战’道。
“如果我替前辈实现了你的梦想,那前辈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绝对不可以反悔。”
“啊……?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如果我为海常赢下了冠军,那前辈以后都不准把我当做小孩子来看、也不准老用长辈的架子和我打哈哈。
一小步、一小步的向着有你所在的世界前进,一点、又一点的渗透有你在的生活。不懂的事还有很多,解不开的困惑就如天空的星尘一般密集又繁琐;可‘想要接近你’的渴望胜过一切,没有多余的时间让黄濑浪费,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自己用来犹豫与思考。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无论这种强烈又鲁莽的冲动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诠释,身体远比思绪要来的坦诚直接、自己单纯的只不过想要这个男人而已,想要得到他的认可、想要成为值得他依赖的‘普通人’。还有不准总是动不动出手大我,也不准没事撕扯着嗓门、到处凶我。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细数道,还没等自己将全部的要求一一提完,屹立在自己跟前的‘前辈’早就按捺不住无奈、捧腹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容竟让他那精悍的容颜显得格外稚气,就好像时间突然回到了六年前、让黄濑霎时忘了呼吸。
“所以说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这种话啊!你还嫩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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