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残暴,类似的词汇常常用来形容与黄濑同类的‘生物’,而对于那些对班类世界心存好奇的猿人们来说,‘贪婪’更是本能的代名词之一,无止尽的欲求造就了班类那近乎扭曲的价值观,处处受到周遭的排挤、使得生存变得越发艰难。
“天啊……这不是黄濑君吗,好久不见,你怎么突然来了?”
“好久不见~闲着没事,所以顺道来看看。”
震耳欲聋的音乐,乌烟瘴气的空间;喧闹吵杂的人群,烈酒与体液的气味。仅向班类开放的俱乐部是黄濑曾经众多的娱乐场所之一,与其说是普通的酒吧、还不如说是各式各样的班类为了求种而聚集在一起的‘社交场所’。大家都说你已经名草有主了,所以我们都认为你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呢;浓妆艳抹的陌生女性在开口的刹那便将部分的魂现释放在外,雌性猎豹那特有的化为浮动在白皙的肌理表面,因荷尔蒙而躁动的磁场冲击着黄濑的感官,迫使自己下意识的舔了舔下唇、将双臂拥搂上了对方那纤细的柳腰。
“是啊。不过偶尔偷吃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我从来都不相信‘猿人’那一套嘛。”
“呵呵,你果然一点都没变呢。”
就算有固定的伴侣、将繁衍后代视为人生头等大事的班类也不会像个痴情的傻瓜一样将所有的感情倾注在同一个对象身上。应该说班类本身就缺少猿人信奉的那套‘忠诚’、因为从进化史的结果来看,生殖能力一代不如一代的班类根本没有余裕去顾虑双方对彼此是否忠贞,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更没有任何的好处。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星期又不能见面了,不是说好这个周末可以碰面的吗?该不会又是要忙什么课题吧。)
就在接起电话的那刻,变卦的消息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从听筒另头传来,虽说黄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笠松亲口向自己告知这一消息时、失落与沮丧如同巨浪将自己轻易吞没,更是让原本的好心情霎时跌倒了谷底。同样被学业搅和的团团转的笠松也没有悠哉到哪去,自从开学以来、男人就像是没了头的苍蝇似的不断在兼职与学业中徘徊,个性好强的他拒绝了家中的援助、试着独立生活,可代价便是自身的自由,以及原本阔绰清闲的生活。我有什么办法,店长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要我加班,说是他的老婆快生了、需要人来帮忙;比平日还要来的沙哑的嗓音尽是疲惫,从笠松那略显虚弱的口气来看,男人似乎并没有欺骗自己,更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黄濑感到异常来气。
(店长平时很照顾我,所以我也不好拒绝。下次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总之星期六的事就暂时取消吧。)
(……前辈你总是这样。你不是我的‘雌性’吗?为什么却总是把别人的事摆在第一位、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刻意选择笠松最忌讳的‘措辞’如是反问道,别用有意的举止象征着抗议,而笠松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偏偏男人同样也没有示弱的意思。突然爽约是我不对,可有些事不是光靠我一个人就能做主的,如果你连这都无法体谅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没等笠松把话说完、早已怒火中烧的‘巨蟒’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紧握着手中的电话,一句‘你真的不后悔?’让电话另头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无需用言语挑明的答案让黄濑愤愤的咋了咋舌,随即将电话从耳边挪开、对着话筒大吼起来。
(那我也不管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哔——’)
这并不是自己与笠松第一次吵架,两人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争执、可平时更像是打情骂俏,黄濑也不曾将那些可有可无的口角放在心上。两年的年龄差距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价值观的不同;就算尝试磨合也无果,笠松的顽固与黄濑的偏执就好像一道永远解不开的难题,让黄濑感到很是棘手。与笠松相识再到相知、用猿人的话来说,距离两人正式开始‘交往’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光。类似的情况发生的越是频繁、自己的耐性就被磨灭的越快;出于报复、黄濑换上了藏在衣柜里的便装,又在脖子的两侧摸上了一度弃用的香水,坐上了前往俱乐部的出租。刺鼻的烟味与烈酒的口感让黄濑深感久违的同时也麻痹了那些颓丧的负面情绪,叫不上名字的‘熟人’纷纷走上前来与自己寒暄,而黄濑也乐此不疲的与他们客套了几句;直至一只较为大胆的‘母豹’将自己拉至了鲜人问津的角落、主动奉上了自己的双唇,刺鼻的香味迫使黄濑慢慢闭上了双眼,猫又那独特的体味让黄濑深吸了一口气,然而恰恰是这股气味让交缠的舌尖突然变得苦涩起来。流转在体内的血液很明显的在躁动,然而这份躁动并不是出于快感、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厌恶,让黄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双手却像是故意与本能较真似的将纤细的腰肢搂的更紧。彼此摩挲的双唇更像是例行公事、完全没有情调可言的爱抚还是第一次让黄濑感到如此不自在;当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报上的雌性猫又蹲下了身子,试着为自己解开腰际的纽扣时,竟感到一阵恶心的黄濑一把揪上了对方的长发,粗暴的举动让蹲跪在自己跟前的女性惊叫了一声、立马抬起了双眼,一脸不悦的抱怨起来。
“好痛啊……你做什么呀,该不会是想玩别的花样吧?”
“我看还是算了吧。虽然对女士说这种话有点不太礼貌,可凭你是勾不起我的性欲的,所以还是到此为止吧。”
闻言、立马变了脸色的‘母豹’满脸通红的站起了身,气势汹汹的低吼了一句‘什么意思’、盛气凌人的模样却没能怔住黄濑的心不在焉,自顾自的重新系好了松散的衣领纽扣。
“意思就是‘你让我觉得很恶心’。真是……何必让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麻烦死了。”
“你……!”
反常的并非是别人、而是自己,对此黄濑有着非常强烈的自觉,心里也清楚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为了迎合笠松那更接近猿人的‘恋爱观’,黄濑做了不少的努力,好比像个‘猿人’一样刻意安排约会的地点与场所,又像个普通的‘猴子’一样去节制自己的欲望、甚至不惜处处迁就。黄濑是喜欢笠松的,体内的魂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然而这份感情终究赢不过曾经落下的‘习惯’,对性的成瘾、以及对一板一眼的‘恋爱’感到排斥的抵触,如果对象不是笠松、黄濑永远都不敢想象自己竟会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可见笠松对自己而言是多么的重要,然而‘黄濑凉太’的存在在笠松心里永远都无法成为唯一。
“那个死三八……竟然打的那么用力,痛死了、……!”
一边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谩骂着,一边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疾步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无论是香水的气味还是只有班类才能嗅到的荷尔蒙的味道,都像极了一双双无形的魔爪将黄濑层层束缚,不得已、在离开酒吧之后,忍无可忍的‘巨蟒’立马前往自己常去的服装店,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就这么丢在了店里的垃圾桶里,换上了全新的着装。轻便的上衣与贴身的牛仔裤虽然略显朴素了点,可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倒是因此而消减了半分;可还是好臭……到底哪里还沾着那些味道,不赶紧洗掉可不行。正当黄濑低头思索之际,一簇细发突然从耳后垂荡了下来,浓烈又刺鼻的‘香味’顿时让自己皱起了眉头,无奈之下、立马四周张望起来的黄濑转身走进了一家灯火通明的理发店,随即用手使劲挠了挠有些潮湿的金发、又将掌心凑到了鼻尖之前,低声催促起来。
“不好意思。能找人给我剪个头发吗?随便谁都行,啊、顺便帮我把头发洗一下吧。”
“好的。我这就带您入座。”
就连黄濑都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为何会如此过激。眼睁睁的看着身系围裙的店员将白色的洗发精混搅着清水、均匀的涂抹在自己的细发上,这才放松了始终紧绷的神经的黄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唯独躁动的心脏久久无法平息。体内的血液仍旧持续着沸腾,就连原有都说不上;明明拒绝了对方的献媚,明明心中厌恶的想作呕,生理上的冲动却罔顾意志暗自作祟,让黄濑感到既费解、又可笑。都说言语骗不了身体,看来这话在班类身上特别奏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自嘲道,在店员的指示之下、起身来到里间的黄濑一言不发的卧躺在了冲水台前的沙发上,任由店员为自己冲去了金发上的泡沫、洗发精的芳香却还是没能掩盖得了猫又那特有的腥臊味。
“请问客人您对发型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是要换一个全新的发型、还是稍微修剪一下就好?”
在理发师的提醒下,微微眯着眼睛的‘巨蟒’就这么盯着镜中的倒映、端倪了好一会,虽说黄濑对自己现在的发型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可保持时间久了、的确会让人觉得有些厌烦。稍微修一下好了,帮我把刘海剪短点、后面的头发也全剃了吧。说完、抬起了右手的黄濑像是比划一般拨弄了下后脑的碎发,而很快意会到自己意思的理发师立马点了点头,随即从腰际的挎包中取出了剪刀与发夹,熟练的手势让黄濑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起来。
“对了。刘海的话就帮我修到眉毛上面吧,感觉比较清爽点。”
“好的。”
只是为了除去残留在头发上的气味就大动干戈、将头发剪了,是否有些浮夸了些?可对于黄濑而言,当时在酒吧里的情绪就是这么强烈,强烈到让胃袋阵阵绞痛、恶心的感觉更是如同井喷一般不断涌上了喉咙。听着剪刀削剪着细发的声响、静静看着面前的镜子目睹着‘蜕变’的整个过程。细碎的刘海、变短的鬓发;剃刀紧贴着后脑、削去了将脑袋覆盖的严严实实的金发。明明只是发型变了而已,仿佛连整个脸蛋都变了模样,惊人的变化让黄濑忍不住夸赞起了理发师的手艺,而听到赞美的年轻男人只是谦虚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反而变得更加的麻利。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客人您看着还觉得满意吗?”
将工具收回进了胯间的小包,用刷子轻轻替自己扫去碎发的理发师如是低声询问了起来。闻言,稍稍前倾着身子的黄濑微微调转着脑袋、仔细打量了一番,虽说新的发型并没有什么特别夺人眼球的地方,却给人一种清爽干练的感觉,很受黄濑喜欢。造型是不错啦,长短也正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音落、抬起手来的‘巨蟒’轻轻用手指握上了一簇发梢,紧接着搓揉了好久、又将手指放在了鼻前使劲嗅了嗅,恼人的味道虽说已经不怎么能闻到,却还是残留在了自己的头发上,让黄濑顿时脸色大变、紧紧皱起了眉头。
“剩下的大概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吧……总之谢谢你,结账吧。”
“……好的,多谢光临。”
混合着香水的臊味本不该惹黄濑讨厌,然而因为本能的抗拒而延伸的一系列不适的反应又无法轻易忽视,就在黄濑意识到这些像是‘并发症’一样的排斥感不是出于肉体自身、而是更接近精神层面的感觉,忍不住在心中大呼‘不妙’的巨蟒竟突然打了个哆嗦,难以言喻的燥热像极了成群蚂蚁、从脚底攀爬上了自己的后颈。灵魂、精神、以及肉体就好像被纷纷剥离了一些,在体内不断叫嚣的魂元按捺不住欲火的煎熬、渴求着更为深入的拥抱;肉体因此受到影响,却因为精神的抗拒而久久无法如愿的自由行动。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到这,缓缓停下步伐的‘巨蟒’依靠着冰冷的电线杆,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发颤的身体;不安化为寒意从腹底腾升而起,迫使黄濑再度迈开了踉跄的步伐,朝着熟悉的方向快步走去、微启的双唇就像不受控制似的,宛如呻吟一般不断呼喊着那朝思暮想的名字。
“前辈……笠松前辈……好冷啊……前辈……!”
……试阅内容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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