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 黑子的籃球 忍者ブログ
「 【JOJO】《月に願え》(仗露/架空/约稿) 」
大家好,我是Mushimako,人称裤衩大仙。
感恩腐跑太太邀请我参加这次的仗露合志《四千零六夜》!写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真的很对不起……本人小学文凭还自不量力写了那么多字真是对不起……感恩这次愿意为我绘制插图的久人,感恩花时间帮我抓虫校对的大佬……给大家添麻烦了……
本次故事的设定参考了伦敦巴厘子的《多情猫(长生猫)》系列以及安徒生童话中的《小美人鱼》。因为字数限制,故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未来有机会的话可能会写些自娱自乐的小短篇,有兴趣的太太或许可以能够在lof的tag里找到我(。不过三次元这边确实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有缘我们在tag里相见吧!
* 此次投稿已获得主催方的解禁许可
** 为保证购入了实体书的消费者的权益,本次投稿放出的部分为未校对版本。禁止二次转载、二次印刷且商用。



『东方仗助』站在闪烁的红绿灯下,等待着信号的变化。藏在外衣口袋里的双手因掺杂着些许紧张的雀跃而紧握成了拳头,坚定不移的目光落在了身处马路对岸的青年身上。
他坐在一张长椅上,穿着白色的毛衣,摆弄着手中的相机;就在信号切换的瞬间,躁动在心头已久的情念犹如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着仗助奔跑起来。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男人的名字,可他却无动于衷的坐在椅子上。待到气喘吁吁的仗助小心翼翼的在男人的身旁坐下身,低着头的青年总算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然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用着余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随即重新将视线聚焦在了手中的物件上,语气中尽是敷衍与不耐。
「你果然还是来了啊。就算你每天蹲点等着我,我也不会带你回家、做你的『主人』的。」
冷漠的态度与咄咄逼人的措辞并没有让仗助退缩。相反的,仗助竟明目张胆的将脑袋贴靠上了男人的肩膀、倚靠在他的身旁,过于亲昵的举动惹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在那些交头接耳的外人眼中,仗助的主动就好像是故意向这个世界炫耀着自己与男人的亲密,而仗助乐于看到他们惊奇、看到他们讶异,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感受到些许『真实感』——仗助正以『人类』的姿态倚靠着日日念想的人,然而承受着这份念想的青年对此却毫不知情,唯独只有他看不见『此刻』的自己。他依旧用着轻柔的手势、就像当初在大雨滂沱的傍晚不断安抚着奄奄一息的自己时那样;微凉的指尖沿着脖子上下抚弄着自己的皮肤,时而轻轻揉捏着自己的耳朵,低沉的嗓音仍旧平淡。
「比起狗、我更喜欢猫。那天之所以出手救了你,只不过是不忍心看着一条生命白白被人类的恶意害死罢了。所以你还是找一个喜欢狗的好人家开始新的生活吧,别再来粘着我了。」
「……」
《月に願え》

东方仗助并不是人类。
准确的说,在十天之前、仗助依然维持着犬科动物的姿态,辗转在城镇与山林之间。狗作为最早被人类培育驯养的动物之一,对人有着不同于其他动物的特殊情感——他们并不是善类,仗助非常明白这一点,可人并非真的无恶不作,他们有着非常丰富的感情,也懂得相互扶持的关爱。为了消磨时间,仗助会观察人类的一举一动,琢磨着如何与人类共生的生存方式,却又不甘成为被他们驯服、圈养的宠物。
「虽然人类确实犯下了不少罪,但他们对我们的同胞还是不错的,我倒是不讨厌。」
人与自然的恩恩怨怨,仗助已经听过太多太多:大部分是那些聒噪的乌鸦告诉自己的,也有一部分是从其他的同类那儿听说的。
像这样坐在公园的树荫下,与自己的同类朋友聊着有关『人类』的话题,是仗助热衷的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狗是社交动物,与人类一样乐于结交朋友,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代号与名字,仗助也不例外;趴伏在自己身旁的康一与亿泰时不时用爪子挠着竖立的耳朵,听着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的仗助如是低声感慨道。目光的尽头是一张长椅。再过不久,一位纤瘦的青年便会提着画板、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在坐下身前,他会从背包中取出各种各样的彩色铅笔,小心翼翼的将白色的画纸固定在画板上。他会谨慎的挑选绘画的对象,直到找到合适的目标之前、他不会轻易下笔,会一直、一直等待,并在日落前离开。
「你们说,露伴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我』就是那条被他送去医院的流浪狗呢?」
「根据传说,只有当心中爱慕的对象与自己心意相通之时,愿望才能完整的实现,这是『月神』的考验。不过……」
说到这,微微抬起了脑袋的康一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乌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忧虑,而正吐着舌头散热的亿泰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时不时用余光窥探着康一与自己的神色,警觉的转动着立起的耳朵。
「即便在我和亿泰君的眼中,仗助君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了,可在露伴老师的眼里,你仍然是狗的模样,不是吗?对方可是人类啊。他又该怎么真心实意的爱上一条流浪犬呢?」
『露伴』是仗助的恩人。那个连笑容都不曾对自己展露过的男人曾经救过自己一命。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有人鬼鬼祟祟的将足以致命的毒药混入了好心人用来定点投喂流浪狗的狗粮中,而毫不知情的仗助误食了这些掺杂着剧毒的食物,至今自己都还记得脏腑如灼烧般的阵阵剧痛。毒素随着每一次粗重的呼吸融入血液、渗入了脏器,整个腹部犹如痉挛一般剧烈的收缩着,出于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迫使仗助呕出了大量带有鲜血的胆汁与胃液,剧烈颤抖的身体瘫倒在了冰冷的水泥路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无情的冲刷着黑色的皮毛。
(……是死了吗?)
恍惚中,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透过模糊的视线、仗助记住了那条绿色的发带与清秀的脸庞。他蹙着眉头,用着墨绿色的眼瞳观察着生命垂危的自己,神色有些惊慌;求生的欲望迫使仗助轻轻甩动了下尾巴,而来历不明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这一微小的动静,从而蹲下了身子、将掌心贴上了自己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落在胸前的大手轻柔的梳弄着浓密的毛发,就像是在安抚奄奄一息的自己、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脑袋托起,轻轻的放在膝盖上。每每当仗助因无法忍受从体内不断蔓延的疼痛,痛苦的扭动着身体时,他亦会用力握紧自己的双脚,仿佛命令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轻易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了,不要轻易就放弃!努力活下去!听到了吗?!)
(呼……呼……!)
然而当仗助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躺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铁笼里,不远处的医生和护士正在议论自己的病情,却听不到在仗助命悬一线时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从绝望中唤醒的声音,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模糊且暧昧的记忆化为了阵阵涟漪、悄悄的在心池的中央涤荡着。
痊愈后的仗助趁着护士的不注意,悄悄的打开了收押自己的铁笼、逃出了冰冷的兽医院。仗助走遍了每一条宽阔的马路,找遍了每一条昏暗的小巷;最终,精疲力尽的仗助在自己的『领地』发现了那天的救命恩人,而这并非是两人第一次在这座公园相遇。他时常坐在这里画画,但却不会像其他的人类那样因好奇而接近四处徘徊的自己;他甚至不曾看过仗助一眼,而这一次,当仗助气喘吁吁的来到男人的跟前时,停下了脚步的青年只是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自己的那双蓝色眼睛,随即蹲下了身子、将手指凑近了自己的鼻尖。
(你得救了啊。幸好当初拜托铃美小姐把你送去了兽医院。下次别贪吃了,蠢狗。)
(汪!)
从这一天开始,仗助一定会准时准点的守候在这张长椅旁,等待着男人的出现。生活在城镇上的其他人称呼他为『露伴老师』,男人似乎做着与画画相关的工作,尽管镇上不少人都认识他、但露伴总是独来独往,面对他人的寒暄也只不过是敷衍的搪塞几句,恰恰是这样一个凉薄的人将自己从生死的悬崖边拖拽了回来,强烈的落差一度让仗助误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当男人放下画笔的时候、他会用空闲下来的双手触碰自己的鼻尖、抚摸自己的皮毛,熟悉的气味总是会令仗助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傍晚。暧昧的回忆悄然变为了危险的感动,而仗助心甘情愿的陷入了其中;想要报恩,想要陪伴,想要将他占为己有……就在自己不由自主的吐着湿热的舌头,在男人的指尖末梢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时,缩回了双手的露伴却将自己的脑袋推向了一旁,一声『我可没打算和你太亲近』令炙热的感动瞬间冷却了几分,也让仗助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与露伴是那么的不同——他是人,而我是兽;即便是不自量力的傲慢,我也想与他在一起,我想与他生活在相同的时间与空间里。
(想要变成『人类』?!仗助,你是疯了吗?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愚痴地爱上人类,仗助不是第一头自不量力的兽、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当自己一五一十地将内心地澎湃告诉了朝夕相处的伙伴时,满脸错愕的亿泰与康一确信自己是着了魔,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苦口婆心地劝导自己,仗助都不曾动摇过炙热地决心。根据流传了千年之久的传说,只需在满月的子时向月神祈愿,仁慈的月神便会成全心愿,同时也会给予考验;仗助照做了。如宝石般碧蓝的双眸仰视着高挂在夜空的月亮,自己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神啊……月神大人,请您听一听我那不自量力的愿望吧……
即便是宅心仁厚的月神,亦不会挥霍对世间万物的怜悯;柔和的月光将身体包裹的瞬间,钻心刺骨的灼烧感在皮肤的表面迅速蔓延。『爱』并非是无度的,凌驾于『爱』之上的还有常理与秩序;若是想要越过这条象征着禁忌的红线就不得不经历波折与考验,更重要的,是辜负了神明的仁慈的代价——仗助不得不为此赌上自己的生命,以向月神明示如磐石般坚固的决心。
「你们两不要愁眉苦脸的,还剩下二十天不是吗?放心吧,一定会有办法的。」
仗助知道康一与亿泰并不是有意泼自己冷水,毕竟二十天后、如果露伴仍然未能像仗助所祈愿的那般爱上自己,仗助不得不向月神献出自己的生命。相同的遭遇若是落在他们的身上,仗助也一定会坐立难安。
「而且露伴他虽然嘴上总是对我很不客气,但并不排斥我亲近他啊。可见我还是有机会的。」
「你到底是多乐观啊……喂,仗助!快看,你的『露伴老师』来了。」
「!」
始终竖着耳朵的亿泰最先听到了露伴的脚步声,而当他拼命用着鼻尖顶撞自己小腿的同时、用视线捕捉到了男人踪影的仗助急冲冲的从草地上站起了身。露伴还是老样子,右肩背着皮包、左手提着画板;就好像是预见了自己会出现一样,当两人四目交接的刹那,神情有些苦闷的青年轻轻叹了口气,一声『果然』令仗助不由自主的轻扬起了嘴角。
「事先说好,我今天心情很差,你少来烦我。」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自己的关心在露伴的耳中只不过是刺耳的吠叫罢了。皱着眉头的露伴非但没有理睬自己,反而将仗助粗暴的推开;待到男人像往常一样在长椅上坐下了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仗助只得怔怔杵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闷闷不乐的露伴。
「真是……我和一只狗发什么脾气……」
沉默了许久的青年低声咕哝道。说着,他向长椅的另一端稍稍挪了挪身子,就像是默许一般、为仗助腾挪出了容身的空间,委婉的暗示令仗助不禁在心中暗暗苦笑,随即弯下了高大的身体、坐到了男人的身旁。
「看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啊。不能和我说说吗,『露伴老师』?」
仗助并不奢望现在的露伴能够明白自己是多么迫切的想要为他分忧,可当仗助小心翼翼的将掌心轻轻落在男人的手背上时,肌理交叠的感触令眼前的青年默默抬起了头。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五味杂陈;几度欲言又止后,露伴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车来车往的马路,一声『就连你都比那群人安静』惹得仗助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睛。
「在行业混了那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只是一味的迎合别人的喜好而罔顾作品的真实感,怎么可能创作出好的作品?!与其在电话里对我的漫画说三道四,还不如提高下自己的审美和品味,再来教我怎么画画!」
「……」
仗助知道露伴从事着与画画相关的工作,但至于男人提到的『作品』也好、『漫画』也罢,自己却只是一知半解,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怒火中烧的露伴。男人的骂骂咧咧引来了蹲守在附近的康一与亿泰;他们不知在何时悄悄来到了自己的身旁,眼中写满了困惑。可还没等到仗助开口,方才还被怒火冲昏了理智的露伴却率先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男人先是弯腰看了一眼体型较小的康一,随即眯着眼睛、打量了紧紧夹着尾巴的亿泰一番。
「这些是你的朋友么?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面对眼前那让自己的生命陷入了倒计时的『罪魁祸首』,康一与亿泰实在不知该不该向露伴主动示好,面面相觑的两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时而向仗助投来为难的目光;一度声称不喜欢狗的露伴似乎也不打算接近自己的两位朋友,他重新坐直了身子,一手托着脑袋。随身携带的画板倒落在了脚边的草坪上,今天的露伴似乎并没有提笔画画的兴致,相对的、他用着仗助不曾见过的目光,一脸专注的凝视着自己,露骨的眼神如同审视一般,既让自己感到无比惊喜、同样也让自己感到坐立不安。
「之前送你去医院的时候就觉得你的体型很大了,这次有了对比、才发现原来你的体型比起一般的流浪狗要大出这么多。」
音落,忽然探出了左手的露伴一把握上了自己的『前爪』,灵活的手指搓揉着厚实的掌心,暧昧的骚扰感使得仗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腿上的肌肉也很结实,就是肉垫稍微粗糙了点。还有,你那双蓝色的眼睛……你不仅仅是本土的犬种吧?是杂交的吗?」
「露、露伴……?!」
为了能够实现心愿,仗助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努力让露伴注意到自己对他的心意。无数次的亲昵与示好都不曾让男人正眼看过自己,可偏偏『机遇』来的如此突然,当露伴将双手捧上自己的脸颊时,仗助能够感受到心跳剧烈冲撞着胸膛所激起的隐隐疼痛,呼吸因距离的拉近而变得急促,唯有在此刻、仗助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庆幸,庆幸此时的自己在露伴的眼中仍然是动物的模样,以至于男人发现不了自己的面红耳赤、察觉不到自己的怦然心动。
「不过你头顶上的那撮毛真够奇怪的。为什么就这么一撮那么蓬松?像是顶着一坨牛粪一样,丑死了。」
「啊、不行!不要乱碰……!」
仅仅只是指尖的前端不经意擦过,源自本能的冲动迫使仗助近乎反射性的将男人的手愤愤的推向了一旁。唐突的举动似乎吓到了露伴:只见他一脸错愕的愣愣坐着,脸上的神色愈发不悦。仗助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男人的气,也没有机会向露伴解释这撮蓬松的绒毛对自己而言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看着一动不动的露伴、难掩焦急的仗助只能一脸愧疚的耷拉下了脑袋,口中那一声声『对不起』在男人听来只不过是断断续续的呜咽罢了。
「每天都是你主动跑来粘着我,差点忘了你是野狗了。怎么,是不喜欢别人像对待一条宠物犬那样摸你的脑袋吗?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这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喂、露伴……!别那么用力晃我的脑袋啊……!」
再度捧上了脸颊的大手如同发泄一般,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脖子的肌肉被左右牵扯,强烈的晕眩感令仗助近乎哀嚎起来,可就在自己奋力挣扎之际、一阵爽朗的笑声却让仗助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碧蓝的眼睛。
露伴在笑,笑得放纵、笑得坦荡。他一边纵情的大笑着,一边嘲弄着自己的狼狈;这也是男人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如此激烈且松懈的情绪,像极了率真的孩子、激起了足以融化一切忧愁与不安的怜爱。
「真是条傻狗。不过多亏了你,心情总算是变好了些。好了,我要开始画画了,你和你的朋友去一边玩吧,不许像刚才那样叫个没完了。」
「……」
当男人弯腰捡起了脚边的画板,他眼中的世界便没有了仗助的身影,他的专注与沉醉容不得任何事物的叨扰,正因为如此、那仿佛只发生在一瞬的温柔才会令仗助久久难忘,同时也助长了不道德的贪婪,愈发的想要将眼前的人类彻彻底底的占为己有。
一时兴起的触碰证明不了什么,更无力改变现实的残酷;而露伴之所以愿意主动向自己伸来双手、抚摸自己的身体,仅仅只是因为仗助在他的眼中是一条不会说话的流浪狗而已。自打那天起,两人每每在这张长椅前相遇,在男人拿出画笔与画板之前、他都会戏弄自己一番:握手、坐下、起立……每一次的发号施令都让仗助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眼中是怎样的存在,无法释怀的焦虑开始让仗助变得叛逆,闷闷不乐的坐在长椅上,不理不睬的冷淡态度却惹得露伴大笑起来。
「不甘心向人类屈服吗?没想到你的自尊心这么强。」
见自己像是闹别扭似的拉长着脸,露伴就像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孩子,不断用着手指戳弄着仗助的脸颊,随即捧上了自己的下巴、捏着自己的鼻子,靠着蛮力、硬是将仗助的脑袋拧转向了自己。
「之前一直粘着我,难道不是因为想让我做你的主人吗?可当我教你指令,你又对我不理不睬的。是因为听不懂?还只是因为倔犟、故意和我对着干?」
「我渴望的,不是让你成为我的『主人』,更不是人类与动物之间的『主从关系』,而是希望你能看着我啊,露伴。你难道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如果时间能够如倒带般回到自己变成人类的第一天,仗助或许还会为露伴的『改变』感到欣喜若狂,可就算男人变了态度,变得愿意主动亲近自己、触碰自己,那又如何呢?仗助在他的眼中依然是一条流浪犬罢了。巨大的不安袭上清醒的意识,令仗助产生了被万物所遗弃的悲哀、却又涌不出泪来;自己是多么想要狠狠的报复男人的迟钝,可当悬空的双手落在露伴那单薄的肩膀上时,无法抑制的怜爱还是逼迫仗助选择了妥协,用着近乎卑微的轻柔力道、将男人的身体缓缓拉近,放任双唇如理所当然的那般轻轻贴合在了一起。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还剩下十五天,我就要『永远』离开你了,你能不能看着我?好好看着『现在』的我啊!」
「喂……!你这傻狗!谁允许你突然亲上来了?!」
就连如此露骨的冲动依然没能引起男人的警觉。眼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用着袖口反复擦拭着被自己亲吻的嘴唇,莫大的失落感使得仗助难掩黯淡、低下了头。失措、懊悔……被现实一次又一次击垮的挫败令仗助的信心开始崩塌,太多太多的情绪犹如井喷一般在心中奔涌,可偏偏在这时,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一无所知的露伴却再度抚摸上了自己的背脊。我喜欢猫,喜欢它们我行我素、无拘无束的生存方式,和乐于依靠向人类、展示服从来换取食物的狗完全不一样;发自肺腑的感慨令不得不保持缄默的仗助露出了一丝满是无奈的苦笑,可就在仗助想要起身逃离露伴的身边时,男人却用他那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搓揉起了自己那柔软的耳朵,低沉的嗓音中是仗助不曾听过的温柔。
「不过,最近突然开始觉得家里要是有条像你这样的大型犬呆着,感觉倒也不坏。」
「……」
误会惹人臆想,而臆想产生美;如果说仗助没有因露伴的这番坦诚而变得忘乎所以,这绝对是骗人的。但那又如何呢?待到狂喜归于平静,自己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冷静的直面自己的现实。仗助缓缓走进了那片倾听了自己的愿望的月光下,抬头仰望着空中的那轮明月;神或许是仁慈的,但即便是神、也有着无力去改变的人与事,她不能因为仗助的一厢情愿而强迫露伴做出任何的抉择,所以她提出了『考验』、同时也是出于公平而给予露伴的仁爱。
「仗助君……你没事吧?」
始终跟随在自己脚后的康一用着他那小巧的脑袋蹭了蹭自己的膝盖。看着他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眸,笑着耸了耸肩的仗助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原地坐下了身子、盘起了双腿,喃喃自语起来。
「康一,抱歉啊,我搞砸了。等我离开后,你和亿泰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冬天就快来了,要是有好心人向你们伸出援手,一定不要拒绝,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可比在街上流浪要舒坦多了。」
「仗助君……你后悔吗?」
直击灵魂的发问惹得仗助不禁哑然失笑,然而康一似乎并不理解自己的释然,他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六神无主的在原地打起了转,时而背着自己、在昏暗的角落默默流着眼泪。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我也曾问过自己、怎么会傻到做出这样荒唐又疯狂的事;为了安慰身旁的挚友,仗助效仿着人类、就好像露伴对自己常做的那般,轻轻的抚摸着康一的皮毛。
「但是每当我看到露伴的时候,我实在不忍心责怪他。坦白说,除了怨恨自己的不争气,我又能怨谁呢?露伴吗?他又知道些什么?我在他眼里只是条粘人的流浪狗罢了,如果那天中毒的不是我、被救的也不是我,他一定也会伸出援手,没什么特别的。」
「仗助君,你不要这么说……即便你在露伴老师的眼中和其他的流浪狗没有什么区别,可你是我和亿泰最重要的朋友啊!我们实在不忍看到你这么不堪的模样了……所以收手吧,从那个人类的身边离开,回到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回到『我们』的身边。我和亿泰会陪着你的,就像当初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一样,好吗?」
「……」
曾经,仗助自负地以为自己的觉悟坚若磐石,可当康一如同乞求一般不断用着湿漉漉的鼻尖磨蹭着自己的掌心,仗助动摇了,而这一瞬的犹豫亦让仗助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对露伴的这份情念无疑是『美丽』的,可美丽的开始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有美好的结果。在康一的再三恳求之下,眺望着夜空的仗助默默颔首,低头擦去了无声的眼泪。
次日,仗助便不再靠近那张承载了太多回忆与不舍的长椅;然而心中的相思不会那么轻易便被割舍,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在更远的地方注视着露伴的一举一动:他的出现,他的专注,以及他的反常。
自己的凭空消失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依旧为了画画而来,但不再像往常那样全神贯注;在执笔绘画的期间,他常常心神不宁、四处张望,时而起身四处走动,仿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焦头烂额的模样令躲在树干后仗助不禁向前迈了一小步。
「露伴是不是在找我?」
话音刚落,先后咬住了自己的小腿与手腕的康一与亿泰急忙将自己拽了回来,强烈的疼痛迫使仗助连连后退、重新躲回了树干后,而还没等到仗助来得及为自己的动摇解释,泪眼汪汪的康一与亿泰便摇晃着尾巴、哭哭啼啼的依偎在自己的身旁。至始至终,他们没有说话,生怕露伴听见狗的吠叫而发现仗助的存在,更不忍见到自己再度陷入无谓的徒劳、带着不甘与悔恨离开。
「好好好,是我多想了。我不会去找露伴的,这样对他、对我,都是最好的……你们也别哭了。」
「仗助……!」
报时的钟声从车站的方向传来,傍晚六点是露伴收拾画具、起身回家的时候,可就在自己起身欲与两位同伴一起悄悄离开时,不经意间的回眸使得仗助停下了仓促的脚步。露伴仍坐在那张长椅上;他背对着自己,黯然的背影被夕阳所笼罩。男人并没有执笔画画,而是一动不动的抱着双臂、若有所思般的怔怔望着前方。你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在想我呢?想我为何突然消失不见、想我是否又遇到了危险……种种不切实际的浮想既让仗助感到无比暖心,可同样令自己感到无比悲凉。建立在臆想之上的自我安慰或许是自己在仅剩的这段时光中唯一能够触及的温暖了吧。眼看着夜幕即将吞噬黄昏,仗助默默将那声说不出口的『再见』咽进了肚子,转身走进了夜色之中。
「仗助,你的身体有哪里会感觉不舒服么?」
与康一不同、不怎么机灵的亿泰向来直来直往,然而过于露骨的试探难免让仗助有些哭笑不得。
「没什么感觉,就和平常一样,你不用太担心。」
「唔……真的没问题么?你可别逞强啊。」
「我真的没事,甚至都想不起自己的寿命就只剩下几天了,这可能也是月神的慈悲吧。」
仗助说了谎;虽然肉体上确实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可偶尔、仗助却能够清晰的看到月光如同一把晶莹剔透的匕首,穿过自己那即将崩裂的肉身。其实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康一也给了我不少建议,但真等到了这一天、我反而什么念想都没有了;如是低声喃喃自语道,仰头深吸了一口空气的仗助感受着花草特有的芬芳随着呼吸缓缓沁入身体的舒适感,闻言的亿泰则一言不发的耷拉下了脑袋,脸上的神色有些恍惚。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指望那种渺茫的手段来接近露伴呢?为什么不讨好他、让他把我这条流浪狗领回家呢?」
「……」
「明明都是动物,但人类和狗实在太不同了。物种、习性、还有寿命……我以为只要我变成人,这些障碍都会迎刃而解,可现实是我连迈出的第一步都还只是悬在空中、摇摇欲坠。即便落了地,之后还有着第二步、第三步……我成为人类的时间只有短短二十多天,我又该怎么去学习这些?」
看着亿泰一脸茫然的眨着眼,如自嘲般苦笑了几声的仗助再度陷入了沉默。亿泰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无奈与痛苦的:真正让仗助选择离开的并非是月神给予的试炼,而是对『爱』本身的觉知与领悟。起初、仗助对于『爱』的理解仍然停留在原始的渴望与执着,是一种更为接近『兽性』的生理本能,可每一次与露伴的重逢都让仗助感觉到这份情念的沉重,也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知道『爱』的本质不仅仅只有陪伴和拥有,已存在着仿佛将薄荷含入口中那般淡淡却甜美的悲凉。
「仗助……虽然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上那个叫『露伴老师』的人类,但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为了安慰失意的自己,坐下了身子的亿泰轻轻将爪子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略显闪烁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战战兢兢。
「其实这段时间,我和康一经常会回到那个公园,观察露伴老师的情况。他每天都在那儿,但不是在画画,就只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长椅上,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出现一样。」
「……」
「康一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是我想,他应该是在等你吧。就剩下五天了,你的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任何的遗憾了吗?」
仗助答不上来,而亿泰也无意等待自己的答案。对他而言,这样的劝慰无疑是将仗助重新推向一切的起点,对向来重情义的亿泰何尝不是一种割舍与勇敢?将脑袋枕靠在了大腿前侧的亿泰就这么昏昏睡了过去,留下仗助一人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辗转难眠。要去见他吗?去见了又能如何呢?陶醉在如海市蜃楼般飘渺虚无的温柔里,然后独自默默承受着热潮褪去的空虚之中,仗助又何必在生命的倒计时中如此作践自己;可同时,仗助比谁都明白,若是自己彻底松开名为『理智』的枷锁,自己一定会再度义无反顾的奔跑起来、奔向露伴所在的方向。
「……你说的是对的,亿泰。我不后悔自己向月神祈愿、变成人类,但如果我不去见他……我一定会后悔,我不想带着悔恨离开。」
就像被岩石阻挡的河流、即使不得不在一时被错开,最终也一定会走到一起。自己对露伴的『执着』亦是如此;当仗助瞒着康一与亿泰、独自回到这座处于城镇正中央的公园时,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怀念,仿佛这片由人类一手铸造的场所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翻涌在心头的澎湃让仗助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使明知自己的冲动会辜负康一的好意、也会让亿泰为自己担心。
「露伴……」
令自己魂萦梦牵的男人就站在路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映入视线的那一刹那便让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今天的他并没有带着画板,反常的细节不禁让仗助感到有些蹊跷与意外;取而代之的是一摞白色的纸张,被男人牢牢的攥在手中,但凡有人从他的面前经过、露伴便会将手中的纸张递到他们的面前、问询着什么,苍白的脸色使原本清秀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
感觉时机不太妙啊……我该不该出现呢?
好几天没见,不知男人见到自己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责怪、打骂、还是视若无睹?而仗助又该如何向对方道别,用着人类能够理解的方式、以动物的习性与方式,与露伴说一声『永别』?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使劲拍了拍脸颊的仗助用着近乎自暴自弃的方式、踱步向着男人所在的地方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辛、每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哟、哟……!好久不见了,……露伴。」
仗助没有勇气直视露伴的眼睛,不得已、自己只能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男人的身后,低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闻声,徐徐转过身来的露伴显得有些错愕,可与仗助预想的不同,微微挑着右眉的露伴并没有流露半丝的差异与愤怒,他只是匆匆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眼里尽是不耐。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咦……」
霎那间,仗助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就好像自己身处在一种空虚的美好心境里,因不舍它急于褪去,而怔怔杵在原地。而就在自己放任全身的觉知耽溺在快速膨胀的幻觉中时,面前的露伴却放下了心中的狐疑与猜忌;他一脸焦急的将手中的纸张塞进了自己的手中,语气近乎哀求,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内心的忧虑,回响在仗助的脑海之中。
「算了,无所谓……请问你见过传单上的狗吗?他是我养着的流浪犬,虽然还没有正式收养他,可我一直在照顾他。」
「……」
「但是他最近突然消失不见了……你有见过他吗?我担心他又被人投了毒、下了药,或是遇到了车祸……我救过他一命,所以我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要是你见过,请你立刻联系我。」
传单上的流浪狗有着一身厚重、柔顺的黑色皮毛,唯有头顶上方的那撮绒毛因为过于蓬松而如同鼓起的绒球,显得很是滑稽。除此之外,男人用蓝色的颜料点亮了自己的眼睛;在栩栩如生的画作旁,他用着仗助所看不懂的文字书写了大段大段的话,而待到仗助回过神、不知在何时溢满了眼眶的热泪悄然滚落,滴落在单薄的纸张上,留下了点点痕迹。
「……为什么你在哭?」
同样错愕的青年轻声问道,而闻声的仗助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不会懂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懂;这份跨越了生死、凌驾于喜悦之上的激动,又有谁能够与自己共情?仿佛朝思暮想的梦境迅速吞食了现实、从而在绝境中点燃了名为『奇迹』的希望。就在仗助情不自禁的伸出了双臂,犹如抱紧着在激流中漂泊的浮木那般紧紧的拥抱着男人那纤瘦的身体,泪水的热度无法表达那足以融化一切世俗伦理的爱意,却如同一泓清水,溢满了仗助的全身。
「见过……我见过。我就在这里啊,『露伴』……我就在这里。」
「……」
——完·2021/11——

拍手[0回]

PR
■ Comment Form
Subject

Name

Mail

Web

Color
Secret?
Pass
Comment Vodafone絵文字 i-mode絵文字 Ezweb絵文字

PREV ← HOME → NEXT
忍者ブログ [PR]
 △ページの先頭へ
Templated by TABLE ENO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