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啦,老妈你就别操心了。”
看着不断在电视屏幕中移动的人物剪影,侧着脑袋、耸着肩的仗助强忍着暗涌在心头的不耐、对着耳边的电话低声嘀咕道。自从外公去世之后,步入了人生的第十七年的仗助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看家的滋味;谈不上寂寞、更不曾觉得害怕,然而即便自己的身形一天比一天变得高大健壮,可在朋子的眼里、自己始终都是个需要关怀与呵护的‘孩子’,即使心中明白这是母亲的一片苦心、但多少还是会感到有些不满与受挫,将所有的苦笑都藏在了心中。
“你就好好和朋友玩吧!后天我去车站接你,记得多买点土特产回来哦!”
(那我也不多啰嗦了,记得早点睡啊。)
留下这样一句老生常谈的叮嘱、在朋子主动切断了电话过后,这才缓缓摆正了脑袋的仗助抬手接过了从肩窝滑落的电话,一股淋漓的舒畅感使得自己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再度将专注的思绪集中在了不断闪烁的电视屏幕上,手指随着大脑的每一次应变按着凸起的按键,时不时的自言自语着。
“好……!今晚一定要把这游戏给通关了,这样的好机会天晓得还要等多久才能遇上。”
虽然年长了一岁,可仗助仍然还只是个尚未成年的高中生罢了,自己当然贪玩、青涩、还有着许多仍未戒掉的坏习惯,与无法向身边的亲戚朋友直言不讳的‘小秘密’。想到这、从脑海一闪而过的身影迫使仗助近乎本能的按下了椭圆形的暂停键,此时此刻,那总是令自己念念不忘的男人究竟在做些什么、又身处在何方,对方竟一次都没有和自己说清楚、道明过,每每回想,都不免让自己感到有些窝火。
“露伴那家伙……事到如今还整天摆出一副‘我是大人’的架子,真是搞不懂他。”
距离与露伴开始交往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本以为岁月会磨平那些隔阂在两人之间的那些棱角,却没想到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露伴还是老样子,仗助亦没有任何的改变。两人还是时常吵架,仍有着太多太多相互看不顺眼的地方;可这些看似负面的种种并没有动摇名为‘恋爱’的根基,在这场更像是较真与角逐的恋爱里,就连仗助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占着上风的那一方、还是处在下风的那一方,而像这样被男人擅作主张的晾在一边也不是头一回了,说着‘我还有工作’、就这么将自己从他的身旁无情的推开,连一句敷衍的解释都没有。
“四岁的差距有那么大么?果然还是个性问题吧……唉……高不明白。”
“‘嘟噜噜——’”
就在自己心烦意乱之际,被搁置在脚边的电话忽然响起、使得仗助放下了手中的手柄,拿起了电话;然而还未等到自己来得及将听筒凑近耳朵,一声熟悉且模糊的男音便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来电的人是康一,略显高亢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焦虑,不禁让仗助起了疑心。
(仗助君?是你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到。是康一吗?怎么了,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了吗?”
虽说吉良吉影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制裁,但谁也无法保证他的死亡带走了潜伏在这座小镇上的所有危机。心怀着守护着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信念与决心、在吉良吉影死后,仗助一刻都不曾放松过警惕,仍旧用着背负着宿命的血缘所赐予自己的力量力所能及的帮助更多的人,当然、自己并非是孤单一人,而康一便是自己坚定不移的‘战友’之一。康一的天性有些懦弱、也有些胆小,但却绝非是窝囊卑鄙的人;包括仗助在内的许多人都十分认可康一那正直、善良的本性,有时、看似不起眼的康一甚至比自己还要来得可靠,深受所有人的信任与依赖。
闻言,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的康一久久没能道出一句像样的解释,而恰恰是男人这一棱模两可的态度让仗助立刻警觉了起来。你先冷静下,要是不方便说话的话你也不要太过心急,只需要用‘是’与‘不是’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本以为康一是遇到了危险,义无反顾的从地上迅速起身的仗助近乎绷紧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却没想到忽然改口的康一在电话另一头连连苦笑起来,重复着那句‘我没事,事情不是仗助君所想的那样’,不禁让自己难掩困惑的皱起了眉头。
“那到底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不像你的作风啊,康一。”
(呃……怎么说呢……总而言之能请你来我家一趟吗?越快越好。)
“哈?都快已经十点了,怎么这么突然……”
(康一君!不要顾着打电话了,再陪我聊一会吧!)
“…………”
当那一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嗓音透过电话的听筒、传入耳朵的刹那,大脑忽然感到一阵晕眩的仗助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就这么半张着嘴、怔怔的杵在原地。那一声叫喊毫无疑问是露伴的嗓音;模糊的口齿、慵懒的声线,像极了酩酊大醉的醉汉,不断嚷嚷着康一的名字。事情就是这样……老师他应该是喝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大晚上突然跑到我家里来,能请仗助君把他接走吗?听着康一那百般无奈的‘请求’,只感到一头一阵烦躁的仗助低声砸了砸舌头,一声‘我马上就来’令电话另一端的亲友不免悬下了心中的巨石、长吁了一口气,可恰恰是这一声满是安心的叹息令仗助感到有些五味杂陈。
(那我等你过来。老师的话我这边会照顾好的,麻烦仗助君快一点,我家人都在、不是特别方便……)
“抱歉啊,康一,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十分钟后到。”
挂断了电话、就连外衣都顾不及穿上;就这么匆匆带上了钥匙的仗助小跑着冲出了家门,奔走在昏黄的路灯之下。自己知道男人今晚有推诿不掉的饭局,说是和出版社的社长碰面、商讨与大型时尚品牌的联动合作;起初,一脸不屑的露伴以只想好好专注漫画创作为由毅然的拒绝了,但在编辑与品牌方的再三劝说下勉为其难的点了头。要不是男人最后选择了妥协,现在两人应该正躺在同一张床上、享受久违的温存、与肢体相拥的温暖吧。光是回想,就令仗助难忍不甘的咬紧了牙关;穿过了一个个十字路口、转过一个又一个街角,总算到达了目的地的仗助气喘吁吁的在写有‘广濑’字样的门牌前停下脚步,急不可耐的按下了门铃,大口大口深吸着有些潮湿的空气。
“打扰了!那个……我是来找康一的……”
“仗助君……!太好了,你可总算来了。”
推开门的是满头大汗的康一;就像是被困在牢狱里太久的囚人总算见到了久违的曙光一般、释然的表情却让仗助萌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而倾斜着身子、探着脑袋,将目光投向了男人身后的玄关。
“老师他人在里面。可能真的是喝多了,一直都不安分,我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了他……”
“他现在人在哪里?”
还没等到康一把话说完,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的仗助性急的朝着玄关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自己擅作主张的打开半掩的大门时,只见耷拉着脑袋露伴蹲坐在鞋柜旁,就好像一座雕像一样、怪异的姿势使得男人看起来格外的滑稽,竟一时让仗助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露伴?你醒着吗?”
弯腰将自己那被夜风吹凉了的手指贴上了对方那通红的脸颊,阴凉的触感激醒了酒醉的露伴;只见男人缓缓仰起了脑袋,湿润的眼眸有些恍惚。只听他轻声嘟囔了些什么,微蹙的眉宇间尽是困惑,丝毫没了平日里的精神气、乍看之下竟显得有些落魄和邋遢。
“东方……仗助……?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你回家的啊。你知道自己现在人在哪里吗?”
闻声,眨了眨双眼的漫画家环顾了一圈四周,直到男人将目光停在了杵在自己身后的康一身上,忽然一改面色、瞪大了眼睛的露伴拍了拍两侧的膝盖,一声‘这不是康一嘛!’令自己的亲友不禁哑然失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
“对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康一家。因为和编辑们聊到漫画之后的进展就不禁想到了康一君,他的正直、勇敢、感性、却又仁义的个性总是能给予我无限的灵感,我得好好记下来才行。画笔……画笔在哪儿……”
“你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坏毛病给改了啊……!”
“啊哈哈……”
用‘工作狂’已经不足以形容露伴对漫画创作的执着与狂热;眼看着男人醉醺醺的趴伏在地上、找寻着压根不存在的‘画笔’,不免同时叹了口气的仗助与康一在无声的默契中来到了露伴的身边,将早已分辨不清现实的男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冲鼻的酒气与汗水的气味顿时扑鼻而来。
“那我先送他回去了。不好意思啊,康一,给你添麻烦了。”
一手拽着纤细的胳臂、一手紧紧的搂着裸露在外的腰肢;见自己一脸歉意的如是低语道,连连摇头的康一只是不断重复着那句‘没有的事,这也不是老师的错’,随即护送着两人走出了玄关,眼里满是担忧。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露伴老师他喝的那么醉,而且酒品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以后得多看着他一点?”
“我才没有喝醉!我清醒的很!放开我、仗助——!”
这是仗助第一次亲眼见到露伴喝醉的模样;虽然不难猜到醉酒后男人会暴露出怎样的‘本性’,可当露伴像个冥顽不灵的孩子一样、为了力证自己仍然清醒而不断在自己怀中挣扎时,不同寻常的蛮力竟让人高马大的仗助险些按捺不住,值得转身一把将频频反抗的露伴摁进了自己的怀里,用右手捂上了男人那张大喊大叫的嘴巴。
“小声点……!你以为现在几点了?不怕别人报警告你扰民啊!”
“唔……唔嗯……!”
酒精麻痹了神经与意识、使得大脑变得愈发迟钝的同时,也让露伴的性情变得比往日更加的偏激。自己越是想要竭力阻止男人那胡来又过激的行为,露伴就表现的越是抗拒,就连正打算回屋里的康一都心有不忍、前来劝说了几句,然而车墩沦陷在醉意中的露伴浑然没有将康一的好心相劝听进耳里,一味的使劲挥着胳臂、左右摇晃着脑袋。
“好了好了,我不抓着你,你自己走、这样总没事了吧?”
见形势不妙、值得将计就计的仗助索性松开了双臂,主动推开了酩酊大醉的露伴,气势汹汹的对着满脸通红的漫画家厉声喝道。闻言,微微弓着背脊的露伴没有说话,然而那双涣散的眼眸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空洞却又迷离的眼神竟莫名的让仗助感到一阵寒意。仗助……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和康一聊聊你的事;突如其来的‘坦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眼看着男人踉踉跄跄的向自己步步逼近,只得再度伸开了臂膀的仗助扶上了对方那单薄的肩膀,炙热的气息中满是烈酒的味道。
“你这人,看着就让人来气。明明比我年纪小、块头却长那么大,体格还那么强壮,还整天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究竟哪里好了。”
“是是是,老师您教训的是。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跟我回家……”
“不过和你做爱是真的很舒服,你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唔……”
“呃…………”
都说酒后吐真言、能够知道男人藏在肚子里的心里话,仗助当然高兴,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下,除了无地自容的羞愤之外、仗助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烂醉如泥的露伴,以及不知所措的康一。
始终放心不下的康一一直陪伴在两人的身旁,而就在露伴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如是喃喃嘀咕时,立刻红了脸颊的友人立马抬起了双手、捂上了两边的耳朵,一声声‘我什么都没听到!’非但没有宽慰自己、反而令仗助欲哭无泪的低下了头,一脸狼狈的长叹了口气。
“我先带这家伙走了,麻烦和伯母解释一下……之后我会让他登门来向你们道歉的。”
“没关系!真的没事!你们两路上小心啊,注意安全!”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片热心的康一、就这么拽着不省人事的露伴如逃跑一般转过了街角,这才松了口气的仗助低头望向了身旁那倚靠着自己身体才勉强站直了身子的露伴,满肚子的埋怨与责备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将所有的无奈与辛酸融入了又一声叹息,轻轻揽过了男人的双肩。
“需要我背你么?还有力气走了吗?”
没有回应、只有平静的吐息声;倾斜着身子的漫画家几乎将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却像是置身事外似的闭着有些浮肿的双眼,静静的吐着呼吸。见对方没有反应,百般无奈之下、仗助只得再次轻轻拍了拍那张滚烫且通红的脸颊,再次被唤醒的露伴缓缓睁开了双眸,神情依旧涣散、茫然,但却在月光的映照下多了一次妩媚与煽情。
“啊……背……?去哪儿?”
“当然是去你家啊……我都说了好几次了,你没问题吧?”
唔……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不免让仗助感到哭笑不得,但又不忍心责怪这样的露伴。或许是年少成名的缘故、又或许常年钻研创作而养成的习惯,露伴对自己的原则与主张近乎苛刻、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己,他有着自己的坚持与主见,为了捍卫他所坚守的‘价值’而不惜一切、所以容易引起他人的误解,就连仗助也不例外。如此强势且固执的男人如今却在自己的面前露出如此迷糊的糗态,新奇之余、油然而生的怜爱驱使着自己俯身亲吻上了那张饱满丰盈的双唇,烈酒残留在舌叶上的苦涩随着器官的交缠渗入了味蕾,竟让仗助坠入了一瞬的酩酊、贪婪的吸吮着柔软的唇瓣。
(唔嗯……感觉再继续下去情况不太妙……算了。)
感受到在体内暗涌的欲火煽动着攀升的体温、朝着股间聚拢,夜风唤醒了摇摇欲坠的理智,迫使仗助依依不舍的抽离了身子,却在唇瓣分离的瞬间被一股蛮力硬生生的拽了回来,牙关碰撞在了一起、疼得让自己不禁倒吸了口气。
“痛……你干嘛?!突然把人拽过来,要是把门牙嗑断了怎么办……”
“来做吧,东方仗助。”
“?!”
不知道在何时没入了两腿之间的膝盖冷不防的顶上了敏感的股间,过于强烈的感触令仗助猛地绷紧了身体、牢牢的抓握着露伴的双肩;然而一脸狞笑的漫画家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时不时的挪动着膝盖、有意无意的磨蹭着最为敏感的部位;直至藏在布料中的器官随着过于暧昧的摩擦微微隆起,泄露了一声轻笑的成年男人再次前倾着疲软的身体,双手捧上了仗助那因羞赧而滚烫的脸颊,呢喃着危险却又动听的‘责骂’。
“我要好好感谢你的父母,仗助,感谢他们给了你这张脸,还有这具肉体。”
被酒精催热的体温透过指尖晕染上了肌理的表面,就像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呵护着某件珍奇的宝物,细长的手指掠过眉骨、拨弄着睫毛;沿着鼻梁不断下移、摩挲上柔软的唇瓣。炙热的掌心一边感受着下颌骨的形状、一边顺着脖颈与耳朵的衔接处缓缓探进了有些松散的衣领。就像是某种软体动物、贪婪的在自己的身体上缓慢的游走着;如是喃喃自语的漫画家在又一声暧昧的吟语声中闭上了血红的眼睛,在自己的凝视下枕靠在了肩膀上。他的双手仍旧牢牢的攀附着自己的背脊、死死的扣紧着臂弯,仗助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两人那交错跳动的心跳随着气息的起伏、交融而逐渐归一的过程,陌生的酒精味掩盖不住那令自己心醉神迷的气息,化为汹涌的爱意,如洪流般将自己溺死在其中。
“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东西了,都是我的……呼……”
“…………”
心脏,跳得好大声。
当身体的每一处觉知都被席卷而上的恋爱所吞没,除了闹足以让脑髓一并融化的热度、以及早已狂乱的心跳之外,仗助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顾及不了。而陷入了昏睡的男人则失去了意识、坠入了昏睡之中,留下因他而意乱情迷的自己一人孤零零的站在月光之下,轻轻拥搂着露伴的身体。待到太阳升起、他还会记得多少事?又会不会记得这些话?明明知道没有期待、就不会因失落而受伤,然而默默垂下了眼帘的仗助仍旧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对方那纤瘦的身体,感受着熟悉又陌生的体温一点、一点渗入皮肉的每一个瞬间,沉醉在溢出了心池的爱怜之中。
“暂时就先这样吧。呜……下半身胀得好痛……!”
“呼……”
[5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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