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热恋的时候会因为一些琐碎的小细节而产生厌恶的情绪,明明对此恨得咬牙切齿、却在无意识中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妥协与让步,这样的‘有感而发’究竟是因为心胸的狭窄还是脾气的任性,在真正陷入名为‘恋爱’的泥潭之前,将爱情视为‘命运’般追逐的森山都不曾切身体会。然而如今、这份无法言喻的焦躁却让自己产生了身处在炼狱中般的‘幻觉’,让森山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我、一次又一次的质疑这么多年来凭着经验与留言建立而起的‘爱情观’。
“森山,行李我先帮你搬进房里了,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吧。”
“……哦,多谢了。”
与小堀正式交往已经快有一年的时间了,光阴流逝的飞快、而生活却和从前一样平淡无奇。森山从没有向外人否定过自己那容易得意忘形且自恋的个性、自己喜欢令人激奋的事件,也喜欢置身于聚光灯之下的感受;从客观来说、比起以人格魅力受得他人信赖的笠松和小堀,在三人之中森山是最擅长社交的人,从自己频繁参加联谊的‘爱好’来看就不难发现这一点,可自从与小堀‘相恋’之后、森山便慢慢的试着戒掉这些不成器的坏习惯,并不是因为小堀讨厌、正是因为男人从未有过一句抱怨,自己才会那么小心翼翼、处处猜忌。
难得的短假让整日为了打工而奔波的三人总算有了空余的私人时间,原本森山还打算提议邀请小堀与笠松一起去附近露营、却没想到笠松那仅有的一点闲暇都已经被黄濑提前占据。听着电话另头的笠松支支吾吾的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忍不住怒火中烧的森山借机调侃起了两人那坎坷不断的‘恋情’,然而同样为恋爱而屈服的笠松早已习惯了自己的那些尖酸刻薄的刁难,只是一味的敷衍、并没有多话。
(话说、既然你这么怕寂寞,找小堀陪你出去不就好了?你们两不是挺顺利的吗?如果是三人一起的话,我岂不成了干扰你们两的电灯泡了?)
在结束通话之前,笠松的这番提点可谓一针见血、就这么直直的戳进了森山的软肋,让自己顿时语塞。不是森山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迟钝的笠松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尴尬,就这么随便寒暄了几句,接着又因黄濑的催促而挂了电话、留下森山一人孤零零的握着有些泛烫的听筒,呆呆的站在鸦雀无声的公寓中央。是啊,为什么不找小堀呢?我们两个不是在交往吗?就和普通恋人一样、来次浪漫的双人之旅也不错啊?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笠松机灵才没能想到这一点,还是因为缺乏自觉而疏忽了小堀的存在;当时的森山并没有多想,可内心对小堀的愧疚却因心跳的加速而在体内快速的蔓延,化为阵阵燥热、使得脸颊如同火烧般隐隐刺痛着。
“话说你家还真是奢侈啊。在这种乡下地方买了一栋别墅却没人住,这不是浪费资源吗?哪怕租出去收点租金也好啊。”
森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小堀、不是因为背叛了他喜欢上了别人,更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对不起男人的事,仅仅是因为在本该最需要他出现的时候没能想起他的存在而感到非常愧疚,当然、身为当事人,小堀对此毫不知情;当男人接到自己的电话、听森山津津有味的说着有关旅行的事时,同样兴致勃勃的‘恋人’几乎毫不犹豫的便点了头,男人的果断让森山觉得既兴奋又有些伤感,可这份苦涩却无法让小堀和自己一起分担。
闻言、身为主人的小堀只是苦笑着耸了耸肩,一句‘我妈稍微有点洁癖,不太喜欢让不相关的人进家里’让森山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随即立刻坏笑了起来、双手紧紧扣着裸露在外的脚踝。
“那我呢?我也算是‘外人’吧?嘛、虽然和‘不相关’还是有点差距就是了。”
“森山的话没有问题,我和爸妈已经说过这次旅行的事了。他们也很欢迎森山你来这里玩,还一直叮嘱我说千万不能亏待你。”
如果你的父母知道我和你是‘那样’的关系,还会这么豁达的放我进来么?
很多问题不去深入思考不意味着已经迎刃而解,无论是森山也好、还是小堀也罢,现在的我们仍然处于逃避的阶段,毕竟我们还年轻、还有时间,还有许多可以用来当作借口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好比学业、好比工作、又好比一段让自己伤痕累累的恋情,可纸终究还是无法包裹住熊熊燃烧的火焰,到了那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做呢?
看着男人提着大包小包走上通往二楼的台阶,忽然感到舌根一阵泛苦的森山立马从沙发上坐起了身,蹑手蹑脚的紧跟在男人的身后、脚步就像猫一样无声轻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小堀要比往常要来得沉默,就好像在刻意避讳着什么一样,或许是紧张、又或许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进屋之后,男人都没怎么主动开过口,大多时间都是由森山寻找话题、小堀所做的就只是迎合自己罢了,就和平日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森山说不出前后的区别,然而强烈的直觉却告诉自己男人的心灵一定藏着什么别样的‘秘密’;即便不是出来旅游或是度假、一旦空下时间森山一定会去小堀家打发时间,而身为恋人、两人该做的事也都已经做过了,该跨过的界线也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事到如今还因独处而紧张或是害羞根本就无法成立,一旦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小堀的‘反常’一定是出于其他的理由,男人的迟钝与神秘激发了压抑了太久的好奇心、使得森山无法自制的兴奋起来。
自己并没有刻意躲躲藏藏,只是与对方维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始终低着头的小堀竟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尾随’,就好像在低头沉思着什么似的、让森山越发感到可疑与奇怪。推开了房门、将手中的心里逐个房间了房间;那是一件朝南的卧室,因为距离的关系、森山并没能看清房间的全貌,只知道卧房里就只有一张床铺,想到这、忍不住一惊的森山立刻热了耳廓,不断在心头咋起舌来、大声指责起了男人的‘闷骚’。这到底是我的房间、还是我们两个的房间?靠着有些阴冷的墙壁、袖着双臂的森山不禁暗暗心想,如果这真的是为自己与小堀两人准备的房间、男人那意外的‘心机’还真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正当森山像是看戏一般在远处默默关注着小堀的一举一动时,忽然朝着房间右侧走去的‘恋人’不知从那个角落搬出了一个黑色的背囊,那足足有高尔夫球包那么大的黑色袋子的出现让森山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然而就在自己好奇之余、默默蹲下身的小堀不慌不慢的拉开了拉链,从中取出了一个桶状的物件,像是望远镜的镜头、让森山顿时恍然大悟,下意识的拍了一记饱满的额头。
“啊……那家伙的兴趣是观察天象来着,原来如此……”
连自己喜欢的人的兴趣爱好都抛在了脑后,身为‘恋人’、森山可谓是最差劲的对象,无论是与小堀还是与其他人交往、那自我的地方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既没有任何的长进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光是想想就让森山羞愧不已。可对于这样自私又任性的自己,小堀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无论是自己背着男人偷偷去联谊被发现的时候、还是自己按捺不住向身材火辣的女性搭讪的时候,小堀都只是一笑而过,男人的这种地方真的很让森山感到火大、同时也感到非常痛苦。比起用这种暧昧又敷衍的态度包容自己,森山更希望小堀能够狠狠的责备自己一顿、变得再霸道点、蛮横一点,若不是如此,森山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说抛弃就能抛弃的朽木、就好像小堀从两人开始交往的那一天起就认定自己会离开他一样,这种不被信任的疏远感真的非常的伤人。
眼看着默默蹲在屋子中央的男人将望远镜的配件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随即按照顺序将部件拼装在了一起、挪到了窗外的阳台。小堀的身形非常高大、而那台望远镜在他的身旁却一点也不显得娇小,想必有着相当的重量,可小堀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向森山请求帮忙、更没有放弃,而是凭着一个人的力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洋溢在脸上的浅笑写满了满足的意味。……该不会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吧。看着汗珠不断从小堀的额头沁出,再也按捺不住的森山最终还是迈开了脚下的步伐、一步一步来到了半掩的房门门前,用着曲起的指骨轻轻扣了扣门扉,低头清了清有些发痒的嗓子,用微妙的苦笑回应着男人的诧异,心跳的加速却只能用狂喜来形容。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一想到小堀用着自己的方式表达着那难懂又隐晦的用情,除了高兴之外、森山真的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词汇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激动。见小堀半张着双唇、瞪大着双眸的狼狈模样,走进房间的森山冲着男人挥了挥手,顺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踱步来到了阳台的落地窗前。
“我就想你今天给人感觉怎么那么奇怪,原来还准备了这么重磅的‘礼物’啊,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嘛。”
“算不上什么‘礼物’……这是我爸在刚进大学的时候买给我的,森山你不也知道吗?因为太重了所以没法搬去东京的房子,所以就一直放在这了。”
不过我很早以前就想让森山你看看了,碰巧撞上这次的机会、所以就顺势拿出来了。
小堀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森山也懒得去考究,应该说自己原本就没什么资格去质疑对方些什么,毕竟男人的初衷只是为了取悦自己、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闻言,忽然觉得害羞了起来的森山抬手挠了挠发烫的脸颊,接着伸手抚摸上了眼前那台昂贵的望远镜、迫不及待的将眼睛凑到了目镜前,一边看着有些模糊的景象、一边再度开口道。
“然后呢?今晚你准备让我看什么?话说这个能够看到火星吗?”
“火星的话恐怕有点勉强……不过今天天气不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到双子座的星群,我给你找找吧。”
自己对天文方面的知识就只停留在道听途说的阶段,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入的了解、更没有非常透彻的研究过。原本森山还想靠自己的努力找到小堀口中的双子星群、可几度尝试后还是没能如愿,只能乖乖的将手中的物件归还给了它原本的主人,转身走出了仰头、将被微风吹起的窗帘固定在了右侧。
“那你先忙吧。我下楼拿点喝的上来,你要喝热的还是冷的?”
“这里晚上会有点凉,还是喝热的吧。厨房那里有煎茶,要不就喝那个好了。”
“了解~”
像这样躲在无人问津的空楼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与自己喜欢的人依偎在一起,虽然过于冷清了些却不会让人觉得寂寞,仔细想想、既还有那么几丝别样的韵味。将烧开的热水缓缓注入了深色的茶杯,煎茶那特有的香气很快就迎面扑来;一边心想、一边忙着干活的森山将茶杯放在了托盘的中央,不知为何、无法言喻的愉悦感让悸动的心跳慢慢恢复了平静。所谓的‘幸福’不外乎如此吧。平淡、平庸、甚至平静,撇开这段恋情不谈、自己与小堀已经有了好多年的交情,对彼此的事可谓是了如指掌,对于早已看穿自己秘密的‘对象’、再去追求任何形式的激情根本就没有意义。就是这种地方让人觉得很来气啊……感觉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超——让人火大。任性的迁怒全都归咎于小堀对自己的宠溺,而正是这份宠溺让自己变得越发贪婪、越发任性,让森山变得越发依赖男人的温柔,也变得越发讨厌如此懦弱又没用的自己。
“……小堀,我把东西拿来了,放哪里比较好?”
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慢悠悠的走进了屋内,当森山看到小堀依旧弯着背脊摆弄着跟前的望远镜时,不禁苦笑了一声的森山随手将托盘放在了床头旁的柜子上,接着又将整个柜子拖至了阳台前,偷偷摸摸的来到了男人的身后、将双臂缠绕上了腰际的两侧。
“我说……你那么拼命我是很感动啦,可能不能请你不要把我晾在一旁不闻不问?这么做很伤人诶。”
“咦?!森、森山?!你怎么来了?!”
其实星星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说起来‘双子座’是黄濑的星座吧?既然如此那就更提不起兴趣了,比起去找那些闪闪发光的恒星、森山更想早点钻进暖烘烘的被窝,做些比这远比羞耻一百倍的事。然而小堀却早已被那些闪耀刺眼的璀璨深深吸引,说实话、自己多少有些嫉妒,也为男人那莫须有的‘花心’感到生气与怜爱。如果找不到的话就算了吧,明天还有一天不是吗?实在不行明晚再看也行啊;说着、一把握上了缠绕在小堀腰际的皮带的森山抬眼望着面红耳赤的‘恋人’,犹豫与紧张不断交替着闪烁在男人的眼底,可最终、小堀还是附身亲吻了自己的眉间,将森山的整个身体拥入了怀中。
“……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做吧?你最爱的星星们可都在看呢~”
“这……会着凉的,我们还是进屋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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