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明白了，那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千万不要酒驾啊。”

电话的另一头尽是人群的喧嚣声以及吵杂的音乐，以至于正焦头烂额的向着自己解释的‘恋人’不得不拉扯着嗓门、像是嘶吼一般重复着无法在午夜前赶回家的理由。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火神所效力的球队顺利杀出重围、以东部联盟第二的优异成绩成功闯入季后赛，以冠军为目标大张旗鼓的高歌猛进，而男人内心的雄心壮志也随着球队整体的斗志昂扬而变得异常澎湃。

直率、冲动、也有着热血的一面；对于这样的火神来说，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生节点，这恐怕是男人第一次距离自己的梦想那么近，他当然不希望放松警惕、错失任何一个机会，可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人总有需要喘口气的时候。在队友和教练员的劝说下，被留在了派对现场的火神躲在喧闹的人群角落给自己打了这通电话，而早已脱下了居家服、躺在了床上了的冰室没有理由拒绝，发自肺腑的共情使得自己也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留下了几句暖心的叮嘱后便挂断了电话，仰头吐尽了沉闷的呼吸。

“扎眼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日子真是过的好快。”

冰室永远不会忘记男人第一次穿着职业球服、踏上球场的日子，自己透过电视屏幕所看到的景象是多么的刺眼夺目，不断在体内沸腾的激动让自己根本无暇认真去倾听直播过程中的解说，唯一记得的就只有火神每将一个球重重的扣进对方球框时的整个球场响起的喧哗，而没能去现场、在亲友席上观看这一场比赛的遗憾至今都让冰室感到无比的自责。

（咦……辰也你真的决定来芝加哥了吗？！）

两人是在大学的时候发展成堪比‘恋人’那般暧昧的关系的。那时的冰室依旧放不下‘哥哥’这一伟岸的身份，而对感情异常迟钝的火神也没能完全放下名为‘兄弟’的情分。然而内心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类似于‘爱情’的维系确确实实在两人的心中存在着。毕业之后，只身一人前往纽约工作的冰室在一家保险公司担任精算师，而在得知火神加盟芝加哥的球队之后、年长一岁的冰室开始思考起了两人的未来。距离的疏远有着它无可取代的好处，尤其是对自己这样拥有很强领域意识和注重隐私空间的人来说，远距离的恋爱会模糊许多负面的东西，但也会增加误会与猜忌的空间。

听着自己毫不犹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还留在加州过冬的火神难掩激动的大叫了一声，孩子气的举动让冰室不禁轻笑了起来，随即将目光投向了电脑、继续浏览着还未读完的邮件。

（但是工作上的交接还需要点时间，可能得到年后才能动身了。而且我还没开始找房子，你有什么推荐的房源么？既然在同一个城市了，住的近一点比较方便。）

（为什么要找房子？我们难道不是住一起吗。）

男人的理直气壮让冰室默默哑然失笑起来。自己的确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但考虑到对方好不容易才敲开了通往梦想的入口大门，若是让外界捕捉到了些许不利的风声、对火神这样的外国选手而言或许是致命的打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在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这也是为你好；然而等到自己话音刚落，情绪忽然变得激昂起来的‘义兄弟’就好像怄气似的坚持着自己的主张，一声声‘辰也是特别的，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令冰室陷入了哑然。这不是男人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摆出如此倔强的态度，可这份只针对自己的‘顽固’既让自己欣慰、同时亦让自己为难。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难道就只有我自己一头热、辰也你完全不这么想吗？）

（……我想啊，若是我不这么想，我为什么要放弃现在的工作、去芝加哥呢？我只是不像你这么鲁莽和冲动罢了。）

想要的东西就会坚持，想要的人则牢牢抓住他的双手，在火神的世界里、对自己抱持的执念便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纯粹，以至于到了自己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去反驳的程度。冰室是喜欢这样的火神的；在与自己交往过的所有人里，没有人会像男人那般对自己用心、也没有人会像他那样对自己不上心。他不在乎他自己，也不需要冰室去在乎他；他有着自己想做的事、自己的方式。一周后，从加州前往芝加哥的火神在落地后又给自己打来了电话，一句简短的‘我在去公寓的路上，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买家具了’让在茶水间喝着咖啡的冰室忍不住对着窗外笑出了声。

“刚开始那段时间还挺困难的……也算是段难忘的回忆吧。”

新人的出场机会少的可怜。虽然火神与青峰的加盟为整个职业球坛掀起了一股浪潮，但率领着球队的教练员不会因为舆论的鼎沸而冒险上资历尚浅的新人选手主导比赛。搬去了芝加哥的火神在安排好生活上的琐事后很快加入了球队的训练，度过了一段适应期；而在男人正式拿到球衣之后，冰室辞去了工作来到了芝加哥，为自己留守的是一间只有三十平米大的单身公寓，简陋的家具与凌乱的房间让拖着两个23公斤重的行李箱的冰室不禁感到两眼一黑，不知到底该从何下手、又该如何动手挽救。

（我看我还是先住一段时间旅馆吧，等找到合适的方式再说。）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当初男人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等待着自己的却是一摊不知该怎么收拾的烂摊子，而当自己一边抽着闷烟，一边数落对方那粗糙又冒失的缺点时，耷拉着脑袋的火神看起来很是内疚，一声声‘是我错了’让冰室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晚我就睡沙发好了。明天一早我先把行李放到你的车上，一找到旅馆你开车直接把我送去吧。）

（你真的要住旅馆啊……我是认真的，我想和辰也一起生活，但是这次的事的确是我没想周到……但是就真的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了么？）

满是恳求意味的口吻与动摇不安的眼神让冰室有些心软。初出茅庐的火神无法承担太高额的租金，像这样的单身公寓或许是他可以承受的极限了；但若是自己主动挑起大梁、多花点钱来承担更高额的租金的话，同样身为男人的火神一定会感到抗拒，对他的自尊心也是一种致命的打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挤在这么小的公寓，但万一被那些媒体知道你和一个大男人一起住在这样的单身公寓里，你的职业生涯或许就彻底结束了；说到这，抬手揉了揉眉间的冰室将快要燃尽的烟头丢进了空了的可乐罐头中，而坐在一旁的火神始终低头不语。他交往着双手，宛如沉思着设么一般皱着眉头；早已不是孩子的我们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所谓的成长、梦想都一定伴随着牺牲，两人都已经过了可以任性的年纪，再煎熬的不安也必须学着去忍耐。

（我会尽量在这块街区的附近找一找，应该老城区那块会有不少出租的房子……）

（明天我们一起去买家具吧，辰也。首先得换一张双人床还有沙发，你挺挑床的吧？）

自己的忧虑与体恤在刹那间被男人再一次彻底推翻了。看着满脸认真的火神，除了哭笑不得之外、苦笑连连的冰室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认清现实的残忍。拒绝吗？紧紧握着自己的大手是那么的炙热，惊人的蛮力仿佛在告诫自己绝对不会松开；接受吧？那背后所潜藏的一系列的风险若是真的发生了，所有的结果又该由谁来承担呢？就在自己左右为难的时候，悄悄向自己凑近的‘恋人’将饱满的额头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那句低声呢喃的话语至今都还时常在脑海深处响起。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包袱，所以拜托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音落，短暂的亲吻就像是卑微的讨饶。并不是男人不想面对现实，单纯的只是太渴望心中的那些愿望能够得以实现，这样的‘盲目’与‘自大’让人无法不感到心疼。

（我想和辰也在一起，我也想实现我的梦想，这两者不冲突、而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方的。）

（……我明白了，我会陪着你，直到看着你捧起冠军奖杯的那一天。）

既然你可以做到无所畏惧，那我又有什么理由好害怕的呢？

最终，两人还是因为各自那不服输的脾气而达成了‘共识’，但因不想引起误会、冰室要求两人分开购买家具：火神挑选沙发，自己则出钱买床。除了大件的家具之外，为了增添些许生活的气息，冰室还买了一些锅碗瓢盆、将厨房稍微整修了一下，开启了全新的同居生活。

每每回想起那段充满了秘密、又过得有些战战兢兢的往事，都忍不住苦笑的冰室关上了床边的阅读灯，在月光的笼罩下缓缓闭上了双眼。如今，自己正住在两室两厅的高档公寓；依靠不懈的努力打出了成绩的火神晋升成了主力队员、收入也大幅得到了改善。两人共同承担着公寓的租金，也打算购置一些新的房产，可偶尔冰室还是会怀念那段依偎在勉强可以容得下两人的双人床上的时光。尽管住的地方宽敞了许多、彼此也都有了各自的房间和空间，但寂寞的情绪仍旧会不争气的悄然来访，将涣散的意识渐渐带向了远方。

“…………”

睡意一点点爬上脑海，察觉到身体随着意识快速下沉的冰室深吸了一口气，渐渐沉入了梦乡。自己是个浅眠的人，对睡眠的环境要求很高、可质量却怎么也提高不了。平静的吐息声回荡在屋内，冰室睡的很熟、也睡的非常恬静；以至于门锁转动的声响都没有听到，直到蹑手蹑脚推开了房门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迈着脚步、摇摇晃晃的来到床沿边时，从地面传来的嘎吱声让浅睡中的冰室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能摆脱睡意的滋扰、无疑是的将脑袋转向了一旁。

“我回来了……”

感受到耳畔有谁在吟语，微微动了动手指的冰室先是触碰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件，下一秒、静静吐露着呼吸的双唇就被堵上了，刺鼻的酒精味与烟草的苦涩迫使自己猛地睁开了双眸。只见红着脸颊的‘恋人’不知在何时回到了家中、钻进了被窝，趁着自己熟睡的时候在夜幕中亲吻着自己，就好像试图唤醒睡美人的王子一样，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冰室不免感到大吃一惊。

“大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呃……！好重的酒味……”

自己当然不排斥被男人这般对待，可比起温存、对方的状况反而更让自己忧心。在发现对方是火神之后，立刻从被窝中坐起了身的冰室试图推开男人那高大的身体，然而无论自己多么用力、酩酊大醉的‘义兄弟’似乎不打算妥协，只听他模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声‘我没喝醉’，接着、按住了自己肩膀的‘恋人’以惊人的力道就这么将自己硬生生的摁回了床铺，通红的脸颊与布满血丝的眼睛让冰室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对不起，辰也……我也想早点回来的，但是那群家伙不放我走……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那么果断就挂了我的电话，你一定是生气了……”

“我没有，也没有这个精力和醉鬼生气。我是发自内心的为你感到高兴哦？”

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安抚一只不安的大型犬一样抚摸着对方那滚烫的脸颊，无奈的口吻不足以遮掩溢出内心的怜爱。为什么他会那么可爱呢？明明比自己还要高大、明明早已褪尽了稚气，为什么你在我的眼中、永远都还是那个腼腆又率真的‘大我’呢？在与火神变成这样的关系之前，冰室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不懂得表达爱意的一个人；就算自己主动吻上了他、抱紧了他，可内心的澎湃还是无法得到宣泄，这不同于情【a】欲的温存是那么的令人感到满足，以至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所有的狼狈。

“大我，你知道吗？我刚刚一直在想过去的事、我们刚来芝加哥时的事。不知道那间单身公寓还在不在，我们要不要把他买下来？”

是谁说连隔间都没有的房子是不会给人带来幸福的？彻底醉了的男人哪能分得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他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趴伏在自己的身上，沉甸甸的重量不免让冰室感到有些喘不上气。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耐心的抚摸着他的背、他的肩、他的脑袋……直到似梦似醒的‘恋人’再一次像是自言自语般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再次抱紧了对方的冰室将双唇凑向了男人的耳旁，一次次的咕哝着一声‘我在’。

“我在这里，大我。直到你举起冠军的奖杯……到了那一天，我们再一起回到那间公寓看看吧。”

“唔嗯……”

——FIN.2020-1-7——

路上突然想到的梗，本来想放到IF二设的坑里去的，但是想了想这样的编排可能更有意义吧。

找了首还不错的歌。上海这降温降的也太猝不及防了冷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