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房间内残留着些许烟草的气味,刺鼻又有些苦涩的味道像极了某种挥之不去的‘印记’、也是唯一一个让青峰足以感受到归属感的‘信号’。
随手将形状特别的钥匙丢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眼睁睁的看着不起眼的物件顺着坐垫的弧度、滑落进了缝隙,匆匆脱下了外套的‘暴君’二话不说的坐下了高大的身子、微微泛红的眼眶与暗淡的神色是疲惫的最好证明。然而身体虽然感到疲劳不堪、精神却莫名的异常振奋;青峰知道背后的原因,直到紧随自己走入客厅的‘幽灵’脱下了有些潮湿的帽子,用手抚平了翻翘的短发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的‘奇迹’随手拿起了摆放在茶几上的烟盒,高高抛向了空中、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入了黑子的掌心。
“我家除了烟和酒之外什么都没有,你就将就将就、可别怪我寒酸的都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啊。”
“如果青峰君能拿出像样的东西来‘招待’我的话,反而会让我觉得奇怪。”
刻薄又刁钻的地方还是一点都没变,老实说青峰已经不太记得一年前的黑子是什么模样,只记得两人都穿着满是油渍的墨绿色囚服,消瘦的身体总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而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子哲也’无从从哪个角度去观察都像极了一个‘普通男人’:朴素的穿着,不起眼的打扮;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眉毛,可体格以及脸颊似乎没了曾经的消瘦,比起每天过得胆战心惊的青峰、现在的黑子似乎要比自己过的滋润一些。你是不是长胖了?感觉脸变了不少;闻言、匆匆抬起头来的黑子甩了甩燃至了一半的火柴,一声‘是吗’让青峰像是默认般的点了点头,接着从男人的手中接过了有些干瘪的烟盒,从盒中取出了一根香烟。
“嘛,这是好事,说明你日子过的还不错,竟然还发福了。”
“其实也还好。不过比起在‘网走’的日子……的确要好太多了。”
“……”
黑子之所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绝对不是为了叙旧,两人的交情并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而那段在铁窗内度过的时光更没有什么值得去回忆的。白色的烟雾取代了言语上的交流、萦绕在两人之间,黑子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不远处的茶几旁、低头抽着闷烟;稀薄的存在感就好像‘残忍’、每当青峰因为抵挡不住的倦意而感到昏昏欲睡时,黑子的存在都会率先淡出大脑的意识、又在烟味的刺激下回到青峰的脑海,雷同的过程不断在脑内重复循环着。想要问男人些什么、却不知该从哪里入手是好,像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东京、什么时候出的狱;之后又在哪些地方辗转、为什么会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与自己照面。最重要、同时也是青峰最不想太过深入的便是那张权利书的去向,赤司的阴谋如今已经传入了虹村的耳中,而那两眼单薄的纸张便是左右男人叛变事实的决定性证据,足以在瞬间颠覆帝光所面临的严峻局势。
“……青峰君什么都不问吗?”
正当自己为该如何打开话匣而犹豫不决时,黑子倒是很果断的给了自己一个下台的台阶、让青峰感到既狼狈,又感激,可即便如此、想要厘清这些问题的前后因果也并非那么容易,况且现在的青峰并不单单只是一个服刑的‘囚人’、而是关东最大暴力组织的高级干部,自己已经无法像在网走时那样对黑子‘畅所欲言’。
“想问的有太多了,毕竟你消失了足足快一年、我这边也发生了不少事,让我想想从哪里着手比较好。”
一边思索着、一边摩挲着有些毛糙的下颚,究竟是否该直奔主题、向黑子打听那份权利书的去向,还是再拖延一段时间、相信黑子是左右这场‘战争’的‘关键’。可就算黑子代替自己保管赤司当年所遗留下的‘罪证’,青峰能做的就只有不断拖延男人向帝光发起战争的时间而已,说到底就只是逃避,非但不能解决问题的本质、说不定还会逼迫赤司动身寻找另一个时机。……既然青峰君还在犹豫的话,那要不要先听我说两句呢?见自己迟迟没有开口,长吐了一口烟雾的‘幽灵’弯腰将快要燃尽的烟头丢进了摆放在茶几边角的烟灰缸,随即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身,别有意味的浅笑像极了对自己的嘲讽、而男人接下来的一番话的确让青峰感到颇为吃惊。
“听说帝光会要开始进军关西了,我有点担心、所以特地从名古屋赶到东京来看看你的情况。至于为什么会在今天主动现身……纯属只是被你发现了而已。”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目不转睛的望着坐在一旁的黑子,可尽管青峰感到非常诧异、可却并不感到怎么意外;比起黑子竟然能够探听到帝光会近几日的动向、真正让青峰好奇的是男人究竟通过什么样的‘人脉’才会知道这个消息。照理来说这可是我们会内的事,你小子该不会趁我不住与的时候混进帝光了吧?面对自己的试探、果断摇了摇头的‘影子’矢口否认,一句‘我在京都停留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让立马蹙起了眉头,而黑子的真正‘目的’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只不过男人的‘效率’是青峰远远没有料想到的。
“稍微调查了下有关‘洛山’的事。不过这可不是为了青峰君或是帝光、我也不是为了兜售情报才回到东京的,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原来如此……在怎么保命这方面你的确算的上是专家,算我认输。”
尼古丁特有的苦涩在嘴内萦绕不去,麻痹了舌根、却莫名的让口舌变得利落了起来。对组织内部的抉择一向懒得多加搭理,只要是会长命令、身为干部的青峰一定照办无误,这是自己的‘工作’、也是自己的‘义务’。只不过在得知赤司心存叛变之心之后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黑子一样、青峰也在为自己谋寻退路,不过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协助身为会长的虹村所以才一心想要独立出去,为的是拥有与脱离帝光的赤司拥有抗衡的对等实力,可自己的这一计划究竟需要花上多少的时间和财力、老实说青峰心里根本没有一个具体的数目。
“所以你是在京都的时候听到帝光打算进军关西的消息?那些家伙还真是不安分啊……都说关西人大嘴巴,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将烟头拧灭在烟缸中央、深吸了一口气的‘暴君’倚靠着柔软的靠垫,皱眉低声道。黑子并没有提及自己是在何时前往京都、又是在何时察觉到了帝光的意图和动机,可既然是从敌人的嘴里套出了这一情报、想必‘东西’两地的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了。然后呢?洛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那些家伙真的只是三流的暴力组织吗?见自己开门见山的逼问道,稍稍歪了歪脑袋的黑子显得有些困惑,暧昧的态度让青峰难掩焦躁的咋了咋舌,接着又从烟盒中取出了一条香烟,却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点上。
“该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那种吧……?表面上看起来不起眼其实都是为了躲避竞争而故意作出表象,若里面的人真都是废物、又怎么入得了赤司的眼?”
“我不太懂黑道的规矩,我只知道身为‘三流’的黑道、关西的暴力组织从来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光是这点就已经很可疑了。”
黑子的一番分析让青峰再度陷入了沉默,意料之中的答案让自己更加担忧,规模虽小、却已经建立了足够的实力与威望;赤司又是洛山背后的真正‘黑手’,男人究竟提供了多少的援助又企图将洛山变成什么模样、青峰实在是猜不透。我这次去关系调查洛山纯属是为了打探一下基本的消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还能提前想办法拖延点时间;就在黑子开口解释起自己的目的时、挥了挥手的青峰毅然打断了男人的话,一句‘这些都不重要’让黑子顿时哑然,可也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双唇,不再多话。
“重要的是无论是洛山还是帝光目前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遭殃的可不光光只有你而已。”
“青峰君……”
赤司的谋逆、虹村的决意;会长他之所以会如此毅然的决定进军关西,是否与赤司有着极大的关系?如果帝光趁势一举夺下关西的势力、洛山不得不永远受制于帝光,崛起的趋势也会因此而被扼杀在启蒙的摇篮里,可万一局势演变到了这一步,赤司还会像现在这样默不作声的窥探着动身的时机、又或是‘举兵叛变’,为了自己的野心彻底与帝光决裂?
“……先不管这些了,比起那些有的没的、难得能够见上面,赶紧把之前约定好的事给办了吧。”
如同自欺欺人般大笑了几声,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的‘暴君’在黑子的注视下来到了卧室旁的房间,空荡荡的密室里存放着许多上等的烈酒,对于酒的品味、青峰绝不逊色于嗜酒的虹村。虽然只不过是形势而已、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其实这一年来我也没少想起你的事。一边说着、一边高举着深色的酒瓶;在灯光的映照下、瓶中的纯酿呈现出琥珀特有的光泽,见状、颇为满意的青峰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随即将沉重的酒瓶摆放在了黑子的面前,二话不说的拧开了瓶盖、随手丢在了一旁。
“干了这瓶酒、从此以后我们就算是‘兄弟’了。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总而言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欠你的那些人情我会一一还上的。”
“……我并没有觉得青峰君欠了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你一条人命。当初若不是你冒着危险赶来仓库救我,恐怕我早就尸沉大海了吧。”
“…………”
自嘲的口吻让青峰哑口无言,自己没少拿黑子的生存方式当做调侃的话柄,却也明白男人在社会最动荡的‘阴影’中连滚带爬的无奈。……彼此彼此吧。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音落、忍不住相视而笑的两人几乎在同时伸出了单手、握上了酒瓶的瓶身,最终还是在青峰的蛮横坚持下高举起了酒瓶,一声‘不醉不归’让突然闯入自己生命的‘亡灵’忍不住嗤笑出了声,却又不知为何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事先说好,先醉倒的人明天得把客厅收拾啊!”
“我拭目以待。”
借着酒精尽情回忆起了往事,无论是对青峰还是黑子、那段在牢狱中的日子都不能称作为‘幸福’,可比起牢笼外的花花世界、那段生活在高墙里的时光可谓算得上是无忧无虑。
微醉的黑子要比平时来得更加健谈一些,男人虽然给人一种单薄的印象、可酒量却要比青峰原先所想的要好;一瓶洋酒下肚之后,面颊微红的黑子开始变得多话,然而话题却始终围绕着有关网走的事,那些道听途说的过去、以及青峰离开后所发生的种种。
(青峰君离开后房里又来了个新人,说是死刑犯、目前还在缓刑中。)
其实青峰对黑子口中的那些故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可碍于两人许久未见、就算是出于叙旧,青峰也不应该执意打断。名为望月的看守是如何对那名新来的死刑犯言行拷问的,而新上任的监狱长又有多么苛刻;陌生的名字、似曾相识的片段,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的黑子摇摇晃晃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随即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趴在了冰凉的桌面上,下一秒、就只剩下平静又虚弱的呼吸声。
(自从青峰君离开后……日子就变得很无聊……唔嗯……)
(…………啧,任性的家伙。)
在近一年半的时间里黑子与青峰都没有照片,就立场而言、双方都应该是彼此最为忌讳的‘存在’:不是因为青峰讨厌黑子、更不是看男人不顺眼,而是因为他知道太多的‘秘密’,就算是为了他本人的安全、青峰也不得不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然而自己的心情却是矛盾的,明明早就将决定帝光生死的关键证据交给了眼前那正昏昏酣睡的男人、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是好。难道就这么像是弃子一样将所有的责任推给局外人的黑子?就这么让他随着那份移交书一同石沉大海?又或是拉拢那如同‘亡灵’一般捉摸不定的‘狱友’、让他为自己所用?青峰还在犹豫,自己也不擅长思考这么复杂的事;可自己唯一知道的就是黑子绝非普通的小人物,正因为他‘不起眼’才有着不同寻常的价值,而这条生存之道是男人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建立的,光是这样、就让青峰不禁肃然起劲。
“赌场……?你说你想在花屋开办赌场?这件事会长他知道了么。”
黑子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很快;待到两人相继从睡梦中醒来时,黑子就已经准备离开,拒绝了青峰的挽留、选择又一次消失。然而这次黑子却信誓旦旦的许下了承诺,说一定会在恰当的时机再次出现、不知为何,当男人如是在自己面前夸下海口时,原先弥漫在心头的那些猜忌与疑心都消失了,所以青峰才没有说些什么、更没有强硬的要求对方留下,而是目送他离开了自己的公寓,接着拨通了绿间经营的事务所的电话。
青峰还不知道现在的‘黑子哲也’对自己的整个计划是否有着关键性的作用,明明是外人、更不是道上的人,却握着颠覆整个帝光命运的‘钥匙’、光是想想就让人唏嘘。让这样的‘存在’成为自己的拜把兄弟究竟是祸是福,老实说就连青峰自己也不敢多想,直到这些让人提心吊胆的状况频频出现、青峰才意识到或许自己骨子里是个比较悲观的人吧。在持续了一年的举棋不定中挣扎、至今也没有什么结果,眼下那不上不下的局势让自己感到越发厌倦,好在虹村有意与自己坦白些许眉目、这对青峰而言是一种很大的‘鼓舞’,同时也是一次危险的煽动。
“算是知道吧。我没和他正是禀报过但算是透露过些许眉目,不过会长他没有说些什么,所以我就当他是默认了。”
半真半假的谎言让一向多疑的绿间挑了挑眉,露骨的狐疑使得青峰下意识低下了闹到,亲手点燃了香烟的前端、吞吐起了刺鼻的烟雾。似乎所有人都对自己打算亲手接管花屋的经营权一事感到不可思议,对那条欢乐街早已虎视眈眈的黄濑暂且不谈、就连桃井都认为自己的‘反常’是一次冒险,如今、在握有帝光会的金库钥匙的‘守门人’面前,青峰实在没有底气与和金钱游戏打了十多年交道的绿间叫板。在青峰再三咬定自己的‘计划’并非玩笑之时,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的绿间什么都没有说、一声沉重的叹息就代表了一切,而不出青峰所料、男人就和自认为了解自己的其他人一样,紧蹙的眉头与阴沉的表情,就连那微微下摆的嘴角都透露着满满的不乐意,就好像威胁自己赶紧放弃似的、让青峰忍不住在心中咋了咋舌。
“会长他是糊涂了吧。怎么会答应你这种人开办赌场,反正到最后又是丢给桃井来打理,既然如此还不如想想办法维持眼下的业绩,省的到最后连你好不容易积累起的这点积蓄都一并败光了。”
“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五月她自然会来帮忙,可只有赌场这一部分我打算自己来,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
“………………”
如果要说绿间有什么优点,恐怕就是他对帝光死心塌地这件事了吧。男人虽然啰嗦了点、在财务方面甚至给人一种抠门的感觉;然而在某种意义上绿间是最为可靠的‘盟友’,虽说苛刻、却从不会刻意刁难自己人,在处理会内大大小小的事务方面也很少意气用事,必要时也会替自己的部下求情、相比起虹村以及赤司,绿间是个更为感性人。当青峰以这样棱模两可的方式切断了任何回绝的退路,低头沉思了一会的‘兄弟’推了推有些歪斜的镜架、缓缓袖起了双臂。照你这么说、就算我有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也不打算告诉我事情的缘由了?音落,露骨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剑向自己逼来,然而青峰并没有退缩、而像是反击似的扬起了下颚,一句‘没错’再次惹来男人的一声叹息、慢慢背过了身。既然会长没有意见,那我也没有权利干涉什么;没想到那总是一板一眼的绿间竟这么轻易就选择让步,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青峰就这么怔怔的瞪大着双眼、直到对方主动拿起了桌上的烟缸,为自己接下了掉落的烟灰,这才回过神的‘暴君’低声咕哝了一句‘多谢’,随即熄灭了快要燃尽的烟头、继续低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和会长去告状呢……算了,具体的情况等落实后我再来和你说,到时候我会多介绍你点客户、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哼……就你那点小便宜我还真不稀罕,只要别给其他人拖后腿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黄濑的人脉,绿间的财力,以及虹村的放纵……自青峰回归以来,总是血腥风雨的帝光会与自己的记忆相比会不会太过平静了一些?越发磅礴的规模,蒸蒸日上的势力;虹村的目标是‘日本制霸’、虽说男人从未说过自己的这一野心不得不在一个时间段里达成,可一向急性子的虹村绝对不会浪费任何一个机会、或许这也是男人至今还将赤司留在身旁的缘故吧。在由‘奇迹’为核心而构成的执行部里赤司是最有望成为下一个接班人的人选,以此同时、他也是距离虹村最近、也是最具有威胁的存在。背叛的事实已经初露锋芒、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男人会如何行动;虽说虹村在表面上并没有表露什么,而毫无疑问、无法将赤司轻易破门或是割舍的帝光已经处于被动的状态,想必这也是虹村为何会主动向青峰摊牌的理由之一。
(加上赤司、洛山的核心成员大约只有五人,总体的人数大约在三百人左右,乍看之下的确和三流的黑道组织很接近,目前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在黑子还清醒之时,男人说了不少有关‘洛山’的情报、甚至远比青峰这位道上的人知道的更加清楚、详细。从洛山本部在京都坐落的位置到直系成员活动的范围,黑子几乎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青峰,听得自己云里雾里、以至于都没能插上话来。能够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知道那么多细节,你这家伙还真是天生的‘间谍’啊;满是嘲讽意味的比喻让对坐的‘兄弟’不禁哑然失笑,一声谦虚的‘过奖’使青峰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重重的将通透的玻璃杯放回了原位,接着启唇问道。
(除了这些意外呢?……别总是说洛山,换个话题吧。你回东京多久了?如果是在京都忙活完了就回来的话应该有好几个月了吧?凭你的个性应该不会闲着,这段时间里你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老样子吧。之前在网走的时候我不是说过牢外有我的接应吗?所以一回来我就回到前辈的事务所做些打杂的工作,还是老样子,只是变得比以前更谨慎了而已。)
见对方如是苦笑道,下意识点了点头的青峰便不再多问,黑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还没有金盆洗手、仍旧做着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老做那种事也赚不到什么钱吧?要不我给你安排个工作?像是夜总会的经理之类的,这点忙我还是帮得上的;闻言、先是一愣的黑子一边摇着脑袋、一边婉拒了自己的好意,理由竟是‘为了青峰君着想’,这让青峰这位当事人觉得既意外、又不禁感到莫名的欣喜。
(青峰君刚才不是说了最好不要让帝光和洛山知道我的存在吗?我也不是什么隐形人,若是万一出了什么闪失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曝光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嗯……说的也是。)
自己的身边或许正缺少这么一个人吧。
待到黑子悄无声息的离开、独自一人留在客厅内抽起闷烟的青峰忍不住如是感慨,自己的冲动与黑子的严谨、仔细想想,自己的身边已经有了桃井,明明她也是个不乏细心的人、可青峰对她仅仅只是信任,而黑子则不同。是否因为两人都是男人呢?与其说他是‘聪明’、还不如说是‘机警’,当两人还在牢里共事的时候青峰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至少现在、青峰认为黑子是个值得好好‘栽培’的人,当然自己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尽到‘兄弟’应尽的责任。只可惜光靠人情味是无法在黑道的世界立足的,所谓的‘忠诚’与‘侠义’更多是一种憧憬与理想、有时也会轻易蒙蔽人对事与物的判断。
“……对了,你知道赤司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么。”
犹豫再三过后、青峰最终还是决定试探下周围人的反应,之所以从绿间开始是因为他是距离赤司最近的‘奇迹’,而绿间对赤司又抱持着非常矛盾的情感,毕竟两人都非常好强、既是竞争对手,又是情投意合的‘伯乐’。在‘奇迹的世代’里能够与赤司正常沟通的就只有绿间,以及勉强能够插上几句嘴的紫原,除了身为会长的虹村之外、两人对赤司所说的话可谓是从未起过疑心。
“赤司……?他最近一直都在北海道,说是有块地出了点状况所以代替会长去处理下,有什么事吗?”
就在男人音落之际、顿时语塞的青峰含糊的敷衍了几句,一句‘我就问问’让绿间一脸狐疑的挑了挑眉,还没等对方开口、主动让步的青峰率先一步选择了‘投降’,立马识趣的抢过了话柄、生怕对方又拿钱的事来威胁自己。
“就因为最近一直没见到他才好奇。上次的会议他也不是没来吗?所以觉得有点奇怪,就忍不住多嘴了几句。”
“……希望如此吧。老实说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赤司应该是会长最信任的人,可最近无论身在什么样的场合都不见赤司的影子、就好像故意将他排除在外一样,这不太寻常。”
“………………”
早知道绿间的心思缜密、且对周遭的动静十分敏感,没想到男人竟心细到这种程度,让青峰不禁冷汗直冒。然而绿间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些许猫腻,可从他的一言一行来看似乎对事情的原委并不知情、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的焦虑。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察觉,可会长的态度若是越来越明显的话、这对会里其他干部会造成一定压力,这不是一个好征兆。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的绿间突然顿了顿神,随即斜着目光、凝视着自己,光是这样就让自己的心脏乱了节拍,下意识撇了撇干燥的双唇。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难道和你前阵子去网走的事有关?”
“老爹想要考验下自己的小弟不是很常见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短时间内青峰也找不出比这更恰当的借口,光是这几句搪塞就已经费尽了青峰的脑汁。凭着绿间的个性、男人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自己其实知道背后的隐情,然而正因为两人同为‘奇迹’、绿间既无法强行从青峰的嘴里套出些什么,青峰也不得不考虑给如何给对方创造一个下台的台阶。如果你这么想知道的话就去问会长本人吧,具体我也不清楚、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劝你还是和赤司他保持点距离为好。音落、捋了捋袖口的青峰就这么踱步走向了出口的大门,在打开门之前、青峰不忘回眸看了屹立在原地的绿间一眼,闪烁在对方眼底的诧异与不安只让青峰联想到‘惊恐’二字,就与当时得知真相的自己一样、使青峰不禁自嘲般的扬起了唇角。
“嘛、就是这么回事。我先走了,之后再联络吧。”
“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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