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抽搐一般，恼人的胀痛感迫使青峰蜷起了乏力的身子，细细颤抖的指尖告诉身体的主人自己还未能从残留在体内的惊恐中彻底苏醒过来。好痛……痛死了……碎碎念的双唇不断冒出不堪入耳的粗鄙话语，消毒水的气味伴随着淡淡的花香飘入鼻腔内。刺眼的阳光使青峰半强迫的睁开了酸涩的双眼，而沉重的眼睑就好好像与眼球粘连在了一起似的，光是撑开一条缝隙、便让青峰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阿大……？！阿大你没事吧？！醒醒啊！”

聒噪的女声就算不睁眼去确认都知道是出自谁的口。特别的昵称是青梅竹马特有的权利，回想起来、自己与桃井的交情竟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十六年。从小学、国中到现在，自己没少让对方担心，更没少让对方流过眼泪。不过话说回来……自从进了高中之后尽没发生过好事。非但输了比赛，现在竟然还撞破了脑袋。下意识的发出一声闷吟，昏沉的倦怠感使原本想要抬起的手像是自暴自弃般的耷拉在床沿，一心想着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样麻烦的事、然而始终守在床边的青梅竹马非但一次又一次的用着她那纤细的嗓门哭喊着自己的名字，最终、青峰实在忍受不了桃井那吵闹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仍旧泛麻的手指，抚上了细柔的发梢。

“吵死了……我醒着呢，你别哭了。”

“……阿大？！”

直到冰冷的指尖被温暖且柔软的触感所包裹，青峰这才有了些许活着的真实感、甚至有意无意的去辨认自己的呼吸。阴凉的房间隐约可以听到从窗外床来的喧嚣，紧握的双手将体温化为了勇气，深吸了口气、又屏住了呼吸；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当青峰睁开双眼时，熟悉又陌生的光景不禁让卧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心中一惊。白色的天井与方形的电灯给人一种怀念又陌生的感觉，就连随着微风飘扬的窗帘都似曾相识，窗外的矮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难不成这里是医院？不是校医室吗？一连串的疑问使昏昏沉沉的脑袋又是一阵抽搐，抬起的单手几乎反射性的捂上了后脑，静静等待耳蜗深处的嗡鸣渐渐褪去、长吁了口气的‘暴君’重新顿了顿神，开启了干燥的双唇。这里是哪里，伤势到底怎么样；可当青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撑起上身，那一身雪白的校服顿时让青峰瞠目结舌、以至于忘记了怎么去呼吸。

“……五月？！为什么你穿着帝光的校服啊？！”

“……阿大？”

《思い出に向かえ、旅に出た》

‘时光机’这种曾经只在漫画里见识过的架空情节从未引起过青峰的兴趣，当手捧卡通书的大人们苦笑着说‘好想回到过去’，青峰一向只有冷笑的份、比起作者返老还童的美梦，青峰更渴望自己能够更成熟一些。因为时光总是能够轻易淡化一些东西，随着回忆的慢慢沉淀，无论是不愉快的记忆还是满是疮痍的过往都会渐渐淡出生活，被忙碌和麻木所取代。

“青峰君，篮球部的入部申请你交了吗？明天就要截止了哦。”

直呼自己的形式、甚至做作的带着后缀的称谓。桃井五月身为自己的青梅竹马从小便是最了解自己的人，青峰从未否定过这点，却时常被她那爱乱操心的个性折磨得苦不堪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明明企图借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却又用着儿时玩伴的身份紧跟在自己的身后。阿大你总是这样，这么健忘可不行哦！话都已经脱出了口才发现自己戒不了平日的习惯，只见甩了甩脑袋的桃井下意识的掩上了嘴，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了一句‘青峰君’，亡羊补牢般的无用功让青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愣愣的转着手中的铅笔。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再不递交申请就真的来不及咯？”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写，到时候你帮我带去吧。”

随手夺过了紧抱在桃井臂弯中的档案袋，就像青峰早就已经知道桃井会跟随自己一起加入篮球部、成为球队经理一样，机灵的青梅竹马也一定早就料到自己绝对不会主动与社团沟通、询问申请相关的事。摆放在档案夹的薄薄纸片不但印有‘帝光运球社篮球部’的抬头，入部申请的条件以及社团的相关资讯都写的十分清晰且充满条理。还真是和三年多前一模一样，连标点都没有变。埋没在心底深处的心声谁也不知道、更无从知晓；唯独只有青峰才能独吞的‘秘密’在使心脏一次又一次躁动的同时，脑袋上的伤口仿佛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青峰大辉，位置是PF’……这样就可以了吧。”

草草的在表格中写下了基本的信息，唯独‘申请入部的理由’这一栏留下了空白，往事也在脑海中不断浮动。青峰君，至少把班级个写上啦，不然社团里的前辈怎么分得清你的年级。直到啰嗦的青梅竹马怀着审视的目光再三提醒道，悬在半空的笔尖这才又一次落下，在自己那无声的自嘲声中，写下了‘一年级’的字样。

“这下总归好了吧？麻烦死了……你快感帮我一起交了吧，午休都快结束了我还没来得及打瞌睡呢。”

“真是的……那么不耐烦的样子，阿大你究竟在生什么气啊。……”

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意外’就连青峰自己都不相信，身为高中生的自己突然穿上了国中时的校服，非但身体缩小了半截、就连周边的环境也都退回了三年前的模样。白色的制服与黑色的领带，莹绿的衬衫因为没有合适的尺寸而显得有些拘谨，青峰还依稀记得曾经一度向母亲抱怨时的模样，然而这应该是三年多前的往事才对。

（为什么你穿着国中时的制服啊？现在又不是学园祭玩什么角色扮演啊。）

如同炮轰般的数落使怔怔屹立在床旁的桃井一头雾水，泛红的眼眶是哭过的痕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看起来比往日浓密了几分。可比起自己激动又焦躁的态度，始终没有说话的桃井就这么呆呆的半张着嘴唇，直到不断在眼里打转的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难免一同乱了手脚的青峰只能说着那句千篇一律的‘别哭了’，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一样。

（有话好好说啊！别哭了别哭了……啊……头好痛……）

（阿大撞坏脑子啦！这下该怎么办啊！…………）

在刺耳的哭啼声中渐渐冷却了空白的大脑，谁对谁错、弥漫在皮肉表面的疼痛感已经告诉了青峰所有的答案。荒谬的情节不光只存在于幻想的故事中，一次偶然的意外毫无征兆的将青峰卷入了非日常的‘漩涡’之中。而一切的契机竟是一个雷同的巧合，无限形似的光景与恰到好处的时机，身处于不同‘世界’的‘我们’因相同的冲击而颠覆了一切。

（刚才午休的时候听说阿大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把我吓坏了。）

青峰仍然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一节节冰冷的台阶上滚落，相比阵阵生疼的背脊因为撞击而满是淤青。可这些都已不再重要，自己究竟受了多重的伤、又尝尽了多大的苦头，比起这些越发明晰的伤痛，那段因冲击而空白的意识反而使思绪渐渐凝聚。

（本来想叫救护车的但是学校这边又怕惊动警察……）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喂，你真的是五月吗？这件制服是真的吗？该不会是联合其他人一起在骗我吧？）

伸手揪上对方裙摆之际便狠狠的被甩了一巴掌，钻心的疼痛让青峰无法抑制的大声惊叫起来。阿大大笨蛋！果然还是摔死算了！不理你了！音落，连忙用袖口擦干了泪水的桃井面红耳赤的将放在一旁的医用纱布一股脑的倒在了床上，留下这堆烂摊子、就这么撒手离开了悄无人声的医务室。

“看来事实八成就这么定了，估计没跑了吧……”

刚刚迈入高中不久的青峰因为一时的失足从桐皇搞笑三号教学楼的台阶上跌落、不幸撞到了后脑，时间的齿轮也因此而开始回流；然而回流的并不是世界的全部，而是自己的灵魂。根据桃井所说的判断，在某个世界存在的另一个年幼的‘自己’在同样的时间与相思的地点从高处摔落，同样撞上了脆弱的后脑，灵魂也不知到了哪里去。趴伏在冰凉的桌面，意志和身体虽然疲倦不已，可过于紊乱的思绪却迟迟压抑着游走在意识边缘的睡意，就算合眼、闪现在脑海的就只有自己陷入昏睡前看到的一幕幕，以及人群的尖叫声。

“……不过这或许是次机会也说不定。”

对帝光的记忆因为自暴自弃而始终被蒙上了灰暗的印记。青峰仍然记得最初和队友一同庆祝胜利的狂喜，也清楚的记得为了大局、自己的意志和无助彻底被人忽视的悲哀。其实青峰一直都清楚的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思考了些什么，决定了些什么。什么是正确的，什么又是错误的，只可惜当时的自己还没有那么成熟，没有成熟到可以站出来面对这些束缚着自己的泥潭，没有成熟到可以去驾驭才能所需的代价。如果是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一切就能够挽回了呢？如是思考着，某个身影也如同必然一般浮现上了脑海，仅仅在瞬间、身体便像是沐浴在一场冰冷的暴雨中一般猛然清醒，身体就像是条件反射般罔顾意志、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对了！要去找哲……啊！头好痛！好痛啊……！！”

“青峰同学？！你还好吧？！”

明明在球场上驱驰，无从发泄的热情却困在原地。

明明卓越的才能随着百战的抹脸逐渐绽放，涌动在心中的渴望竟如同死去。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这样窝囊的念头我从来没有想过。

然而当时间真正带我回到了曾经，想要见你的期望却在消极中变得越发激昂。

“喂！五月！给我等等！”

直到现在青峰才真正开始去思考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度过，身体的状态回到了十三岁的那年，精神却停留在了十六岁的冬天；当青峰在人海中找到了桃井那纤细小巧的身影，才比肩头过长一些的樱色中发高高束在脑后，画有卡通花香的发带直到进了高中、桃井都偶尔会使用。

“我让你给我等等你没有听到吗！你这……笨女人！”

“……阿大？你怎么追上来了？”

循声转过身来的桃井仰着她那小巧的脑袋、呆呆的凝视着自己。水灵灵的眼瞳中满是困惑、可这并不是桃井的错，就连青峰自己都还毫无头绪，究竟是该坦白还是隐瞒，而坦白了后该怎么做、隐瞒了后又该怎么做。面对桃井的质疑，就这么呆愣在原地的青峰久久都没能说上话来，一连串的现实如同一个个无情的拳头，狠狠向自己砸来。难道是忘了什么东西了吗？直到桃井率先打破了沉默，这才回过神的青峰像是敷衍般应了一声，愣愣的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哦？果然还是哪里不舒服吧？”

“你有见到哲吗？”

“……？”

见桃井一脸狐疑的歪了歪脑袋，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与黑子真正相遇是在正式加入篮球部不久后的事了。盛开在枝头的花朵像某种信号一般暗示着节气的变化，愤愤的咋了咋舌、因摔落而受伤的部位每到这时都会像是嘲笑自己般的抽痛起来。紧咬着牙关，努力集中烦乱的思绪，当青峰将‘黑子哲也’这四个字全盘说出口时，桃井更是不知所谓的挑了挑眉，露骨的表情让青峰不禁感到有些挫败。

“就是个头很小的！呃……大概到我肩膀这吧，头发是浅蓝色的，没什么存在感，然后眼睛很大……”

“你究竟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些什么呢……”

青峰并没有将桃井对黑子心生别样感情的‘未来’告诉面前的当事人，从青梅竹马那困惑又满是猜忌的表情来看，桃井是真的不记得黑子，对‘黑子哲也’的印象根本就是一张白纸。说的也是，毕竟她还没从哲那拿过棒冰的木棍嘛……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嘲讽道，然而自己的这番‘苦心’既不会被桃井听进耳里，更不会被放在心上；黑子、桃井、还有青峰，在开学的第三天、三个人仍然还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为梦想暗暗努力着，也为渴望已久的机会独自拼搏着。

“我知道啦，阿大是想找‘黑子哲也’这个人吧？我会向班上的年级委员打听看看，有消息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挥了挥手，丢下一些聒噪的叮嘱后便转身走下了台阶，眼看着桃井的背影渐渐从自己的视线中淡出，远远眺望着一切的青峰下意识的长吁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疲倦也在同时席卷至了全身。就算自己突然出现在黑子的面前，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吧。曾经一度以自己的‘影子’自居的拍档因为时间的逆流而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直到现在青峰才恍然大悟，在两人相遇之前各自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从社团顾问的手中拿过了报名表，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表格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空白的理由，被随意敷衍的答案；三年前的自己又是用着多么忐忑激动的心情在空白的纸上写下那句简短却又无比真实的心声的？

（喜欢篮球的都不会是坏人，这可是我的哲学哦！）

如今，青峰竟想不起那段因妥协而被埋没的过往。留下的就只有那不愿臣服、而奋起直追的单薄身影，以及从未变过的执着与信念。

“真是……没脸去见现在的‘他’啊。……就凭现在的我。”

“…………”

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自卑而有了回避的念头，正是因为知道两人在不久的‘未来’有了什么样的改变，强烈的对比牵扯着由无数个细节构成的‘因果’，让青峰有些不知所措。

‘青峰大辉’本不该在这时结识‘黑子哲也’，光与影还没有迎来相遇的契机；然而时间不会因此而停留，齿轮仍然在无声无息间转动，从熟悉的模拟考到面熟的老教师；耳濡目染的放课铃本该是一天之中最为悦耳的旋律，可青峰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为此感到雀跃，或是兴致勃勃的奔向期待已久的体育馆。究竟是不是该主动去寻找‘幽灵’的身影，是否该去看看两人在相遇前、‘黑子的篮球’究竟是什么模样。怀着这样的疑问，篮球社的录取通知书也经由青梅竹马的双手交到了自己的手里，大大的‘恭贺’二字换来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声嗤笑。

“我是帝光篮球部一军的主将——虹村修造，可能能够和各位一起上场比赛的时间不长，不过还是请多指教。”

“……”

原先、青峰对虹村的印象本不能算是十分深刻，比自己高两年级的学长、无论从技术还是身体素质来看，虹村都是十分出色的篮球选手，只是个性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罢了。既不严厉、也绝对称不上温柔，然而比起身后始终阴沉着脸的监督，虹村那公私分明的个性姑且算的上容易相处。往事的种种也随着对方那平稳又带有些轻浮的音调浮上脑海，本该被遗忘的细节也在潜意识中被无限放大，这让青峰再次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将眼前的这位前辈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只不过身为‘奇迹’的自己过于强大，强大到不屑去记住这些被自己抛在脑后的‘普通人’。

“虽然在审查各位的申请书时就已经提前进行过审核了，不过为了确保最强的阵容，现在开始新一轮的筛选和评判。具体的流程由教练向各位解释吧。”

耐力，身体素质以及实战的经验，比起虹村口中所说的‘筛选’、苛刻的项目更像是在刁难，通过折磨他人的肉体来观察一个运动选手本该具备的意志力。伏地挺身与折返跑，运球与传球时所必须的控球力，面无表情的教练透过薄薄的镜片观察着整片球场，消瘦的脸颊使五官的棱角显得更为分明。教练并不多话，却在下达思量已久的决断时丝毫不会犹豫；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教练也有无助甚至无能为力的时候，那因穷头陌路而不得不选择妥协的无奈，至今都深深的烙印在青峰的脑海里。

“所有项目终止！具体的结果会在明天通知，散会！”

“是！”

在虹村的一声令下、第一天的社团活动也在哨声中落下了帷幕。有人成帮结派的陆续离开了球场，也有人热心的为学长分担整理球场的工作。青峰并没有和任何人搭话，而是默默的在原地张望着四周。还未发生异变的赤司，从背囊里翻找着零食的紫原；正忙着更换眼镜的绿间，还有第一天就缺席的灰崎，现在的‘奇迹’仍然没有成型，谁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更不会像黄濑那样自来熟的上前和赏识人主动搭话，唯独青峰像是观察着动物园中的猴子一样细细端倪着不久就要与自己一起踏上征途的‘队友’，复杂又微妙的优越感使青峰无意的在原地踱起步来。

“青峰君，社团活动怎么样？表现还好吗？”

束着马尾的青梅竹马突然从背后出现，娇嗔的女声听起来虽然甜美，可对青峰来说这已是烂熟于心的‘手段’，既无法让自己感受到对方的魅力，更无法吸引自己的眼球。以出色的成绩和丰富的经验顺利成为了球队的经理，桃井从小就是一名优等生，在小学时也担任过班长，社团经理所需的杂物活更是做得有模有样。该不会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吧？就凭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很担心呢。见桃井如是窃笑着揶揄道，青峰则是傲慢的冷哼了一声‘白痴啊你’，随即拿起了挂在肩头的毛巾。

“这种程度的考核怎么可能难得倒我，还早了三百年呢。”

“又来了……一直这么说大话死后会被割舌头哦！阿大你还是谦虚一点好，这样才能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啊。”

用不了多久，自己与他们之间的‘纽带’便会随着‘天才’这一头衔被牢牢的捆绑在一起，直至扭曲。这些桃井都还不知道，那些曾经让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点点滴滴至今都和才能的种子一同沉睡、静静等待开花的那一天。

“不过真的不愧是百战百胜的名校啊，每个人都好厉害，我都看傻眼了呢。”

一边回忆道，耸了耸肩，两人在小时候常常在街头的篮球场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周末，还不及自己肩头的儿时玩伴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是她心中最厉害的篮球手。青峰与桃井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约定’，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某种不需要用言语来束缚彼此的‘默契’。随性的调侃大多都带着些许的恶意，不是揭露自己小时候出过的糗、就是自己个性中的缺陷。都已经是国中生了应该有所长进啊。摆出一副长辈架子低声啰嗦道，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的青峰佯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心中却不服气的嘀咕了一句‘明明只是国中生装什么成熟’。

“对了，这次社团里有阿大比较中意的队员吗？比如虹村学长，他真的有那么强吗？”

“啊？还好吧……马马虎虎。”

这并不是自己的狂妄，而是已经得到证实的结果。虹村虽然身为三年级、无论从经验还是球技来说都远比全队的所有人要精湛得多。然而这只不过是暂时的，无论是技巧还是实战经验都很快会被超越，而主将的‘王冠’最终也会落在那随时都有可能会觉醒的男人头上。

“如果说目前我觉得球感比较好的人，大概就只有赤司、绿间、紫原和灰崎了吧。”

“好厉害！才第一天阿大就把其他人的名字都记住了，真不像你。”

“…………”

这白痴女人从前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啊？！

就连青峰都知道自己的脑袋根本想不出什么周到缜密的计划，本想顺其自然凭着记忆扮演一个普普通通的国中生、走一步算一步，没想到竟一时漏了嘴；好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太过荒谬，就算坦白想必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相信，桃井那隐隐带着讽刺意味的褒奖姑且算是救了自己一把，尽管不甘心、青峰却还是咬牙忍了过去，没有做声。

“不过果然不一样呢……阿大你能够那么积极是好事，因为你是真的很喜欢篮球嘛～能有个归宿真的太好了。”

“…………”

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否定，静静等待苏醒的肉体还无法承受青峰所拥有的真正的实力，从刚才的评估测试就不难发现，就算在精神上断定自己已经使出了权利，可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无法与高中时代的自己相比。过去自己的确就‘只有如此’吧，只不过比别人略胜一筹，也不止一次抱怨过训练的苛刻；然而从最初的忍耐到最后的麻木，支撑着自己的是对篮球的那份热情，就如桃井所说的那样。也只有篮球能够让阿大那么认真了，稍微有点寂寞呢。苦笑着耸了耸肩，太过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才误认为桃井无论为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可直到‘现在’、青峰才开始思考，桃井之所以会追随自己进入篮球部的理由是什么，又有着什么样的动机支撑着她不断追逐着自己的背影？

“不过既然大家都是篮球的同好，阿大你要好好和别人相处哦！人际关系也是很重要的，是踏上社会前的必修课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我老妈啊？这种事不用你来一件件提醒我啦！……”

作为一切的起点，青峰不认为遇见帝光是件值得后悔和反省的事。或许自己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帝光也一样拥有过人的天赋，可青峰在这里遇到了太多不一样的人，也经历了太多不寻常的事。想必那个男人也是一样。低头望着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的青梅竹马，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凝望着球场上来回走动的人们，青峰不禁在心中猜测起此时此刻黑子会出现在哪里。身处三军的他用了多大的努力通过了测试？又用着什么样的表情等待着被劝退的命运？可即便心中有太多的放不下，青峰仍然没有转身踏出这座灯火辉煌的球馆，理由窝囊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脑袋会联想到的多虑，生怕自己一旦亲眼见证了黑子是如何从零开始、那位梦想和约定拼尽全力的模样，总是会将那段最为不堪的往事无限扩大，支持成为阴霾、在心头挥散不去。

“如果大家能够成为朋友就更好啦～呐？阿大？”

“……啊啊，是啊。”

【第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