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翻阅着手边参考书,一边强忍着躁动在心头的烦闷、敲打着冰冷的键盘;就在又一个空洞的句号在段落的最后落下时,深吸了一口气的青峰下意识挠了挠胀痛不已的脑袋,随即拿起了还剩下一半的咖啡、一饮而尽,重重的敲打了一记显眼的回车。
“描述部分差不多了,再塞点图表进去应该能瞒混过关了吧。”
如是自言自语道,放下了马克杯的青峰才将腾出的右手放回了鼠标上,从落地窗的方向传来的一声巨响迫使自己猛地耸起了肩膀,循声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了脑袋。
“你在干吗呢……怎么好好的晒着太阳,突然就躺下了?”
“……”
躺在透明的窗户跟前、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蜷缩着身体的‘人形生物’并没有回应自己。他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金色的日光洒落在他那近乎看不见血色的肌理表面,若是定眼仔细端倪、单薄的皮肤好似一张薄膜,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隐约的透明感,每每发现、都让青峰感到感慨万千。
无论怎么看,他都像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青峰至今都还没有完全说服自己去接受眼前的‘现实’,对于黑子的存在本身、使得庸碌枯燥的生活更像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梦,既新奇、又荒诞,以至于让青峰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放任也好,管教也罢,青峰姑且都算是尝试过了;可从植物中诞生的迷之生物对‘人类’的生存规则缺少最基本的‘常识’,他仍旧以‘人’的姿态、‘植物’的习性,我行我素的与自己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好比此时此刻、他安静的卧躺在温暖的日光里,犹如一座精致的雕像,青峰甚至都听不见任何来自于他的气息。
“喂,你还活着吗?”
见倒在地上的生物纹丝不动,青峰不免萌生了一丝不安;可就在自己合上电脑、小心翼翼的来到他的身旁时,阳光下的黑子忽然轻轻动了动眼眉,一声模糊的呜咽从微启的唇齿间泄露而出,使得青峰放松了紧绷的心弦。
“想睡觉的话去床上睡。地上那么脏、你又不爱洗澡,一会儿不得还是要我帮你重新擦一遍身体,别总是给我添麻烦啊。”
“唔……”
暧昧的鼻音惹得青峰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黑子还不熟悉人类的语言,自己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听明白了多少,油然而生的脱力感使得青峰难掩焦躁的砸了咂舌,然而就在自己准备起身的那一刹那、不知在何时突然伸来的双手却紧紧的环抱住了自己的小腿;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青峰近乎本能的向后退了一小步,随即因重心的失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尾骨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迫使自己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骂骂咧咧的朝着赤裸着身体的迷之生物厉声喝道。
“你干嘛?!赶紧放手!屁股好痛……”
无论自己多么用力挣扎、压根不懂‘常识’为何物的人形生物却将自己的小腿越抱越紧,无奈之余,只能放弃挣扎的青峰只能愣愣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见自己停下了动作,缓缓仰起了脑袋的黑子竟将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就好像在观察着什么似的、湛蓝的双眸直勾勾的凝视着自己。
“看着我干嘛。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
意料之中的答案让青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冷就睡床上去啊,不是已经给你了加了一条毯子了吗?”
“不要!”
不仅肉体单薄、就连精神层面也都像个稚嫩任性的孩子;然而青峰并不理解他的这份抗拒,眼前的生物似乎对自己的体温有着近乎‘迷恋’的依赖,而这种依赖本身究竟是基于对‘人类’的依存,还是其他某种道不清的执念?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可以把我的身体借给你,但就十分钟,结束后你总能放过我了吧?”
两人一同在屋檐下生活了得有十天了,青峰多少也摸清了黑子的不少习性,已深知与这一超脱了‘常识’范围的迷之生物较劲,根本是一种多余的徒劳,可自己也并不打算因此而纵容对方。见自己如妥协一般微微张开了双臂,趴伏在自己膝头的黑子眨了眨双眼,表情依旧有些木讷;直到青峰按捺不住性子、拍了拍自己的前胸,扭动着身体的迷之生物向自己缓缓逼近。最先是双手,紧接着是整个胸膛;他将冰冷的脸颊贴上了自己那露出衣领的脖子,就好像试图通过有力的动脉、感知心跳似的,时而用鼻尖摩挲着敏感的皮肤。
“这下暖和了?”
“……”
面对自己的试探,这次黑子并没有回应。青峰可以嗅到从他的发梢传来的隐隐草木的芬芳,不知为何、浮躁的心绪因这股晦涩的气味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你好瘦啊……你是没有办法消化人类的食物吗?该不会得为你吃肥料吧……”
“好温暖……”
模糊的低喃很快消失在了静谧的房间内,留下的就只有青峰那粗重的呼吸、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心跳。与其说他像‘人’,还不如说他像‘动物’更贴切;就好像体内某种道不明的原始本能被唤醒了,悬在半空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抱紧了黑子那孱瘦、纤细的躯体,冰冷的感触与他那苍白单薄的皮肤让青峰不禁将怀中的生物与精美易碎的玻璃制品联想到了一块儿。
“如果是小猫小狗的话,倒也能说得上‘可爱’了。”
如是轻声喃喃道;指尖随着这一暧昧的感慨没入了细软的头发,臂膀因生怕纤瘦的躯体从臂弯中滑落而下意识收得更紧了一些。一切的温柔发生的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无声无息。
“啊……胳膊麻了……好难受……!”
“……”
——FIN——
[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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