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水龙头中断断续续流出的水滴,微蹙着眉头的笠松束手无策的杵在镜子前、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
来势汹汹的寒流使得东京这座城市迎来了十年难得一见的低温。前些日子降雨后所留下的水洼纷纷凝结成冰、呼啸的北风使得奔走在街道上的人们各个弓着背脊、蜷缩着身子,每个人的嘴上几乎都念叨着满是无奈的抱怨,就连笠松也不例外。
“看样子水箱是冻住了……烧壶热水应付下吧。”
关上了冰冷的龙头,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的笠松走出了狭窄封闭的浴室、回到了属于自己一人的小小的居室——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勉强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简易的衣橱,房间的角落堆满了还未来得及处理干净的杂志,而床尾在摆放着约莫半个手臂宽的小冰箱。地上、床上、乃至冰箱上都堆放着来不及收拾的衣物;眼看着面前那一片狼藉的光景,下意识眨了眨眼的笠松跨着步子、自暴自弃的绕过了阻挡在自己面前的衣物堆,随即在冰箱前蹲下了身。冬日的严寒无疑为疲惫的身心造成了不小的负担,而当自己徐徐将瓶子中的纯净水缓缓注入电水壶时,那闪烁的微弱红光竟也让笠松感到一丝微弱的温心,从而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双膝。
东京这座城市虽然繁华、热闹,但却无法为漂泊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带来任何的归属感。
‘上京’对大部分走出校园的学生们而言就像是一种崇高且不容置疑的信仰,那由一张张在社交媒体上流传的照片所勾勒的幻想蛊惑着无数怀抱梦想的青年陆续收拾起了行囊、踏上了通往东京这座城市的坎坷之路,笠松亦是其中的一员。不同于他人的盲目,从高中毕业之后、被东京的大学录取的笠松便早早买好了车票,来到了东京。与自己同行的还有同一社团的几位好友,至今笠松仍与他们保持着联络,有的回到了老家的城市发展、有的则和自己一样留在了这座城市,却鲜有人和自己一样过着日夜颠倒、粗茶淡饭的日子。
(你辞职了?为什么突然辞职了?)
步入了大学的笠松为了证明自己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而开始打工,自己的这份担当和意识虽然得到了家人的认可和信任,却没想到像这样靠着打工来维持生活与收入的日子竟持续了八年之久。便利店的收营员,初中生的家教,家庭餐厅的服务生……笠松近乎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工作,本以为丰富的社会经验会成为今后的就职活动打下稳固的基础,却没想到自己竟一次又一次的在终面环节遭到淘汰,困惑与不忿像极了破损的齿轮、迫使笠松停下了仓促的脚步,自己的时间也因此止步于往日的挫败。
毕业之后、为了追求更高的收入,笠松第一次踏入新宿这座有着‘当代浮世’之称的‘不夜城’,在歌舞伎町的某家夜总会做起了端茶倒水的服务生。奈何自己无法适应店内那纸醉金迷的气氛,陪酒女郎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肉【aaaaaaaa】体交易……在咬牙坚持了半年之后,向店长提出了辞呈的笠松一脸沮丧的向两位推心置腹的好友吐起了苦水,坦白了这一艰难的决定。
森山与小堀是自己高中时代的旧识,三人在毕业之后一同上京,如今、森山在某个房产中介公司就职,而小堀则是如愿以偿的留在了大学,整日钻研着有关天文宇宙的科学研究。
笠松并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然而这半年的煎熬确实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自己甚至一度因为精神压力太大而得了胃溃疡、可冷漠的店长却在其他同事面前埋怨笠松为人过于正直、处事不够圆滑,至今自己都忘不了那些陪酒女郎出于嘲弄和蔑视而发出的甜美笑声,每每回想、都让笠松感到无比的恶心。
(干不下去了,可能我是真的不适合那样的地方吧。但是不得不说夜里的工作比白天要赚得多得多,所以下一份工作我还是想试试,看看有没有酒吧之类的场所有没有缺人的。)
以及,可以的话,能够不和女人打太多的交道。
见自己如此斩钉截铁的说道,忍不住苦笑连连的两位挚友出于同情与安慰、为自己满上了酒。在学生时代,笠松就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尽管自己有过在意的异性、也对女性那丰满柔软的身体充满幻想,但男女思维上的差异、与在夜总会内打工的这段经历让笠松深刻的意识到‘女人’是一种多么可怕且难以对付的‘生物’,在她们的面前,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任何的对抗就只会换来自取其辱的下场。
递交了辞呈、再次踏上了求职之路的笠松最终在一家靠近二丁目的小酒吧内找到了工作。店长原是一名调酒师,且在不少国际大赛上拿过奖、也在海外开过不少店,最终选择回到了日本,在向亲朋好友公开出柜后,选择在新宿开了一家只提供鸡尾酒的酒吧,而笠松是他的第一位职员。
因为靠近二丁目的关系,上门关顾的客人多半是‘那个’圈子的人,其中不乏鸡尾酒爱好者,而平时沉默寡言的店长在面对客人时却格外的健谈,调酒的手艺更是不言而喻、干净利落却不失华丽的手势就连笠松这样的外行都不禁看得入迷,原本还担心身为异性恋的自己无法融入这样特殊的环境,可仅仅一周的时间,这样的顾虑就已经烟飞云散、一晃眼的时间,竟已经快要过去一年的时间。
“时间过的真快啊……”
捧着手中的马克杯,回忆着往事的笠松忍不住低声感慨,辛酸化为苦涩蔓延上了舌根,可即便如此、自己亦没有认输、没有放弃,试图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若不这么做、自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路上向自己伸来援手的人,以及每逢周末、都会给自己打来电话、嘘寒问暖的家人。
新安装不久的空调吹着徐徐的暖风,这是从小堀的熟人手里买回来的二手电器,而这间狭窄又破旧的公寓则是森山帮自己找的房源,虽然房龄高了一些、却距离自己工作的地方很近,租金也相当可观。在得知森山就连礼金都已经帮自己垫付了之后,匆匆收拾好行李的笠松立刻搬进了这间公寓,而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笠松对这间只是用来睡觉休息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哪怕整个屋子就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可考虑到地理位置和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存款,再艰难的环境笠松都能够咬牙忍下来。
然而最近,不断从墙壁另一头传来的粗重喘息几乎日日折磨着自己的神经。
每日凌晨四点才回家的笠松在忙完洗漱之后大约在六点可以睡下,而通常情况下、普通人起床上班的时间约莫七、八点,由于建筑物整体比较老旧、墙壁也非常单薄,邻里的人要是有什么动静自己很快就会察觉到,住户与住户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隐私’可言,但对人情世故向来淡薄的日本人并不在乎这些,住在这里的人大多也都是和笠松一样的单身打工族,可这一‘平衡’却在三个月前被一个神秘的男人彻底打破了,同时也彻底扰乱了自己原本平静枯燥的生活。
“讨厌啦,黄濑君,不要总是摸这里嘛……”
喋喋不休的是一个女人,光是听到她那娇嗔的嗓音、就让笠松不自觉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而有些沙哑的声线与自己在昨天听到的尖细的女声并非是同一个人,与前天那有些娃娃音的女人更不相同……被称为‘黄濑君’的男人时常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到公寓,在结束暧昧的调情过后、便开始了人尽皆知的‘正事’。
笠松并没有和异性交往过的经验,但却非常明白眼前那面墙壁的背后正发生着什么——性急的喘息声、高亢且放浪的呻吟……节奏分明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从墙壁传来,可真正让笠松感到羞愤不已的、是自己那越发燥热的耳根,以及不断升温的肉体。
“啊啊、顶到了,就是这里……嗯啊……!”
“……唔……!”
即便是被迫的、笠松仍然为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而难掩羞耻的低下了头。就算双手捂上了耳朵、或是戴上了耳机听起了音乐,可流窜在体内的欲火却还是随着呼吸的间隙变得越发汹涌。就算并拢着双腿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平息昂扬的官能,不得已、下意识砸了砸舌头的笠松在怒气与冲动的驱使下举起了拳头,狠狠的朝着墙面砸去;唐突的巨响迫使墙壁背后的女生停止了叫声,突如其来的寂静莫名的让笠松也随之乱了阵脚。
“啊……难道是我太大声了……?”
满是忧虑的口吻让笠松有些哭笑不得。究竟是该这栋房子过于老旧、墙壁太过单薄,还是该怪对方太过投入、过于忘我?然而对方的‘反思’很快便被几声不以为然的笑声掩盖了过去,这也是笠松第一次听到那名为‘黄濑’的男人的嗓音,在阵阵嬉笑声中、更为露骨张扬的呻吟再次响起,伴随着明目张胆的讥笑,迫使笠松强忍着沸腾的怒火、握紧了拳头。
“怎么会呢,一定是你的叫声太诱人了,害别人太兴奋了啦。再叫大声一点,能够听到小亚美这么动听甜美的声音竟然还闹脾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讨厌~黄濑君~你这么说人家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呀……!”
“……可恶……!”
为什么我非得像这样忍气吞声不可?!
仅仅在一瞬间,笠松恨不得自己手中能够一把足以凿烂一切的锤子,就这么将面前的墙壁敲的粉碎、见识一下如此恬不知耻的狗男女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成年人的理智逼迫笠松克制下了自己的怒火,毕竟这种亲昵的行为本身就不是‘罪’,身为普通的男人、盘踞在股间的胀痛感早已令自己失去了‘制裁’对方的所有权力。
“要是哪天让我在别的地方碰上,我一定要他好看……!”
——TBC——
就是打工松和牛郎黄的都市故事
下次更新啥时候不知道,看工作忙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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