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角梯摆放在了储藏室的角落,拍了拍手、掸去了灰尘的笠松弓着背,慢慢退出了昏黑的房间。
距离开店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将店里新进的调味酒一一放上酒架之后,笠松在店长的叮嘱下整理起了脏乱的储藏室;堆放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清洗及装饰用的杂物,可实际上大部分来这里光顾的客人都是冲着店长的手艺来的,谁都不会注意到那些为了点缀气氛而摆放在各个角落的装饰品,逐渐沦为了满足店长个人兴趣的‘私人收藏’。
“笠松君,你来的正好。刚才森山君打电话过来,说他一会有事找你,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就在笠松回到吧台时,放下了电话的店长向自己告知了森山要来的消息,突然得让笠松感到很是可疑。
森山是这家店的常客,男人时常来光顾不完全是因为笠松在这里工作的缘故,更多的是钟情于店长的高超手艺,而店长似乎对相貌英俊的森山颇为偏爱,以至于多次在笠松的面前埋怨为何森山不喜欢男人,每每遇到这样的尴尬场面、都难免让笠松百感交集。
笠松并没有从森山那收到任何的消息。自己甚至还特意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与森山的聊天界面,然而距离两人最近的一次联络还是今天清早,男人在简讯中控诉着女人的薄情,自己对这样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更是懒得理会,因此并没有回复,就这么冷冷的对又一次陷入失恋泥沼的森山视而不见。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把我当情绪垃圾桶,把我当成什么了?”
忍不住低声骂骂咧咧道,关上了手机的笠松为了平复翻涌在心头的烦恼,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就在此时,爵士乐的旋律通过悬挂在角落的音响传来,慵懒沙哑的吟唱犹如微醺时哼唱的小调,令笠松情不自禁的拿起了手边的小刀、在店长的吩咐下准备起了常用的材料。
自己是喜欢这份工作的。至少在工作的几个小时之内,笠松会忘记很多烦恼、亦会忘记很多现实;忙碌使人想不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抱负与压力,更不会像身处在那间破旧公寓时那般备受孤独与无助的煎熬。
(‘蜗牛’啊……这个比喻还真是让人火大。)
客人相继而至,来回在店里跑动的笠松将店长亲手调制的‘作品’一一递交到了客人的面前。即便喜欢、可笠松对这份工作感受不到‘热忱’——自己既不喜欢酒,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如果自己有的选、有足够的人脉与资本,那自己一定会毅然决然的离开这里,义无反顾的奔向那片忘不了的梦想之海。
(好歹那家伙愿意忍辱负重、一步步往前爬,可我已经……)
“晚上好!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一会。”
在熟悉不过的嗓音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下意识长吁了一口气的笠松缓缓直起了腰杆,要看着一脸狼狈的森山急急忙忙的收起了雨伞,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酒吧。
“外面突然下起了阵雨,还好今天带了伞。老板,麻烦先来一杯大都会,多谢!”
“你怎么突然来了?”
包括店长在内,店里的所有熟客都知道森山是自己的朋友,两人即便在工作时间闲聊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抱怨。见笠松一边走上前、一脸狐疑的追问道,还未来得及脱下外套的森山却一股脑儿的将手中的公文包塞进了自己的怀中,语气有些仓促。
“我是专门绕路过来给你送东西的。你想要的新房子,我找到合适的了,图纸在包里,你自己找出来看看。”
“房子?哦……原来是这样。”
一刹那,黄濑那双写满了不舍的眼睛近乎占据了笠松所有的思绪,然而就在笠松依循着森山的催促,从公文包中取出了那张贴着黄色便签纸的文件袋时,自己竟远远不如原先所想的那般激动与释然。这房子房龄有些高,但距离新宿不算太远,就是交通不太方便;一边说着、一边在吧台前坐下了身的森山从店长的手中接过了水杯,细长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价格我也已经和房东谈的七七八八了,只要你愿意一次性租三年,她愿意降一些租金,面积大概在二十五平米左右。”
“……听起来不错。你是专业的,既然你觉得好,那就这套吧。”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没有回头的余地。自己不能辜负一直为自己前后奔波的森山,更不能让黄濑对自己产生更多的期许与依赖;可当笠松将手上的户型图纸交还给森山时,向来敏锐的亲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别有意味的笑容难免令笠松感到有些难堪。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啊。怎么,后悔了?”
收起了图纸、接过了店长亲自递来的酒杯,意味深长的试探迫使笠松难掩狼狈的低下了脑袋,陷入了哑然。与其说是‘后悔’,还不如说笠松不愿直面自己的动摇;从那间老旧的公寓搬走、从而离开黄濑的身边,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事已至此,自己竟萌生了一股强烈的愧疚,在这一刻所产生的所有觉知都直直的指向了黄濑。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毕竟合同还没签,大不了我让给其他客户就行了,没什么损失。”
“我会搬家的。麻烦你帮我联系下房东,直接签协议吧。多谢了。”
这一切都与自己和黄濑之间的‘矛盾’无关了。
默默在心中感慨道,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的笠松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了工作之中。谁也不会想到那个被自己称为‘变态跟踪狂’的年轻牛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也许正如黄濑亲口说过的那样,一切是‘命运’使然、即使短暂,男人的存在本身也给笠松留下了极为强烈的印象,成为了记忆的一部分,好似夏日里最灿烂的烟花,转瞬即逝、又永远不会消失。
“笠松君,中村先生的咖啡马提尼好了,麻烦你。”
“……好的,这就来。”
哪怕生活变得无法忍受也要坚持下去,这样的生活才有可能变得有价值。
回到家中的笠松找出了自己在学生时代钟爱的CD,取出了歌词册,迎着月光、阅读着那些激烈、尖锐、却无比振奋的歌词。
笠松不知道自己是否是那个被赐予了‘转机’的幸运儿。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自己比任何人都能体会黄濑的孤单与无助,但笠松无法成为男人渴望的那一缕阳光,甚至连念叨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的底气都没有,继续放任两人的关系愈发靠近,最终只会沦为互舔伤口的结局而已。
“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向店长鞠躬、道别,在走出店门前,笠松带上了兜帽、系紧了围巾,脚下的步伐有些仓促。
天空中依旧飘着绵密的小雨,若是仔细观察、在路灯灯光的折射下,不难发泄那些掺杂着雨水中的雪花晶片,它们对着冷冽的夜风漂泊着,不知去往哪里、又不知会落在何处,就与大多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一样,随波逐流的迎合着所谓的‘形势’,寻找着狭窄的容身之所。
森山推荐的新房子距离新宿站大约有五站路的距离,走出地铁、还需要步行二十分钟才能抵达,在地理位置上确实不如现在的居所那般便捷,但空间宽敞、还有独立的厨房和卧室,房租也比自己原先预期的要划算不少,种种条件可谓是相当的‘诱人’。
等你真的下定了决心,立刻告诉我,我会尽快安排手续。
然而当笠松敦促森山尽快确定与房东见面的日子时,森山的态度却变得模棱两可了起来;他看穿了自己的顾虑、也看破了自己的犹豫。留下这样一句‘谏言’,放下了酒杯的挚友以加班为由率先离开了酒吧,而笠松就这么默默的杵在原地,为自己的摇摆不定而感到无比窝火。
“明早在打个电话给森山吧。哈啊——好困……”
汹涌的睡意袭上大脑,迫使笠松仰头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走上了破旧的楼梯。可就在自己驻足停留在自家公寓的大门前时,一个白色的信封毫无征兆的映入了视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信封的1/3没入了门缝、探进了玄关。
“为什么把信塞在这种地方?”
起初,笠松以为是广告或是账单、并没有将它的出现放在心上。直到自己从口袋中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侧身走进了玄关的笠松这才弯腰捡起了脚下的信封,粗暴的撕开了柔软的纸片,可却在打开信件的那一刹那、血红的字迹迫使笠松不由自主的瞪大了乌黑的眼眸,忘记了呼吸。
“这是……什么……?!”
红色喷墨在洁白的纸面上留下了‘去死’二字,占据了整张信纸的版面。前所未有的惊恐使得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唯有心口的抽痛足以让笠松维持神志的清醒,就在手指因紧张而死死的攥着柔软的纸张时,大口大口深吸着呼吸的笠松慢慢闭上了双眼,接力平复着情绪、口中不停念叨着那句‘不要慌张’。
这封‘诅咒信’不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最先浮上脑海的是一句不中用的宽慰。可若是这封信不是针对自己,那又是寄给谁的呢?顿时,自己的目光鬼使神差的投向了那面雪白的墙壁,敏锐的直觉化为警钟、令神经不受控制的跳痛起来,迫使笠松转身冲出了房间,用力敲打着那扇连名牌都没有挂上的房门。
“黄濑!你回来了没有?赶紧开门!”
然而无论自己叫喊了多久,房门的背后始终鸦雀无声。见状,事与愿违的脱力感令笠松愤愤砸了咂舌,再次低头看向了手中的那封信,愈发膨胀的惊慌使得冰冷的十指像是彻底失去了控制一般,剧烈颤抖着。
“我得去找他……我得把这事告诉赶紧黄濑才行……!”
——tbc——
就是个过度。
一工作就没灵感,虽然没干啥事但是只要打开公司又想,脑子瞬间就真空了。
工作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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