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大概省略很多字…………

“那么、庆祝我们全校的‘明日之星’成为航大的一员，干杯！”

当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肩并肩的拥挤在狭窄的房间里的时候，即使是再美味可口的饭菜、又或是在甘甜醇香的美酒，都在刹那间显得无趣乏味。然而围坐在一起的人们仍旧像是自娱自乐般的举起了手中的瓶瓶罐罐，一边吆喝着、一边响应着主持这次‘聚会’的森山的号召，唯独倚靠着床铺的‘主角’一脸无奈的苦笑着，男人手里握着的虽然同样是接近橙色的液体，却看不见气泡与白沫，透明的玻璃杯子在成堆的啤酒罐中间显得格外的眨眼。

“前辈们特意跑来这里为我庆祝我是很高兴啦……可是你们都已经买了那么多酒回来了却一口都不让喝，让我有点搞不明白你们到底是在故意戏弄我、还是真的在为我着想了。”

黄濑会考入航大只是时间的问题，知道对男人的家世与实力有所了解、一定不会对他的选择感到大惊小怪。父亲是业界知名的飞行员，母亲是一度在荧屏活跃的女影星；长女与次女依次登上了杂志封面、相继为各大航空公司拍摄代言广告，就连黄濑自己也一度被星探相中，可最终还是继承了家人的期望，决定成为一名专业的飞行员。在航专的时候，笠松就与黄濑居住在同一个房间、几乎每天都生活在一起，然而自己对男人的第一印象就只不过是一个狂妄、自大、又有些妄自菲薄的小鬼罢了；直到两人生活共处的日子越来越久，笠松才逐渐抛开这些负面的‘第一印象’，在一点点目睹男人的改变的同时、也通过点点滴滴的细节，发现了隐藏在轻浮的表面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所有人都猜到你会考航大，但老实说我们几个在聊起你的时候真有想过你会放弃飞行员这个志愿的。”

几口冰啤下肚、起初只打算敷衍应付两下的笠松也渐渐被带动了起了性质，说着不入流的玩笑话、聊起了那些流传在校园里的是非与八卦，而黄濑就坐在自己的身旁，他的身形虽然高挑、但比起去年见面的时候要来的结实一些，肌理的热度透过一次又一次无意识的肢体接触向自己传来，不知是否是酒精作祟的缘故、就在森山红着脸颊，一边用着有些涣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黄濑，一边好似自言自语般如是嘟囔的时候，挑了挑眉的黄濑朝着自己的方向倾了倾身子，将整个重心都依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迫使笠松不得不配合的弓起了背脊。

“因为总感觉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开飞机啊，本来我们以为你也是迫于家里人的压力才选择这条路的，呐？笠松。”

“干嘛突然把矛头指向我……”

“会吗？或许吧，的确、我给人的感觉好像对飞机没什么太大的热情，况且在海常的时候我天天和笠松前辈黏在一起，要是和前辈对比的话、大概是会让人引起类似的猜想吧。”

“…………”

成为一名飞行员是笠松从儿时起就心怀的梦想。父亲是机械师的缘故、自己的童年可谓是与飞机一同相伴的，直到现在、家里的书架上也都放着各式各样与飞机有关的杂志和百科全书，翱翔在天际、在远端看着日出月落的每一个瞬间，光是想象、就让烦躁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而血液有因无法自制的期盼与激动隐隐的躁动着，沸腾着，况且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一步一步实现梦想更令人感到期待与骄傲的事了。

“虽然我还没有到笠松前辈那种对飞机‘痴迷’的程度，不过我还是想成为飞行员，和我的家人无关。”

在场面变得越来越热络的时候，一边托着脑袋、一边低声说道的黄濑一脸平静的如是回答着森山的质问。可话才说道一半，男人忽然用余光瞥了自己一样，就好像在暗示什么似的、迫使笠松反射性的挺直了摇杆，怔怔的眨了眨眼，却没有明白对方的用意，也没能读懂洋溢在那张俊俏的脸蛋上的表情。

“不瞒大家说，我之所以会下定决心报考航大是受笠松前辈的影响，感觉只要有前辈在我身边的话，我大概还能再坚持一阵子吧。”

“哇……好沉重……这下惨了，笠松，你可要好好负起责任啊，这小子未来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可就全靠你这位‘人生导师’如何引导了。”

“开什么玩笑！少擅作主张把责任全部推卸到我的头上！”

在海常的时候，黄濑从未掩藏过自己对‘梦想’的冷淡与不屑，尽管周遭的人多半能够通过他的言行举止察觉到男人的些许态度，但只有笠松真正听到过那些被他藏在心底的真心话：那是在笠松临近毕业、准备搬离宿舍而整理着私人物品的某个夜晚。从浴室回来的黄濑以‘帮忙’为由替自己收拾着陆续被放进指向的书本与物件，夜风不断从窗户的缝隙徐徐吹来，有些潮湿，有些阴凉。

（前辈考上航大后，会成为飞行员吗？）

在收拾的半途中，低着脑袋的黄濑忽然开口道，而闻言的笠松并没有停下动作，一句‘这只是开始罢了’让男人不禁苦笑了一声，随即拿起了脚边的书本、一本一本依序的放入了纸箱的角角落落。

（前辈你为什么要这么快走呢？如果你再多呆两年的话，或许我在海常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如果你想改志愿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没有人能够逼你去做不喜欢做的事，但凡事都有取舍、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与成熟或早熟无关、而是这个年龄的每个人都该明白的道理，黄濑也不例外。可就在自己摆出‘前辈’的架子、如是对黄濑说教道时，从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至今都还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伴随着那句轻描淡写的‘前辈你根本就不明白’，常常会勾起笠松对往事的回忆。

酒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中越喝越多，意识在几位损友的诱逼之下变得越来越模糊；胃翻搅着、舌头却很干涸，以至于越喝越多、情绪也越来越失控，偶尔会因为过于放纵而说些失态又粗鄙的话语，惹得围坐在一起的人一阵哄笑，甚至有人扬言要拍照、录像，可最终都被唯一没有沾酒的黄濑拦了下来，悬在半空的胳臂神不知鬼不觉的搂上了自己的肩膀，倚靠在男人臂弯的感觉竟然并不怎么惹人讨厌。

“哎呀呀……没想到不知不觉喝了那么多，喂——笠松前辈——你还好吗？”

落在耳边的声音化为嗡嗡的鸣响在耳蜗里回荡着，想要说些什么、奈何找不到开口发声的力气，越发沉重的意识让笠松根本没有动弹之力，只能感受到黄濑用力的抓握着自己的双肩、轻轻摇晃着自己身体的感觉，以及从头顶上方传阿里的一声无奈的轻叹，接下来、身体在刹那间变得如羽毛一般轻盈，就好像悬浮在半空似的、唯独胃袋不断翻腾的绞痛感提醒着自己并非处于梦境之中。

“那我先带前辈回房间休息了。谢谢大家今天特意为我庆祝，改天还我请客～”

“喔，回去的时候小心哦！可别被舍监抓包了！”

“…………”

虽然内心觉得很没面子、但身体却并不排斥自己被同样是大男人黄濑抱着的感觉；躺在男人的臂弯里、让笠松联想到了熟睡在摇篮里的婴儿，当然、自己并非像婴儿那样需要人加倍的呵护，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谁都不会讨厌被他人温柔的对待，尤其是在醉酒的情况下、被麻痹的神经与肢体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温柔。

“嘿咻……男人的身体果然不一样呢，好重、胳臂好疼……”

“…………”

身体被放在了一个柔软的物质上，熟悉的气味是洗涤剂特有的味道，尽管没力气动弹、但意识并没有完全击沉。在肌理与被褥接触的那一刹那，扭了扭身子的笠松动了动颓力的胳臂，嘴里发出了一阵莫名的呜咽声、好像在抱怨什么似的，惹得一旁的黄濑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么安分的前辈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呢。……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你了。”

“…………”

时间的流逝往往在回忆的时候才会让人产生飞快的感觉，这其中大多掺杂着后悔，掺杂着遗憾，但是在航大的三年时间，笠松并没有感觉到时光飞逝、为梦想而奋斗的每一天都让自己觉得很充实，可在黄濑的口中，男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了。在他的最后一声感慨落音之后，整个房屋变得异常寂静，寂静得让笠松甚至觉得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停自己使唤的缘故吧。这种不安更接近一种慌张、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在自己想要睁眼看一看周围时，一股轻柔的触感忽然落在唇瓣之上，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凉凉的，又有些生硬。那是黄濑的手指；男人就好像把玩一个精致的玩具似的，轻轻用指尖拨弄着自己的嘴唇，大约持续了半分钟之久、不安分的手指才离开了嘴唇的表面，沿着下颚、好似画圈般在喉结处停留了一会，随即从床沿站起了身。

“还有两年的时间，让我们‘好好相处’吧。……笠松前辈。”

“…………”

——2017.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