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凡事都得心应手的黄濑来说,在遇到笠松之前、自己从来不曾尝过‘失控’的真正滋味,就算第一次和黑子一同踏上球场时也不曾这样慌张过、蜷缩在沙发的黄濑双手紧紧抱着松软的靠垫,目不转睛的望着闪烁不停的电视屏幕。门锁开启的声响不断从玄关传来,然而黄濑竟没有情绪主动搭理;直到用着满是疲惫意味的口吻的次女自言自语般的低喃了一声‘我回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逐渐向自己逼近、黄濑这才循声缓缓转过了脑袋。
“啊啊……累死我了……呜哇!凉太!?你怎么在家啊。”
“小绫乃……你可总算回来了。”
全身的精力就像是被彻底掏空了一样、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虚脱感笼罩着黄濑的全身。无精打采的随口敷衍了一句,见自己一脸阴沉的颓丧着脑袋,愣愣眨了眨眼的绫乃放下了肩头的书包,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了身。怎么了啊,今天难道不训练吗?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听着亲人的嘘寒问暖、默默长叹了一口气的黄濑满脸疲惫的揉了揉僵硬的面颊,将脑袋枕靠在了绫乃的肩头。
“你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能够轻松不少。”
“…………”
人的一生中不可能不说谎,而且黄濑认为自己还是个比较会编造谎言的人。近似完美的笑容就算不是发自真心也能够轻易将人唬弄过去、然而此时此刻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却让黄濑感到十分疲倦。自己欺骗的不光光只有笠松、甚至还有完全不知情的遼子,光是回想就让脑门一阵抽痛。只不过黄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看的成年男人竟会沦落成自己的‘共犯’,将这一堪称闹剧的谎言共同编制下去,彻底打乱了黄濑所有的计划。
“其实我今天下午去了遼子姐的大学,目的是为了探查下有关我那个家教的事。”
见自己开门见山的直言道,难免面露诧异的绫乃瞪大着双眼、露骨的打量了自己一番,就好像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一般、然后黄濑并没有回避,而是稍稍挪了挪身子,将身体的全部重心都倾倒想了坐在沙发边缘的次女。
“因为我是真的不喜欢他嘛!所以看看能不能抓到点把柄,趁机把他赶出去。”
“那结果呢?有没有什么收获?”
面对绫乃迫不及待的追问,撇了撇嘴的黄濑隔起了修长的单腿、努力回应道。非但什么收获都没有,反而变成我欠对方一个人情了。闻言,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的绫乃用着她那纤细的指节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滔滔不绝的数落起了自己的幼稚与冲动,然而黄濑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觉得委屈,唯独现在自己的确有在反省,所谓的‘对’与‘错’也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紧跟着笠松的脚步来到了大学的某个角落,人群的鼎沸逐渐被抛在了脑后、当黄濑随着走在前方的成年男人穿过一条又一条蜿蜒的小道时,强烈的不安使自己下意识的握紧了书包的肩带、不停张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藤架、各式各样的雕像,黄濑当然不知道笠松将自己带到了哪里,只不过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质疑对方的余地、硬要说的话,在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那刻黄濑就已经丢失了所有的主导权,只能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等候着笠松对自己的‘宣判’。
(这里距离教育学部有段距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只有半个球场般大的小花园寂静得让人觉得好似身处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眼睁睁的看着笠松将肩上的背囊随手丢在了有些生锈的长椅上、一脸疲惫的稍稍活动了下肩膀;松散的上衣与宽松的球裤使得他那本该结实的身子整个瘦小了一圈,唯独那双深色的护袜格外显眼,这也是黄濑第一次见到有人穿戴这么正式的篮球护具、甚至还在心中暗暗揣测起了物件价格。就现在这个时间想让你尽快回学校恐怕也来不及了吧。低沉的男音很快再度响起、彻底打断了黄濑那游走的思绪,一声不成声的呢喃便是自己全部的回应,咄咄逼人的视线不断朝着自己的方向直直逼来,黄濑知道笠松正瞪着自己、却没有勇气坦率‘接招’,越发急速的心跳反而让自己慌张得冷汗直冒。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撒谎说是我的弟弟?为什么要翘课特意来这种地方?)
(……是、是有关遼子姐的事啦。)
结结巴巴的说道、无论心里怎么挣扎都没法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索性决定豁出去的黄濑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的目的,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将事实巧妙地转化成‘谎言’。因为遼子姐最近时常在家抱怨大学里有男生缠着他,我怎么都放心不下才特意来学校看看的。说着、斜着目光偷偷的窥探着笠松的反应,然而男人始终面无表情的聆听着自己的话语,既没有插嘴、也没有驳斥些什么。
(所以才会瞒着遼子姐偷偷来学校……又不知道教育学部在哪所以只能借用下你的名字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个弟弟当的也挺不容易的。)
(…………)
过于平静的气氛使紧绷的心绪变得更为胆战心惊,待到笠松仿佛默认般的如是轻声嘀咕道、黄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微微耸着肩膀、愣愣的打量着屹立在自己跟前的成年男人。微微蹙着眉头、依旧是过于刻板的严肃表情,稍稍沉默了一会的笠松就好像在思索什么一般微微低着下颚,时不时的发出几声轻叹、一连串的举动反而让撒下弥天大谎的黄濑彻底迷失了头绪。你姐姐在家抱怨的那个人我大约知道是谁,只不过我没想到那家伙竟给你们家添了那么大的麻烦。音落、眨了眨双眼的黄濑耐不住心头的诧异稍稍倾斜着脑袋,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质问笠松‘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似的,可惜男人浑然没有察觉。
(我想森山他应该没有恶意只不过是他的坏习惯罢了。不过我会和他好好谈谈,有机会也会向你姐姐解释清楚。)
(……诶?‘森山’……难不成是刚刚球场上的那个人……?)
啊啊,没错,就是他。
见自己竟然记得森山的名字、直呼意外的笠松袖起了双臂,低声继续长叹道。虽然那家伙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在男女关系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常识。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紧蹙的眉间,认真烦恼的模样既让黄濑觉得可笑、又让自己觉得羞愧。
(总而言之我会想办法的。抱歉,给你们家人造成了麻烦。)
(…………不会。)
歪打正着的结果让黄濑不禁涨红了耳根,没有想到笠松会相信这些荒谬的胡话,更没有让黄蜡想到的是除了遼子与笠松之外、还有其他无辜的陌生人被牵连进去。在这之后笠松说的话黄濑都没有听进耳里,心虚与强烈的自我厌恶使得耳蜗不受控制的阵阵嗡鸣。黄濑甚至没有抬头正眼看过笠松一眼,然而笠松却擅自将自己的沉默误认为是担忧与沮丧。用不着担心,以森山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的。温热的大手落在肩头的那刻让黄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不易察觉的浅笑再次让黄濑满脸通红,强忍着这份难耐的燥热、自己就像逃跑一般走出了大学的校门,回到了家中。
“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也真是有够乱来的。”
听着自己的叙述、轻托着下颚的绫乃几度忍不住大声发笑、向自己投来同情的目光。黄濑知道从头到尾错的人就只有自己、趁着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已经深刻反省,然而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还有许多困惑无法释然。‘笠松幸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对自己一点都不温柔、却轻而易举的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明明动不动就对自己拳打脚踢、却又能坦率的对自己说些鼓舞安慰的话。我实在是弄不懂,如果他真的是个差劲的家伙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忍不住如是感慨、稍稍蜷缩起了双腿的黄濑如同撒娇一般将脸埋进了次女的肩窝,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说不定那家伙真的像遼子姐说的那样是个好人,只不过我没有办法理解他的那些长处,也不明白为什么那种死板又没耐性的人会受到那么多人的尊敬。”
而自己也同样没有理由去否定他,至少男人的篮球就与他的为人一样利落果断,在黄濑的心里留下了强烈的印象、姑且可以算作他的一个优点。但仅仅只有篮球是远远不够的。从好奇到排斥,又从排斥渐渐变为了犹豫,黄濑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笠松,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评价对方在自己心中留下的感觉,这种一惊一乍的浮躁感总是能够轻易打乱自己的步调,宛如‘克星’一般的存在,使黄濑忍不住为自己的狼狈暗自苦笑。不过他打篮球的模样倒是挺帅的,不知道遼子姐见过没。忍不住如是调侃道,闻声的次女一脸茫然的耸了耸肩,一句‘谁知道呢’不禁让黄濑轻笑出了声。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从凉太嘴里听到你夸别人帅呢,感觉稍微有点恶心。”
“是这样的吗?唔……那我还是收回刚才的话好了。”
自从那天过后、决心收敛起最初那份露骨态度的黄濑开始懂得渐渐聆听笠松的声音,虽然称不上非常诚恳、可总算有了努力去接受的意识。布置的作业会在每次上课前好好完成,订正的任务也会如笠松所叮嘱的那样细心归纳;成绩的突飞猛进让不少老师都看傻了眼,面对接二连三的表扬、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让黄濑忍不住向篮球队上的其他队友们大肆炫耀了一番,有替自己感到高兴的,也有大骂自己是‘叛徒’的。
“看啊看啊,这次的考试我全都及格了呢!就连数学也都及格了耶,这下总不会被遼子姐念叨了。”
迫不及待的从书包里拿出满是褶皱的考卷,一个个显眼的红圈很快占据了全部的视野;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让黄濑像个失控的孩子一样在房间里大叫起来,虽然身形高大、可内心还是个孩子,对于习惯了向家人撒娇的黄濑来说自己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急着长大,对于自己的‘糗态’也没有任何避讳意思,甚至手舞足蹈的在房内转起圈来。比起耐不住狂喜的自己、坐在书桌旁的笠松反而要显得冷静的多,伸手拿过了被黄濑摆在桌角的考卷、细细打量了一番,对于自己学生的明显进步、就算笠松再怎么认真严厉也还是欣慰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才只不过是及格而已,不至于那么高兴吧。说完、听着笠松那平淡冷漠的口气,不免感到一阵扫兴的黄濑闷闷不乐的努了努嘴、默默的回到了书桌前的座位。
“像是第二和第三题,明显是粗心造成的计算错误。如果再细心点的话你就不会丢分了,记得汲取教训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想要从笠松的嘴里听到针对任何人的赞美之词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这与个性无关、大概是男人的天性;无谓的自尊总是很难让男生放下姿态去客观评价同性身上的闪光点,这种感觉黄濑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像自己始终不知该怎么夸赞笠松的那些‘优点’,像是大学那些人所谓的‘可靠’、又或是遼子常常提到的‘公私分明’,黄濑一概不知该如何去坦然面对。看着正拿着水笔在考卷书写着什么的笠松,思绪不禁回到一周前的黄濑又想起了那出闹剧,在这之后无论是笠松还是黄濑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黄濑也没有底气试探些什么、更别追问什么结果了,况且遼子本人的态度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家务和学业的夹缝间来回奔波。
“……话说,都已经一个月了,你算是决定接下这份工作了吗?”
至今为止黄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笠松,两人并不是可以直呼名字的关系,再加上遼子的缘故、笠松用着‘黄濑同学’来称呼遼子,相对的、对黄濑则是用着‘你’这样简单直接的称谓。不知男人是否也在思考同样的事,身为小辈的黄濑不加任何的敬语称谓、而是用着这样有失礼节的方式和笠松交谈实在称不上礼貌,可笠松并没有在意这些,就好像不曾注意到似的,如实回答着黄濑的每一个疑问。虽然遼子姐这边没怎么和我说过,可她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继续教我念书耶。听着黄濑如是试探道,稍稍抬了抬眼的笠松放下了手中的水笔,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随即长吁了一口气。
“你不说起这事我还真差点就忘了。最初我也是稀里糊涂的就这么答应了你的姐姐。后来觉得在正式实习之间能够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错,可具体我还没有想好。”
“诶……真意外呢。没想到你也会这么犹豫不决啊,本来我以为都一个月了你早就下定决心了呢。”
这不是什么恭维的话,笠松的态度的确是出乎了黄濑的意料,尽管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笠松的为人黄濑多少有了些许的了解,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会脚踏实地执行的行动派,途中不容得有半点闪失或是迷惘、笠松就是这样冲动又不失严谨的人。听着自己这般讶异的感叹道,稍稍挑了挑单眉的笠松露出一副困惑的神色,微妙的表情同样激起了黄濑的好奇,一边轻扬着嘴角、一边稍稍向着笠松的方向挪了挪椅子,心怀不轨的追问了起来。
“呐呐,趁遼子姐还没回家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吧?老实说我不想念什么家教啦,社团活动已经很累了,一想到回家还要念书就好烦,如果你还在犹豫的话要不要好好考虑下?”
这与自己针对笠松个人的成见无关,黄濑只不过是单纯的不想念书,原本在身体十分疲惫的情况下就很难集中精神,别更说还要秉着耐性强忍笠松对自己的打骂,对于早就习惯了游手好闲的生活的黄濑来说这比身处炼狱还要来得煎熬。我知道如果完全不接受课外辅导的话有些不太现实,可一个星期上四天的课真的太辛苦了。说着、双手合十的黄濑别有用意的冲着笠松眨了眨单眼,满是暗示意味的举动并没有让笠松发生多大的变化,古板的神情依旧和平日一样、撒发着无法言语的压迫感。
“所以说~就周末上两天的课好不好?还有麻烦你去和遼子姐商量下嘛,如果我自己开口的话一定会被骂死的……”
“你还真是吃不了苦的小少爷啊。可既然害怕承担后果索性就不要开这个口,我是不会帮你的,自己的事自己去争取,我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帮你在后面收拾残局。”
“…………”
况且比起这种只懂得绕弯子的小聪明,我倒是还有个更好的办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还没等笠松将话说完、不禁眼前一亮的黄濑连连点头,浮夸的反应使笠松先是一愣、随即似笑非笑的袖起了胳臂、低声嗤笑道。
“好好念书,考个让你姐都大跌眼镜的成绩出来,这样应该比你那些花言巧语要来得有说服力多了。”
“这个对我来说太困难了啦……话说你不要趁机戏弄我啊,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和你商量呢。……”
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意味着事情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忍不住大呼失望的黄濑将脸颊贴上了桌面,泄气的连连哀叹了起来。自己只不过是想喘口气,社团训练已经足够苛刻了、就连家庭教师和长女都串通一气向自己施压,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当黄濑情不自禁的将囤积在心底已久的抱怨说漏嘴时,同样陷入沉默的笠松定眼打量了趴伏在书桌的黄濑一番,很快转移了视线,欲言又止的暧昧态度很快就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我知道你对我有点意见,也知道你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不过我不希望这种事成为你偷懒散漫的借口,就出于私心来说我非常希望你能够考进海常。”
开门见山的一番说辞使黄濑一时没能明白男人在说些什么,直到笠松微微仰着脑袋、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的眼瞳,一句‘是关于篮球的事’顿时将萦绕在脑海中的困惑一扫而空。奇迹的世代、王者帝光的天才;各式各样浮夸的形容词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从笠松的嘴里脱口而出,使得黄濑忍不住洋洋得意的同时、也使脸颊变得前所未有的燥热起来。
“我不知道你姐姐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曾经是海常篮球社主将的事。能够有像你这样天赋极高的选手加入海常,身为OB、当初直到这个消息时我其实是非常高兴的。”
“啊哈哈哈……过、过奖……”
自己本该早就习惯被人夸赞了才对,况且笠松的这番‘独白’根本没有使用太多华丽的词汇,只不过是用着非常平淡的方式诉说着自己的心声而已。然而黄濑却感到莫名的高兴,或许正因为清楚男人既不会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随意奉承、或是施舍对他人的肯定,就算笠松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黄濑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诚意。在我担任主将的期间曾经梦想着将这支队伍带上通往冠军的领奖台。音落、突然苦笑了一声的成年男人微微垂下了视线,满是遗憾的落寞神情不禁让黄濑看傻了眼,刚到嘴边的话语突然失去了声音,如同一根恼人的鱼刺、硬生生的堵住了声音的去路。
“但是最终只是止步四强而已,因为我的失误而没能实现大家的梦想,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恐怕等我老了、再也没办法运球了也无法释怀吧。”
“………………”
笠松是个极具责任心的人,同时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可正是这样一板一眼的个性在他的心头烙下了无法修复的疤痕,使男人就这么在自责之中慢慢向前爬行着。黄濑很想告诉他人人都会犯错、况且高中生的篮球说白了只是业余运动而已,没有必要较真;可对于早已被胜利‘宠坏’了的黄濑而言,失败的滋味究竟是什么、又会给人带来多大的苦痛与挫折,自己根本一无所知。如果在这个时候安慰他的话恐怕就只会被认为是种傲慢或是炫耀吧。一想到这、黄濑便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怔怔的坐在原位,一动也不能动。所以当我知道可能会有帝光的天才加入海常、那个人还是自己大学同学的亲弟弟时多少有了些期待。说完、重新挺直了腰杆的笠松不自觉的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微弱的声响使黄濑循声抬起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端倪着面前的成年长辈。
“不过没想到会是这么任性的小鬼,大概距离我圆梦的日子还有些差距吧。”
“……真是对不起啊,反正我就是任性又轻浮的‘小鬼’,像我这种人竟然要报考海常真是对不起了!”
与笠松相比、自己对于篮球的这份执着与觉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一时兴起玩起了篮球、凭借着才能才顺水推舟的利用了从天而降的机会、选择了海常。黄濑将这一切视为一种‘偶然’而不是一种‘机遇’;自己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挑起引领海常的大梁、或是像笠松那样将球队带向通往冠军的胜利之道。这样的篮球实在是太沉重了。不禁如是在心中这般心想道,不但要背负整支球队的意志、甚至还要背负起那些已经离开校园的前辈们的‘梦想’;对于只将篮球视为消遣的黄濑来说,这样的篮球既凝重、又陌生,然而笠松便是背负着这一切走过了高中的三年,就散离开了校园还是用着自己的方式默默的关心母校的动态,可见笠松对海常的重视、也让黄濑总算明白自己的散漫在男人的眼里究竟是多么恼人的一根尖刺。
“……我这人很怕麻烦,老实说你刚说的那些我并不是很懂。打球只要开心就好了啊,什么‘梦想’、‘遗憾’都太沉重了,而且凭我的个性也不太懂得怎么应付这些。”
听着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笠松始终都没有说话,待到黄濑像是发泄般的将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完时,男人只不过是轻声呢喃了一声‘是吗’,便不再开口。但是你既然都说了那种话了,我又没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说着,重新拿起纸币的黄濑用直尺抚平了残留在考卷上的褶皱,在空白处书写起了什么来。
“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是‘小鬼’呢!就算是为了报复你,我也要考进海常给你点颜色看看。”
“………………所以说通常会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啊。”
正如黄濑对笠松说的,自己没有义务去背负他所留下的遗憾,更没有义务去同情他的遭遇。笠松不需要这些、而黄濑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只不过当男人用着凄楚的笑容诉说着这些往事时,黄濑打从心底尊敬着从未选择逃避的笠松,如果相同的事情降临在自己的身上、黄濑没有勇气坦言自己能够做到像笠松一样选择一个人去承担这一切。
“距离海常内部的招生考试还有一个半月,在这之前我会继续辅导你,一旦考试结束我就会和你姐姐说中止家教的工作。”
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计算公式,工整的字迹与笠松的特质十分接近。棱角封面、笔画清晰;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相比起黄濑那歪歪扭扭的笔迹,光是看着都让自己忍不住感到一阵羞愧。听着坐在一旁的‘老师’一脸正色的承诺到,黄濑没有应声、也没有回答,这本该是件让自己高兴的事才对,可自己非但没有感受到半丝的喜悦,竟莫名的埋怨起笠松的‘冷漠’来。不过在这段时间内可不要指望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啊。说完、不羁的笑容使黄濑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好似‘宣战’般的挑衅比起委婉的鼓舞更能激起闪烁在心底的斗志。好啊好啊,放马过来吧。那些总是在埋怨中混混度日的记忆已经不在,越发清晰的就只有对未来的展望、以及对‘过去’的猜想,仿佛身披深蓝色队服的昔日主将正屹立在不远处的‘球场’,等待着自己的追逐一样。
“如果我顺利考进海常的话,姑且勉为其难的喊你一声‘前辈’吧~”
“少在那得意忘形了,臭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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