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认为不行了、好几次认为这就已经是极限了;又因为贪恋对方的温柔而不舍得放手,恰恰也正是这份因温柔而膨胀的期待让自己变得遍体鳞伤。低头望着摆放在礼盒中的领带夹,小心翼翼的将系有缎带的纸盒盖轻叩在了上方;一想到面前的礼物是为了送别而精心挑选的,黄濑实在不知该用着什么样的表情送到对方的手里、又该拿出什么样的心情道出那句已成注定的‘再见’。
“以后前辈们要常常回来啊!今天的冬天我们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比起自己那畏畏缩缩的态度、围绕在即将告别海常的三位实习教师身旁的学长们各个面带殷切的笑容,高亢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体育场内,有人手捧自己准备的鲜花、也有人将不舍的心情写在了卡片上,唯独黄濑一个人怔怔的屹立在人群之外,故作地丁的摆弄着手中的篮球。自己倒也并不是不愿意上前和笠松他们说话,只是实在不想面对眼前的现实罢了。毕竟自己的‘身份’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既不是因为尊敬而挽留、也不是出于礼貌而寒暄;黄濑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笠松能够留下,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无法好好开口说话。
“喔喔,冬季赛要好好加油啊,祝你们能够有个好成绩。”
从主将手中结果了花束,以海常的蓝色为主色搭配的鲜花也是黄濑一手准备的礼物之一,然而担任‘送礼人’这一角色的却是只懂得使唤人的队长;见笠松满怀笑意的用双臂捧着巨大的花束、像只好奇的野猫似的抵着脑袋、用鼻尖嗅了嗅花瓣,稚气的举动险些让不远处的黄濑笑出了声,可自己最终还是强忍住了笑意、随着拥挤的人群来到了这场欢送会的‘主角们’附近,就算心头再怎么苦涩、视线却仍然无法从笠松身上轻易挪开。如果自己能够再大方点就好了,像个大人一样放下顾虑、坦率的面对现实,又或是再乐观一点、相信男人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然而黄濑还是做不到笠松所期待的那样,试着学习大人的成熟去‘体恤’男人的难处,黄濑又何尝不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焦躁不已,可这些仿佛身不由己的‘窝囊’也是自己迷恋男人的一种表现,早已不受理性控制、更别谈那些世俗道理了。
“那以后有机会再见吧。期待能够看到你们捧着奖杯凯旋归来的样子。加油。”
“是——!”
“………………”
就算早已不是海常的主将、就算在短暂的篮球生涯中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污点,笠松对海常而言仍然是耀眼的存在。能够在毕业那么多年后仍然受到监督和后辈们的拥护、黄濑实在不明白男人究竟有什么理由总是放不下过去的失败;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笠松一人在不断责备自己似的,对于将男人的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黄濑而言这种梗像是自虐的作法实在无法让自己装作视而不见。可现在男人之所以会犹豫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这不知道是该让黄濑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悔是好。
“哎……前辈们就这么走了,突然感觉好冷清啊。”
将团成一团制服外衣丢进了背囊,拥挤的更衣室内到处堆满了因粗心而被主人落下的护具。当比自己高一年级的学长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匆匆关上了橱柜时,下意识循声转过头的黄濑稍稍斜着双眼、窥探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浮夸的模样不禁让黄濑在心中暗暗嗤笑了起来,心想着笠松前辈和你又有什么太大的关系、黄濑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会为三位OB的离开感到那么惋惜,明明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却摆出一副很熟络的样子。不知道明年春天能不能见到他们呢。自言自语的呢喃让黄濑感到可笑极了,除了能够协助武内一起管理篮球部的训练之外、黄濑不明白现在的海常能够从一味拒绝着篮球的笠松身上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就算前辈回来顶多也是充当小武内的喇叭、四处使唤人吧。‘生动’的形容多少掩盖了口中的不耐,见一旁的学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随着一同敷衍干笑了两声的黄濑也顺势关上了橱柜、俯身提起了脚边的背包。
“那学长明天见了。晚安~”
“哦哦!走好~!”
当自己目送笠松抱着鲜花和礼物、在所有人的拥簇下离开球馆时,黄濑的心情竟远比原先所想的要来的平静。不知是否已经接受了眼下的现实、老老实实选择了‘投降’,浮动在心头的失落感竟远远没有几天前要来的强烈,反而像是总算松了口气似的、空空的脑袋索性放弃了一切思考的能力,随波逐流的感觉虽然轻松、可却谈不上舒畅。
走在车水马云的街道上,朝着与绫乃约定的地点大步前进着;不断从耳机传来的旋律掩盖了人群的喧嚣,热闹的商店街上随处可见手牵手一起并肩漫步的情侣,也有和自己一样穿着制服、到处游荡的普通学生。脚下那不断延生的道路究竟通向哪里、又得走多久才能停息,谁都不知道、所以才会不断寻找,就好比笠松与黄濑一样。男人现在究竟身处何方、又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和人把酒言欢的,老实说就算不断在心中想象很有可能正在上演的画面、也无法抹去凌驾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回到海常的笠松曾经距离很近,而现在又回到了平日的遥远,或许这才是‘正确’的吧。唯独这种遥远的距离感才配得上‘六年’的年龄差距,虽然残酷、可这就是现实,是黄濑无论付出多少的努力和感情都无法弥补的空缺。
“凉太!这里这里!你总算来了。”
高高盘着栗色的长发、只见身穿制服的次女站在约定见面的店面前冲着自己使劲挥舞着单臂,激动的模样惹来不少周遭人的目光,使得黄濑下意识的热了脸颊,连忙摘下耳机、匆匆将口袋中的移动电话塞进了背囊。同样结束了实习的遼子因为参加酒会而无法按时回家准备晚餐,恰巧碰上久违的周末、决定一起出去疯玩一下的绫乃擅自预约了KTV的包房,硬是要黄濑陪自己大唱一把。见对方已经先斩后奏、况且按绫乃的脾气万一耍起脾气来恐怕比遼子更为棘手,不得已只能勉强答应的黄濑依照约定准时出现在了KTV的门前,然而却远远不及早就期待已久的亲生姐姐那样兴致高昂。今天这里有活动哦!据说果盘什么都是免费的呢,我还从同学那里借来了打折券。一边说着、一边从肩头的背包里拿出了两张薄薄的纸片,没有想到绫乃竟然如此用心,不愿就这么扫了对方兴的黄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俯身替兴高采烈的次女手中结果了沉重的背包。
“话说今天我想听凉太你唱Bru○○Mar○○的歌!就最近一直在广播里放的那首,你有没有听过啊?”
“诶……那是国外的歌手吧?英文歌我不太会啦,虽然旋律倒是稍微记得那么一点点。……”
在学园祭那天黄濑最大的期待原本该是由笠松亲手指导的乐队演出,却因为男人那一句过于暧昧的‘自问’而彻底被抛在了脑后、当时那使心跳彻底失控的狂喜之情黄濑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在那之后每每与笠松照面、男人都会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的视线,然而这种闪躲的行为在黄濑的眼中已经失去了‘逃避’的嫌疑、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是不是在害羞的想法,没有根据的揣测更像是自我满足的‘妄想’、却还是让黄濑高兴得近乎失控;然而一旦冷静下来就会忍不住为错过演出的事而烦恼,大起大落的思绪让黄濑感觉自己好像行走在风浪的最高处似的,随时都有可能跌落、却又太过贪恋眼前所拥有的、强烈的落差让黄濑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十分容易疲惫。
“呼……!好久没唱了,感觉一首歌下来就累得不行。凉太,你再帮我点几首mou○oon的歌,下一首歌唱完应该就没有了吧?……”
坐在闪烁不停的点歌屏前,用着手中的感应笔在屏幕上随意轻触着各式各样的图标,熟悉的歌名不断在眼前滚动着,大多都是最近极具人气的新单曲,其中也有不少黄濑喜欢的类型、然而自己却没有兴致像正紧握着话筒不放的次女一样高歌一把、更像是在发呆似的把玩着手中的物件。听绫乃那甜美的声线不断从音响传来、直直的窜入了自己的耳蜗,敷衍了一声的黄濑一边轻托着下颚、一边依照对方所言的那样在歌手名单中寻找起了名字。话说回来,原来小绫乃喜欢mou○oon啊,我都不知道呢。漫不经心的随口感慨了一句,可当余光无意识的向着亲人所在的方向撇去时,绫乃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蛋毫无征兆的映入了自己的视野,吓得黄濑连连向后挪动着闹大的身子,就连呼吸都彻底乱了套、解释的胸脯上下起伏着。
“吓、吓我一跳……!为什么突然凑的那么近啊!吓死我了……”
“还不是凉太你从进门起就心不在焉的,就我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在那唱歌,感觉好没意思。”
“…………”
就算是无意识的、可自己的行为还是在无意中伤害到了坐在一旁的亲人,见微微鼓着脸的绫乃低声抱怨着自己的对她的冷落、下意识嘀咕了一声了‘抱歉’的黄濑坐回了原位,中规中矩的坐姿使得身形高挑的幺子显得异常的渺小。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心情不是很好……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很快引起了绫乃注意,同样轻托着小巧的下巴的次女先是愣愣的眨了眨眼,随即轻叹了口气,紧接着别有用意的用着纤细的手指捏了捏自己那僵硬的面颊,微微开启了单薄的双唇。
“该不会是和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甩了你的人有关吧?没想到你也挺痴情的呢,这点倒是和妈妈挺像的。”
“唔嗯……怎么说呢,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形容……”
其实我觉得事情好不容易开始顺利了,不过总是会遇到些新的瓶颈、就好像老天爷在故意找我麻烦似的。
察觉到了笠松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却又到了不得不面临分别的时候;短暂的共处时光既留下了好的回忆、也留下了不堪的悔恨,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来的幸运,至少黄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笠松不回海常、那自己又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在身体逐渐发芽的情愫呢?既然种子已经种下、恋情的开花只是早晚的问题;一切只不过都提前了罢了,然而这种‘提前’到底是好是坏,黄濑早就迷失了答案、不知该怎么断定是好。
“因为对方是社会人所以想的比较多吧。还总是把我当做孩子,就算和他解释了无数次还是没有办法彻底相信我。”
尽管笠松已经不像最初那样一直在否定自己的感情,可黄濑明白男人并没有放下全部的芥蒂。他只是什么都不说而已,可不说不代表不想、也不能证明任何事;说着,突然感到一阵疲惫的幺子将露骨的倦容藏进了掌心,自己的声音透过不远处的话筒、不断从上方的音响传来,如同在嘲弄自己的窝囊似的、回荡在寂静的包厢内。
“而且现在他要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唔嗯……听起来你也不容易啊,毕竟感情这种事也没有办法勉强的嘛……”
安慰的话语如同一阵和煦的春风从自己的耳畔拂过,温暖只不过是一时的、当一时的欣慰从心头褪去时,更大的落寞在转眼间笼罩了全身。黄濑是真的很无助,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多希望能够在笠松离开海常之前听听男人心中想说的话。然而笠松什么都没有说、自己也害怕去面对;就好比那天两人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彼此对峙一样,闪烁在笠松眼底的挣扎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算了啦。既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那就索性忘了吧!来,我陪你唱歌!就当是好好发泄一回、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
使劲挠了挠自己的短发、将话筒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熟悉的旋律取代了有些无精打采的声线从头顶上方的音响阵阵漂亮,轻快的曲调正如同绫乃给人的感觉一样,既开朗、又充满了朝气。就算事情真的那么不顺利,一旦开始了新的恋情很快就能忘记了。不负责任的宣言惹得黄濑不禁哑然失笑,然而自己还是拿起了话筒、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在次女那装模作样的智慧下打开了有些干燥的双唇,歌唱着甜美邂逅的歌曲不禁将黄濑的思绪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与笠松第一次相遇的夜晚、回想起了一切的开端。
“啊啊……真痛快!下次我们再来吧,顺便叫上遼子姐,只有两个人的话果然还是会无聊呢。”
待到彻底化身为‘歌后’的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话筒、走出KTV时,时间已经接近夜晚九点三十分,然而依旧犹豫着该不该回家的两人又在这时接到了遼子的电话,说是学校的其他教师还有意去下一摊,一时没办法抽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KTV提供的小吃不足以填饱肚子,提议要不要找间拉面馆凑合凑合的黄濑带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亲生姐姐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这条小路是黄濑放学回家时常常经过的街道,同时也是通往笠松公寓的马路之一,只不过自从笠松以实习为目的重返海常之后黄濑就不曾去过笠松的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以补习为借口登门拜访。况且两人如果真的独处一室的话事情会变得怎么样呢?虽然笠松和黄濑能够共处在海常的屋檐下、可很难又独处的时间;也多亏了这点,自己才能时刻保持理性、克制自己尽量做出出格的事。如果像之前那样一对一的补习,光是想想就知道气氛一定会变得非常微妙……如果男人真的点头答应继续为自己私下补习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不得不对此有所回报的黄濑一定又会再次踏上漫长的忍耐之旅、也不见得会幸福到哪里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也许留给自己的路就只有‘忘记’这一说了吧;心不在焉的听着至亲的亲人在自己的身旁嘀咕了些什么,时不时敷衍了两句的黄濑从书包内取出了手机,空荡荡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其实黄濑并没有期待什么、可心情却莫名的低落了起来。笠松前辈他们在干什么呢……果然也是像遼子姐那样四处忙着应酬吧。正当自己握着手机、怔怔发着呆时,熟悉的旋律突然从小巧的物件传来,浮动在屏幕上的名字很快吸引了黄濑的目光,同时也引起了绫乃的注意,使黄濑下意识的猛然一惊。
“那、那个……我去接个电话,小绫乃你在这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哦……好。”
结结巴巴的口气似乎惹来了不必要的‘误会’,见次女冲着自己挥了挥手、干笑了两声的幺子偷偷摸摸的捂着手中的电话,转身来到了两人身后的电话亭前。心脏因为诧异与忐忑剧烈跳动着,生怕突然降临在自己面前的‘惊喜’只不过是没梦一场,低头几次确认着屏幕的黄濑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随即将细细颤抖的指尖挪向了绿色的通话按钮。为什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打来电话?目的又是什么?事到如今男人又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太多太多的疑问让黄濑一时不知该如何整理头绪是好,然而身体却因本能的趋势擅自采取了行动,惊讶、狂喜、恐惧……当黄濑将电话的听筒挪向耳旁时,刺耳的噪音不断从另头传来,有人声的喧嚣、也又器皿碰撞的声响。
“笠、笠松前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谁是‘笠松前辈’啊,笨——蛋——。是我啦,我。别和我说你认不出我的声音啊,还不赶紧重新和我打招呼。)
“森山前辈……?!为什么你会用笠松前辈的电话啊!话说笠松前辈呢!?为什么你要用前辈的手机打电话过来啊!”
出乎意料的展开让黄濑彻底乱了脚步,没有想到打来电话的人会是森山、更没有想到男人会用笠松的手机在这么晚的时间给自己打来电话;谁要和你打电话了啊,要不是笠松那家伙一直心不在焉,我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你。说完、满是责备的口气使握着手机的黄濑有些发愣,见自己支吾了半天始终没有说话,突然长叹了口气的‘前辈’愤愤的咋了咋舌,不耐的态度更是让黄濑一头雾水。
(那家伙现在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刚才一直在厕所里不出来所以我就去看了下。本以为他喝太多所以断片倒在厕所里,没想到那家伙一直坐在厕所的地板上看着手机,说白了就是对着你的联系电话发呆。)
“………………”
我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能不能差不多适可而止了?
生动的形容或许过于夸张了也说不定,然而鲜明的画面还是随之浮上了脑海,黄濑不知自己究竟是因为高兴而忘记了呼吸、还是因为心痛而热了眼眶。尖锐的痛楚在胸口极速蔓延着,就好像有人用着粗重的银针戳刺着自己的皮肤一样。在对方的吆喝声中回国了神、愣愣支吾了两声的黄濑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一句‘前辈他没事吧’惹来了一声不屑的嗤笑,森山的声音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不耐、也充满了担忧。
(我正想着准备把他扛回家呢。话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又吵架了吧?你们两个自己吵就算了还尽给别人添麻烦真是够了……)
“对不起!我会连着笠松前辈的份好好反省的!那、那个……!我现在也正要去笠松前辈家,所以我们在前辈家门口碰头吧!”(哈啊……?你在说什么呢……)
接下来由我照顾前辈就好!森山前辈你就放心把事情交给我吧!
音落、下意识回过头望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等自己结束通话的次女一眼,虽然对绫乃有些抱歉,可黄濑还是毅然的下定了决心、握紧了手中的电话,又一次大声重复道。
“那说好咯!前辈家门口见!一定要把笠松前辈平安的带回家啊!”
(喂、黄濑!等等、……)
“‘哔’”
擅自切断了电话,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的‘奇迹’如同壮胆般的握紧了双拳,随即将手中的电话塞进了口袋、转身向着次女所在的方向走去。见自己结束了电话、认为自己已经忙完了的绫乃习惯性的拽上了自己的胳臂,亲昵的举动使两人看起来更像是情侣、引来了不少多疑的目光。快点回家吧,到了夜里还是会凉呢,我想早点回家泡澡。音落、重新鼓起勇气的黄濑稍稍推开了依偎在自己身旁的亲人,低头望着对方那满脸困惑的神情,缓缓开了口。
“小、小绫乃……!真的很对不起!下次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今天能不能你一个人先回家?”
“……诶?为什么啊!我不要!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很危险的!我才不要呢!”
就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执意不让自己离开的次女果然闹起了脾气,猛地拽上了自己的胳臂。我不要一个人回家,就算我们家附近还算安全,可走夜路还是会害怕的啊!惊人的力道与婆娑的泪眼实在说不上相称,然而绫乃那楚楚可怜的表情还是激起了黄濑的愧疚,可自己还是毅然的掰开了紧揪着自己的手指,不顾亲人的叫喊、执意迈开了双腿。
“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是有关前辈的事,所以我实在没有办法违抗!抱歉啦!”
“等等、凉太——……!!”
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或许总有一天会让自己遭报应也说不定。在深夜丢下自己的亲人奔跑在前往思慕之人所在的公寓的小路上,甚至不惜背着遼子姐向对自己亲生姐姐心怀不轨的男人透露事关隐私的小道消息……这些事总有一天会让自己感到后悔,然而绝对不是现在,因为对于现在的黄濑而言没有什么比抓住笠松更为重要,想让男人喜欢上自己、想让对方只凝视着自己,为此黄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尝试,就算这份感情强烈得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卑微,黄濑也毫不在乎。眼看着熟悉的建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加快了教程的黄濑提着滑落的背包、一口气直登上了楼梯,二楼的走廊还是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的踪影,也没有一点声响,静的让人觉得不安、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同时也让黄濑乱了思绪。说起来森山并没有承诺自己一定会将笠松带回来,而黄濑也不知道从所有人聚餐的地点回到这里又需要多久。低头忘了一眼显示在屏幕上方的时钟,距离十点只剩下五分钟时间;正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黄濑急急忙忙的在电话簿中找到了笠松的号码、准备按下通话键时,写有笠松名牌的公寓大门突然从屋内被推开,只见面颊微微泛红的森山鬼鬼祟祟的从门缝间探出了脑袋,满是醉意的神情使黄濑一时感到有些退缩。
“森、森山前辈……?那个、你还好吧?”
“嘘……!白痴!小声点!你以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进来!”
“唔……好……”
微微弯着身子、低头走进了狭窄的公寓,虽然自从开学过后黄濑就很少出入这里,然而笠松的‘家’依旧还是老样子,简单实用的家具、既称不上凌乱也称不上干净的环境;灶台上还堆放着尚未来得及清晰的锅碗,然而空荡荡的公寓里唯独不见笠松本人,这不禁让不惜丢下亲人、独自奔跑而来的黄濑感到有些紧张。
“那个……笠松前辈呢?怎么不见笠松前辈的人影啊?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好没等自己把话说完,正忙着整理仪容的森山抬手指了指位于公寓最深处的卧室,一声凝重的叹息打断了黄濑那匆匆迈出的脚步,规规矩矩的将擅自行动的单腿缩回了原位、故作安分的耷拉下了脑袋。刚吃完醒酒药,正躺在床上休息呢。音落、抬头瞥了自己一眼的‘前辈’别有用意的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露骨的眼神使得黄濑下意识的耸起了肩膀,虽然森山非常狡猾、可同时也十分机灵,就在察言观色这一点上比笠松要来得聪明的多,所以才会让黄濑感到如此棘手。
“交给你真的没问题吧……和你家里人说过了么?我可不想等事情‘露馅’后才被你姐姐在大学里逮着骂啊。”
“放、放心啦!我和遼子姐她们已经说过了,嗯……算是吧……”
强烈的心虚感使黄濑拿不出十足的底气去正面回击男人的质疑,断断续续的口吻无论怎么听都缺少应有的说服力,然而森山还是相信了自己;与其说是相信,还不如说男人早就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劝阻、黄濑都不会轻易妥协或是离开吧。既然如此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的话再联络我或者小堀。说完、拿起搁在沙发靠背上的西服,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就在黄濑目送着森山走出玄关、穿上皮鞋时,男人临走前的一句劝告使黄濑心头一怔,随即默默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握紧了肩头的背带。
“趁这个机会把话好好说清楚吧。那家伙只有在睡觉和喝醉的时候老实点,不过至于他明天早上能不能记得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我会努力的!”
“…………‘嘭’”
震耳的关门声更像是开战的号角,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耳蜗,立马放下背包的黄濑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卧室前,透过半掩的房门窥探着屋内的光景。昏暗的光线不足以点亮整个卧室、然而黄濑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这间公寓的‘主人’正蜷缩在凌乱的床铺上、酣睡的模样丝毫不见平日的凌冽。笠松前辈……打扰咯……生怕惊醒卧躺在床铺上的‘前辈’、特意没有开灯的‘奇迹’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床边,指尖最先按捺不住涌动在心口的悸动而抚摸上了对方的面颊,然而正当自己的手指离开之际、突然皱了皱眉头的笠松竟缓缓睁开了双眼,不知是否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满是血丝的眼眶像极了野兔、看起来还有些湿润,让黄濑觉得既陌生、又惹人怜爱。
“笠松前辈……?你没事吧?听的到我说话吗?”
“……黄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黄濑并不了解笠松的酒量、也不知道男人究竟喝了多少,可从那含糊不清的口齿来看笠松的确是醉了,即便保留最基本的意识、可身体似乎跟不上思绪,无力的嗓音尽是慵懒的意味。不应该是森山那家伙送我回来的么,你怎么来了。断断续续的口齿与怪异的音调让黄濑忍不住嗤笑出了声,然而早就因醉酒而没了锐气的男人似乎连笑声中的嘲弄都没有察觉道,认真的表情迫使黄濑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然而涌动在体内的怜爱之情却急速膨胀着,化为冲动、不断戳刺着黄濑的理智。
“前辈忘记了吗?是前辈自己打电话给我的哦,说想见我,所以我就第一时间飞奔过来了啊~你都不记得了?”
“真的?竟然还有这回事……唔……头好痛……”
就连质疑自己的谎言的余裕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神情因突如其来的剧痛变得痛苦起来、跟着一同乱了手脚的黄濑起身望了望四周,急急忙忙的冲出了卧室,从冰箱取来了一瓶矿泉水,将打开的瓶口凑向了笠松的嘴边。前辈,要不要喝点水啊?然而面对自己的关心、扶着脑门的男人只是抬着血红的双眼看了自己好一会,随即一把揽上了自己的胳臂、支撑起了上身,过于突然的身体接触使得黄濑惊叫出了声,险些就将手中的凉饮洒了一地。
“前、前辈?!你、你在做什么……”
“别吵……!肩膀借我一下,身体使不上力气,赶紧扶我起来……!”
“咦……啊、是!”
为了空出双手去搀扶全身疲软的笠松,不得已、只能将手中的水瓶放到一旁的黄濑在床边蹲坐下了高大的身子,曲着双腿、将双臂缠绕上了男人的背脊。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混杂着香烟的味道,刺鼻的气味并没有让黄濑感到讨厌、可一想到这事大人才有的专利,不禁苦笑起来的‘奇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扶起了沉重的上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直了身子,笠松就这么一脸呆愣的揉了揉右眼;像是调整呼吸似的低头长吁了一口气,看起来稍许清新了一些的男人竟没有推开正趁机拥搂着自己的黄濑,甚至一概平日那抗拒的态度、就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将全部的重心倾压在了黄濑的胳臂上。
“那个……笠松前辈,你真的没事吗?”
见自己如是试探道,逼着双眼的男人敷衍的吱了一声,随即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话。过于简洁的回答坦率得让黄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自己还是按捺不住惊喜、轻笑出了声,明智男人很有可能是在敷衍自己,而黄濑还是为此感到欣喜不已。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要说哦,我会想办法帮你的。闻言、沉默着睁开双眼的男人微微仰着脑袋、端倪了自己好一会,可很快又挪开了视线,像个孩子似的将脑袋埋入了黄濑的肩窝,低声启唇道。
“不用了。这样就好。我累了,你就这么呆到我睡着就好。抱歉,在这种时候还把你叫过来。”
“我没事啦~不如说我其实高兴得很呢。没想到前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我,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快乐疯了呢。”
“…………”
不过笠松前辈为什么会想到我呢?
巧妙的将‘事实’转化为了蛊惑人心的‘工具’,黄濑并没有说错什么,笠松的的确确是想着自己,至少从森山的言辞来看、至少笠松的确有在为自己的事感到烦恼,光是这样就足够了。在黄濑音落之际、静静坐躺在自己臂弯中的笠松先是沉默了好一阵子,一声轻叹率先打破了僵局,同时也拨响了黄濑的心弦、身体因紧张而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要你来的,事情具体的经过我也记不太清了……说完、揉了揉眉间的男人稍稍挪了挪疲软的身体,随即蜷缩起了双腿、将身体缩成了一团。
“只不过一想到你前几天和我说的话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和你道个歉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前辈没有必要和我道歉啊,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笠松原本就没有一定要承受自己的这份感情的义务,当然、男人那总是摇摆不定的温柔的确为黄濑带来了一定的伤害,可笠松绝对不是故意这么做、更不是想要戏弄自己,男人只不过是不想伤害到自己罢了,明明个性那么果断直接、却在拒绝他人时变得犹豫寡断,这恰恰说明了笠松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自己的感受,碰巧只是时机不对罢了。不过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想知道前辈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拨弄着男人那小巧的耳垂,亲昵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或许是完全沉溺在了思绪中了吧,闻言后的笠松变得不再多话、而黄濑也不敢多问,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而毁了现在的气氛、迫使对方关上好不容易向自己敞开的心门。
“……我不知道。我的确不讨厌你,就算你对我说那种话我也不会觉得反感。所以才会觉得困扰。”
“…………咦?”
突如其来的发言让黄濑猛地从思绪中惊醒,这是不是就是男人的答案了呢?笠松的这番话黄濑并不是没有设想过,然而当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如同美梦成真一般的喜悦使黄濑不自觉的加重了臂弯的力道,小心翼翼的追问起来。那、那么……前辈是喜欢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你喜欢我吗?不知该说是委婉还是直接的说辞听起来可谓是笨拙到了极点,就连黄濑自己都觉得狼狈不已,好在屋内的光线足够昏暗、蔓延在脸颊上的燥热在不足以被发现。
“我的意思是……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嗯……”
“我都说了不知道了,你不长耳朵啊。”
气冲冲的责备使黄濑几乎反射性的缩起了脖颈、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声‘抱歉’。本以为自己会被挨打、然而笠松的双手始终都垂荡在身前,既没有任何的动静、也不见任何的端倪,醉酒的男人就好像家猫一样老实温顺,天翻地覆的变化使黄濑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在做梦,然而心脏的鼓动却又无比真实。
“说起来虽然有点丢人,不过我活到现在都没有过恋爱的经验,所以有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很陌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在酒精的驱使下主动卸下了心门的枷锁,如是低喃着的笠松突然握紧了双手、就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你是遼子的弟弟,是我的后辈,也是我的学生,还是个男人。一连串的‘身份’听得黄濑哑口无言,除了苦笑与点头之外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心口也随着男人一一罗列之际隐隐绞痛着,使黄濑不自觉的垂下了视线。
“所以当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看到你这么拼命又狠不下心,到最后甚至觉得有点高兴……所以才会觉得越来越困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很火大……”
“…………不要再说了,前辈。我都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更让人感到高兴的了。挪至腰际的双臂突然箍紧,为了不让自己的哽咽传入对方的耳蜗而将燥热的脸颊埋入了对方的肩窝;感受着男人的味道与体温、眼泪又因这份不断渗入肌理的温暖溢出了眼眶,这是喜悦的泪水、同样也饱含着无奈,笠松的这些心情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历过?一想到男人为相同的事烦恼、为相同的事而烦躁,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宣泄这份喜悦的黄濑最终还是不争气的掉了眼泪、濡湿了男人的衣衫。
“我喜欢前辈。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喜欢,之所以会喜欢不是因为你总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也不是因为你总是会下意识的成全我的任性。”
而是因为你比任何人都重视我、尊重我、关心我,所以我也想好好珍惜你。
音落、就在自己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脸颊滴落,正当自己一味用着哭泣宣泄着压抑在心头的不甘与恋慕之时,熟悉的大手不知在何时埋入了自己的金发,先是稍稍摩挲着自己的发梢、接着轻轻梳弄着发根。……我也是,我大概也是一样的。一句暧昧不清的回答让好不容易有所收敛的泪水再度芥蒂,伴随着如同泉涌般溢出心口的怜爱,如同随波逐流的浮木一般、沉溺在深不见底的恋慕之中。
“所以你不要再哭了。……黄濑。”
“……是,笠松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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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这里是Mushimako。
对不起我……手贱了。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问题,因为真的是越写越多越写越多,本来想本子是300p左右然后想想改成了350p,之后想想要不400p,结果去问了下快印的老板结果老板一脸熊吉的和我说:
“400p的话胶装容易散啊……”
我:………………what……………………
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之后为了削减字数砍了不少剧情,写着写着总觉得过意不去而且心里有疙瘩特别难受。虽然平时我这人还大大咧咧的但是意外的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特别小家子气。
所以。
我决定。
这本《nice to meet you my senior!!》还是分成上下册吧。
oh,不。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做成《1》《2》这样……
至于今天更新的内容大概就是《1》的结局了。
嗯……没错……
所以到时候在实体书里会把之前不连贯的地方全部以笠松这边的视角一口气补上,连同国中时期的两人一起,但是就不公开了。当然正篇还是会陆续放更新的,大概不会那么频繁了,如果更新了的话还是会一样丢微博。
最后感谢一直追着文的太太们,真的很感谢!我也没想过会有多少人看但是好像有挺多人在看的……真的很谢谢,我会继续加油!既然已经决定分册做所以我也不打算客气了会把想写的梗全部写了。可具体会写多少,我……反正……对自己的手……不抱希望(抹脸。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的一路支持!
过几天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