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 黑子的籃球 忍者ブログ
「 【黒バス】《水虎—中》(黄&笠/架空) 」
因为CP感并不明显所以放在【其他】分类里。
在公式站上连载的《夜行異聞録》,《水虎》篇已经完成了所以丢过来。
主要角色:黄濑+笠松/海常
出场人物:黑子+火神
具体设定戳>这里<



在这被群山环绕的世外桃源里,所有人都默默遵循着自然的规则,所有人都专注用劳动创造富饶的生活。不贪求、不张扬;战火四起的日之本偶尔会被滚滚的热烟所笼罩,伴随着声张大义的口号、挥舞着手中那沾满血渍的长刀。笠松曾经有过参军的梦想,然而与热衷于杀戮与愚忠的武士不同、单纯的是为了寻找战死在沙场的父亲的踪迹,那因离去而伟岸的背影时常在梦境中出现,换来无尽的思念。
“笠松,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哦。”
饱满的米粒因繁重的心事而少了几分应有的稻香,循声抬起头、与自己同龄的掌柜用着他那修长的双眼端倪着自己,难得的凝重在对方那端正清秀的脸上暴露的一览无遗。再不抓紧吃的话饭菜都凉了,真难得。音落,用手中的筷子指了指面前的碗碟,酱菜搭配着笠松最爱的秋刀鱼,如果是平时自己一定会怀着感激的心情将可口的饭菜一扫而空,然而不光是缩减的食欲让笠松叹息连连,更让笠松感到措手不及的是正在卧房里休息的男人,以及接下去的日子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度过。
“我还指望你把黄濑那份都一起吃完的呢,就吃这么几口,是在和大家装书生吗?”
“你就别一个劲的在那调侃我了,森山。”
话音刚落、叹息随之而来,当身为当家的笠松面色凝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长筷,就连只是偶尔在店里借吃住的店员们都各个战战兢兢的放下了碗筷,默默低着头。既然事情已经传开了也没有办法,别那么在意了。语重心长的劝诫道,可面对友人的安慰,笠松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随即又像是苦思般低下了头、时不时的嗫嚅着什么。
“具体等黄濑醒了后再一起商量吧。好了好了,大家接着吃饭吧!”
“啊、是……”
“………………”
笠松还依稀的记得第一次与黄濑见面时的情景,正确的来说不能称得上是‘见面’,而是在某位客户的豪宅中发现了黄濑的作品,新颖的设计与流畅的曲线,纤细不失刚硬,柔和不失力度;柔中带刚的线条非但在视觉上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震撼感,更多的是作为陶艺家的高超手艺,如何将深色的陶土变成宛如在高空飞翔的鹤鸟般优雅大方,对于同样身为工艺品制作者的笠松来说,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自尊上的挫败。
(诶……这里就是有着几十年历史的海常啊,不赖嘛。)
正式的会面是在那次偶然的‘邂逅’之后的事了。早知具有别人望尘莫及的天赋的年轻陶艺师是一位拥有俊俏外表的美男子,然而在见到真真正正的‘本体’之前,笠松从未试着去想象所谓的‘黄濑凉太’,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形体,这些无谓的猜想,从不在笠松的脑海中闪现过。在忙碌的行程中寻找一丝喘息的机会,按照客人的要求全力将每一件工作圆满完成,这就是笠松的日常,看似平淡、却因为有着‘海常’的陪伴而变得不再枯燥。直到协助自己经营这间老字号店铺的长辈提醒自己最好聘请另一名陶艺师傅分担自己的工作量时,黄濑凉太的到来让笠松第一次有了危机的意识,不为其他、正是为了男人那可笑又顽固的自尊,使偏见在一瞬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咯!啊、顺便,等店里的业绩上去了,能给我盖一间独立的作坊吗?因为我不喜欢在捏陶土的时候有人打扰,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海涵啦~)
(……少在那大言不惭了,小鬼。)
谁都想在初会面时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一是表达人与人之间必要的尊重,二是为了将来的日子能够相处的融洽一些;而黄濑那看似谦卑的态度却露骨的流露着不屑与敷衍的意味,这不光对身为笠松的前辈是一种侮辱,对那背负着多年荣誉与信誉的牌匾而言更是一种无法轻易搪塞过去的轻视。
(我不管你在外面被人吹捧得多么出神入化,现在你已经是海常的一份子,一切都要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一分一毫都不能有偏差。)
从着装到对待客人以及前辈的态度,过于花哨的和服留着闯荡花街时再穿上,看到店里的前辈必须加上敬语;条条框框的‘规矩’听得面前的‘俊才’一头雾水,可每当黄濑启唇想要说些什么,笠松便狠狠的瞪着男人的双眼,无言的威胁使跟前那远比自己高大的同行后辈活生生的将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果有异议的话,随时都可以滚出这里,没人会拦着你的。)
(是……)
在这样的契机使然下,无论是笠松还是黄濑都没有十足的信心笑称自己都给双方留下了好印象,更没有足够的信心去维持所谓的处世关系。出生名门的黄濑属于维新派、讨厌守旧的传统,更不屑于那些中规死板的评价,我行我素的一面多少容易被人理解为一种不羁的傲慢,就连笠松也不例外。两人在独处时唯一所做的事就只有工作,堆满了陶土的作坊里除了器具摩擦、碰撞的声音外,就只有彼此的呼吸而已。黄濑虽然平日里十分健谈,甚至可以称得上多话,却在捏陶时非常沉默,惊人的集中力不禁让笠松大吃一惊,专注的神情更是判若两人。说不定自己是错怪他了吧,先入为主的偏见原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心境的变化伴随着认知的改变一天一天延续着,直至现在、疏远的距离感渐渐被某种萌发的敬意所取代,这也让笠松猛然意识到这段看似漫长却又短暂的岁月里,‘被观察’的人并不只有才加入海常不久的黄濑,笠松在那间作坊中的一举一动也被对方纳入了眼中,只不过谁都没有开口过问而已。
“黄濑,你睡着了吗?”
隔着单薄的纸门低声询问着,无声的回应使笠松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无论在场有多少人受到了惊吓,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是承受着这一切异变的黄濑才对。尖利的爪牙与粗糙的鳞片,外观上的惊人变化使笠松在瞬间尝到了恐惧的滋味,想要逼迫自己恢复冷静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当自己像是壮胆一般大吼着对方的名字,朝着对方踢去的单腿其实早已因心中的畏惧而颤抖不已,这些黄濑根本就不知道。
“今天就让他暂时休息吧……明天再说好了……嗯?”
夜风宛如发狂一般变得格外喧嚣,仿佛企图折断茂盛的枝叶一般、沙沙作响树叶随着狂风飘落枝头。在这样的季节吹起那么大的风可以说是十分反常,然而真正让笠松因违和而转身的理由并非只是天气反常的缘故。冥冥之中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窥视着自己,露骨的视线就算闭着眼睛、本能都会为之颤栗,如同被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盯上似的,只不过庭院中空空如也,别说是猛禽、就连一只野猫的身影都看不见。
“森山?小堀?……是谁在那?”
无论自己怎么叫喊都没有任何的回应,不详的预感在寂静中涌上心头,大胆的猜测使笠松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指尖抚上了身后的纸门。荒诞无稽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从今早在街道发生的一切,到从黄濑口中听说的缘由,藏匿在男人体内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又有着什么样的特别之处?所说的‘凶残’究竟到了何种程度?黄濑早已失去了去思考这些问题的余裕,而笠松更是一头雾水。……事到如今只能相信他了吧。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等待心跳在风中重新变回平静,抵在卧房门前的大手最终还是没有打开紧闭的纸门,迈开的步伐却如同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块那般沉重。
“一定是幻觉……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
‘妖怪’是否真的存在于现世,这点笠松从来就没有想过,更没有质疑、却不代表自己就相信这些有别于人类与动物的‘东西’就真的存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窥视着人们的一举一动。玄幻夸张的故事大概是为了让人们引起对传统和自然的重视,对孕育了万物生灵的山山水水保持着某种敬意、所谓的‘民俗’不就是为此才存在的吗?
“作坊的钥匙我就先帮你保管了,你早点休息吧,今天一天辛苦你了。”
特意为自己端来凉水的小堀在临走前不忘再次提醒道,友人的担忧虽然显得有些啰嗦和多余,却让笠松感到格外的窝心、仿佛重病时的一贴强效药,就连原本昏沉的脑袋都不再隐隐抽痛。默默颔首取代了那句过于平常的感谢,在拉门合上之际、幽静的房间顿时变回了往日的冷静。柔软的被褥选用的是上好的绸缎,那是自己二十岁生日那年店里的所有人凑钱为自己选购的礼物,当时笠松还笑着说为何不用同样的缎子给自己做件衣服,然而暗中计划着这一切的森山却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那句‘睡眠比外表更重要’至今都让笠松记忆犹新。
“安心睡一觉,准时起床,之后再去拜访那个鬼鬼祟祟的主持好了……”
自言自语般的碎碎念道,肉体的疲倦很快就卸下了精神上的防备使笠松合上了酸涩的双眼,门外那因有人来回走动而传来的步伐声也在意识逐渐昏沉之际淡出杂乱的思绪。断断续续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般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从黄濑平日那埋头工作的神情,到今早狰狞又可怕的面容;不知为何,笠松突然想起了儿时经常经过的那座河堤,曾经自己常常奉父亲命去那打水,凑巧的是、黄濑所提到的‘赴约’地点正是那条有着百年历史的川河,在那发现失去意识的后辈的、也正是对这条河最为了解的笠松。
“该不会真的有妖怪住在那吧……”
迷糊中、笠松如是低声吟语道,那条河流本身拥有不少传言,在笠松年少的时候也有不少与自己同龄的孩子在那条河失踪、又被挖出了尸骨。断裂的骨头与粘链在关节处的皮肉都残留着被啃食的痕迹,‘食人鬼’的谣言与此同时在镇上传开,可比起‘妖怪’的说法、笠松更原因相信是潜伏在暗中的野兽趁机咬死了在河边玩乐的孩子,造成了一系列的悲剧。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无凭无据的猜测,根本说服不了人。暗暗长叹道,就算心中已经决定要帮助走投无力的黄濑,然而笠松却什么计划都没有。毕竟自己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陶艺师傅,又怎么降服得了妖魔鬼怪,光是凭空想象就足以让人笑掉大牙。
“还是去问问那个叫什么‘黑子’的人吧……呼……”
“——…嘶……”
“?!”
诡异的气息声突然在耳畔响起,猛地从睡意中警醒的笠松几乎反射性的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的凝望着米黄的天井。时不时的转动着眼球,确认着四周,闭合的纸门以及不远处的纸窗纹丝不动,空旷的房间内除了一些简易的木制家具、就只有小堀为自己端来的水盆,静静的摆放在橱柜的一旁。除了笠松本人之外、屋内根本没有第二个懂得呼吸的‘东西’存在,然而方才在耳边响起的声响就好似吐着杏子的毒蛇、既不像是人会发出的声音,也不像是牲畜会有的声响。这个房间里一定有着什么东西。冷静过后,笠松如是在心中确信道,就算没有真凭实据、本能仍然这般坚持的告诫着自己,因惊慌而立起的汗毛便是最好的证明。然而‘它’的真面目是什么、有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会潜入自己的房间?笠松无从得知,而自己能做的就只有不去惊动潜伏在这间卧室内的‘访客’,竭力维持着呼吸的平静。
“……是黄濑吗?”
虚张声势般的大声说道,一方面是为了确认一切是否是后辈的‘恶作剧’,另一方面是期盼门外有人能够发现屋内的异常、从而帮自己一把,然而沉寂仍然弥漫在狭窄的卧房里,凝重得甚至让笠松感到透不过气。如果是黄濑的话马上回答我,如果不是的话就赶快从这里滚出去!音落、屋内的家具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怪异的脚步声从房间的角落渐渐向自己逼近、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果然是妖怪啊……混账……!看我怎么收拾你、唔!……动不了?!”
“………嘶——…”
僵硬的双肩就像是被压上了两块巨石一般,细细抽搐的双手如同被栓上了铁链、无法动弹。早已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法术,压制着自己的触感若隐若现,时而可以感受到一双大手在自己的胸膛前游走,时而可以感受到一阵吐息落在自己的肩窝。……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有什么目的?!紧咬着牙关、厉声吼道,声线因急促的呼吸而瑟瑟发抖,然而屋内仍是一片寂静,这让笠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说啊!霸占了黄濑的身体、现在又是我吗?还是说你想要吃了我?!”
“‘笠、松……幸男……’”
“…………”
断断续续的男声与黄濑那轻浮的声线有着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沉重与落寞。沙哑的男音比往日要低沉一些,闷沉的鼻音与明显的哭腔使笠松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制约着自己的人并不是黄濑,是黄濑却不是黄濑;察觉到隐藏起了原型的‘怪物’微微松开了强按着自己的双手,莫名的安心感使笠松放下了警惕,凭借着感觉、微微扬起了头。
“你……究竟是谁?”
“…………”
无声的回应使好不容易悬下的心弦再一次躁动起来,愤愤的咋了咋舌,紧握的拳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透明的身体别说是怪物的模样、就连轮廓都无法分清。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有话想和我说吧?低声挑衅道,在音落之际、身上的被褥突然从自己的身上滑落,想必这也是妖怪所为。
“既然有话想说就给我现出原形来!我不和不认识的人说话、更不会去理睬一个连模样都不让我知道的人!”
“‘骗子……骗子……!’”
随着一声呐喊在屋内响起、震耳的脚步声突然绕着被褥不断周旋,沉重的步伐就像是要把自己碾碎般落在笠松的枕边,却始终没有靠近。你骗人,骗人……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说着,不知为了什么而性情大变的‘怪物’突然用着它那透明的双手掐上了自己的脖颈,猛然袭来的窒息感使笠松下意识惊叫出了声。
“‘你说过你没有偏见、你说过你不介意我是不是长得丑陋。你明明说过的……你明明说过的……!’”
“唔……!你到底、……!?”
无形的身体毫无征兆的在昏暗的光线中显露出了它的轮廓,青绿的鳞片与锋利的爪牙,唯独容貌和那头金发维持着这副肉体原本的模样,空洞的眼瞳中泛着幽光。尖锐的獠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猛禽特有的牙齿,有些像生性凶暴的土狗,也有些像画中的老虎。然而虽然模样渗人、压覆在自己身上的‘妖怪’却不像今早那样杀气外露,更接近悲哀与绝望的神情使笠松愣愣的瞪大着双眼,久久说不上话来。
“‘你果然把我忘了……我明明那么想见你、那么想见你……’”
缠绕在脖颈上的指节随着男声的越发高亢突然加重了力道,原本想要维持呼吸就让笠松用尽了全力,而那堪称惊人的蛮力这回更是彻底切断了自己的呼吸。它是想要杀了自己,认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即便从刚才起笠松就不明白这番自言自语的咕哝有着什么样的缘由和故事,话语中的‘遗忘’与‘思念’更是让人匪夷所思。记忆中笠松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与某个妖怪产生了维系,就连黄濑也只不过是刚认识了一年的后辈、况且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不存在‘忘了’一说。谁、…会认识你这种怪物……别开玩笑了……!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如是低声说道的笠松抬起了疲软的双手,攀附上了对方的臂膀,坚硬的鳞片好似河堤旁的卵石,稚嫩又嘶哑的童声莫名在模糊的意识中突然响起,逐渐花白的视野所浮现的竟是川河的堤岸、以及盛开的野花。
“把黄濑的身体……给我还回来……!”
“……!!”
“笠松!你没事吧?!”
‘咚’的一声巨响,破门而入的森山一手持着出鞘的长刀、一手提着刀鞘,行动敏捷的森山在与面相狰狞的‘怪物’对视的刹那,抬起的单手便将泛着凶光的长刃猛地向对方挥去,然而锋利的刀尖只是与霸占了黄濑身体的妖怪擦肩而过,在黄濑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刀口,鲜血不断从中渗出。本来以为是那个可疑的主持开玩笑,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友人的那番自言自语几乎在瞬间便引起了笠松的注意,然而因缺少氧气无法起身的笠松只能趴伏在床头、大口大口喘着气,光是维持支撑上身的动作便已十分吃力,更别说起身掩护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森山、就连咳嗽都让笠松感到头晕目眩。
“来者何人?有什么目的?把黄濑的身体给我交出来!”
“‘…………!!’”
当森山如是厉声大吼道时,紧咬着牙关的妖怪便又藏匿起了身体、消失在了空旷的房间中。店中的其他人也都循声陆续赶来,有的则是吩咐人赶快去找医生,有的则是热心的搀扶起了脸色苍白的‘当家’,为笠松端茶送水。也许是不想在太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行踪,自从受到森山的威胁后、屋内便不再有奇怪的声音,也听不见方才那诡异又沉重的步伐声,前所未有的虚脱感甚至让笠松有了落泪的冲动,仿佛在落入三途川的刹那被人就激流中拉起了一般,只可惜现在的笠松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力气传达给聚集在身边的友人。
“我看你今天还是和中村还有早川一起睡吧,人多也安全点。”
收起了长刀,一脸凝重的森山低声说道。这还是自己与男人相识以来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这样严肃的神情,点头允诺之余、笠松更是忍不住直呼惊讶,也为此感到十分感动。
“至于黄濑……我和小堀会和主持去找,他说他知道妖怪的真身是什么……”
“等等……!你刚说‘主持’……是叫‘黑子哲也’的那个人吗?”
闻言,先是一愣的森山默默的点了点头,微微挑起的眉头就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一样,然而当下的情景实在无法让笠松解释太多。他人在哪里?立刻带我去见他!紧揪着友人的衣领,大喊道的笠松像是命令般的乞求着跪坐在被褥旁的友人,可当森山半推半就的举棋不定时,一声平缓又低沉的男音从门外响起,除了笠松之外、在场的所有人也循着男声的方向,调转了脑袋。
“你用不着担心,笠松先生。事情的原委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包括那些被你遗忘的事,还有为什么生性残暴的‘水虎’会那么迷恋你的理由。”
“你说……‘水虎’?”
寂静沉默的房间里除了人的呼吸声外就只剩下残留的紧张感,隐隐生疼的肺叶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笠松方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幕、变形的身体,悲愤的话语,然而与刚从生死线上折回的笠松截然不同、名为‘黑子哲也’的神秘男人就像是一潭死水,既没有开口,也没有走动。就连气息声都静的让人不禁怀疑对方是否是活着的‘人’;身穿素色和服的年轻主持虽然凭借着多年累积的威望勉强经营着略显荒凉的寺庙,然而黑子既没有像其他僧人那样削去短发,更没有身披镶满了宝石的名贵袈裟,无论从他那平庸的外貌还是行为举止、黑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只不过男人的身世背景对生活在这座村子里的所有人来说都还是个迷,年龄、出身,没有人有勇气开口提及,而黑子更从未主动向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黄濑君是被名叫‘水虎’的妖怪俯身了。应该说是被夺去了身体,为了达成某个目的。”
突然开口道的神秘男人稍稍挺直了腰杆,双手放在膝上,笃定的口气不知为何充满着一种说不上的违和感,这不禁让笠松对他的这番谏言起了疑心。先不谈那怪物有什么‘目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成堆的疑问使笠松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就连冷静的余地都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度不禁让一旁的森山悄悄用手肘顶了顶自己的臂膀、暗示自己收敛一些。
“不管怎么说也未免太巧了。难道说你有先知的能力吗?”
“我不是神社里的神官,更不懂的占卜未来。我只不过是从雀鸟那听说了而已,几乎栖息在那条河边的生物都在议论这件事,所以我特意赶来看看。”
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仍旧保持着笃定自若的态度,黑子那就好像故弄玄虚的说辞使笠松下意识的咋了咋舌,却又无法打断男人的话、或是插嘴些什么。
“黄濑君在夜晚与人会面的地点正好是水虎的栖息之地,作为那条川流的主人、亲自离开那条自己的家闯入人类生活的地方是非常罕见的。”
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的目的,普通的妖怪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就好像听着一个说书人讲述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一样,不知是事情的‘本身’荒谬得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还是黑子那过于平缓的吐字缺少了几分真实感,然而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唯独气定神闲的‘神秘主持’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算满腹都是疑问、笠松也不敢冒然反驳些什么。至于水虎为什么会找上黄濑君、或许是已经窥探你很久了吧。说着,湛蓝的眼瞳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短暂的沉默瞬间便让气氛变了味、就连守候在笠松身旁的森山与小堀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笠松先生,听说你小时候常去那条河边,过去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这么久远的事怎么可能每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况且我之所以去河边也是为了打水,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条受村民敬畏、同时也令人感到畏惧的川河总是会有尸首暴露在岸边。有成年的壮汉、也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早年丧母的笠松早在十岁那年就搭档起了父亲助手的责任,一边跟着严肃又古板的父亲学习着捏陶的手艺,一边分担着家务上的粗活。笠松还依稀的记得当时店里的其他伙计因为担心自己遇到什么意外而劝过沉默寡言的父亲尽量避免笠松一个人前往靠近那条河流,可父亲只是用一句‘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因流言畏手畏脚’敷衍了过去,闻言的笠松更是不愿让自己那一时的胆怯让父亲赶到失望。
“当时我几乎每天都会去那条河,也没遇到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少没有像黄濑那样遇到什么妖怪。”
模模糊糊的回忆道,笠松没有必要对黑子这一外人撒谎,况且眼下的局势也不容许自己这么做。静静聆听着这一切的黑子则是在冗长的沉默中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的低着脑袋、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了些什么。事情果然变成了这样,虽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满是‘妥协’意味的呢喃就好像在迁怒自己的‘健忘’一样,对此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的笠松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任由僵硬的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
“事情大概我已经明白了。不管事实到底是什么,如今也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暧昧不清的‘结论’使笠松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毫无进展可言的等待换来的竟然就只是一句放弃的宣言。你不要误会,我这么说并不是打算对黄濑君见死不救。在笠松还未来得及开口、一眼道破了自己心事的‘怪人’微微摇了摇手,而黑子接下来的一番试探却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情绪的笠松又陷入了一阵迷惘。
“不过有一件事还请笠松先生务必要回忆起来。在你十四岁那年,是不是在那条河边遇到过一个相貌十分诡异的‘孩子’?”
“‘孩子’……?你说小孩吗?”
没错,就是小孩。
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悬在半空的双臂,当微微歪着脑袋的黑子绞尽脑汁在脑海中寻找着恰当的词汇时,笠松也顺着对方的牵引、低头陷入了沉思。自从人云亦云的流言弥漫了这条街巷后就很少有小孩在那条河岸边玩耍或是嬉戏,笠松在那总有尸骨出现的岸边遇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然而大多都是高大魁梧的成年人,孩子的身影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虽然记忆很模糊,不过的确好像有那么一次。那是在一个千篇一律的午后,前去河边打水的笠松不巧撞见一个弓着背脊的身影蜷缩在树边,在体型上来更接近七八岁的孩子,然而笠松并没有真正看到对方的脸,更不知道他姓什么、名什么。
“因为当时整个村子的孩子都不敢靠近这里,而且他一直蜷着身体坐在岸边,我怕他是迷路了就上前搭了几句话。”
一时的热心使笠松几乎毫不犹豫的迈开了步伐,然而当自己开口喊住对方时、仰着脑袋的孩童用着大块的布料遮着大半张脸颊,空洞的眼神中尽是恐惧与诧异。你是谁家的孩子?难道是迷路了吗?闻言、既没有做声,也没有应答,就这么愣愣的半蹲在地上、抬头望着自己,孤独无助的双瞳让笠松义无反顾的向对方伸出了双手、就连半丝犹豫都不曾有过。
“不过就只有那一次,过了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我明白了,大概这就是背后的真相吧。”
待到自己全部说完,如是下定结论的黑子长吁了一口气、就好像喧嚣的风雨总算过去了一样。笠松不明白黑子到底明白了些什么,那段因气氛使然仿佛有些变了味的‘回忆’对笠松来说也只不过是件不痛不痒的小事。而黑子却用着‘真相’来形容这段往事,让笠松意外之余、建立在不安上的好奇使年轻的‘当家’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笠松先生不知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其实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就是如今占据了黄濑君身体的水虎,是不折不扣的妖怪。”
“……你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一片哗然,忍不住面面相觑的友人们纷纷用着狐疑的目光睨视着面前的‘主持’。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在自己的耳畔咕哝着,提醒自己多加小心的森山在抽身之前别有意味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背;默不作声的笠松则是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我自有分寸’,可强烈的动摇还是让自己下意识的避开了森山的视线,转而投向了眼前的黑子。
“水虎虽然是河童的近亲种,但是在长相方面却远远不及河童那样讨人喜爱,就连它自己都认为自己十分丑陋。”
因为外貌的关系而遭到人类的疏远,胃里的牙齿可以咀嚼消化囫囵吞食的所有东西,尖利有力的手爪更是连岩石都能轻松捏碎。凭借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常识’低声解说着,正当所有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的神秘男人用手轻轻点了点杯中的茶水,在榻榻米的表面涂画了起来。除了背上的铁甲与渗人的外貌之外,最让水虎无往不利的是能够听懂鱼、鸟和人鱼的耳朵。说着,稍稍直起了背脊的黑子顿了一顿,在笠松的凝视下、再度缓缓启唇道。
“以及可以随心所欲让身体消失的妖力,就和各位刚刚亲眼见证的一样。”
“……这些事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为什么那么危险的妖怪会盯上我和黄濑。”
下意识的用拳面捶打了一记阵阵犯麻的单腿,耐不住急躁、下意识厉声呵斥道的笠松在男人那拐弯抹角的说辞中也渐渐失去了耐性。以及究竟怎么样才能救黄濑的方法,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厉声的威胁非但没有让对方有所动摇、笃定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黑子就像没有情绪的‘人偶’,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用着最客观的话语评论着这件事的起因结果。我说过我不会对黄濑君见死不救,可水虎所要找的人从最初就只有笠松先生你而已。话中有话的暗示使笠松几乎反射性的蹙起了眉头,一边在心中揣测着、一边观察着黑子的一举一动。
“而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办法让黄濑君恢复原样了。我能做的就只有说服寄宿在他体内的水虎而已,让它自己选择消失,为此笠松先生,你的那段回忆是必不可少的。”
“……你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强烈的违和感让笠松不知该如何去相信黑子所说的话,然而眼前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确实此刻的笠松唯一能够依靠以及相信的人。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或许男人正是明白这点才会在紧要关头选择主动现身吧。妖怪是很单纯的,可就是因为太过单纯、所以我才不愿意利用谎言去欺骗它们。音落、原本僵硬的气氛在男人那诚恳的低语中蒙上了一股莫名的忧伤,始终没有将话挑明的黑子就好像是在顾虑什么似的,就连那棱模两可的答案都仿佛藏匿着不可告人的玄机。就算是为了黄濑君,也请务必想起那天所发生的一切。眼睁睁的看着衣衫单薄的支持微微前倾着身子、郑重向自己俯身行了个礼,下意识倒吸了口冷气的笠松忍不住挠了挠利落的短发,思绪更是在顷刻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烦乱。
“不然我无法实现‘它’的心愿。拜托了。”
“…………啧!”

拍手[1回]

PR
■ Comment Form
Subject

Name

Mail

Web

Color
Secret?
Pass
Comment Vodafone絵文字 i-mode絵文字 Ezweb絵文字

PREV ← HOME → NEXT
忍者ブログ [PR]
 △ページの先頭へ
Templated by TABLE ENOCH